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學鋒
在重慶江津的老城東門外長江邊上,曾經(jīng)有一座四方亭。亭子中央,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大匾,匾上寫著“中蘇友誼亭”幾個大字。匾下有小楷題曰:
“5·25”空戰(zhàn)英雄王殿弼
1939年夏,日寇飛機轟炸重慶,英勇的蘇聯(lián)空軍與之激戰(zhàn),擊毀日寇飛機墜于筍溪河邊,境內(nèi)軍民無不歡欣鼓舞,以飛機殘骸建亭于此,以茲紀念。
由江津縣(今江津區(qū))志編纂委員會主編、四川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江津縣志》曾記載:
民國28年5月,日機1架被援華蘇聯(lián)空軍擊中,墜落在真武鄉(xiāng)外遷村,飛機殘骸和8具日本飛行員尸體運到縣城,尸體安葬在南安門外,將飛機殘骸在公園建一中蘇友誼亭。
文中所指的“飛機殘骸”,主要是機身上的銀灰色鋁皮,用來做了亭頂。這是全國惟一一座用飛機材料做成的紀念亭。十分遺憾的是,隨著城市的開發(fā),這座紀念亭被拆除。曾經(jīng)聽說會異地復(fù)建,但至今未見蹤影。而這座紀念亭背后的故事,也漸漸地被人遺忘了。
1939年5月25日,時任國民政府經(jīng)濟部部長的翁文灝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
下午4時,日機過宜昌西飛。6時15分,重慶空襲警報。6時3刻,緊急警報。7時至7時10分,沙坪壩高射炮轟擊,并見漢奸信報紅光10余處。9時半解除。
時任國民政府行政院參事的陳克文,則在這一天的日記中寫道:
10日多沒有警報,大家漸漸大意起來。想不到下午6時余,忽然警報大鳴,躲到防空洞后約1小時余敵機才到。不知在何處投彈,響聲不大,大概距離尚遠。從6時余一直到9時余,警報解除。
翁、陳二人都親身經(jīng)歷了當天的日機轟炸,也同時記錄了日機轟炸的準確時間等情況。但他們對當天日機轟炸重慶的整個過程,包括重慶遭受轟炸受損的情況和中國空軍攔截日機作戰(zhàn)的情況均不得而知。
被運到江津縣城的日機殘骸及日軍尸體
根據(jù)重慶市檔案館保存的重慶防空司令部相關(guān)檔案資料記載,當天日機空襲重慶及傷亡損害情況如下:
一、渝市警報時間:空襲18時,緊急18時33分,解除21時35分。
二、敵機架數(shù):三批,第一批27架,第二批6架,第三批6架。
三、著彈地點:市區(qū)楊柳街、下都郵街、機房街、興隆巷、大梁子、中央公園、蕭家涼亭、打鐵街、西四街、市商會、市黨部、巴縣縣府、美豐銀行、四川省銀行、重慶銀行、觀陽巷、平街子、朱什子、東升樓、第一模范市場、狀元橋、神仙口、一牌壇、小什字、下新豐街、人和灣郵局、上陜西街、小較場、廣陽壩機場、雙河。
四、投彈種類枚數(shù):爆炸彈91枚、燃燒彈19枚。
五、人口傷亡:傷516人,亡404人。
六、房屋損毀:560棟。
6月11日,《群眾》雜志第3卷第4期刊載了戈予的文章《不死的山城》,詳細地描述了5月25日日機轟炸重慶的慘況?,F(xiàn)摘錄如下:
5月的風,吹開了濃密的山霧,空前的災(zāi)難與不幸終于來了。
25日傍晚,一個暮色蒼茫的黃昏,日本法西斯的機翼像鴉群一樣成隊的嗡鳴著飛旋在重慶的上空,眼望著一顆顆沉重的炸彈從高高的天空投擲下來,萬千迅雷的巨響。震蕩了抖顫的山城,人類的血肉、彈片、碎石、塵灰,像煙霧一樣一齊飛揚起來,然后,又像秋天蕭蕭的落葉紛紛飄墜下來,這情景的凄涼與悲慘,是不能想象的。
……
飛機去了,人聲囂浮起來,千百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忙亂地走著、跑著、叫著,這真是忘魂失魄的號叫,悲痛凌人的慘叫,和失望無救的絕叫呵!這時,許多人已經(jīng)像潮水一樣把馬路堵塞住了,時候已入暗夜,燈籠、手電筒,四處照射著。馬路兩旁山積的箱籠、家用木器、鍋盆,亂雜雜地全堆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在馬路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民,小孩子睡在母親懷里吚吚唔唔不知說些什么。一排排的房屋高樓橫倒下來,瓦片伴著飛灰騰舞,火場里燃燒著人類焦灼的骷髏,房屋的木架零亂地塌了下來,青蔥的樹木連根都拔倒了。僅存的那些歪歪斜斜的屋宇,被彈片打得零零落落,滿身疤痕。走到×××,看見那些樹木破碎的樹枝上,張掛著襤褸布片,血紫的肉塊、破帽、斷臂、花花綠綠的肚腸,天哪,這竟是人間的景象嗎?
