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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保姆日記

        2018-03-30 19:48:14魏鵬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18年1期
        關鍵詞:兒媳婦老爺保姆

        魏鵬

        多年前,我寫詩,也寫日記。當時,我有一個做報紙生活類副刊的編輯朋友,說他主持的副刊不發(fā)詩,但可發(fā)一些散文。那時,我不寫散文,也沒有這方面的稿件。“日記也行??!”朋友知道我愛寫日記,就把我的幾則日記拿去,在副刊上發(fā)表了。日記內容像閏土說的那樣,無非是:“……什么地方都要錢,沒有定規(guī)……收成又壞。種出的東西來,挑去賣,總要捐幾回錢,折了本;不去賣,又只要爛掉……”日記見報后,韓書記極為不滿,非常生氣,要求報社停發(fā)我的一切稿件,并對編發(fā)我日記的編輯朋友給予嚴肅處理。后來我才知道,那位編輯朋友由此下崗,再也沒有什么版面了,甚至連臉面都沒有了。從那以后,我也不寫日記了,并把以前寫的日記統(tǒng)統(tǒng)付之一炬,免得惹是生非。

        “惡習難改”一點都不假。多年后,我進城打工時,手癢難耐,不由地又寫起日記來了,好在這回寫的都是一些“流水賬”。心想,結算工資時也許能用得上。就是用不上,也可緩解一下生活的壓力,在精神上,多少能起到一點自我安慰的作用。特別是我當保姆的那些日子,就是不寫下來,也會令我終身難忘。但我還是寫下來了,這就像狗行千里,一路上要不時地撒尿,留下些氣味,以便找到回家的路。還有,像閏土說的那些話,我再也不會寫進日記里去的,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再說了,寫這些日記也不是為了上版面,就是有幸發(fā)表了,也不會有人像韓書記那樣去對號入座的,只能當作小說看看罷了。言歸正傳,曬曬日記。

        3月8日

        今天是婦女節(jié),婦女節(jié)于我沒多大關系。我要記下的是: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都說北京工作難找,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到北京的第二天,我就找到工作了。

        說工作難找,也對,也不對,這要看你找什么樣的工作。如果你要找國家主席、國務院總理那樣的工作,那可不是一般的難上加難,我可以打包票,那樣的工作,你一輩子都別想找到!但若像我,只求有活干,有錢掙,找工作就不難啦,包你像我一樣,不出三天就能找到工作。

        我找到的工作就是當保姆。以前,我總認為當保姆都是女人干的活,想不到像我這樣一個大男人,也可以當保姆,真讓我喜出望外。真是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女同志能做到的事情,男同志也可做到。不僅如此,聽家政公司的鄭經理說,這個請保姆的家庭,專請男保姆,女的,人家還不要呢!

        握著鄭經理給我的紙條(地址),我走進了首鋼的一個小區(qū)。我目不斜視,直奔電梯間。電梯停在十層,也就是需要請男保姆的那家住的樓層。給我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滿臉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說:“不要,不要,我們家什么都不要!不是告訴你了嗎?怎么又來了?”老太太把我當成上門發(fā)廣告推銷日用品的了。恰巧這時她的女兒向她示意,她才明白我就是他們家要請的男保姆。

        明白我的來意后,老太太就熱情地招呼我坐到沙發(fā)上去。我就像到了自家一樣,一屁股坐了上去,坐上去的瞬間,室內騰起了一股塵霧,看來,這張雙人沙發(fā)已好久沒有人坐過了,坐下就讓人想起沙塵暴的影子。沙發(fā)的靠墊是灰色的,靠背上蒙著一層白色的罩布,因為陳舊,因為好久都沒有清洗,看上去也成灰色的了,順眼又順色。沙發(fā)前有一個玻璃茶幾,茶幾上有半把香蕉,青青的香蕉皮上滿是黑點,像趴滿了蒼蠅。

