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可欣 劉漢驕
內容摘要:新時期女性網(wǎng)絡舊體詩詞創(chuàng)作作為一個不容無視的課題,個中優(yōu)秀的創(chuàng)作者已得到研究的重視,成名于新世紀初期并已結束主要創(chuàng)作時期的網(wǎng)絡女詩人孟依依作為其中較為突出的一位,以其雅正的詩風與個性化情感的抒發(fā)秀出林杪。本文試從孟依依詩詞創(chuàng)作的題材出發(fā),以詠物詩、悼亡詩、酬和詩作為代表,結合具體詩文分析總結孟依依創(chuàng)作的突出特點,即“極致自我”的貫穿與突出。
關鍵詞:網(wǎng)絡舊體詩詞 孟依依 “極致自我”
網(wǎng)絡詩詞與女性詩詞創(chuàng)作近來已成為研究重點,前輩學人對于網(wǎng)絡詩詞的研究注重“網(wǎng)絡詩詞”定義與特點①;對于女性詩詞的研究則傾向于從時間維度入手進行歷時研究②。實際上,兩個研究方向的交叉領域——新時期女性網(wǎng)絡舊體詩詞創(chuàng)作已經成為一個不容無視的課題,大量女性詩人群體在網(wǎng)絡論壇、博客平臺勃然云起,個中可名一家者有青鳳、發(fā)初覆眉、秦月明、添雪齋、問余齋、如月之秋、孟依依、看朱成碧③等等。論其中創(chuàng)作特點,有添雪齋的“實驗體”、劉能英的“新臺閣體”,而對于“神秘女詩人”孟依依,相關的研究則十分罕見。
孟依依,曾用網(wǎng)名謝青青、秦繞繞等,有稱是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畢業(yè)生,新世紀初成名于天涯比興、菊齋網(wǎng)等論壇,2004年曾擔任菊齋版主主持版務,詩歌亦發(fā)表于《中華詩詞》、《岷峨詩稿》、《中國韻文學刊》等線下詩詞雜志,2014年前后退網(wǎng),不復有大規(guī)模公開創(chuàng)作。她的創(chuàng)作極富有女性詩人特征,其詩風凄清憂愁,大部分類似閨怨之作,個中溫婉凄清、自傷自憐的小兒女情態(tài),使她的詩詞在格律雅正之余富有個性,在女性網(wǎng)絡舊體詩人中頗有特點。本文將從孟依依的詠物詩、悼亡詩、酬和詩三大類別入手,分析總結孟依依創(chuàng)作的突出特點,即“極致自我”的貫穿與突出。
一.況味新來詠物多:孟依依的詠物詩
對于詠物詩這一傳統(tǒng)題材,古代的詩評家多用有無寄托作為評價標準,如:“詠物之詩,要托物以伸意”(元代楊載《詩法家數(shù)》)。孟依依將詠物詩視為自己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類別,有詩總結“世情長是關心少,況味新來詠物多”(《庚寅秋八結月出》),所謂“盡將廿八傷心字,填作三千詠物詩”(《詠物二首題后》)這些詠物詩多有詠物含情的特點,別開生面,物有異于常物,情更勝于常情。孟依依詠物的對象大抵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因襲詠物詩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以常見植物梅花、菊花、丁香、楊柳等作為歌詠的對象。在此類詩篇中詩人對植物意象的闡釋不落窠臼,不著意闡釋植物精神品質,而是以“一生常作護花人”(《種花詩》)的憐惜之心來體貼花開葉落,將自己幽微難言細致微妙的情思寄托于時節(jié)變遷,嘆惜楊花“風起便無家,誰憐一樹花……身能潔如雪,終是委泥沙”(《楊花》);關心冬柳“霜雪終朝消得否?今誰來問細腰人”(《冬柳》);淚潸病木“東風遷令節(jié),萬物易新姿……誰生積陰地,能發(fā)向陽枝?”(《見病木》),更是讓梅花擺脫傳統(tǒng)詩詞中凌寒傲雪的清高形象,成為經歷過情感挫折的“過來人”,給予詩人情感的指點和關照(“遮莫關情難說與?儂今亦是過來人”《再問梅》)。植物意象在孟依依眼中并非沒有生命的外物,而是同她一樣有情感有個性有生命歷程的“人”,花落則與之同哭,花開則與之俱喜,常有同黛玉《葬花詞》般“到此悲同命”(《見病木》)“花有人埋爾孰埋”(《臨屏賦得花影》)的自傷自憐,又有“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的情感映射。
