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屆奧斯卡轉(zhuǎn)型聲援大會

南方周末記者 劉悠翔

第9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是一場替少數(shù)族裔出頭的聲援大會。

奧斯卡獎創(chuàng)立之初并沒有這種傳統(tǒng)。1929年第一屆典禮，全程只有15分鐘，極其高效地頒發(fā)了15個獎項。此后典禮越來越長，2018年發(fā)展成長達230分鐘的大型晚會。膨脹出來的主要環(huán)節(jié)，是主持人和嘉賓的“脫口秀”。

觀眾們對奧斯卡獎越來越熟悉，預測結(jié)果也越來越精確。能帶來更多意外和樂趣的，就是頒獎典禮上的“脫口秀”了。

這一屆，組織者為了鼓勵獲獎者發(fā)言精簡，設置了價值18000美元的獎品，送給全場獲獎感言用時最短者。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好萊塢的電影人們顯然更想痛快地說話。

導演吉爾莫·德爾·托羅兩次上臺發(fā)言，他的電影《水形物語》獲得了最佳導演獎和最佳影片獎。

托羅的演講主題是外籍移民。他列舉了影響自己童年的電影，其中第一部是1982年上映的科幻電影《E.T.外星人》?！端挝镎Z》的故事情節(jié)與《E.T.外星人》有許多相似之處，故事主角都是外形奇特的神秘物種，被人類主流社會視為威脅，并遭到傷害。觀眾很容易由此聯(lián)想到外籍移民在內(nèi)的少數(shù)族裔，外星人和魚人的故事，因此都有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

托羅本人來自墨西哥，一個特朗普一心建高墻隔離的國家。在奧斯卡獎歷史上，這是墨西哥裔導演五年內(nèi)第四次獲得最佳導演獎?！拔沂且粋€移民，就像我的摯友阿方索·卡隆，以及在座的許多人一樣?！蓖辛_說，“在過去25年，我一直自食其力地生活在這個國家。我認為這個行業(yè)的偉大之處在于敞開大門，而不是劃分界限。我們應該繼續(xù)這么做?！?/p>

取材于墨西哥亡靈節(jié)的電影《尋夢環(huán)游記》獲得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導演李·昂克里奇說：“我最想感謝的是墨西哥人民，沒有你們美麗的文化和傳統(tǒng)，就沒有這部電影。通過這部電影，我們想呈現(xiàn)另一個世界，在這里，孩子們能看到像他們一樣生活的人們，而邊緣群體理應擁有歸屬感?！?/p>

典禮當天，新片《黑豹》的男女主角被請到現(xiàn)場。這部超級英雄電影罕見地以非裔為主角，連續(xù)三周奪得北美票房冠軍。主持人吉米·坎摩爾感嘆：“我記得那時候，好萊塢主要制作公司不相信女性或少數(shù)族裔可以開創(chuàng)一部超級英雄電影，那是2017年3月?！?/p>

全場觀眾會心地鼓掌。吉米提到的2017年3月，特朗普簽署行政命令，暫時禁止向利比亞、索馬里、蘇丹等六國公民發(fā)放簽證，同時暫停美國難民項目。

非裔的權(quán)利地位，也是美國社會的日常話題。提名最佳影片的電影《逃出絕命鎮(zhèn)》，通過一個懸疑恐怖故事，夸張地描繪了一群當代美國白人對非裔升級換代的壓榨。

作為喬丹·皮爾的導演處女作和編劇作品，《逃出絕命鎮(zhèn)》同時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這么成功的導演生涯開端，90年歷史上只有三個人做到。最終，《逃出絕命鎮(zhèn)》擊敗熱門影片《三塊廣告牌》，拿到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獎。喬丹·皮爾頗感意外，領(lǐng)獎后的推特被網(wǎng)友瘋轉(zhuǎn)：“我剛得了個小金人，什么情況？”

同樣超乎眾人預料的還有美國非裔籃球運動員科比·布萊恩特，以他為原型的動畫短片講述非裔小男孩追逐籃球夢想的故事，提名并爆冷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在此之前，這位籃球明星與奧斯卡獎沒有任何交集。

新人得獎同時，一些老面孔消失了。因為性侵丑聞，奧斯卡獎終身會員、好萊塢著名制片人哈維·韋恩斯坦被組委會除名，2017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卡西·阿弗萊克也被抵制出席頒獎典禮。主持人吉米在現(xiàn)場借奧斯卡小金人雕塑暗諷性侵者：“奧斯卡是好萊塢最受人愛戴和尊敬的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的手放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而且不說下流話?！?/p>

2017年12月，美國《時代》周刊雜志選出的年度人物是“打破沉默的人”。2017年，曾受性侵犯的多位女性勇敢站出來指認施害者，引發(fā)連鎖反應，美國女性發(fā)起了“me too”“times up”“never again”等女性權(quán)益運動。吉米介紹電影《水形物語》時，忽然調(diào)侃片中的人魚戀故事：“這部電影讓我們看到，過去一年的男人實在太糟糕了，女人都開始跟魚交往了。”

演員弗朗西斯·麥克道曼憑借《三塊廣告牌》獲得最佳女主角獎，她特別感謝了丈夫和兒子：“這兩位男性是在主張男女平等的母親的照顧下長大的，他們也用這樣的價值觀看待自己，看待周圍的人?！苯又?，她向在場的所有女電影人致意：“女演員們、女制片人、女導演、女編劇、女攝影師、女作曲家、女設計師……大家都站起來吧！”全場為這些女性鼓掌歡呼。

在這屆頒獎典禮上，攝影師瑞秋·莫里森憑借影片《泥土之界》成為首位獲得奧斯卡最佳攝影獎提名的女性；導演格蕾塔·葛韋格則成為時隔八年又一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的女性。

麥克道曼在感言最末強調(diào)了一個詞組——“包容條款”（inclusion rider）。“我在電影行業(yè)待了35年，才剛剛知道這個條款?！丙溈说缆潞蠼邮苊襟w群訪時解釋，根據(jù)這項條款，參演電影的重要演員可以要求影片的演員和劇組構(gòu)成有一定比例的多樣化族群，“女性、黑人，這些只是熱門話題嗎？不，是現(xiàn)在就要做出改變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