但是,重慶人民并沒有被日機的恐怖轟炸嚇倒,而是積極開展空襲后的救護工作。5月26日,蔣介石令軍事委員會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張治中,轉(zhuǎn)示重慶衛(wèi)戍總司令劉峙和重慶市長賀國光,嘉獎憲警軍隊與消防防護各隊等在轟炸時皆恪盡職責。手令寫道:
中國空軍第4大隊飛行員合影
張主任轉(zhuǎn)劉總司令、賀市長發(fā)表:昨25日敵機轟炸本市,我軍隊憲警與消防防護各隊,皆能不避艱險,在敵機狂炸之下,仍能努力救護,恪盡職責,本委員長深用嘉勉,著行衛(wèi)戍總司令、賀市長傳令各救護部隊人員特別嘉獎,并將最得力有功人員,據(jù)實呈報候獎。務(wù)希我憲警軍隊以及消防、防護等黨政軍警各公務(wù)人員厚愛民眾,竭盡救護之責,庶不愧為實行三民主義之信徒也,中正手令。
當天,無論是空中還是地面,日機均遭到我駐防重慶的空軍部隊和高射炮部隊的頑強阻擊。據(jù)次月3日發(fā)行的《重慶各報聯(lián)合版》報道:
(本報訊)上月25日敵機襲渝,被我英勇空軍及高射炮隊擊落2架,其1架系屬指揮機,共載敵機師7人,已在距江津50里之××場發(fā)現(xiàn),號碼為4173,系98式重轟炸機,機身已毀成數(shù)段,尚未焚燒,敵機師7人,均墜地身亡,分別在周圍2、3里發(fā)現(xiàn)。
謝承運,男,1927年出生,原江津真武村支書。他在2005年接受有關(guān)人士采訪時,詳細地描述了當年(1939年)親眼目睹日機被擊落的場景。他回憶道:
這是民國28年的事了。算起來應(yīng)該是1939年5月25日,當時我十二三歲,和母親住在真武場上。下午約4點鐘,天上傳來“轟轟轟”的飛機聲,我們幾個小伙伴就跑到河邊去看,只見天上從重慶方向沿長江和綦江飛來八九架大飛機,機身上都印有“太陽”。這群大飛機后面有1架比較小的“烏棒飛機”緊追其后?!盀醢魴C”發(fā)出的是“茲茲茲”的尖叫,聲音很大。它在大飛機群中橫沖直撞,看樣子是想撞上1架大飛機與它同歸于盡。但大飛機總是上下翻騰盤旋躲避?!盀醢魴C”在追撞大飛機時,不斷用機關(guān)槍向?qū)Ψ綊呱?。子彈打在對方的機身上,發(fā)出“嗒嗒嗒”的響聲,彈頭和彈殼不斷往下落,有的掉在綦江和筍溪河里,濺起水花。當時,飛機距地面的高度大概只有四五百米,艙里穿戴盔衣的飛行員和打機槍的人都能看得見。
我們聽街上的人說過,這種“烏棒機”是蘇聯(lián)志愿航空隊的,印有“太陽”的是東洋鬼子的。這“烏棒機”很勇敢,孤身還敢在敵機群中穿梭追逐和沖撞。
不知什么原因,“烏棒機”向?qū)Ψ讲粩嚅_槍掃射,但對方?jīng)]有開槍回擊。八九架飛機在天上翻飛,“烏棒機”不要命似的開著槍向?qū)Ψ經(jīng)_撞,對方很快躲閃后又開始盤旋,“烏棒機”只得又去沖射另1架......大概下午5點過,天上“轟”的一聲巨響,“烏棒機”的一撥子彈打中了1架日本飛機的油箱,日機爆炸成一個很大的火球,很快就分裂成3個火團,墜落到河對岸黃家崗的山坳里,天上的飛機就四散飛走了。
