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正長大了、成熟了,我們也可能見不到場上那個華麗的天才。
如何去解讀內(nèi)馬爾?蒂姆·維克里給我的解釋,就是一句話:那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蒂姆不是在詆毀攻擊內(nèi)馬爾,至少他自己不會如此看。我也懷疑,一個在巴西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英國人,不可能腹黑到內(nèi)里期盼著內(nèi)馬爾失敗。蒂姆·維克里是我在很多場合都贊美過的一位同行,一位對于足球和文化的理解,達到了令人艷羨的社會學和哲學高度的前輩。
他的口音還非常正,十分悅耳。我總想著找個什么機會,能將這個英國老帥哥弄到中國來,這樣我們這些中國同行以及同樣熱愛體育和文化的人,能有一些面對面的交流。
蒂姆·維克里對內(nèi)馬爾的判斷,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但蒂姆反復強調(diào):“如果他真正長大了、成熟了,我們也可能見不到場上那個華麗的天才?!?/p>
以這樣的性格判斷、身世背景分析,來斷定一個巨大的個體,加上一個大家都熟悉的概念,其實蠻符合大多數(shù)球迷口味的。球迷就需要有簡單直接的判斷,用一種明確的意象概念,來鎖定一個個體。所以巴喬是“悲情王子”,埃托奧是“獵豹”,蘇克爾的左腳能拉小提琴,皮爾洛在場上的時候都是在寫詩,所以今天的國足,我們連任何意象化的綽號都取不了……
內(nèi)馬爾,“被寵壞的孩子”。這個定義來得辛辣直接,卻又在維克里的講述里包含了另一層尾音,當中有英國式的嘲諷冷幽默,也有一分不絕對極端的留有余地。
用這個概念解讀內(nèi)馬爾,非常合適。他在倫敦的新聞發(fā)布會上落淚,因為他感覺委屈,他內(nèi)心很難過,公眾和媒體都對他另眼相看,這一切都是外界對他的誤解,認為他自私、認為他總想出人頭地、認為他需要周邊一切都圍繞他,而他只是想讓大家更喜愛他……
他在巴黎和卡瓦尼爭奪罰點球的權(quán)利。他為什么不能這么做,這是他最心愛的玩具,這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怎么能讓別人拿走呢?他必須要奪過來,不論身邊有沒有阿爾維斯幫助他……
他要離開巴塞羅那,因為在那里他不是最受寵的孩子,他只是一個大家庭中,排在大哥之后的第二號,甚至第三號第四號。這不是他從小長大所習慣的。
在他的成長經(jīng)歷里,從一出生、從半歲那次車禍,父親將他壓在身下,保護了他的肢體健全,就注定了他要走上一條巨星之路。從7歲開始,他的每一步都是被精心安排,都是被細致照顧的。他踢五人制足球成名,很小他就學會了如何充分利用規(guī)則,來獲得競技上的優(yōu)勢。“他能摔會摔,他的每一次倒地,都要讓裁判看到,并且做出對他有利的判罰……”(保羅·塞薩爾,巴西評論員)
他從巴西去到歐洲,本來可以在更低齡的時候?qū)崿F(xiàn),然而父親和經(jīng)紀團隊讓他在巴西多踢了兩個賽季,讓他生理心理都更成熟,寧可放棄一時的高薪。去歐洲的第一選擇,本來切爾西的機票都準備好了,但那個能量巨大的內(nèi)馬爾團隊,最終決定是巴薩一一去跟著梅西,適應歐洲足球,不急于獨立成名。
包括在巴西國家隊當上隊長,這一步都實現(xiàn)得有些太早。于是本土世界杯,四分之一決賽被哥倫比亞踢傷,隨后1比7的國家災難,他并沒有上場。那時候的內(nèi)馬爾,恐怕改變不了那場慘敗,然而他的缺席,反倒是一種最好的缺席。
然而在球場上,他隨時都在縱情釋放著自己的才華。在一個幾乎個性泯滅的職業(yè)足球環(huán)境里,在個性化動作和想像力越來越枯竭的時代,他可以拋卻所有羈絆,仍然像五人制球場上那個孩子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去享受。
我不在乎他多么被寵溺。我希望他在球場上,永遠都是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