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海英

13年前，我在一個鄉(xiāng)村小學當老師。剛去不久，班上的一個小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無論班上的其他學生玩得多開心，我就沒見她笑過。

她的家，我去過一次，是3間20世紀80年代建的舊房子。那天是假日，我去時，她在家，問起她的父母，她的眼圈立即紅了，一句話也不肯多說。這讓我更好奇了，于是決定坐下來慢慢等，我就不信她的父母中午不回家吃飯。

快到中午時，她開始做飯。她一邊忙著淘米，一邊抬頭看我，突然說：“鮑老師，您快回家吧，不然您要餓肚子的?！蔽液懿桓吲d，心想：誰稀罕在你家吃飯了？我只是一定要等到你的父母。見我不走，她開始局促不安，結結巴巴地說：“我媽媽是不回家吃午飯的……老師您還是回家吧……”我更加生氣了，哪有這樣趕老師走的？

正當我面露慍色時，一個瘦小的女人進門了。我見她打了個愣，喚了聲“媽”。可這個“媽”一瞅見我，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就轉身徑直小跑著離開了家，并很快從我面前消失。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媽媽？從板凳上站起來的我，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我不再關注這個小女孩，因為她總是那么不愛笑，不惹人喜，尤其是她的父母，家訪時還要躲著我！就這樣過了一陣子，直到有一天在路上，我忽然發(fā)現(xiàn)她一邊走一邊微笑，那種微笑映在一個孩子的臉上，真像一朵花那么美麗！我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那樣興奮，偷偷觀察她，她好像沒有看見我，從我右側走了過去?？勺屛也唤獾氖?，一進入學校，她就突然不笑了，她的臉像浪花過后的湖面，立即恢復了平靜。我百思不得其解。

幾天后，我又在那條路上遇見了她，她還是那樣笑著，走著。當她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忍不住叫住她，問她：“今天啥事這么開心？”她很意外，花朵一樣的臉上突然沒有了笑容。我一扭頭，竟發(fā)現(xiàn)她的媽媽挑著賣蘋果的擔子，低頭吃力地走著。她的媽媽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我，卻轉過身，朝另一邊去了?？墒?，除了對媽媽笑一笑外，她好像對媽媽并不熱情，竟沒叫一聲“媽媽”！

我很生氣，那次課后，我叫住了她，責問她：“是不是覺得媽媽賣蘋果很丟人，你才常常不愛笑？特別是在上學的路上，我注意到你看見了你的媽媽，你卻沒有叫她一聲‘媽媽！你這樣做，多傷你媽媽的心，你知道嗎？你……”誰知，我的話還未說完，她已是淚水滂沱，半天，她鼓起勇氣，說：“我爸爸去世得早，我媽媽在這條街上擺攤，她是一個聾啞人，我叫她，她也聽不見，所以每次看見她，我都遠遠地對她笑。對她來說，這笑，就是我叫她的一聲‘媽媽?。　?/p>

我蒙了，呆呆地說不出話來。想起她在路上笑的樣子，多燦爛，多明媚，那笑容里，隱含著的是對媽媽的一聲聲呼喚?。『髞?，在一次家長會上，她終于鼓起勇氣，上臺用顫抖的聲音講了幾句話：“本來我的媽媽也要來參加的，但她怕被人笑話，因為她是一個聾啞人。雖然她今天沒有來，但在這里，我要對媽媽說——‘媽媽，我愛您！”

教室里頓時掌聲如潮。我突然明白，她為何對著媽媽笑，那種微笑多美，那要抵得上別人的千言萬語啊！

閱讀訓練

1.閱讀全文，請用恰當?shù)脑~語梳理“我”對“她”的情感變化。

（ ）——生氣——（ ）——不解——（ ）——理解——（ ）

2.本文前兩個自然段設下了哪兩個懸念？這兩個懸念的共同謎底是什么？

3.仔細品讀第六自然段畫線句子，聯(lián)系上下文，揣摩“媽媽”此刻的心理活動。

4.文中的“我”是一位怎樣的老師？“我”在文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參考答案

1.好奇 吃驚 責怪 感動

2.懸念：（1）小女孩臉上為什么沒有笑容？（2）小女孩家里出了什么事？

謎底：小女孩的爸爸去世得早，媽媽是個聾啞人，小女孩內心悲傷又自卑。

3.示例：女兒用微笑和我打招呼了，女兒真懂事，可我不能讓老師知道我是個聾啞人，那樣女兒會臉上無光的，我還是避開她的老師吧。（言之有理即可）

4.“我”是一位富有愛心、關心學生、對工作認真負責的好老師。

作用：“我”是本文的線索人物，文章以“我”的見聞和感受為線索貫穿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