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

2017年12月15日，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對海南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原董事長劉明貴案進行開庭審判，2018年1月，法院以受賄罪判處劉明貴有期徒刑12年，并處罰金180萬元。

劉明貴是江西南昌市人，是具有碩士研究生學歷的正廳級官員，案發(fā)時他53歲，原本是仕途順利，事業(yè)發(fā)展不錯。

十年受賄千余萬

劉明貴于1999年11月?lián)魏Ｄ鲜‰娮庸I(yè)總公司總經理，又先后在海南省興業(yè)聚酯公司、海南鋼鐵公司任總經理，2007年2月至2016年8月任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因涉嫌受賄犯罪，于2016年9月30日被逮捕。

從一個正廳級官員墮落成罪犯，與一些級別較高、受賄數額較大的落馬官員相似，劉明貴也是“栽”倒在工程項目上。劉明貴曾經多次插手工程項目，從中收取了大筆的好處費。

翻開劉明貴的履歷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人生仕途之路可謂一帆風順，屢屢獲得組織上的器重，多次被組織委以重任。2007年7月，劉明貴被任命為海南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公司旗下成立了海南發(fā)展控股置業(yè)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海南控股置業(yè)公司）。

在受賄犯罪的歷程中，劉明貴撈到的第一筆受賄款50萬元，是在2000年他任職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時期發(fā)生的。

2000年10月，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與廣州市商業(yè)對外儲運公司發(fā)生倉儲租賃合同糾紛，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將廣州市商業(yè)對外儲運公司訴至廣州市中級法院。時任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總經理的劉明貴和副總經理楊某某經深圳市振昌律師事務所律師林某某（已故）介紹，委托深圳市振昌律師事務所律師姜某某代理該訴訟案件。

最終，該案件經一審、二審程序后，于2005年5月，以調解方式結案，廣州市商業(yè)對外儲運公司賠付2000萬元給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將勝訴標價值的30%即600萬元，作為代理費用支付給姜某某所在律師事務所后，姜某某將180萬元介紹費付給了林某某。而后林某某又將50萬元交由楊某某轉送給劉明貴作為感謝費。2005年7月的一天，楊某某在?？谑协傇焚e館附近的路邊將這50萬元交給了劉明貴。

只是一場正常的訴訟官司，只因為自己是公司老總，就拿到了50萬元的感謝費。劉明貴似乎意識到手中權力的含金量之高。雖說當時劉明貴感到幾分不安、幾分懼怕，可他轉念一想，律師代理一個案子就能拿600萬元代理費，我作為公司一把手拿50萬元也不算過分。

2005年6月，劉明貴調任海南省鋼鐵公司總經理。此前的2002年2月，昌江大地礦業(yè)有限公司承包了海南鋼鐵公司貧礦選礦車間，雙方約定的承包金為33元/噸，海南鋼鐵公司負責將生產的貧礦粗碎輸送至貧礦車間供昌江大地礦業(yè)有限公司使用；2005年12月，雙方簽訂了補充協(xié)議，協(xié)議約定承包金增加到43元/噸。盡管增加了承包金，海南鋼鐵公司還是不能按量供礦，影響了昌江大地礦業(yè)有限公司的生產進度。為讓海南鋼鐵公司及時供礦，2006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昌江大地礦業(yè)有限公司負責人吳某在?？谑幸患也杷囸^送給劉明貴10萬元。2007年春節(jié)前，吳某在?？谑幸患也杷囸^再次送給劉明貴10萬元。劉明貴都欣然收下。

古希臘一位哲學家說：何為欲望？欲望就是順著算術的臺階向上爬，權欲、財欲無不如此。劉明貴利用手中的權力，貪財的欲望日益強烈，受賄的胃口也越來越大。20萬、50萬似乎已不能滿足他的貪欲。