        剛坐下,老太太的女兒就說要給我倒杯水,但說了幾次,都不見水杯端過來。

        老太太女兒不說倒好,她這么一說,我才感覺到自己口渴。雖然口渴,但作為保姆,讓主人給自己倒水是不合適的??赊D念一想,雖然我只是個保姆,但來者為客,享受主人一杯開水也不為過的。其實,我是可以起身為自己倒杯開水的,之所以不為自己倒,是想試探一下主人待客的厚薄。而主人遲遲不倒,光說不做,是不是也想試探一下男保姆是否勤快?是否通情達理?想到這里,我連忙起身給老太太和她的女兒每人倒了一杯開水,最后才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老太太的女兒不再說什么了,只是點點頭,看看我,那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說:“主人就是主人,保姆就是保姆……”

        不一會兒,我就把一杯白開水喝得底朝天??纯蠢咸退畠旱谋?,一口都沒少,她們連動都沒有動過。

        “小李,拿一根香蕉給我!”老太太的女兒向我喊道。

        我一揮手,仿佛要趕走香蕉上的蒼蠅,然后才從那半把香蕉上掰下一根,遞給了老太太的女兒。我邊遞邊在心里說:“香蕉就在你面前,伸手就可夠到,干嘛非要我遞給你呢?”

        老太太的女兒接過香蕉,又放回到茶幾上,只是笑了笑,點點頭,什么都沒說。

        老太太話特多,正是愛嘮叨的年紀,仿佛不嘮叨就沒機會似的,又仿佛滿肚子的話都快餿掉了,久久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就西瓜芝麻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老太太先問我是哪里人?又問我結婚了沒有?父母是做什么的?到北京多久了?在北京有沒有親友?等等,等等,像審問嫌疑犯似的。我臉上掛著汗珠,也掛著笑容,老太太問什么我就答什么,她百問不煩,我就百答不厭。當老太太得知我來自蘇北農村時,臉就開成了一朵經霜的菊花,連聲地說:“好!好!農村來的人樸實,能干,能吃苦,又省心,不會像上次那個誰,那個鄭州來的保姆,油嘴滑舌,亂交了一幫狗肉朋友,才干了十來天,就把我侄媳婦拐去鄭州了……”

        “那個男保姆叫孫飛?!崩咸呐畠簹夂吆叩卣f——至今她還沒有消氣。

        “對!就是那個龜孫,才干了十三天保姆就飛了,還把我的侄媳婦給睡啦……其實,她現(xiàn)在已不是我的侄媳婦了……”

        “在男保姆里頭,就數小趙老實可靠??上霞也疬w,不得不回老家看門了?!?/p>

        “對!就數小趙老實可靠,讓人放心……也不知小趙老家的房子拆了沒有?”說到這里,老太太幾乎要落下淚來。老太太用手抹了抹眉毛泛白的眼睛,把頭猛地一抬,看著我問:“小伙子,你叫什么來著?”

        “我姓李,您就叫我小李好了?!蔽倚χf。

        “什么?姓李?你咋不姓趙呢?叫小趙多好!又順口,又好聽……”老太太又是滿臉疑惑,仿佛我不該姓李似的。

        “叫小李也很好的,叫慣了,也就順口了,也就好聽了,就像叫小貓小狗一樣?!蔽乙琅f笑著說。

        “小李就小李吧!”老太太一臉的無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從老太太口中,我知道了老太太是東北人,在北京生活大半輩子了,依然是東北農村戶口。老太太這輩子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女都已在北京成家了,和老太太住得最近的是小女兒,小女兒也住在首鋼的一個小區(qū),剛才讓我遞香蕉給她的,就是老太太的小女兒。老太太的老伴姓何,何老爺已八十多歲了,和老太太一同住著這兩室一廳的房子。老太太說著說著,就打開了何老爺的房間。

