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洋,閆 浩
(南開大學a.經濟學院;b.日本研究院,天津 300071)
瓦格納定律一直為學術界的一個熱點問題。關于中國的研究,有的支持或部分支持瓦格納定律。例如,Narayan(2008)[1]基于中國省際面板數,利用面板單位根與面板協(xié)整以及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發(fā)現中部和西部的數據支持瓦格納定律,而全國和東部省份的數據不支持瓦格納定律;李樹生(2009)[2]基于1952—2007年的統(tǒng)計數據,在考慮結構變化的條件下,發(fā)現瓦格納定律在我國成立;賈凱威(2015)[3]基于我國1978—2012年的統(tǒng)計數據,對公共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非線性門限協(xié)整關系及格蘭杰因果關系進行了檢驗,結果支持瓦格納定律;Atasoy和Gür(2016)[4]利用中國1982—2011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分析政府支出與GDP增長之間的關系,其靜態(tài)和動態(tài)分析的結果都表明瓦格納定律在中國成立。
但是,也有的研究不支持瓦格納定律。例如,Huang(2006)[5]利用中國大陸和臺灣1979—2002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運用非約束誤差修正模型,分析政府支出和產出之間的長期關系,實證結果表明,我國大陸和臺灣政府支出和產出之間不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此外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表明瓦格納定律在我國大陸和臺灣不成立;李永友和裴育(2005)[6]基于1979—2003年的統(tǒng)計數據,得出瓦格納定律在我國并不成立的結論,即國民產出與公共支出之間不存在單向的因果關系;郭月梅和孫群力(2012)[7]基于我國1978—2008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表明瓦格納定律在我國不成立;高軍和王曉丹(2013)[8]基于1952—2008年的全國數據,利用門限協(xié)整估計法進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瓦格納定律不適用于我國。
目前關于瓦格拉定律的研究大都沒有考慮模型中的內生性問題,關于中國的研究基于總量數據進行分析的居多,而利用最新分類統(tǒng)計數據進行分析的很少。本文根據Bharat和Kolluri(2012)[9]關于瓦格納定律的動態(tài)模型,利用我國31個省、市和自治區(qū)2007—2014年的分類統(tǒng)計數據,構建動態(tài)面板數據模型,檢驗瓦格納定律是否成立。本文與已有研究不同的方面是:(1)2007年我國實行了政府收支分類改革,財政收支科目發(fā)生了較大變化,本文利用最新分類統(tǒng)計數據進行分析;(2)把財政支出重新進行分類,著重驗證一般公共服務和安全支出、民生性支出以及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是否遵從瓦格納定律;(3)考慮到模型中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主要采用差分GMM估計方法進行估計。
根據Bharat等(2012)[9]關于瓦格納定律的動態(tài)模型,假設政府實際支出在短期內與其期望水平不吻合,只有從長遠來看政府實際支出穩(wěn)定在其期望或均衡水平上。此外,在某一特定時期,政府支出的期望水平并不取決于該期的實際GDP值,而是依存于預期或預測的GDP值,這樣得到:
其中,γ是 fei,t對的調整率,εi,t是隨機誤差項。
此外,假定GDP遵循如下適應性預期模型:
其中,λ表示根據可獲得的最新信息、調整前期對當前GDP預期的更新率。即,當前的預期是在t期結束時、gdpt已知的情況下形成的。
首先對方程(1)兩邊取對數,再把方程(3)和方程(5)代入,經過Koyck變換,模型表示如下:
其中,隨機擾動項具有如下形式:
基于模型(6),利用我國31個省、市和自治區(qū)2007—2014年的統(tǒng)計數據,建立動態(tài)面板數據模型,區(qū)分總量和人均指標,實證檢驗瓦格納定律在我國是否成立。數據來源于國家統(tǒng)計局2008—2015年的《中國統(tǒng)計年鑒》。根據原始數據統(tǒng)計值,我國各地GDP和政府支出總量較大,但是人均數額較小,人均GDP和人均財政支出的均值分別為36356元和7959元,兩者最大值分別約為其最小值的13倍和19倍。這一方面說明我國人均經濟發(fā)展水平不高,另一方面說明我國人均公共產品和服務供給水平也不高,而且地區(qū)之間差距懸殊。
本文進一步把地方財政支出劃分為五類支出:第一類是一般公共服務和安全支出,包括一般公共服務支出、外交支出、國防支出和公共安全支出;第二類為民生性支出,包括教育支出、科學技術支出、文化體育與傳媒支出、社會保障和就業(yè)支出、醫(yī)療衛(wèi)生支出、環(huán)境保護支出和住房保障支出;第三類為經濟和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包括城鄉(xiāng)社區(qū)事務支出、農林水事務支出、交通運輸支出、資源勘探電力信息等事務支出、商業(yè)服務業(yè)等事務支出、金融監(jiān)管支出、地震災后重建支出、國土資源氣象等事務支出和糧油物資儲備管理等支出;第四類為國債還本付息支出;第五類為其他支出。前三類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例在研究樣本中分別平均為18.41%、44.3%和29.28%(合計接近92%)。本文主要考察前三類支出是否遵循瓦格納定律。
