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雪瓊

地時間2018年3月4日，加里-奧德曼因電影《至暗時刻》獲得第90屆奧斯卡最佳男演員。他在領獎時激動得語無倫次，熱情地感謝自己“比奧斯卡還大9歲”的母親和丘吉爾。

一個多月前，在被視為奧斯卡風向標的金球獎上，丘吉爾一角為他贏得了最佳男主角，他在頒獎典禮上展示了自己的護身符——一本迷你紅色書本，記載了丘吉爾的《我們將在海灘作戰(zhàn)》的演講。

他感謝妻子吉賽爾-施密特對自己長達一年的忍耐：“我妻子告訴朋友，睡覺時她身邊躺著溫斯頓·丘吉爾，第二天卻與加里·奧德曼一同醒來?！?/p>

《至暗時刻》根據真實歷史改編，聚焦丘吉爾執(zhí)政生涯最艱難的時段：1940年他初登英國首相之位，一面是納粹步步緊逼，一面是歐洲大陸國家節(jié)節(jié)敗退。他堅持與納粹作戰(zhàn)，卻遭到國內對立者的政治“圍剿”和國王喬治六世的質疑。

這是世人不了解的、有點像受氣包的丘吉爾?！睹麍觥冯s志稱，加里·奧德曼“平衡了一個偉大演說家截然不同的兩種個人瞬間——強大的公眾說服力與脆弱的自我懷疑”。

對于他的影迷而言，這個奧斯卡最佳男主姍姍來遲。

從影40多年，加里·奧德曼塑造了眾多深入人心的角色——《這個殺手不太冷》里腐敗邪狂的警察諾曼·史丹菲爾：《哈利·波特》中桀驁不馴又深情溫暖的“小天狼星”；《鍋匠，裁縫，士兵，間諜》里寡言內斂的間諜喬治·史邁利……

2012年，他因扮演喬治·史邁利第一次提名奧斯卡。導演托馬斯·阿爾弗萊德森稱贊：“整部影片幾乎是靠他的演技穿綴起來的。如果我沒有奧德曼，這部電影很可能就會流產?！?/p>

為演好角色，加里-奧德曼試戴了300多副眼鏡——“這是史邁利的標志，相當于007的阿斯頓馬丁和馬蒂尼，是無法缺少的元素”：他吃了很多甜食增肥，令自己更像一個被生活和工作攪得精疲力竭的中年人。

他專程拜訪小說作者約翰-勒-卡雷，并模仿卡雷的肢體語言與說話形態(tài)?！半m然卡雷不是演員只是個作家，但是我依然覺得他的身上有著喬治·史邁利的DNA。這些小的細節(jié)對我塑造人物是有幫助的。”他解釋。

那年的小金人被法國演員讓·杜雅爾丹抱走。英國《衛(wèi)報》驚呼“最偉大的演員從來沒有贏得奧斯卡”，還有記者寫道：“加里·奧德曼為什么沒得過奧斯卡，這是該獎項最大的疑云?！?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5/17/qkimagesbktxbktx201804bktx20180413-1-l.jpg"/>

2012年3月21日是奧德曼的54歲生日。時光網為他發(fā)起話題專頁，標題直接取為“為加里·奧德曼，討個公道！”中國網友的祝福刷了10頁，有人留言：“他演的每一個角色都可以擁有一座奧斯卡?！?/p>

6年后，他終于如愿以償。

“—切都值得”

拿到《至暗時刻》劇本時，加里-奧德曼是拒絕的——溫斯頓-丘吉爾出現在影視作品中的次數已經夠多了，光IMDB（即互聯網電影資料庫）可查到的影片就不下200部——“我認為我基本上很難演出什么新的東西了?！?/p>

當他決定接受挑戰(zhàn)時，距離正式拍攝不足一年。

他聘請了一位專職研究丘吉爾的歷史學家。在后者幫助下，他深入閱讀了50份最具價值的歷史資料，包括大部頭傳記、超長紀錄片以及各種錄音帶。

他像海綿一樣吸收一切——丘吉爾翻書的樣子、揮手的手勢、在會議上演講的方式?？型曩Y料，他還訪問其他專家學者，拜訪丘吉爾在世的家人，一點點把握住丘吉爾的精神內核。

前期做足準備是加里·奧德曼一貫的工作方法。

1991年，他接拍了好萊塢電影《刺殺肯尼迪》。劇本對奧德曼飾演的角色——刺殺肯尼迪的嫌疑犯李·哈維·奧斯瓦爾德描寫甚少。導演只給了他幾張飛機票和一份聯系人名單，研究工作由他獨力完成。

他看了許多肯尼迪遇刺的書籍、紀錄片，探望奧斯瓦爾德的家人，還參觀犯罪現場、拜訪查案的警探。這個過程中，他抓住了，人物的特點：說話不連貫、沒有節(jié)奏也沒有口音。

