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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著文字歸故鄉(xiāng)

        2018-03-13 19:34:34木易
        高中生·青春勵志 2018年1期
        關(guān)鍵詞:木房周作人景象

        木易

        很長一段時間,我對周作人的“我的故鄉(xiāng)不止一個,凡我住過的地方都是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對于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分……朝夕會面,遂成相識”耿耿于懷。一個人怎么能對故鄉(xiāng)這么疏遠(yuǎn),這么淡漠呢?

        后來,我偶然讀到席慕蓉那首《旁聽生》:“您是怎么說的呢/沒有山河的記憶等于沒有記憶/沒有記憶的山河等于沒有山河/還是說山河間的記憶才是記憶/記憶里的山河才是山河/那我可真是兩者皆無了/是的/父親/在故鄉(xiāng)這個課堂里/我沒有學(xué)籍也沒有課本/只能是個遲來的旁聽生/只能在最邊遠(yuǎn)的位置上靜靜觀望……”

        讀完這首詩我才明白,人與故鄉(xiāng)的關(guān)系有很多種。鄉(xiāng)愁之中,不僅有純粹的懷戀,也可能有淡淡的哀怨,還可能有“近鄉(xiāng)情更怯”的小心翼翼……

        周作人在寫出那段話時,他內(nèi)心的感受如何,我們無從考證。但是,可想而知,他并非真的對故鄉(xiāng)毫無情分。否則,他也不會寫出《故鄉(xiāng)的野菜》《烏篷船》等一系列文章,去懷戀故鄉(xiāng)的事物了。

        這讓長時間沒有歸鄉(xiāng)的我想起自己的故鄉(xiāng)來。那是沈從文筆下,翠翠和儺送相愛卻終未成眷屬的地方,有黃永玉畫中的白屋黑瓦、青石小巷,還有歌曲《小背簍》里,笑聲中“媽媽”背著“我”,一步步走下的吊腳樓……

        我的老家在湘西邊城的邊城。整個村莊依山傍水,一排一排的木房、泥土房爬滿坐北朝南的山坡。多少年來,村徒幾山,家徒幾畝薄地。

        如今,木房和泥土房換成了水泥磚房,山和薄地還在,只是外出謀生的人多了,村民不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小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鄉(xiāng)村貧苦,反倒覺得那并不肥沃、平緩的土地怎么看怎么順眼,身邊衣食隨意、生活潦草的鄉(xiāng)親們怎么相處怎么舒服。

        讀古詩時,讀到“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我格外高興,覺得詩人寫的就是我們村口的景象。讀到“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時,我不禁懷疑,究竟什么樣的人家,過年可以“足雞豚”?在我們那個小山村,這樣富足的人家是很少的,不然,小伙伴們怎么總會因為雞腿吵鬧起來?讀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我感到特別疑惑,爬慣了山的我,看慣了潺潺流動的小河的我,實在想象不出那到底是怎樣的景象。我只是隱約覺得,那景象,很遠(yuǎn)的地方應(yīng)該會有,那地方,反正不是瘦弱的我能走到的地方。

        從書本或者電視中看到其他地方的風(fēng)土民情,只是覺得新奇。大概因為對現(xiàn)實生活太過習(xí)慣和滿足,小時候的我對遠(yuǎn)方并沒有多少向往。我的父母默默不語,他們每天勞作,養(yǎng)活我,沒有跟我抱怨鄉(xiāng)村的貧苦,要把我們送出大山的欲望也不是很強(qiáng)烈———畢竟,他們也不清楚大山那邊有什么十分吸引人的事物。我樂在黃土地上和青山綠水間,吃五谷雜糧,飲山泉清風(fēng),在歲月中自然生長。

        漸漸長大,我有意無意地,自知或不自知地,因為求學(xué)、工作等與故鄉(xiāng)漸行漸遠(yuǎn)了。

        如今,久居偉人曾“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浩蕩大江邊,我常常懷念故鄉(xiāng)小河溫柔的水波。但是,我能做的只是嘆一口氣,搖搖頭,感慨小時候的自己“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回去么?不回去,也回不去。于是,我用蘇東坡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來安慰自己,又想起周作人那句“我的故鄉(xiāng)不止一個,凡我住過的地方都是故鄉(xiāng)”,驀然發(fā)覺,這其實就是另一種表述方式的“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能怎么辦呢?“游子不顧返”里,主動與被動的比例各占多少?樂不思蜀與難尋歸路的比例又各占多少?誰能說得清楚!

        如需要給故鄉(xiāng)寫一封信,我必定是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到下筆時,寫下“見字如面”四個字,便不知該如何繼續(xù)了吧。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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