案卷資料披露，2005年7月，劉明貴任海南省電子工業(yè)總公司總經理期間，一次受賄50萬元人民幣；在海南省鋼鐵公司總經理任上，先后15次受賄人民幣235.7萬元、港幣110萬元、美金1.5萬元和一對價值7千元的花梨木椅；2007年7月至2016年8月，劉明貴任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期間，先后5次受賄人民幣800萬元、港幣20萬元。劉明貴在受賄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在劉明貴憑權斂財，屢屢受賄得意忘形之際，2016年春節(jié)剛過，海南省紀委派出巡視組對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進行巡視。面對突如其來的巡視組，一連幾天，劉明貴坐臥不安。他思前想后，怕一旦東窗事發(fā)會毀掉自己的前程、牽連家人、遭受牢獄之災。其實，劉明貴從開始受賄的初期，便承受巨大的精神壓力，一直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只是，他也一直抱著僥幸心理，以為事情也許不會被發(fā)現(xiàn)，在矛盾中熬過很多年。

心存僥幸探虛實

眼見巡視組成員整天查賬，還找公司干部們談話了解情況，劉明貴心急如焚，如坐針氈。他怕自己的問題敗露，大難臨頭。不過在官場上拼搏了多年的他，知道如何應對當前局面，他勸自己一定要穩(wěn)住陣腳，臨危不亂，因此表面看上去很冷靜。

兩個月之后，巡視工作結束，巡視組走后，劉明貴那顆懸著的心平靜了下來。他“理性”地分析，是有人告發(fā)了自己？還是巡視組來敲山震虎，虛晃一槍？他思前想后，痛苦地做出決定：與其坐等被查，不如先洗清自己，以取得以退為進、反敗為勝的效果。即便被查，主動認錯退出些錢財，或許可以“從輕發(fā)落”。

于是，2016年5月30日一大早，劉明貴來到海南省紀檢監(jiān)察室坦白交代了組織上已掌握的其收受個體老板李某鐘送錢的違紀問題，為表示誠意，他將111萬元違紀款上繳省紀委廉政賬戶。劉明貴雖退了一些贓款，但并沒有如實徹底坦白交代問題。做完了這些，劉明貴似乎感到自己已躲過了一劫，“安全”了。

但紀檢部門難道就真的這么好糊弄？其實，早在2016年3月，劉明貴涉嫌受賄的問題便進入了省紀委的視線。

2016年8月4日，海南省紀委決定對劉明貴涉嫌嚴重違紀問題立案審查，并采取“兩規(guī)”措施。劉明貴到案后，坦白交代了組織已掌握的其收受李某鐘等5人財物的違紀問題，并主動交代了組織未掌握的其收受律師姜某某等人財物的涉嫌違法犯罪問題。

很快，海南省紀委將劉明貴涉嫌受賄犯罪線索移送海南省檢察院。海南省檢察院指定第一分院辦理此案。2016年9月13日，劉明貴涉嫌受賄的問題被立案偵查，同年9月30日，劉明貴被逮捕。

至此，劉明貴落了個“心存僥幸探虛實，自作聰明空長嘆”的可悲結局。

雖說省紀委移送來了案件線索，可真正做到偵查取證供證一致，突破全案，并非易事。面對如此重大案情，辦案人員對紀委移送的材料全面審查，并制訂了周密的偵查方案。掃清外圍，查實證據，深入查證工作全面展開。辦案人員分為兩組，一組首先凍結了劉明貴及其相關賬戶，以防轉移贓款，接著，深入金融機構逐筆查證劉明貴及其關聯(lián)人資金往來賬目；另一組，根據劉明貴在紀委的交代，追查行賄人獲取證據。

有了這些證據查證工作作為基礎，辦案人員三次提審了劉明貴。面對辦案人員的訊問，劉明貴開始交代所犯罪行。

早在1989年，我在海南金潤實業(yè)公司工作時認識了李某鐘，經他介紹，我認識了海南盛達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老總莊某某，我們三人經常一起喝茶，關系逐漸熟悉起來。2008年1月上旬的一天，莊總約我來到?？邳S金大酒店喝茶，聊天時莊總祝賀我升任海南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并希望我以后有工程就關照他一下，我答應了。在我快要離開前，莊總把我單獨叫到另外一個包廂，將一個信封交給我，并對我說馬上要過春節(jié)了，這里面有20萬元港幣給我買年貨，我收下了。離開后，我打開信封，看到里面裝著20萬元港幣。我就將這20萬元港幣交給妻子保管。

