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國慶

說起郭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著名話劇、喜劇小品、影視劇演員。他從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yè)，分配到西安話劇院，排演了近30臺話劇，獲得了陜西省以及西北地區(qū)各類比賽的多個表演獎，后調(diào)入總政話劇團。從1987年起，在20多年的春晚舞臺上總能見到他的身影，還記得一串他出演的小品名字：《產(chǎn)房門前》《清官難斷家務事》《黃土坡》《越洋電話》《父親》《機器人趣話》《過年》《紅娘》《鄰里之間》《明星反串大拜年》《球迷》《青春之約》《好人不打折》《浪漫的事》《馬大姐外傳》《送禮》《夢幻家園》《北京歡迎你》《家有畢業(yè)生》《追星族》，等等。最精彩的當屬《產(chǎn)房門前》和《換大米》，給觀眾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郭達火了，他不論走到哪里都被人們圍觀。人們紛紛和他握手、合影，幸運者還能得到他的簽名。各地紛紛邀請他演出，包括參加一些惠民、送歡樂下基層活動。他太忙了，就這樣還出演了好多影視劇。其中電影有：《白求恩：一個英雄的成長》《彭大將軍》《現(xiàn)世活寶》《信天游》《舉起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公雞下蛋》《龍過鼠年》《歡天喜地》《舉起手來2：追擊阿多丸》《絕對底線》《那是說著玩的》等；他演的電視劇近40部，其中有：《王昭君》《倒蛋部隊》《大宋驚世傳奇》《巴哥正傳》《銀色年華》《大宋提刑官》《西安虎家》《走進八里堡》《閑人馬大姐》《甲天下》《幸福請你等等我》《榮河鎮(zhèn)的男人們》《清明上河》《黎明前的暗戰(zhàn)》《金達萊》《低頭不見抬頭見》《別拿豆包不當干糧》等。就這他還不嫌累，抽時間應邀排演了話劇《白鹿原》和《日出》。

我的神呀，就是鐵人怕也受不了如此強度的折騰。但是郭達不同，到底是科班出身，輕松自如地演繹著各類角色。我和郭達認識的時候他是西安市話劇院演員隊隊長。有一次省政府組織小型藝術團赴渤海油田慰問，那里有許多陜籍職工。我有幸與郭達同行，相處半月，親密無間。那時的他滿頭烏發(fā)且是自來卷，相當英俊。他剛參加央視春晩的《產(chǎn)房門前》演出歸來，石油工人對他的出場總是報以熱烈的掌聲。他很隨和，平常話語不多，習慣盯著別人觀察。你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休閑時間他常常翻閱英文刊物。他給人的印象是有著一種另類的思索和生活。

說心里話，我很欣賞郭達的表演，尤其是喜劇。雖然他調(diào)到京城，但是有機會和他合作讓我非常高興。那一年北京電視臺春節(jié)晚會，我們一起出演小品《絕不白吃》。他扮演一個小飯館的老板。老板膽小怕事，對于白吃白喝的干部心中不滿，卻只能忍氣吞聲。老板支持老婆吿狀，卻又擔心遭受報復。這個人物的中庸之道、猶豫糾結，被郭達演繹得活靈活現(xiàn)，既生動真實又喜感悅?cè)?。特別是郭達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和面部表情，猶如不斷變化的春夏秋冬體現(xiàn)著人物內(nèi)心的酸甜苦辣。不僅觀眾用掌聲、笑聲對郭達的表演表達滿意，連電視臺領導和導演都對他夸贊有加。

北影廠拍攝電影《現(xiàn)世活寶》時，特邀他出演一位農(nóng)民。那位農(nóng)民用架子車拉著老婆和他們的七個女娃到處求人算命，看能否再生個男娃。結果那位農(nóng)民被騙子忽悠，白花了錢仍四處漂泊。我們在片場相見。他的打扮和表演幾乎讓我笑出聲來。他一頂破軍帽扣在頭上，滿是口袋的藍褂子顯得土舊，東拉西拽著幾個調(diào)皮的孩子，誠惶誠恐地抽簽求神。當騙子告訴他去溫都爾汗就能生男娃的時候，他激動地翻遍衣袋湊錢加以回報。那愚昧的神態(tài)和驚喜的表情把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讓人笑了，且笑中含淚，這才是成功的喜劇表演。