拍攝時，加里-奧德曼說話包著嘴，吞吞吐吐，聲音綿軟無力，很好地詮釋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待宰羔羊。

26年后進入《至暗時刻》劇組，他同樣用一種含混不清的語調說話——這是丘吉爾的特征，也是演活丘吉爾的關鍵——這部電影以演講與人物對話為主，加里·奧德曼必須精準掌握人物的神態(tài)、語氣。

當地時間2018年2月2日，美國圣塔芭芭拉，第33屆圣塔芭芭拉國際電影節(jié)，加里·奧德曼獲馬丁現代大師獎

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丘吉爾的內部錄音和公開演講錄音大多因年代久遠而模糊難辨。更大的難度在于，丘吉爾在不同場合會變換說話的節(jié)奏。

歌劇演員、方言老師加入他的學習小組，通過鋼琴的音域找到丘吉爾的聲音規(guī)律。他回到家以這種方式與家人對話，以至于家人產生錯覺——仿佛家里住進了一個真的丘吉爾。

為貼近丘吉爾的外形，加里-奧德曼必須增重60磅。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愿意為演好一個角色盡一切所能，可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承受不了這樣極端的體型變化?！?/p>

日本造型師辻和弘解決了這一難題。他為奧德曼做了逼真的面部模具，露出神態(tài)最關鍵的展示載體——眼睛、額頭和嘴巴，其他部位均覆蓋硅膠假體。而相當于奧德曼一半體重的“增肥服”，則幫助勾勒出丘吉爾大腹便便的身材。

拍攝《至暗時刻》的最大苦頭莫過于“變身”。

每天凌晨3點不到，加里-奧德曼就坐在化妝室里。三四個小時后，其他演員抵達片場看到的，已經是“首相丘吉爾”。收工后，他要花同樣長的時間卸妝，經常是最后離開片場的那一個。

“那3個月，我?guī)缀醵伎焱思永镩L什么樣了。但只要他開始表演，我就只知道是加里·奧德曼在這副丘吉爾的皮囊下?！睂а輪獭べ囂鼗貞洝?/p>

總計上妝200多個小時，連續(xù)拍攝50余天，每天工作將近19個小時，加里·奧德曼像“跑了一場馬拉松”。

嚴重的睡眠不足引發(fā)疲累，疲累釀造出暴躁脾氣。但他堅持下來了，并且像“火車頭一樣馬力十足”。

中國網友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影帝級表演”，來形容加里·奧德曼出神入化的演繹。

也許，這是因為他扮演的是英國最堅毅的男人?！拔业南敕ㄊ牵?5歲的丘吉爾能夠臨危受命去對抗最邪惡的納粹希特勒，那我在這籌備中經歷的一切算得了什么呢？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萊塢“惡棍”

相當長一段時間里，加里·奧德曼都是大銀幕上的反派配角。

他特別會演繹人類的陰暗面，比如邪惡、憤怒、猥瑣、失落。美國知名影評人羅杰·伊伯特當年看了《染血羅密歐》就說：“加里·奧德曼在這一類型的角色中無人能及?！?/p>

1993年，加里·奧德曼在《真實羅曼史》中扮演暴力皮條客德雷克賽爾·斯皮維，被觀眾評為“電影史上最難忘的惡棍之一”。他喜歡這個角色，并親自設計了形象——頭臟辮，套假牙，左眼周圍布滿疤痕。

時隔一年，他成了呂克·貝松執(zhí)導的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中的緝毒警察諾曼·史丹菲爾——個愛聽貝多芬的音樂，卻酗酒、吸毒、濫用職權的變態(tài)。