從那以后，我倆來往頻繁。后來，先后5次在工程項目上關照莊總，這個人也確實懂得人情世故，有感恩之心。每次莊總承包到工程，總忘不了給我送一些感謝費。從2008年至2015年，他總共給我送了800萬元人民幣、20萬元港幣。

后來，我為多年好友李某鐘在承攬工程項目上予以關照，為他關照過的工程有海南鋼鐵公司的行政中心園林景觀工程、鋼鐵公司醫(yī)院住院部大修工程、昌江棋子灣旅游度假區(qū)基礎設施項目等工程，李某鐘為感謝我對他的照顧，為了和我長期搞好關系，他先后10次送給我135.7萬元人民幣、10萬元港幣、1.5萬美元。

除此之外，我還收了5個工程隊老板送的100萬元港幣、100萬元人民幣、一對價值7千元的花梨木椅。不過，一個叫魏某的工程隊老板曾送給我50萬元，后來他又要回去了，那對花梨木椅也退給了李某鐘。

“再想想，還有什么問題沒交代？”辦案人員提醒劉明貴。劉明貴慢慢地掰著手指回想著憑權斂財的樁樁件件往事。

“記得在海南電子工業(yè)總公司任職時，公司贏了一場官司，代理律師通過公司一個副總轉送給我50萬元。事情的經過就這么多了，該說的都說了?！眲⒚髻F對自己每次收受賄賂的時間、地點、數額都記在心里，他既交代了司法機關掌握的一些犯罪事實，也交代了司法機關尚未掌握的一些犯罪事實。

順藤摸瓜查證人

面對如此巨額的受賄數額，辦案人員心中明白，扎實的證據是定罪的關鍵，完整的證據鏈條才是保證案件質量的基礎。為此，辦案人員根據劉明貴的交代，在對每筆受賄事實反復核實的基礎上，迅速派出辦案人員查找證人全面取證。

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有些群眾對劉明貴非常有意見。有群眾反映，劉明貴在公司主政的十年間，可謂是大權獨攬，小權也不分散。尤其是工程之事，絕對是他一人說了算。本公司的工程他說了算，下屬公司的工程給誰也必須由他開口，因而對工程這類敏感之事，下屬公司的領導向來是避而遠之。凡涉及工程項目，只要是能拍板定案的人，施工方老板、老總們都會出重金給予報答，這早已是社會上不言自明的“秘密”。

查找證人并非一帆風順，這些行賄人都是做工程的老板，他們是生意人，最關注的是如何賺錢。在本案查案的過程中，有人捎話讓他們“千萬別害人，要給自己留條后路”時，他們便有意躲著辦案人員，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極力擺脫與劉明貴的關系。

面對這種情況，辦案人員針對行賄人、證人的心思，從國家法律講到公民義務，循循善誘，入情入理，終于叩開了很多行賄人及證人的心扉，讓他們開口講出事實。

對個別頑固不化的行賄人，辦案人員則采用傳喚措施，使他們如實交代行賄問題。不過，一些工程老板也向辦案人員吐露自己的難言之隱：“誰愿意送錢給別人，可當下的現(xiàn)實是，不送錢就很難拿到工程，我們也是十分無奈啊?！?/p>

富有戲劇性的是，當辦案人員找到工程隊老板魏某核實他送給劉明貴50萬元又要回的情況時，魏某毫不掩飾地說：“劉明貴在海鋼總公司任職期間，我和劉明貴的關系一般，偶爾在一起吃飯、喝茶。大概在2007年上半年的一天，我聽說劉明貴就要調到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當老總了，于是我就約了劉明貴在海口市一家飯店吃飯。吃飯時，我將用塑料袋子包裝好的50萬元送給劉明貴，并跟劉明貴說，能不能關照一下，看有什么工程能讓我做一做。劉明貴說，看看有機會再說。他就把錢收下了。劉明貴到海發(fā)控公司任職后，我多次問劉明貴有沒有工程做，劉明貴每次都回應說現(xiàn)在沒有工程，再等等看。后來，我覺得劉明貴不會給我工程了，大概2010年初，我約劉明貴在?？谝痪频瓿燥垥r，我對劉明貴說，我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也不想做工程了，既然領導沒有工程給我做，要不然領導就把錢退給我。劉明貴當時就說可以退錢。過了幾天，有一個叫李某鐘的給我打電話，他說劉明貴要退錢給我，我們就約在海口市白龍南路的美華荷泰酒店停車場見面。見面時，李某鐘提著個塑料袋過來，他說劉明貴交代他把錢退給我，我清點了一下，袋子里是50萬元?！?/p>