第二類使用動物(昆蟲)作為歌詠對象,極具代表性的是兩首組詩,《臨屏詠熊貓七首》與《山中蝴蝶五首》。對于這一類詠物對象,孟依依的詩風隨性,不落俗套,所思所想別有生趣?!对佇茇垺菲呤讻]有側重于描繪熊貓的可掬憨態(tài),而是從聯(lián)想到林下君子的悠游與高潔,隨后感嘆熊貓是只吃竹子的弱者能夠引人憐愛,而自己卻只能自謀生路,最終竟由愛生恨將熊貓評價為搔首弄姿、倚門賣笑、吃嗟來之食的小人。同題組詩情感逐漸轉變,可見孟依依在描寫外物時寄托的個人情感,通過“我”與物的對比凸顯自傷自憐。
第三類詠物詩所詠之物為常見的生活日用品,這類詠物詩最能展現(xiàn)孟依依奇特的聯(lián)想與多情細膩的內心:從“收起晴天撐起雨,一生只慣識辛酸”的雨傘(《雨傘》)到“一捧涓流誰識得,曾經江河作波濤”的自來水(《詠自來水》),這些習以為常的生活什物也都變得背后“有故事”、心中有情感,而這份故事與感情其實還是詩人孟依依的內心投射。贊詠“隨兒”(玩具熊)“身內無腸體故寬”的背后實際是對人心復雜叵測的感傷,以致發(fā)出“舉世獨教君識我,如何竟不著衣冠”(《隨兒(我的玩具熊)》)的感嘆,仍是詩人內心傷中含恨的自我抒發(fā)。
由于自我的無時無處不在,孟依依在詩詞中表現(xiàn)出了對人對物對事極其豐富的感情,往往會出現(xiàn)類似于“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自作多情”,無理而妙。具體表現(xiàn)為與物的對話,互許承諾,如《角招·后海買荷》“銀瓶苦小,掬水供卿坐?!蝗缫?、我憐卿,卿憐我?!薄抖∠阄迨字濉贰皭蹣O約君君肯否,來生君我我丁香?!迸c所愛的事物互訴衷腸,從修辭上呈現(xiàn)為給客觀外物賦予人性與情感的擬人手法,但其實質是詩人主觀“我”的投射。
二.剩向秋風墳上哭:孟依依的悼念詩
孟依依的創(chuàng)作時期經歷過兩次親友的亡故,因而留下大量悼念亡人的“悼念詩”,此類詩歌極具感染力,成為孟依依詩歌創(chuàng)作中不容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
悼念詩中最為動人的是悼念亡母的詩歌。母親在孟依依生日當日去世,給她帶來極大的心理創(chuàng)痛,反復書寫,其感情悲恨交加,描寫往往痛徹骨髓、傷透紙背。另外母親去世前常在生辰結月出集,母親去世后不復慶祝生辰。
孟依依的悼亡詩注重描寫細節(jié),包括逝者生前的往事細節(jié)、死后自己及其他親人的感懷細節(jié)、內心傷痛的具體感受與程度、祭掃時的環(huán)境描寫與動作細節(jié)等,如《念忘母》“食思忌口烹猶淡,物忍觸懷收不看。墓草分春圍足下,松風吹雨到燈前。最憐我父遽然老,獨坐夕陽無一言”,此類詩尤以《墳上》最為典型:
天壤經年隔,生死各一端?!竸澅献郑蛔忠汇??!ねわL中柏,去歲植墓前。枝葉初合蓋,遮雨復分寒。身不若草木,向此摧肺肝。樽酒聊與奠,茫茫何所言。向弗信神鬼,今惟祝九原?!蛟拼碎g樂,億萬燒紙錢。
創(chuàng)作后期關于亡母的詩篇不復慟痛,轉為溫馨傷感的回憶,一派脈脈溫情,這與詩人的年齡增長相關,也是《月出集》中整體創(chuàng)作心態(tài)由自憐自傷轉而逐漸釋然的體現(xiàn),例如《山花子·元夕憶童年思亡母》:
楚楚衣裳提赤繩,燈籠光漾水晶城。聽得游人最深處,喚兒聲。牽手一痕香尚在,劫波千丈渡初成。相識霏霏惟碎雪,打春燈。