最經典的一幕是，《暴風雨奏鳴曲》響起，史丹菲爾大開殺戒，脫口而出的“Everyone”令屏幕前的觀眾毛骨悚然。

諾曼·史丹菲爾被包括美國爛番茄網站在內的眾多媒體推選為“影史上最佳惡棍角色”。有人調侃，這部電影若改名為《這個警察特別瘋》或許更加恰當。

奧德曼青睞演繹邪惡人物，因為“太正常的人不夠有趣”。

他早年的經歷對他融入底層的、冒著邪惡氣息的角色很有幫助。

1958年，加里·奧德曼出生在倫敦貧民區(qū)。7歲時，奧德曼的父親——一個酗酒的電焊工因婚外戀離家出走。

父親缺席，母親忙于生計，兩個姐姐年長十來歲，少年奧德曼是孤癖的。他常常用表演消磨時間，例如把煙盒綁在腰上，想象自己是能力非凡的蝙蝠俠。

老師說他“又笨又遲鈍，會永遠一事無成”。當他告訴職業(yè)規(guī)劃老師，自己想成為BBC的攝影師時，對方驚訝的表情，如同聽說人類登陸了火星。

他16歲輟學，一邊在格林威治青年劇院接受專業(yè)訓練，一邊輾轉于各份短工賺取生活費。他在車間打零工，賣過鞋子，還一度在屠宰場殺豬。

他在話劇舞臺蟄伏5年才迎來觸電機會。第一部電影《與此同時》中，他飾演一個倫敦街頭的小混混，光頭，叼煙卷，永遠醉醺醺的，還經常抓襠、頂胯，特別猥瑣。

1986年，英國電影《席德與南茜》使他小露崢嶸。片中，加里·奧德曼挑大梁扮演男主角席德——英國朋克樂隊The Sex Pistols的主唱。席德瘦骨如柴，奧德曼猛烈節(jié)食，一度需要住院輸營養(yǎng)液。

加里·奧德曼成功詮釋了席德的困惑、迷惘、自我厭惡，對世界的憤怒、不滿，以及瘋狂奮斗以不負盛名的野心與重壓。上映20年后，這個角色仍富有魅力——2006年《首映》雜志評選“影史最棒得100次表演”，奧德曼憑此位列第62位。

至暗時刻

加里·奧德曼屬于為數不多的順利進軍好萊塢的英國男演員。

1988年，他接拍第一部好萊塢影片《犯罪本色》。影片中，他出演一位飛黃騰達的波士頓律師，為富有的年輕人成功辯護而自鳴得意。然而，這位年輕人持續(xù)犯罪。當律師意識到自己在這場司法災難中扮演的角色，并企圖讓年輕人自首時，等待他的是不可預知的恐懼。

進軍好萊塢，口音通常是英國演員頭痛的問題。奧德曼能模仿出地道的美國口音，幫他取得了開門紅。

《犯罪本色》等待公映那段時間，他已變得相當忙碌。

當時，美國The Eace雜志策劃了一組“新英國幫”報道，計劃采訪6位相繼闖蕩好萊塢的英國男演員——除了奧德曼還有蒂姆·羅斯（代表作《海上鋼琴師》、丹尼爾·戴·劉易斯（代表作《林肯》）、科林·費爾斯（代表作《國王的演講》）、布魯斯·佩恩（代表作《龍與地下城》）和斯賓塞·雷伊（代表作《花園》），加里·奧德曼是唯一一個由于工作太忙而無法參加訪問的人。

好萊塢事業(yè)蒸蒸日上的同時，他放任自己醉生夢死。那是他私人生活的至暗時刻。

1991年，加里·奧德曼和朋友在洛杉磯因酒駕被捕，被處以吊銷執(zhí)照6個月和89小時住宅監(jiān)禁的懲罰。

那時，他經常喝得昏天暗地，最夸張紀錄是3天喝掉1.8萬美元。

就連選擇電影劇本時他都在宿醉——僅憑投硬幣決定是接拍電影《水世界》還是《紅字》。

到了后者的片場，他照樣狂飲不誤。女主角黛米·摩爾勸他戒酒：“再喝下去你會生病的，你必須遠離酒精，我很擔心你?！?/p>

最后，加里·奧德曼去了戒酒中心接受治療。“它就像擁有三個頭的巨龍，在精神、情感與身體上攻擊你。我厭倦了生病和疲勞。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我還有想要完成的事情。為了感謝上帝的恩澤，我今天在戒酒中心，我要鳳凰涅槃。”

電影《至暗時刻》劇照

一定程度上，酗酒來自父親的遺傳。而直接將他推入酗酒泥淖的，正是父親的死訊——酗酒去世，終年62歲。成年后，加里·奧德曼一直想見父親，與其往來書信相約。若沒有酒精的吞噬，他和父親本應彌補分離幾十年的遺憾。

最終將他從酒精中打撈上來的，除了科學治療，還有電影創(chuàng)作。

1997年10月，加里·奧德曼自編自導的電影《切勿吞食》上映。這部大銀幕處女作不僅獲得1998年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影片、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還攬得同年法國戛納電影節(jié)金棕櫚獎提名與最佳新人女演員獎。

影片以他本人成長經歷為藍本，講述倫敦南部某個平民家庭一地雞毛的生活：少年吸毒，母親整日忙于操持家事，父親不是泡在酒吧就是回家蒙頭大睡，就像加里·奧德曼的父親那樣。

這部冬天拍攝的影片，整體基調很壓抑：灰色天空，雨絲蒙蒙，灰色房子，套在灰衣服里的行人。太陽光被想方設法遮住了。

加里·奧德曼一切親力親為。他尋找適合拍攝的房子，為墻壁挑顏色、裝飾畫，給演員選擇服裝。他還拉來76歲的母親和以開卡車為生的大姐出演——他的大姐深受鼓舞，成了一名專業(yè)演員。