為證實此事，辦案人員立即傳喚了李某鐘，李某鐘回憶說：“2010年2月的一天，劉明貴約我見面說，他同魏某吃飯時，魏某讓他要么退還之前送給他的50萬元，要么幫魏某再承接一個工程項目，否則要到上級部門告發(fā)他。劉明貴怕魏某告發(fā)他，就讓我?guī)退贸?0萬元退給魏某，于是我就聯(lián)系魏某，約好在?？谑忻廊A荷泰酒店停車場見面，見面后我把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50萬元交給魏某，魏某清點后說數目對了，于是就駕車離開。還完錢后，我打電話告訴劉明貴已經幫他退50萬元給魏某。劉明貴當時說，知道了，辛苦了?！?

隨著偵查取證、固證、核證等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行賄人及證人相繼到案，劉明貴受賄案的所有人證、物證、書證被逐步獲取。

案卷資料記載，劉明貴被海南省紀委調查之前，其妻余某退繳111萬元贓款，轉入省紀委廉政賬戶。在海南省檢察院第一分院偵查期間，劉明貴交代了自己的所犯罪行后，良心受到震動，對其犯罪給國家、社會帶來的危害表示悔罪，并動員他的妻子主動退贓，以求得到法律的寬恕。之后，其妻余某再次退繳了贓款180萬元。

兩筆贓款合計291萬元，那么，其他贓款哪去了？多年的辦案實踐證明，衡量賄賂案件辦理是否成功，贓款贓物的追繳是一個關鍵因素，是鞏固辦案成果、穩(wěn)固全案證據鏈條的有力支撐。劉明貴受賄案涉案金額特別巨大，追贓工作的難度很大。為最大限度地追回贓款，辦案人員再次提審劉明貴。

辦案人員開門見山地問：“前幾次提審，你交代了受賄的事實，除去退回的291萬元贓款，其他贓款哪去了？退贓的多與少，與下一步法院的定罪量刑有直接的聯(lián)系?！?/p>

“除退繳的291萬元外，我家里花費了不少，還有一些錢讓李某鐘替我保管著?！?劉明貴說。

“李某鐘替你保管了多少錢？”“大概有450萬元?！?很快，辦案人員對這些贓款予以追繳。

庭審認罪后悔不已

不知是劉明貴善于討好上級領導，還是上級領導認為他確有才干，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他的劣跡，就是這樣一個屢屢受賄的人，竟然在2007年7月升任了海南省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一職，成為正廳級官員。然而，劉明貴雖然崗位變了，級別升了，但權錢交易的“慣性”卻還在。

用劉明貴自己的話說，“因為我是‘一把手，工程上的權絕對不松手。工程隊老板拿不到工程，自然就賺不到錢，他們給我送錢，看重的是我的權。”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國家反腐懲貪力度不斷加大的大勢之下，劉明貴憑權大肆受賄仍不收手，最終跌入受賄犯罪的深淵而不能自拔，教訓實在深刻。

2017年6月19日，海南省檢察院第一分院就該案向法院提起公訴；8月14日上午，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刑事審判庭座無虛席，聞訊趕來的海南發(fā)展控股有限公司及省審計廳工作人員、劉明貴的親朋好友等數百人旁聽了庭審。

在檢察機關全面確鑿的證據面前，劉明貴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當庭表示認罪服法，真心悔過，請求法院從輕判處。