蘭武成,男,1918年出生,江津支坪街道辦事處大莊村3社社員,家住距離當年日機墜機地點只有200多米的回龍灣。他在接受采訪時回憶道:
這天好嚇人喲,我正在黃家崗下的正溝田里幫人挖田。大約下午4點,天上不斷傳來“轟轟轟”的飛機聲,隔會兒就有不斷的機槍聲。我記得鄉(xiāng)公所“聯(lián)保辦公處”開過會,講過要預(yù)防日本飛機來丟炸彈。我害怕得很,馬上甩下鋤頭跑到一條溝里躲起來。天上的機槍聲越來越密,我大膽出來看,看到天上的1架“烏棒飛機”打著機關(guān)槍在好幾架大飛機中穿梭。我擔心家里的堂客,就往家跑,剛到家就聽見一聲巨響,像打雷一樣,是天上的飛機爆炸了,家里的豬圈房頂也被一樣?xùn)|西打中。隔會兒見沒其他響動,我就出來看,原來落在豬圈房頂?shù)氖且粋€像石磨大小的機關(guān)槍子彈盒。
落下的飛機分成三塊,機頭落在黃家灣,機身落在黃家干田,機尾落在嵐埡干田。三個地方隔得很近,落下后還在燃燒,把附近的樹和田里的秧子都烤糊了。
黃澤華,男,1923年出生,江津支坪街道辦事處大莊村4社社員,家住距離當年日機墜機地點200米的黃家山岡下。他在接受采訪時回憶道:
聽說打下了東洋人的飛機,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來看。有仁沱的、江津的,還有綦江縣的。那幾天這里比趕場還要鬧熱,山頭上到處都站滿了人,田坎都踩爛了。縣里就派保安隊來維護秩序和調(diào)查這事。鄉(xiāng)公所和“聯(lián)保辦公處”第二天來人對落下的東西進行清繳,清理了東洋人的尸體,共有8具,都散落在坡上。有6具全燒焦了,面目都看不清;另一具落在一棵大樹上后又彈落在一塊大石包上,被甩成兩截,仍看不清模樣;只有落在黃家山岡岡頂?shù)倪€算完整,扎著軍用皮帶,戴著的盔帽砸在石子地上陷進去很深。當時,飛機上散落了很多東西,有東洋券、槍支、照片、金手表、木頭雕刻的菩薩等。
當?shù)厝怂Q的“烏棒飛機”,實際上是當年蘇聯(lián)援華的E-15戰(zhàn)斗機。這種飛機是雙翼戰(zhàn)斗機,其頭部粗大,極似江中的烏魚,便有了“烏棒”(四川人俗稱烏魚為“烏棒”)的綽號。當年蘇聯(lián)援華的另一種主戰(zhàn)戰(zhàn)斗機——E-16戰(zhàn)斗機,則被中國民眾親切地稱之為“小燕子”。
沒過幾天,江津縣政府就派人將日軍尸體和飛機殘骸運到縣城。后來,又利用飛機殘骸在東門公園內(nèi)建了一個“中蘇友誼亭”。因為是用蘇聯(lián)的戰(zhàn)斗機擊落日本的轟炸機,當年又確有蘇聯(lián)空軍援華志愿隊來到重慶,幫助中國人民抗擊日本侵略者。一直以來,人們都認為1939年5月25日在江津上空發(fā)生的那場空戰(zhàn),是蘇聯(lián)空軍援華志愿隊打的,并且從未有人懷疑和考證過。
那么,事實果真如此嗎?