片尾字幕寫著：獻給我的父親。大概那一刻，奧德曼真正卸下小時候的孤獨、憤怒和失落。他也真正地原諒了自己的父親。

“孩子是我最大的成就”

缺失父愛的童年創(chuàng)傷，使奧德曼下定決心：兒子的年少時光必須有父親陪伴。

他結過五次婚。1989年，他與第一任妻子結束2年的婚姻。3個月大的兒子Alfie歸妻子撫養(yǎng)。第二任妻子是美國女演員烏瑪·瑟曼，和他只共同生活了兩年。

2001年，加里·奧德曼與結婚四年的第三任妻子多娜分手。過程并不愉快：多娜指控他家暴，占據許多媒體的新聞頭條。他否認使用暴力，并反擊多娜是騙子和癮君子。

一場官司之后，奧德曼獲得了兩個兒子的撫養(yǎng)權——格列夫4歲，查理才2歲。

他回憶：“某一天早晨醒來，突然發(fā)現我43歲了，是個單身父親，需要撫養(yǎng)兩個孩子。這不在我的計劃之內，但是它就在我的面前。我必須多待在家里?！?/p>

加里·奧德曼把家從倫敦搬到洛杉磯。長達三年時間，他似乎從好萊塢消失了，全身心投入照顧孩子這項新事業(yè)。那幾年他被媒體拍到，不是接送兒子上下學，就是陪兒子逛街購物。

他疼愛兒子。1992年在電影《驚情四百年》的片場，加里·奧德曼隨身攜帶大兒子的相冊，要演哭戲時就拿出來翻一翻。同時是個“規(guī)矩分明”的父親——嚴格遵照英國紳士禮儀教育兒子——例如坐車一定要給女士開門。

“每個人都贊不絕口的角色只是你電影中的縮影，而不是你真正的人生?！?/p>

他對《花花公子》雜志談道，“演戲只是一份工作，你得掙錢，你得養(yǎng)活孩子，你和那些普通人一樣都得承擔這些責任。別人不提起，我壓根想不起來自己其實是一位演員?！?/p>

成為單身父親的第三年，加里·奧德曼獲得演藝事業(yè)的重大機遇——接拍電影《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囚徒》，飾演哈利·波特的教父“小天狼星”。

導演阿方索·卡龍視他為第&選，早早拋來橄欖枝。而他之所以允諾，一是賺錢所需，二是希望討好孩子——三個兒子全是哈利·波特迷，大兒子翻完了全套小說，兩個小兒子癡迷于系列電影。

加里·奧德曼表現出了一貫的職業(yè)素養(yǎng)。

小天狼星受攝魂怪影響，自帶陰郁、神經質的氣質，為此他專門跑到監(jiān)獄住了好幾周。怎樣能完美詮釋小天狼星習慣黑暗、畏懼光線的狀態(tài)？他敬業(yè)地全程戴著特制眼鏡表演，將自己與日光隔絕。

《哈利·波特與鳳凰社》劇照

英俊、聰明、勇敢又桀驁的小天狼星，一度是三位少年主角外最受觀眾追捧的角色。但加里·奧德曼興奮的卻是：“我拍攝《哈利·波特》需要6個星期，之后就有7個月可以待在家里?！?/p>

三年后諾蘭執(zhí)導的《蝙蝠俠》之《黑暗騎士》開機，加里·奧德曼在片中扮演善良正直的警察局長詹姆斯·戈登。影片在倫敦取景，他飛回洛杉磯17次，爭分奪秒與孩子們待在一起。

迄今為止，奧德曼出演的電影在全球取得了百億美元的成績。三個多月前，好萊塢化妝師與發(fā)型師協(xié)會授予加里·奧德曼杰出藝人獎，以表彰他對各種截然不同的角色所進行的精彩演繹。

協(xié)會主席評價：“他是出了名的變色龍，他可以改變他的容貌、聲音，從一部電影到另一部電影，他可以改變他的一切?！?/p>

加里-奧德曼卻時常對自己感到不滿意。“我會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就想到兩年前拍的一場戲，如果當時那句臺詞我是這么說的就好了?！?/p>

等兒子們漸漸長大，加里·奧德曼熱衷于向他們推薦自己愛的電影——大多是上世紀70年代的經典，馬丁·斯科西斯執(zhí)導的《窮街陋巷》、邁克爾·西米諾掌鏡的《獵鹿人》、西德尼·呂美特導演的《熱天午后》……

他想讓孩子們明白，在超級大片泛濫前，真正的電影是什么樣。

撫養(yǎng)孩子這項“最大工程”給予他最多的自豪與滿足。

“孩子們的學校成績都很好。更加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可愛的、有魅力的男孩。我有很棒的事業(yè)，但是我最大的成就是三個孩子?！奔永?奧德曼露出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