庭審中，劉明貴對檢察機關指控的具體犯罪事實均予承認，但對部分涉案錢款的性質進行了辯解。他辯稱，有些人是在春節(jié)、中秋節(jié)前后送給他一些錢款，但這只是“朋友間的人情往來”；有些他負責的工程項目，即使對方不送錢財，他也會那樣完成工作，并不是主動為對方謀取利益。

對此，公訴人給予了反駁：刑法設立受賄罪的初衷就是為確保國家工作人員的廉潔性和不可收買性。作為公司領導，在工程承建等重大事項上手握大權，行賄人正是看中他手中的權力才會去行賄。“為民辦事沒錯，但是收錢就是一種權錢交易。正常的人情往來會一下送錢幾十萬元、幾百萬元嗎？送錢的都是從事建設開發(fā)的老板，他們給公職人員送禮為的就是得到關照，這不是受賄又是什么？”公訴人一番話說得劉明貴無言以對。

針對被告人劉明貴提出，他主動交代了組織未掌握的部分犯罪事實，請求法院從輕判處的請求，法庭認為，劉明貴到案前，其收受李某鐘等人財物的犯罪事實已被辦案機關掌握。到案后，主動交代了辦案機關未掌握的其收受律師姜某某等人財物的犯罪事實，對劉明貴主動交代自己犯罪事實的坦白行為，依法從輕處罰。

庭審中，劉明貴還辯解說“所收魏某的50萬元已于2008年交代李某鐘退還給魏某了，不應計入受賄數額”。

出席法庭的公訴人、海南省檢察院第一分院公訴處長韓俊認為：該宗犯罪事實有被告人的供述、行賄人的證言相互印證，行、受賄雙方對于受賄時間、地點、金額、送錢事由等情況的交代內容相吻合，相關書證材料證實行賄人魏某謀取利益請托事項的客觀存在，其送錢是看中劉明貴的職權以便日后承攬工程項目得到劉明貴的關照、幫其謀取利益，是一種權錢交易，應以受賄性質認定。

劉明貴在案發(fā)前已將50萬元退回行賄人，能否認定為“收受請托人財物后及時退還”情形？

韓俊認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9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財物后及時退還或上交的，不是受賄”情形，不能單純考量時間問題，更重要的是，對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財物時受賄故意的判斷。經審查，劉明貴的退款行為是在其收受他人賄賂后發(fā)生的行為，其2007年收受款項時沒有任何拒收的意思表示，至退款前，沒有任何退還的言行，也不存在阻卻其退還的事由，其收受他人錢款時主觀上有接受和非法占有請托人財物的故意，客觀上有收受財物的行為，已構成受賄既遂。其退款的原因并不具有主動性，從其退款的時間看，雖然供證關于退款的時間說法不一，但不影響對其退款是受賄既遂事后退贓行為的判斷，不影響對其受賄罪的認定。

劉明貴的辯護人向法院提出劉明貴認罪態(tài)度好、積極退贓，請求對劉明貴從輕判處的辯護意見。法庭采納了對劉明貴可以從輕處罰的辯護意見。

法院經審理認定，被告人劉明貴在擔任省電子總公司總經理、興業(yè)聚酯公司董事長、海發(fā)控股公司總經理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多次收受他人財物價值人民幣1085.7萬元、港幣130萬元、美金1.5萬元，被告人劉明貴尚未退出的港幣130萬元、美元1.5萬元按犯罪時的匯率折算成人民幣為134.9759萬元?？鄢淹顺龅内E款741 萬元， 尚差429.6759萬元未退出，依法應繼續(xù)追繳。行賄人魏某向被告人劉明貴行賄贓款50萬元，由于劉明貴已退還魏某，但此贓款應向魏某追繳。行賄人蔡某向被告人劉明貴行賄價值0.7萬元的疑似花梨椅子一對，被告人劉明貴已退還行賄人蔡某，蔡某將該對疑似花梨木椅子出售，得款1.5萬元，其超出0.7萬元部分屬于孳息，應連同贓款本身0.7萬元一并追繳。

2018年1月，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經過開庭審理，對劉明貴受賄案進行宣判，以受賄罪判處劉明貴有期徒刑12年，并處罰金180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