在電視劇《走進八里堡》中，郭達扮演村里任職多年的老會計滿富。這是一個精明能干、愛耍小聰明、滿肚子心計的人物。他總是出怪主意慫恿別人去做，自己從來不隨便露面。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知道他這毛病，通稱他為鬼算盤。郭達的戲讓人拍案叫絕。老會計看透了村里的矛盾，為人處世善于察言觀色，常常裝糊涂卻能把別人搞糊涂。雖然他臉上不動聲色，心里透著狡猾，但骨子里還是個好人。呀，這角色真不好演，全靠演員的眼神、表情、語氣以及整體節(jié)奏來把控。我扮演的村辦煤礦礦長和他有好幾場戲，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表演的魅力。他慢慢悠悠的對話和慢條斯理的神態(tài)，有時還伴著喜劇的味道。一場戲拍完連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為他鼓掌叫好。哦，對了，在農(nóng)村拍戲郭達還有一個習慣，沒事總喜歡一個人挨家逐戶去串門。他除了解民俗民風以外還順便有一些小收獲。有一次他買了幾雙農(nóng)村婦女繡的鞋墊。我問：“買這弄啥？”他說：“嘿嘿，送朋友?！薄吧杜笥褧矚g這？”“老外嘛！”哦，對，老外沒見過這！當然，他也收購過不少的門窗、家具、古幣、石雕以及銅鐵器物。他說是收藏。不知他的功力如何，碰巧了是古董，打眼了就是一堆破銅爛鐵。哈哈，大腕成收破爛兒的了！

在情景喜劇《西安虎家》中，一群說陜西關中方言的演員來了個大聚會。這自然少不了郭達。他扮演虎老二，身在農(nóng)村，看不起城里人。這個人物充分顯示了郭達的喜劇表演才華。他的醋熘普通話、對城里人生活的苛刻要求、對農(nóng)村生活的得意夸張、自信遭受打擊時的自圓其說等，他的出場給一家人都帶來了歡樂。電視播出以后，虎老二的語言和神態(tài)在觀眾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說實話，虎老二非郭達莫屬，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經(jīng)典藝術形象。有一天，郭達到片場后才拿到劇本，根本沒有準備和記詞的時間。其中有他的一大段臺詞，但是，拍攝又不能停下來。怎么辦？導演讓人把這段詞用毛筆抄在一張大白紙上。郭達既要在鏡頭前表演，還要非常自然地偷看白紙上的臺詞，并且不能穿幫。這是何等的功力。我想只能用“偉大”來贊美他的非凡。嘿嘿，雖然一次過，大腕頭上也驚滲出了晶瑩的汗珠兒。

郭達的表演總在尋求突破。在電視劇《大宋提刑官》中，他扮演惡貫滿盈的莊主刁光斗。這個大壞蛋口蜜腹劍、笑里藏刀、奸詐歹毒、詭計多端。這和郭達以前的出演完全不同。他用詭秘的眼神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掩飾了這個刁光斗狼心狗肺的本質(zhì)。我認為這是郭達新的表演路徑，這是他創(chuàng)造的另一個經(jīng)典人物形象。我雖參演該劇卻與郭達不在同一故事中，失去了向他學習的一次機會，至今深感遺憾。

從朋友發(fā)來的微信中得知中鐵文工團排演話劇《叩問》。這部劇反映的是建國初期毛澤東主席處理貪污犯張子善和劉青山的故事。最讓我驚訝的是特邀郭達扮演偉大領袖。我的神呀，這也太大膽了吧？不由得替他捏一把汗。后來朋友再發(fā)微信，告知大獲成功。我發(fā)自內(nèi)心為郭達點贊。

郭達是我的老朋友。他一直稱我“石老”。叫著叫著真把我叫老了，而他多年過后面相依然年輕。只是他腦袋上的頭發(fā)卷毛脫落透光，可見是智慧大增、聰明絕頂了。郭達，祝愿你：不驕橫，不滿足，藝術青春常駐，健康快樂萬福！

本文節(jié)選自《花開五十朵——喜劇人物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