陶文瑜
大家習(xí)慣稱呼范萬鈞先生為范老。和范老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特別的是輕松和愉快。
老先生癡迷圍棋,水平一般,比我要出色一些,也沒有好許多,只是他以為我是很軟的柿子。高手總是見好就收,范老卻是喋喋不休,要占盡我的便宜,反而給了我機會,所以我經(jīng)常反敗為勝。有一次下棋,我說范老,我們加點彩頭吧,誰贏誰做大哥。范老說好的。
我和范老住在同一個小區(qū),散步也經(jīng)常能遇見,我中年以后,寫文章江郎才盡,就在書畫上另辟人生,有一天我告訴他我要辦一個書畫展。老先生說:“我來買一幅字掛在棋院里。”我為老先生寫了一副對聯(lián):“該出手時就出手,得讓人處且讓人?!?/p>
范老晚年生病,與之前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相同,有幾天心情不好,也生出脾氣,他的家人覺得陌生,甚至不無擔(dān)憂地以為,老先生是不是得老年癡呆了。我聽說了就去探望。
范老有氣無力地靠在床上,見著我也沒有什么話,只說陪我抽支煙吧。我說我又要舉辦書畫展了,書畫水平提高了,價格也要漲。老先生馬上說:“我有一幅呢,賣給你?!?/p>
有一年棋圣聶衛(wèi)平出版了一冊《圍棋人生》,我買來看了之后,隨手在扉頁上寫了一句話:“范老英雄,有機會我們相約蘇州手談。聶衛(wèi)平?!比缓蟀褧唤o范老的兒子小天,由他轉(zhuǎn)交給范老。
我和范老相處得好,隨意說話口無遮掩,有些玩笑對待別人就是失分寸和欠教養(yǎng),而因為范老無限的寬容和善良,使我從來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F(xiàn)在,范老走了好幾年,這一件事,我的心里有點過不去。(摘自《新民晚報》 圖/海洛創(chuàng)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