        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撲面而來。在臭哄哄的味道里,我看到床上躺著滿臉都是老年斑的何老爺。何老爺頭上無毛,也無光亮,雙眼半睜半閉,仿佛沒有睡醒似的,仿佛沒有看到我似的。我一進何老爺的房間,就立馬著手大掃除,清除異味。我邊清掃邊落實大小便入池的“新政”,老太太看在眼里,喜上眉梢。

        老太太說自己至今仍然是東北農村戶口(老太太每次說起自己的戶口,都要看我一眼,無形中拉近了我和她的距離,因為我也是蘇北農村戶口),一輩子受死老頭子罪了。到老了,何老爺不能打她了,就把那不能動彈的身子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何老爺長期癱瘓在床,也許是病得太久了,我隱隱約約地感到何老爺的生命被無情地拉長,就像拉長的面筋,眼看就要拉斷了。

        老太太的女兒把我請來,就是給癱瘓在床的何老爺做保姆的。

        3月9日

        今天,何老爺終于睜大眼睛,眼珠子像他癱瘓的身子一樣一動不動地看了我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但我從那一動不動的眼神里看出來了——我天生就是何老爺的仇人。

        在我沒來之前,只要老太太離開他半步,何老爺就不停地呻吟,不停地叫喚,變著花樣折騰老太太,想方設法把老太太留在他那臭哄哄的屋子里。我來了之后,何老爺整日都不說一句話,只是睜著古怪的大眼仇視的大眼盯著我看,仿佛我是闖進他家的賊,又仿佛是個永無出頭之日的地主羔子。

        不管何老爺以何種眼神看我,我都面帶微笑,一絲不茍地拖地、擦門窗,給他洗澡、擦身子。因為何老爺長期臥病,身上無肉,抱著他并不覺得沉重,仿佛是抱著一捆即將散開的骨頭,時不時地墊得我肉疼。

        有誰這樣抱過何老爺呢?我連我的親老爺都沒有這樣抱過!有誰這樣給何老爺擦過身子呢?全身上下擦得一塵不染,連一滴水珠都找不到,我連我的親老爺都沒這樣伺候過!可何老爺為何還要用滿是仇恨的眼神盯著我呢?我想,這也許是我實施了大小便入池的“新政”,給他帶來了諸多不便了吧。但有我在,有我的抱、背和攙扶,大小便入池也并非過不去的坎,完全可以實施下去。

        究竟是為什么讓何老爺以那樣的眼神盯著我呢?直到我寫這篇日記時才猜出點眉目:也許何老爺希望抱起他的,為他洗身擦背的是個女人吧。因為我的到來,他就不能把老太太留在他的房間了,因而眼中流露出對我的仇恨。

        是的,一定是的。

        3月10日

        何老爺看我的眼神,依舊是那樣古怪,依舊充滿仇恨。

        而我,依舊是笑臉相迎。

        我一整天都在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边@話一點都不假。

        3月11日

        今天來了一位臉如面盆的男子,穿西服,打領帶,頭發(fā)一絲不亂,油黑發(fā)亮,比皮鞋還亮。眼珠子像水上的兩滴墨油,滴溜溜亂轉。來人自稱是一所初級中學的校長,是何老爺的大女婿。

        我從校長口中得知,自何老爺臥病在床后,何老爺的兒子、兒媳婦和女兒、女婿就達成了口頭協(xié)議,每家每月來看望何老爺至少一次,多多益善。兒子忙得脫不開身時,兒媳婦必須來;女兒忙得脫不開身時,女婿必須來。遇到特殊情況,比如說,何老爺病情加重或是病危時,兒子、兒媳婦和女兒、女婿都要到場。

        我和校長閑聊了一陣子。校長手機老響,校長不停地接電話,有時還避開我,跑進衛(wèi)生間里去接聽。聽那口氣,打進電話的是一個女學生或是女教師,仿佛是約校長在什么地方見面,事情很急,非去不可:“是是是……好好好……老地方,好!老地方……”“我正在列席局長辦公會,對,正在開會,一閉會我就立馬過去!好,這就去!這就去!”于是校長就向何老爺點點頭(何老爺始終沒有抬眼看校長,只是向校長揮揮手,仿佛揮去一只蒼蠅),又向老太太打了一聲招呼,就急匆匆地趕著出門去了。校長剛一出門,老太太就在他的身后說:“去救火呢?還是去奔喪?這么急!”