1939年5月,駐守重慶地區(qū)的中國空軍主力為第4大隊,下轄第21、第22、第23、第24中隊,基地分別為廣陽壩機場、梁山機場、白市驛機場。
5月25日下午2點25分,駐防重慶的中國空軍得到情報,日機27架,已過湖北荊門繼續(xù)向西飛行。4點56分,日機通過巫溪,向西北方向飛行。6點,日機飛過達縣,重慶防空司令部立即向全市發(fā)出日機空襲警報。6點33分,日機經(jīng)廣安向南飛,重慶防空司令部發(fā)出緊急警報。
此時的廣陽壩機場,中國空軍第4大隊的飛行員紛紛請纓,欲駕機升空迎戰(zhàn)。事實上,經(jīng)過“5·3”“5·4”空戰(zhàn)以及幾次夜間升空攔截日機后,中國空軍能夠起飛迎敵的飛機不到10架。無奈之下,基地指揮官好說歹說,才將未分配到作戰(zhàn)任務(wù)的飛行員勸上一輛卡車,駛離機場。
下午6點30分,第23中隊副隊長鄒賡續(xù)率領(lǐng)3機從廣陽壩機場起飛,在重慶上空升至4500米巡邏。
隨后,第21中隊隊長羅英德也率領(lǐng)3機升空,在重慶、北碚、白市驛、合川一帶上空搜巡日機,飛行高度為4700米。
第24中隊分隊長江浩雄則率領(lǐng)3機在廣陽壩機場上空警戒,防止日機轟炸機場,其高度為3800米。
7點,第一批日機27架成“品”字形,高度約4800米,從江北方向進入重慶市區(qū)上空投彈。鄒賡續(xù)、王殿弼、梁添成3人當即迎面升高向敵機群沖過去,3機各自以一隊日機(9架)為攻擊目標,在4700米的高度與敵接近,從前下方向敵機群發(fā)動了對頭攻擊。3機一直攻擊至敵機群50米近的距離,才行脫離。此后,空戰(zhàn)遂演變?yōu)槲曳絾螜C對敵機群的作戰(zhàn)。敵機群依靠在數(shù)量上的優(yōu)勢,在重慶主城上空完成投彈后,左轉(zhuǎn)向江津方向飛去,便出現(xiàn)了當?shù)卮迕窨吹降摹?·25”空戰(zhàn)一幕。
根據(jù)種種資料判斷,在江津上空擊落日機的飛行員應(yīng)為中國空軍第4大隊第23中隊的分隊長王殿弼。王殿弼于1936年10月畢業(yè)于中央航校第5期,曾參加上海、南京、武漢等地的多次對日空戰(zhàn),是一名作戰(zhàn)經(jīng)驗十分豐富的飛行員。在這次空戰(zhàn)前,他已參加“5·3”“5·4”“5·12”在重慶地區(qū)的3次對敵空戰(zhàn),但沒有擊落日機,這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這一次,機會終于來了。
王殿弼在發(fā)動第一次攻擊后,已準確判斷日機會在投彈后轉(zhuǎn)彎向東返航,決定在其轉(zhuǎn)彎之際切入其內(nèi)圈進行攻擊。前兩次攻擊的距離很近,脫離時幾乎撞及日機。但近距離發(fā)動攻擊十分有效,當敵機群改平機翼向東返航時,王殿弼發(fā)現(xiàn)有兩架日機拖后,其中一架的機翼冒出火苗,隨即爆炸,飛機裂為三段。另一架則搖擺不定,看來受傷甚重。王殿弼當即轉(zhuǎn)向其后上方準備作第三次攻擊,不料,王殿弼駕駛的戰(zhàn)機此刻亦中敵彈,本人受傷,只好駕機返回白市驛機場。
關(guān)于空戰(zhàn)過程,王殿弼在當天的日記中詳細寫道:
午后五時左右,情報有敵機27架來襲,當然又是藉黃昏來襲。因為前兩次敵方根本沒有受到損失,六時一刻四大隊起飛了三架E-15,在渝市的上空巡邏。另有三架也起飛了,大概是七時一刻的前后,發(fā)現(xiàn)了敵機27架由渝市東北侵入,我馬上通知了長機鄒賡續(xù),此時三號機梁天(添)成也領(lǐng)會了,在一個90°急轉(zhuǎn)彎之下,我對正了敵左翼中隊的總領(lǐng)隊。是前下方進入,當接近到800米時開始射擊,直至垂直掉在敵機的肚皮下面脫離,那時恰好是在敵機的火網(wǎng)里。所以在機身的周圍一串串的紅光穿過,無疑是敵在集中火力射擊我。幸而沒有被射中。脫離之后,拉起了飛機看看,敵已進入市區(qū)開始投彈,迎頭一次攻擊的效果如何?并看不出什么征象,因為敵機還是保持著那樣一個密集隊形行進著。馬上嘆了一口氣:“假如高度不低于它的話,經(jīng)這次徹底的攻擊,它的領(lǐng)隊機怎么能逍遙幸免于禍”。