研究樣本的基本統(tǒng)計值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的基本統(tǒng)計值
由于在模型中加入了被解釋變量的兩階滯后值作為解釋變量,這樣模型變?yōu)閯討B(tài)面板數據模型。為了克服動態(tài)面板數據模型固有的內生性和其他解釋變量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差分GMM估計,可以消除個體非觀測效應,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遺漏變量問題,并且可以消除被解釋變量和解釋變量互為因果帶來的內生性問題[10]。在進行差分GMM估計時,最多采用被解釋變量和內生解釋變量的3階滯后值作為工具變量。
對于整體財政支出和其中的前三類支出總量和人均指標,差分GMM估計結果分別如表2和表3所示。
表2 差分GMM估計結果(總量指標)
表3 差分GMM估計結果(人均指標)
從表2和表3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誤差項的差分在5%的顯著水平下存在一階自相關,但是在10%的顯著水平下不存在二階自相關(根據各表倒數第二行的Arellano-Bond檢驗統(tǒng)計值),“所有工具變量都有效”的原假設在5%的顯著水平下被接受(根據各表倒數第一行的Sargan檢驗統(tǒng)計值),采用差分GMM估計方法的兩個前提條件得到滿足(除了表3最后一列第三類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人均指標外)。
對于整體財政支出和其中的第一類財政支出(即一般公共服務和安全支出),不管是總量指標還是人均指標,GDP的系數估計值在0.7~1之間,這表明地方GDP每增長1%,財政支出和其中的一般公共服務和安全支出增長低于1%。而對于第二類財政支出(即民生性支出),不論總量還是人均指標,估計得到的系數估計值均約為1.4,這表明地方GDP每增長1%,財政民生性支出約增長1.4%。對于第三類支出(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總量指標來說,GDP的系數估計值在1.8左右,在1%的顯著水平下顯著,這表明地方GDP每增長1%,財政第三類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增長大于1%。瓦格納認為:(1)隨著經濟的工業(yè)化,不斷擴張的市場與這些市場中的行為主體之間的關系更加復雜化,這需要建立司法體系和管理制度,以規(guī)范行為主體的社會經濟活動。此外,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干預以及從事的生產性活動,也會隨著工業(yè)化發(fā)展而不斷擴大。因為隨著工業(yè)化經濟的發(fā)展,不完全競爭市場結構更加突出,市場機制不可能完全有效地配置整個社會資源,需要政府對資源進行再配置,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2)隨著城鎮(zhèn)化的發(fā)展,城市人口增多,居住密度越來越高,會產生外部性和擁擠現象,需要政府出面干預和管制,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如自來水、下水道系統(tǒng)、警察和消防設施等[11-13]。(3)當收入增加時,人們對教育、娛樂、文化、保健以及福利服務的需求增加得更快,因為這些需求的收入彈性大于1,要求政府在這些方面增加更多的支出。本文的實證檢驗表明,隨著GDP增長,地方財政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民生性支出增長更快,瓦格納定律在我國得到部分驗證。
本文根據Bharat和 Kolluri等(2012)[9]關于瓦格納定律的動態(tài)模型,利用我國31個省、市和自治區(qū)2007—2014年的最新分類統(tǒng)計數據,構建動態(tài)面板數據模型,檢驗瓦格納定律在我國是否成立。考慮動態(tài)模型本身存在的內生性問題以及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差分GMM方法進行估計。得出的主要結論是:從整體來看,不管是總量指標還是人均指標,隨著GDP增長,政府支出也隨著增長,但是GDP每增長1%,政府支出增長在1%以下,總體上瓦格納定律在我國不成立。但是,單從民生性支出、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來看,GDP每增長1%,財政民生性支出、經濟社會發(fā)展和管理支出的增長均超過1%,瓦格納定律在我國得到部分驗證。
由于我國人均GDP和人均財政支出水平極其低下,仍然需要大力發(fā)展經濟,提高人均國民收入水平,不斷滿足企業(yè)和個人更多更高層次的公共產品和服務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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