        我想:說不定校長急著去和女教師或女學生開房呢!這校長,校長也真他媽的……

        3月12日

        經老太太同意,我把何老爺的床鋪挪了下位置,由靠北墻挪到靠南墻。南墻有個窗戶,透過窗戶,有那么一兩個小時,陽光可直射到何老爺的床鋪上。

        我從窗戶向樓下看去,看到小區(qū)里有一群小學生在栽花、種草、植樹——哦,今天是植樹節(jié)!

        時間跑得真快!過得越是充實,時間就跑得越快!不知不覺日子就過去了,不知不覺就從婦女節(jié)到植樹節(jié)了,仿佛節(jié)節(jié)相連似的。

        3月13日

        聽老太太說,她的小兒子在小區(qū)開了一家專賣食品的小超市。平日里,就數小兒子對父母親照顧得最多,小兒子和小兒媳婦最孝順,每次來看他們都會帶來一些好吃好喝的東西,十天半月都吃不完喝不了。

        今天上午,小兒媳婦來了,果真像老太太說的那樣,小兒子媳婦兩手不空,整整帶來兩大包東西:有一桶東北產的大豆油,有一箱內蒙產的純牛奶,有一大袋維維豆奶粉,有三盒松花蛋,有兩瓶麥乳精,有兩袋雪餅,有一盒夾心餅干,有一袋蛋糕……

        小兒媳婦提著一個馬扎,坐到何老爺床前,用手一塊一塊地把蛋糕掰開,又一塊一塊地塞進何老爺的嘴里(像填鴨似的)。何老爺滿臉通紅,紅得像晚霞。何老爺一句話都不說,仿佛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力氣全都用在吞咽蛋糕上了。何老爺每咽下一塊蛋糕,都要憋足全身的力氣,兩腳也不由地翹起,臉上縱橫的皺紋分別增加了一倍,雙眼緊閉,但從緊閉的縫隙里,還是流出了幾滴污濁的淚水——不知是痛苦,還是感激——我看了,立馬就想起我兒時生病,母親給我喂藥時的情景。那時,我也是兩眼含淚,對母親又愛又恨又萬分無奈。

        用了大半個小時,小兒媳婦終于把一袋蛋糕一塊不剩地全都塞進何老爺那缺了牙的嘴巴里。

        小兒媳婦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站了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把手腕抬到眼皮底下,坤表的指針飛馬般地奔跑。小兒媳婦笑道:“再過半個小時,這袋蛋糕就過了保質期,現(xiàn)在不用擔心了,全都收進肚子里啦!”小兒媳婦的一句話,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小兒媳婦臨走時,指著那堆食品對老太太說:“這些全都是我孝敬您們的,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不要心疼!不要虧了身子!”

        小兒媳婦走后,我看了那堆食品的保質期,有的再過三兩天就到期了,有的再過一周就到期了,有的已經過期,有的到月底過期。于是我也學著小兒媳婦的樣子對老太太說:“能吃的要快些吃,能喝的要快些喝,不要心疼!”老太太連連點頭,連聲地夸贊小兒媳婦孝順。我還想說:“再不吃不喝,就過了保質期啦!”但話到嘴邊又像咽唾沫似的咽了下去。

        何必說呢?說了又有何用呢?