另一位悼念的對象是孟依依于菊齋論壇結識的女詩人疏香。同為網(wǎng)絡詩人,她們在網(wǎng)絡平臺上多有互動,感情深厚,在悼念疏香的組詩《悼疏香七首》中詩人感嘆疏香紅顏薄命“暗香疏影月橫斜,叵奈君真似此花。不待春從枝上過,已隨流水向天涯”,關心好友在另一個世界是否安好,“泉臺何若紅塵苦?飽暖饑寒不可猜”,表達對亡友的贊美與追懷:“世間不信已無君,語笑盈盈尚可聞。滿座忽看誰下淚,幾人相憶碧羅裙”、“雪霜態(tài)度玉精神,身似寒梅未得春。塵世空余斂眉集,教人長憶愛花人”,并逐漸將這種傷感的情緒引向對人生生死的思考“此去是眠還是醒?不然暫醒復成眠?”也從惋惜生命易逝、祈愿來生幸福聯(lián)系到自身,“祈君來世勿為好,須信聰明不及癡。”
孟依依的悼念詩雖然是言人之事,但也不免在悲傷中生出對自己命運的感嘆,失去母親后哭訴“誰祝我,燭光里”的創(chuàng)痛,失去好友后陳嘆“須信聰明不及癡”的覺悟,都是詩人由人及我的自我陳說。
三.請共春風酒一卮:孟依依的酬和詩
孟依依的網(wǎng)絡詩歌創(chuàng)作幾乎可以視為是網(wǎng)絡詩詞肇興之初情形的縮影,從中可以見得當時網(wǎng)絡盛景。曾創(chuàng)作自傳性博客長文《十年》④,以2000年5月進入詩風詞韻聊天室為起點,詳盡回憶自身創(chuàng)作經歷。這成為孟依依創(chuàng)作生涯中不可或缺的珍貴回憶,也構成了她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題材,此類作品多為與詩友酬唱或贈人之作,可以成為網(wǎng)絡詩歌發(fā)展史、重要詩人往來的文本見證。
在這些組詩中,部分是網(wǎng)站詩人集體游戲的反映,例如《賀蘇無名網(wǎng)絡詩壇點將錄榮登百花潭投票黑紅四榜榜首》、《金縷曲 菊齋群俠傳之泉下遇韓齊楚三刺客》、《菩薩蠻 菊齋群俠傳之貼殺張無忌》等等。這些游戲的參與情況在孟依依的《十年》中均有所記載,態(tài)度活潑幽默,嬉笑怒罵信手拈來,有別于詩人常見的創(chuàng)作風格。其中有壯詞痛陳死生無憾“必以報、承恩國士。寶劍十年霜刃卷,為人間、多少難平事。死有一,諾無二?!保ā督鹂|曲 菊齋群俠傳之泉下遇韓齊楚三刺客》),也有揶揄和戲謔盡顯“小聰明”:“殷勤來揾英雄淚,聽琴解劍休辭醉。一味或偏濃,三錢鶴頂紅?;ㄇ坝H捧酒,豈是操刀手。若感美人恩,張郎盡此樽。注:其時ID燕刺客水靈光?!保ā镀兴_蠻 菊齋群俠傳之貼殺張無忌》)但是即便是游戲中的戲擬嬉笑,其中猶可見得孟依依性格中自重自尊的部分,貫穿于詩文中的自戀自憐情緒也依然存在,例如在2004年一月一日掛板菊齋成為版主之后,在抒發(fā)“高臥元龍樓百尺,頗嫌和氏璧微瑕。惟于徐子留陳榻,不是奇文不肯夸?!钡膲阎局?,也還是會自陳小女子管理版務的不易與辛苦,“須憐弱腕懸金印,未畫蛾眉赴早衙。”(《菊齋詩詞版主任上戲作》)展現(xiàn)出孟依依詩文情感的豐富性。
而這些與詩友相酬和的作品中最有孟依依特點的還是相對私人化的相處表達,這些詩文中可見孟依依對親密詩友的情誼之重、用情至深。毫無疑問,對于孟依依這樣一批主要活躍于論壇時代的網(wǎng)絡詩人,“網(wǎng)頁”與“論壇”構成的虛擬團體帶給他們的是與傳統(tǒng)文學結社活動一樣的深厚情誼與難忘回憶。在十年的網(wǎng)絡活躍期中間,孟依依曾有一次因情殤試圖退網(wǎng)的經歷“臨歧為別語,未語淚先傾。百日一辭網(wǎng),三年九易名。才宜閑詠絮,詩奈苦耽情。更累終宵夢,山程復水程?!保ā秳e語》)其語中的不舍與決絕,可謂感人。此后,菊齋論壇人員來來往往,也不斷有詩友退網(wǎng)(浣浣,有《浣浣辭網(wǎng)有記》)甚至辭世(疏香,有組詩《悼疏香》),孟依依都有詩文相寄,甲申歲末時她也專門有組詩一一寫給網(wǎng)上熟人,成為彼此情誼的見證。其中“感春不傷春,自謂無情者”“往事俱成昨,畢竟不相憐”“待問終無言,我亦情懷惡”等句,表面是一種冷靜和淡漠,但其中暗含的對于友人和自己難言之語,深情脈脈于其中矣。
綜合以上三種詩歌創(chuàng)作題材可見,孟依依的詩歌往往是極致的自我表達,無處無“我”,字字皆“我”。
