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

土耳其導演努里·比格·錫蘭鐘情安納托利亞、鐘情冬季，他的電影《小亞細亞往事》、《冬眠》等都設置在這個地區(qū)的冬天。今年一月去土耳其倒不是因為喜歡努里·比格·錫蘭的冬季安納托利亞，而是因為那個時候恰好有時間。

《小亞細亞往事》是一部絮絮叨叨的電影，警察、檢察官、法醫(yī)等一干人帶著一個犯人指認殺人地點，安納托利亞的鄉(xiāng)下黑夜茫茫，犯人也記不清到底在哪里殺的人，找樹、找泉水、找一塊挖過的田地、找舊橋……從一個地點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地點，氣急敗壞的警察、總是撒尿的檢察官、不認路的司機、出狀況的警車……疲憊不堪的一隊人馬在漫漫途中閑聊，說出各自的生活，展現(xiàn)土耳其人的生活，影片開始即是在狹小的警車里幾個人討論酸奶的事。

一個人說誰誰端來一個大盤子，你們先想到什么？一定是吃的——固體的食物。確實是固體的，酸奶——不是液體的酸奶，是固體的。另一個說，你確定那不是奶酪而是酸奶嗎？這一個說，我肯定那是酸奶，我不能連酸奶和奶酪都分不開。然后描繪那個用盤子端上來的酸奶如何美味……

在土耳其，不論住在什么級別的飯店里，早餐一定會有酸奶和奶酪，我沒有找到固體的酸奶，可是不論是酸奶還是奶酪都有多種風味、口感和滋味。原味的酸奶簡直不能喝或者吃，因為那種酸直逼9度米醋，嗷嗷酸。好在住的酒店早餐有蜂蜜，一個蜂巢傾斜著擺在臺子上，細而粘稠的蜜滴下來，用一個大湯勺接著，如果趕得恰好，湯勺里的半勺蜜沒有人取走，那么我會盛半碗原味酸奶，把蜂巢下的蜜加進酸奶中，加蜜的時候要等著蜂蜜慢慢、慢慢地淌進酸奶碗里，感覺自己像頭嗜蜜的熊，為了甜頭有著無限的耐心。而這半碗酸奶不論是空口吃還是用面包蘸著吃都會讓人感覺到充足的享樂，有了蜂蜜的加入，原味酸奶的酸就不那么轟轟烈烈了，如果蜜加少了，舌頭還是會有小小的刺痛，但是奶香已經(jīng)從酸和甜中變成了主旋律。

早晨看手機，有土耳其和敘利亞打仗的新聞，我們就在戰(zhàn)區(qū)附近，餐廳里的人們輕言細語、衣香鞋亮，桌布干凈，插花新鮮，碗里有如此好吃的加蜜酸奶，戰(zhàn)爭便和大家沒有關系似的。忽然理解了張愛玲懷抱著奶瓶從傷兵中間穿過的心情。

說到蜂蜜，《小亞細亞往事》片子中間，一行人馬到了一個小鎮(zhèn)，與其說是小鎮(zhèn)我看更像一個村子，大家在鎮(zhèn)長家歇腳，鎮(zhèn)長用面包、蜂蜜、茶和羊肉招待大家。檢察官對蜂蜜贊賞有加，鎮(zhèn)長說這是脾蜜。我查了一下，巢脾或者脾巢是蜜蜂用蜂蠟修造的數(shù)千個巢房組成的，由幾片到幾十片巢脾組成蜜蜂的蜂巢。工蜂將蜂蜜、花粉儲存在巢脾的巢房里。它們還用蜂膠磨光巢房，以供蜂王在其中產(chǎn)卵。蜜蜂、幼蟲在巢房里被哺育長大。從巢脾里取出的蜂蜜也就是我早晨吃的那種蜂蜜就是脾蜜。脾蜜營養(yǎng)豐富，蜂蜜、蜂蠟、蜂花粉、蜂王漿、蜂膠、蜜蜂繭衣、幼蟲分泌物等所具有的成分可能都存在。

土耳其的酸奶口味多樣，另外還有草莓、橙味、櫻桃等味道的，同行伙伴青霞（不是林青霞）偏愛草莓口味，我看著那一碗粉紅的酸奶總覺得不像食物，像畫畫的顏料。因我偏愛加蜜原味酸奶，其他口味的酸奶便錯過了，也不是每樣嘗一下不可，只是又多了許多麻煩，天下的美味哪能盡食？懂得放棄是讓另一種期待開始。青霞說草莓酸奶好吃，我是相信的。

酸奶在土耳其不僅僅可以單獨食用，還會用在其他地方，比如土耳其有一種類似餛飩的食物，煮熟撈出后在上面淋一層酸奶，還有一種用葡萄葉或者菜葉包裹著肉餡的春卷樣的菜卷，煮熟撈出后上面也會淋一層酸奶。受影響，我也會自創(chuàng)一下，在土耳其薄餅披薩（Pide，屁大音）上澆一層酸奶，居然也不錯?！捌ù蟆庇悬c像意大利薄披薩，不過不是圓形而是梭型的，薄餅韌中有脆，上面是碎羊肉末，剛剛烤出來的時候肉香餅脆，讓人控制不住地咽口水。不像意大利披薩撒奶酪絲，吃的時候再加生菜、芹菜，現(xiàn)擠檸檬汁。我更喜歡加芝麻菜，把檸檬汁換成酸奶。酸奶的作用既相當于檸檬汁中的酸也有奶酪的功用，這樣的一塊巴掌大的“屁大”足以飽腹，可是舌頭卻不甘，往往還會再加一塊，吃著吃著體重神就附體了。

另外酸奶在土耳其湯中占有明顯的重要地位，像扁豆豆湯、南瓜湯等等很多都是加酸奶的，以至于不論什么湯我都會覺得有股酸奶味。

（編輯·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