        3月14日

        陽光照在何老爺的病床上,照在何老爺的臉上,好似給何老爺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的由陽光織成的金紗。金紗下面,何老爺滿臉含笑,仿佛一下子變成了一位和藹慈祥的老人。那笑容是天真的,是不含雜質的,是少有的,也是我進了何老爺的家門以來第一次見到的。

        我想,何老爺正在做夢吧。他是在夢他的童年嗎?他是在夢他的初戀嗎?他是在夢他與千里之外的情人約會嗎?他是在夢他那遙遠的歲月、曾經的輝煌嗎?我正這么想著,何老爺開口說話了:“……你怎么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聽那口氣,仿佛在約會,仿佛在抱怨。一會兒,何老爺又說:“……這錢,你都拿著,不然我會生氣的……”這口氣,仿佛何老爺在夢中撿到了一堆閃閃發(fā)光的藍寶石,一夜之間發(fā)了筆橫財。一會兒,何老爺又說:“……過了年,別忘了到我家喝酒!你若不來,看我怎么罵你!”何老爺要罵誰呢?我聽了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在與老太太聊天時,我一次次想問問何老爺的過去,也就是問問那些曾經……但每次話到嘴邊,就不由地想到一踏進這個家門時,老太太的小女兒告誡我的話:“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于是,我就讓到嘴的問話變成了一聲嘆息,仿佛在嘆自己的身世。

        3月15日

        今天是“國際消費者權益日”,到處都在打假,各地都涌現(xiàn)了一批打假精英,但各地的假冒偽劣也像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

        有的說種子假了,有的說農藥假了,有的說日用品假了,有的說偉哥假了,有的說安全套不安全了,有的說謊言都變成真理了……

        這讓我想起在老家時寫的一首叫《種豆》的小詩——

        母親說——

        去年收獲的豆子

        還沒有播下的種子多

        是水災

        是旱災

        是蟲災

        是什么災

        母親沒有說

        是肥料假了

        是農藥假了

        是種子假了

        是什么假了

        母親也沒有說

        不能沒有豆呵

        母親咬咬牙

        一字一頓地說——

        好在人沒有災

        好在地沒有假

        今年再種一回

        說起種豆

        母親的字字句句

        都像淚珠一樣滾圓

        都像豆粒一樣飽滿……

        這一天何老爺病情加重,一點都不假。

        這一天,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婦都來了,小女兒也來了。他們七手八腳地把何老爺送進了首鋼醫(yī)院。大女兒和校長趕來時,何老爺已躺在了醫(yī)院的急診室里。

        我一時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好似一夜之間成了下崗職工。我也像下崗職工似的六神無主,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

        老太太跑上跑下,忙里忙外,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多歲。

        老太太向我努努嘴,用乞求的眼神看著我。不用開口,我已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讓我去醫(yī)院,去醫(yī)院里護理何老爺。

        攤到這事,我若離開,與戰(zhàn)場上的逃兵何異?再看看老太太那乞求的眼神,我能說不去嗎?我好意思說不去嗎?說不去,我開得了口嗎?

        于是我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去了醫(yī)院,理所當然似的去了醫(yī)院,去了醫(yī)院給何老爺當護理。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到這家當保姆,每月只是八百元,直到何老爺被送進醫(yī)院,我一分錢還沒拿到呢!去醫(yī)院當護理,醫(yī)院的護理費可是按小時計算的??!每小時的最低價,也不會少于二十元!