這種“有我”還體現(xiàn)在自述題材詩歌的豐富上。如以詩自述(《自述》《自嘲·次韻微吟無板》、歲末總結(《零四歲末回首》)、生辰結《月出集》等。這些自述詩中常有顧影自憐的小兒女情態(tài),如《自述》:“十生積善始為人,再向紅塵轉一輪。燕雀扶風強折桂,牡丹驚夢錯傷春。難臻無欲無求境,況是多愁多病身。珍重芳心不輕吐,何曾尺素付魚鱗?!北憩F(xiàn)出了對自我的懷疑精神和自省精神:“流年盡付初心否,故我今我各自疑?!保ā豆镂瓷饺Y月出》)。對于人生命運、生老病死、人際關系,孟依依都圍繞自我展開了復雜的思考,但這種思考在詩歌中,又多為感性的、抒情化的。
“我”的存在與夸大,也使孟依依的創(chuàng)詩詞作更加偏向個體化寫作,真情流露,完全摒棄了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如創(chuàng)作在2002年中日關系惡化時期的《十二日玉淵潭看櫻花》中“人前未敢深憐汝,不合扶桑做國花。”中沒有因為國際形勢而產生關乎“愛國”或“仇日”的情感,而是對櫻花充滿深深的同情;在《觀建黨偉業(yè)五首》中對于歷史進程、英雄功業(yè)并無溢美之詞,而是獨辟蹊徑,多是戲謔之語:“幾個兒郎謀共產,美人撐傘坐船頭”、“最是多情小兒女,百年猶慕蔡將軍”、“萬一叛黨與叛國,影片未應無鏡頭”、“我自后來看結局,可憐最好嫁孫文。”等等,消解崇高、消解宏大的歷史敘事而將自己私人情感代入其中,使得孟依依的詠史詩擁有很高的辨識度。
通看孟依依的詩詞創(chuàng)作,多落腳于悲感傷情、青春易逝等題材,教古人未有較大創(chuàng)新,但是相比傳統(tǒng)女性詩人的閨中寫作,作為新時代女性的孟依依在詩歌中展現(xiàn)了更為豐富的生活活動與精神志趣。在繼承傳統(tǒng)女性詩詞創(chuàng)作特點的同時她的詩歌也表現(xiàn)出一定的現(xiàn)代性,刨去感傷情調的外殼,詩詞內里體現(xiàn)了一代人的迷茫心理,對于人生、命運、生死等宏大命題,她也都從身邊人事出發(fā)表達了圍繞自我展開的復雜關系的思考。個體人,個體女性,或者說孟依依本人的情感體驗成為書寫的重點,也不失為是現(xiàn)代社會個人主義的一種注腳。時代與性格催生的自我表達要求,在隱蔽的網(wǎng)絡空間中得到了自由表達的平臺,并由網(wǎng)絡將自我推向極致——孟依依們的“極致自我”,是個人需求與網(wǎng)絡環(huán)境的雙重造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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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①相關成果包括馬大勇的《種子推翻泥土,溪流洗亮星辰——網(wǎng)絡詩詞平議》與張一南的《當代舊體詩詞三體并峙結構的初步形成》等等.
②成果包括李遇春的《現(xiàn)代中國女性舊體詩詞的歷史浮沉與演變趨勢》和馬大勇的《20世紀女性詞史論綱》.
③馬大勇,趙郁飛.《20世紀女性詞史論綱》,《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6(5).
④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ce b5850100khz4.html.
此文為華中師范大學2017年全國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新世紀網(wǎng)絡女性舊體詩詞”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710511057。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