27架的大編隊已投畢了炸彈逍遙自得的通過渝市領(lǐng)空準備返航了。這時,我發(fā)覺了敵機返航的路徑,馬上選擇了攔截的路線,迎頭趕上。時天色已暗,在江津上空遭遇了,由敵機的左側(cè)前方進入,成90°直角的時候開始射擊,變換到從側(cè)下方始行脫離。馬上拉起來站位,同樣又作了第二次射擊。這次脫離以后,敵已對正90°方向取直線航行。因速度的關(guān)系,E-15已無法再行取得射擊良好機會,同時已發(fā)現(xiàn)敵機一架(被攻的左翼分隊)脫離隊群搖搖欲墜,瞬息間已著火爆炸了,該機炸為三段,墜地燃燒。我再企圖擊落敵機右翼中隊內(nèi)落伍的一架,采取從上方攻擊,正于攻擊之際,被敵集中火力而傷,飛機中彈,我于左肋下腰際中彈一枚。當時只知中彈,然不知其輕重。遂放棄攻擊企圖,向白市驛機場降落,著陸后始發(fā)覺中彈之情節(jié),當晚送重慶市,第二日晨入黃山空軍醫(yī)院。
根據(jù)王殿弼的日記和當?shù)卮迕竦幕貞?,其空?zhàn)情節(jié)是吻合的,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5·25”江津空戰(zhàn),打下日機的飛行員不是蘇聯(lián)空軍志愿隊的飛行員,而是中國空軍第4大隊第23中隊的飛行員王殿弼。
在這次空戰(zhàn)中,王殿弼駕駛編號為P-2310的E-15雙翼戰(zhàn)斗機,飛機在激烈的空戰(zhàn)中中彈4枚,散熱片中1彈、左下翼中2彈、座艙中1彈。王殿弼的腰部在空戰(zhàn)中被彈片擦傷。
梁添成駕駛的P-2304號戰(zhàn)斗機被敵擊中3彈,汽缸中1彈、右翼中2彈。
羅英德率領(lǐng)的3機在合川、北碚上空飛行1小時45分鐘,未遇見日機,遂返回白市驛機場降落。
江浩雄率領(lǐng)的3機在廣陽壩機場上空巡邏時,在東北方向發(fā)現(xiàn)日機27架正從重慶東北方向西南飛行,但敵機群飛行高度高于我機1000米。我機當即開足油門,向日機來的方向爬升。但臨近時,仍低于敵機群約400米,無法取得有效射擊距離展開攻擊。我機一面繼續(xù)爬升,一面向右轉(zhuǎn),期待日機在投彈后向左脫離時,加以攔截攻擊。不料,日機投彈后并未向左脫離,而徑直向南飛。江浩雄立即指示僚機分別追擊。因我機速度不及日機,只有第3僚機韓參追上了敵機群,發(fā)動了兩次攻擊,并追至江津,始返降白市驛。
關(guān)于“5·25”空戰(zhàn),中國空軍的有關(guān)資料記載是:一共擊落兩架日機,除王殿弼單獨擊落的一架外,另一架為鄒賡續(xù)、王殿弼和梁添成3人合力擊落。日機墜落地點均為江津。
被擊落的日機屬于日本海軍第一空襲部隊第13航空隊。據(jù)日方《支那事變帝國海軍的行動》記載:“5月25日(1939年),山上少佐指揮的部隊決定利用月明時節(jié)對重慶進行第四次空襲,晚9時左右到達敵上空……”“戰(zhàn)斗中有4架敵機來挑戰(zhàn)。其中一架被我擊落。市街周圍,特別是江岸外國人居住地附近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猛烈開火,我一架飛機中了彈,勇敢地突入敵陣自爆”。
這里,不妨贅述一句。在日軍所有文件和檔案資料中,從來沒有飛機被擊落一詞,只有“自爆”。實際上,就是承認飛機被擊落了。
綜合中日雙方資料對比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結(jié)論:“5·25”重慶空戰(zhàn),中國空軍的確擊落日機1架,而鄒賡續(xù)、王殿弼和梁添成聯(lián)合擊中的那架日機只是受了重傷,未當場墜毀??諔?zhàn)中,中國空軍僅有兩架飛機受了輕傷。
(作者系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特邀研究員)
編輯/韓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