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律
如今,城市里大量的吸貓吹狗者,已經(jīng)能通過手機或是捆綁在玩具坦克上的GoPro,捕捉到它們最有意思的神情和最傻乎乎的行為??筛鼜V袤荒野之間和天空大海里的動物呢?它們究竟有著怎樣的智慧、愛情和友誼,作為從來就讓它們高度提防的人類,恐怕很難真正了解。
于是,BBC別出心裁地派遣出34位“情報工作者”,惟妙惟肖地裝扮成不同動物,深入不同地區(qū)的群落間,去認真搜羅它們不為人知的生活習性。這可不是街頭手機促銷宣傳人員裝扮的大公雞、大灰熊,而就是一個個按等比例、類皮毛甚至相似氣味發(fā)明出來的“動物間諜機器人”!
裝扮成南極企鵝的那個間諜,看到雌性企鵝在“談婚論嫁”時要先看“房產(chǎn)”的勢利一面,和當下某種社會偏見觀念下的女性一樣。而雄性企鵝則從來到一塊滿布石頭建材的“城市”開始,就忙于努力工作,打造足以吸引異性的“新房”。晚到的那只,“市中心”已經(jīng)沒地兒了,只好去陰冷潮濕的“六環(huán)外”搭窩,還時不時被霸道的其他雄企鵝沖來搶走石材。雌企鵝成群結隊來“集體相親”了,郊區(qū)陋室自然不被正眼看待,可是那位倒霉的“窮二代”還不依不饒地糾纏姑娘,最終被來自“市中心山頂豪宅”的“富二代”趕走。這是一則現(xiàn)實而悲劇的故事。
模仿印度葉猴的那個間諜,來到了拉賈斯坦邦,端坐在樹丫上。一只眼(攝像頭)大另一只眼小的模樣,引起聰明猴群的懷疑,“社會經(jīng)驗”不那么豐富的小猴卻接納了它并與之玩耍。然而機器猴還沒先進到能在石頭間跳躍、樹枝上掛行的地步。猴群中的一次騷動,讓間諜小猴從樹丫上跌落,僵直了一動不動。一只容易走心的母猴繞了它一圈,嗅了嗅,抱在懷里,相信這個小生命已經(jīng)逝去。悲傷蔓延開來,猴群們圍繞著“尸體”,氣氛變得凝重。而節(jié)奏突變的這一切,都被還在運轉的攝像機記錄了下來。顯然一些智慧生物,已然具備對死亡的恐懼認識。非洲大草原上的間諜蒼鷺,也在一具長頸鹿尸體前,目睹和記錄了一場肅穆的葬禮,高大挺拔的十來頭長頸鹿圍在部分身軀已被食肉動物取走的同伴面前,或許在以它們獨特的“語言”朗誦告別致辭吧。
從最初的《動物世界》開始,到Discovery一檔檔精彩節(jié)目,我們總會在驚訝中好奇那些捕食、生育、嬉戲的動物場面是怎么拍攝出來的?哪怕知曉運動攝像器材和技術已經(jīng)日新月異,可還是納悶總得有人在操控它們啊。通過一些揭秘報道和團隊自述,我們得知有的鳥類學家為了拍到一只幼鳥的整個孵化過程,竟也能跟母鳥一樣,在樹上筑巢和觀察一個月。當然更多拍攝樹冠或雨林間內(nèi)容,是通過在森林中擺上一大堆隱形高速紅外攝像機,24小時不間斷地監(jiān)控和記錄動物行為。至于驚心動魄的捕食場面,有些確是大量野外素材剪輯出來的極短時間精華,也有的是實驗室搭景擺拍結果。
而為制作這套五集的《荒野間諜》,BBC更突破性地動用了最高精尖的仿生科技,模型專家、手工藝人、機械師、微電子工程師,打造出足以混到動物群體中的野犬、尼羅河畔正從蛋殼中鉆出的鱷魚、白色的蒼鷺、能夠爬行的陸龜、散發(fā)出相似氣味的松鼠、能發(fā)出同樣咯咯聲響的土撥鼠、翻身漂在冰河上的水獺等等一批“王牌特工隊”,甚至更進一步弄出“大象屎”這種匪夷所思的隱藏攝像機,不僅成為動物們的朋友,甚至甘做它們的排泄物。
絕大多數(shù)時候,間諜們只是被動物們當作一個不合群的同類,并沒真正參與到它們的生育、遷徙和對敵防御中,但也有的被動物帶走。尼羅河母鱷為讓剛剛出殼的小鱷魚們適應生存,用嘴將它們銜入河水,其中就包括一半身子還躲在蛋殼里的鱷魚間諜,母鱷在無意中竟也成了一位移動中的攝影師。北美灰松鼠奪走的那顆松果,竟然也是一名間諜,但這位活蹦亂跳的攝影師最終撥開松果時,徹底蒙了。想到一張人類攝影師暫時離開后黑猩猩的著名自拍照,BBC這套紀錄片,如若被動物保護極端組織盯上,搞不準也會逼團隊將鱷魚和松鼠兩個片段的版權交給動物呢。
有一只野貓間諜深入到與人類智力最接近的黑猩猩群落,從警惕到接納,黑猩猩也開始了和當代城市人一樣的“吸貓”行為,甚至產(chǎn)生此物為我獨有“別猩”休想靠近的強烈占有欲。猩猩對非我族類產(chǎn)生了某種共情,這或許也是人類最初開始養(yǎng)寵物時的情形吧。
葉猴“死亡”引發(fā)集體憂傷,一度讓人聯(lián)想到斯皮爾伯格經(jīng)典作品《E. T.》和《A.I.》。誰知道猴群是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它并非一只真正的猴子呢?而如若真正被接納為族類,而且機器小猴又進一步被賦予“人工智能”,搞不準真能產(chǎn)生一段如《A.I.》里那樣小機器人找媽媽直至??菔癄€的動人故事。
(摘自2017年10月31日《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