        在醫(yī)院里,我什么都不好說,最好么都不說,沉默就是最好的語言。

        何老爺從急診室出來,就被送進了病房。病房里,病人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時的看護。

        3月16日

        給何老爺扎針輸液的是護士長,護士長三十多歲,平易近人,面帶微笑,仿佛每個患者都是她的親人。何老爺好像認識她似的,每次見了護士長都眼睛放光,仿佛護士長就是他的夢中情人。

        護士長剛轉身離去,何老爺就把輸液的針頭拔下了。何老爺的精氣神全都集中在那雙雞爪般枯瘦如柴的手上了,不停地拔下輸液的針頭。每次拔下針頭,我都要把護士長喊來,一次次地重新給他扎針輸液。

        給何老爺輸液時,我得時時地按住他的雙手,不讓他拔下針頭。每當這時,何老爺就用眼睛向我噴射仇恨,而把天下所有的詛咒全都送給了他的家人。

        3月17日

        今天我牙痛,上火,腮幫子腫得老高,像被誰賞了一個耳光似的。

        今天何老爺依舊在玩拔針頭游戲。

        3月18日

        何老爺對拔針頭游戲興趣不減。

        3月19日

        何老爺依舊在拔針頭,樂此不疲。

        3月20日

        今天,何老爺精神十足,我倒覺得自己四肢無力了,仿佛病了似的,連一個字都不想寫了。

        3月25日

        這幾天果真一個字都沒有寫。今天拿起筆來,又不知寫什么是好了。

        剛進醫(yī)院時,老人的五個兒女輪流護理老人,但五個兒女每人只看守完一夜,就全都不見蹤影了,硬是把我這個保姆推向了黑夜。

        我躺在何老爺病床前的一把躺椅上,一不留神就合上了雙眼。從一個保姆到病人護理員的角色是個急轉彎,我一時還不能適應。

        3月26日

        何老爺對拔針頭的游戲徹底失去了興趣。

        3月27日

        短篇小說大師契科夫說過:“人要活下去,總得有點可以寄托的東西。”對何老爺來說,活下去的樂趣仿佛就是和護士長作對——樂此不疲地拔針頭。當何老爺對拔針頭的游戲徹底失去興趣之后,就把全部的精氣神轉移到自己的下半身,對雙腿之間的東西把玩不已。好在這只是自娛自樂,無需我把護士長喊來。

        在病床前的躺椅上,我閉著眼睛胡猜亂想:何老爺也許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生殖器吧,肯定讓它受了不少的不為人知的委屈,但也曾給帶給它少有的陶醉和快樂!要說有什么對不起的,那肯定是讓它走錯了道,入錯了門,想去的地方沒能去,不想去的地方倒一去不返了,就像同性戀作家王爾德說的那樣:得到的總是自己不想要的,而又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3月28日

        何老爺繼續(xù)對自己的下半身欣賞、感嘆,但無論怎樣擠壓、揉搓,也沒有往日的強硬了,再也沒有往日的輝煌了,再也不見往日的雄風了。那東西,就像麻雀似的,小孩子撲捉玩耍還行,可老人玩它,它就像死在窩里一樣,再也不能起立了,更不用說起飛啦!

        常聽人說:“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到了這個歲數了,而且又終日躺在病床上,你想要它怎樣?它還能怎樣?即便是再對不起它,再虧欠它,但大勢已去,怕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3月29日

        昨天的下半夜或是今天的上半夜,我在何老爺的病床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何老爺正在做愛,和他做愛的女人還在歡快地呻吟、尖叫,聽那聲音,仿佛是老太太,仿佛是護士長,又仿佛是我從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又仿佛從遙遠的歲月里傳來。

        就像許多人渴望在做愛中死去那樣,何老爺就是在這歡快的呻吟和尖叫聲中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我是被嚇醒的。我連忙睜開雙眼,開亮何老爺的床頭燈。我看到何老爺雙手仍夾在兩腿中間,面帶陶醉,一臉的輕松和滿足,仿佛剛剛手淫似的。

        3月30日

        何老爺沒有死。

        今天死去的,是和何老爺同一病房的趙老爺。趙老爺和何老爺差不多的年紀,也長期臥病在床。趙老爺比何老爺還會搞惡作劇,讓全家人都感到面紅耳赤,感到力不從心,感到精疲力竭,但當趙老爺咽氣時,他們的哭聲驚天動地,病房像鬧了地震,把何老爺嚇得面無血色,白得像一張銅版紙。

