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海萌
擱下筆,伸個長長的懶腰,我便將自己從課桌中解放了出來。
由于座位靠窗,我便有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好處,恣享窗前的那一片風景。已是深秋了,天不再是蔚藍的顏色,而是泛著一片慘淡的“幽光”,說它是“幽光”,是因為那光你若用白來形容卻又總覺得白得不清明,像是籠著灰暗的影子。而那些應節(jié)氣的樹,早已枯枝滿身,掛不住一片葉子了,只有極少數(shù)四季常青的樹遠遠地立在矮山的腰上,模模糊糊的一團,綠得不清亮,讓人看了反倒覺得眼暈。
輕嘆了口氣,將視野從遙遠的山上拉了回來,就在俯首的一剎那,我竟發(fā)現(xiàn)了一抹令人驚喜歡呼的綠。那是一種濃郁的綠,不如春的翠綠那么輕柔可愛,也不如夏的盛綠那么惹人眼目,但它卻是那么可人,讓人覺得快意,讓人覺得沉醉,像是要把你吸到那一片墨綠里似的。我急忙把目光傾注在這片土地,原來不只是一抹,是一簇,不,是整整齊齊、葳蕤茂密的一地。在這五尺斜坡上,竟生長著這樣一片令人恬適卻不為人知的秋草,著實驚艷到我了。我呆呆地望著那濃墨淡彩的國畫一般的綠地,一束束都精神抖擻,綠意盎然,自由自在,傲然快活地獨立于這一片凄涼的秋中,多么令人羨慕?。?/p>
但秋畢竟是秋,是有著刀子一般的寒風的。不一會兒,那深秋的風便裹挾著肅清之意,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從遠方咆哮著撲來了。起初,那草只是簌簌地抖了兩抖,可轉(zhuǎn)眼間,它們就像是受了驚嚇似的劇烈顫動起來。但寒風哪會罷休,轉(zhuǎn)了個身又反撲回來,來得更兇更猛,就連鋼鐵的窗子也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那細瘦的草就更不用說了,緊緊地貼著泥土,但它們并沒放棄掙扎,一旦蓄滿力氣,便顫抖著立起身子來,但頭仍是緊緊地貼在地上,好不容易抬起頭來,轉(zhuǎn)瞬間又俯倒在地上了,于是它們又積蓄著力量來抵抗風的肆虐……
我立在溫暖的窗后,凝望著那草與風搏斗而涌起的一陣陣綠浪,那碧綠的浪頭上反射著晶瑩的亮光。我的心中不禁也掀起一陣浪來,原來自由的獲得也是要經(jīng)歷風的考驗,不羈的美麗也要擁有自我保護的力量……
風息了,草仍立在那里。我也埋頭于課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