        3月31日

        不知為何,趙老爺走后,何老爺對我的態(tài)度就開始轉變,簡直是轉了180度。

        看我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仇視的影子了,目光變得溫暖、怡人、舒適,讓人容易親近了。

        說話的口氣也變了,不是變得有氣無力,而是變得柔軟溫馨,像認錯似的,一下子把我當成了他的親人,甚至比親人還親。就是使喚我,也由命令式的強硬變成了商量式的口吻:“能不能給我倒杯水?”“給我倒杯水好嗎?”“請幫我把枕頭墊高些?!薄罢埌盐夷_頭的被子掖一掖。”讓我聽了深感愧疚,仿佛自己對他護理不周。

        何老爺對我態(tài)度的轉變,讓我深信:人心都是肉做的。即便是塊石頭,也有焐熱的時候。

        4月1日

        今天是愚人節(jié),但對度日如年的何老爺來說,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今天天不冷,室內溫度已達到16.5度了,可何老爺硬讓我回到首鋼小區(qū)那個十層的樓上,把他的舊羊皮大衣拿過來,語氣不容置疑。他說他要把羊皮大衣當被子蓋在腳頭,壓壓腳,非讓我給他拿回來不可。

        我想:天冷時不蓋,天暖和了,反倒要蓋皮大衣了,這是不是在變著花樣折騰我?

        但我依舊微笑著,把何老爺的舊羊皮大衣給他拿來了。這件羊皮大衣又舊又臟,顏色褪得淡黃,仿佛染上了糞便。大衣的領子是掉過的,掉過后又用黑線給縫上了,針腳又大又粗,一看就知這不是女人的手藝。老太太告訴我,就在昨天,差點將這件舊大衣當破爛給賣啦。

        何老爺讓我沿著縫補的針腳撕開一道口子,他伸進雞爪似的枯手在口子里摸摸索索,像水里摸魚似的,終于在破領子里摸出了一張存款單。

        何老爺把存單塞進我的手里,輕聲地對我說:“密碼就是存單上的日期,寫在存單背面的右下角?!?/p>

        “……”

        “存這筆錢時,我就在心里承諾了:誰能陪我到最后,這筆錢就歸誰!”何老爺和藹地看著我瘦了一圈的身子,微笑著說。

        我看到存單上的存款整整十萬元,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我的雙手比何老爺哆嗦得還要厲害,仿佛痙攣似的,仿佛托不起這張存單似的……

        我在心里想:“何老爺哪來這么多的錢?何老爺做過官?收過稅?這是不是他一輩子勤儉所得?這是不是何老爺的小金庫?私房錢?這是不是一筆不義之財?”

        我不得而知。

        假如這不是一筆不義之財,但落到了我手上,就不能不是一筆不義之財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

        4月2日

        何老爺是今天凌晨四點半離開人世的。何老爺走時,面帶微笑,無牽無掛,仿佛心滿意足地去了另一個世界。

        一大早,何老爺的兒女全都趕到了醫(yī)院,哭喊著把老人推進了太平間。

        我回到了小區(qū)十層老人的家里,在家里木雕泥塑般地坐了一會兒(仍坐在我第一天當保姆時坐的沙發(fā),沙發(fā)上依舊騰起迷霧一般的灰塵)。老太太的小女兒把一千元鈔票送到我手上,說是我的工資。

        我坐在那兒,一遍遍地數錢,數了幾遍,仍沒有數清,也無意數清。

        我想:我做保姆不到一個月,怎么能拿一個多月的工資呢?但又一想,我在醫(yī)院里做護理,護理費又該是多少呢?

        想到這里,我不由地摸了摸內衣的口袋,口袋里的那張存單熱乎乎的,還帶著我的體溫……

        責任編輯/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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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友(2021年3期)2021-03-28 02: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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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咪咪虎當保姆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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