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授）

一、引言

資本共生關系是不同種類的資本要素為了“保值增值”的內在訴求共同生存于一定的環(huán)境中而形成的一種社會關系。生物學中通常以“共生度”（δab）來表征處于共生體的兩個共生單元的關系。假設智力資本共生單元為A，物質資本共生單元為B，δab即物質資本質參量的變化率所引起的智力資本質參量的變化率，也就是智力資本對物質資本的依存程度。反之，δba則表示智力資本對物質資本的影響。共生的終極目標是每一個參與者的能量得以最大限度釋放。同理，檢驗共生關系良性與否的最終標準是該共生關系能否帶來新增價值，進而通過所有行為主體所共同遵守的分配規(guī)則使共生能量得以相對均衡地分配。不論是自然界的共生，還是社會領域的共生，若無法滿足共生行為主體（共生單元）對某種利益的訴求并實現更高層次的進化，那么這種共生關系最終將自行解體。因此，只有更為清晰地探尋共生關系與價值行為之間的關系，才能最終實現“共進化”。根據價值功能的異質性，現代化大生產的資本共生單元可分為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兩大類。前者包括核心層的“人力資本”、組織內部層面衍生物“結構資本”和組織外部層面衍生物“關系資本”；后者包括貨幣資金和實體層面的存貨、固定資產等。本研究擬以制造業(yè)主板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借鑒生物學的共生理論，探尋經濟轉型期兩類資本的共生關系與價值創(chuàng)造之間的內在邏輯。

二、研究假設的提出

價值的形成與表征需要一個有形的物質載體。盡管貨幣資本在價值網中既未發(fā)生價值的轉移，也未參與價值的創(chuàng)造，但在現代商品經濟條件下，貨幣作為一種媒介，便捷了商品、服務的交換，也統一了價值的度量。原材料、廠房與機器設備等物質資本實現了從“舊的使用價值”向“新的使用價值”的轉化，即從初級的自然資源轉化為滿足人類需求、符合市場標準的商品。尤其是我國目前正處于從工業(yè)經濟低級階段向高級階段轉軌的特殊時期，從粗放式擴展到內涵式發(fā)展無疑需要大量尖端技術的支撐，這也是經濟結構調整的必然方向。但該類智力資本對物質資本的替代效應并非一蹴而就，更何況智力要素市場化程度的提升同樣需要與之相匹配的商品經濟環(huán)境。歐美發(fā)達國家經歷了近百年的發(fā)展才逐步實現了產業(yè)發(fā)展對智力資本的路徑依賴，并顯示出逐步增強的“正效應”。因此，就我國的現實而言，物質資本儲備對于凈化智力資本融資環(huán)境、保障研發(fā)所需的現金流具有積極意義，物質資本儲備量與企業(yè)價值之間呈正相關關系。由此，提出如下假設：

H1：物質資本與企業(yè)價值之間呈正向相關關系，企業(yè)物質資本儲備量越豐富，越有助于其價值的提升。

智力資本以物質資本為活化的對象，將原有的使用價值轉化為新的使用價值，因此，它構成了價值的源流和價值增殖的核心基礎。根據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單純由有價證券投資行為帶來的“溢價”部分只是資本的“增值”而非“增殖”。前者僅僅是財富的轉移與分配，而后者凝結了人的活勞動，即人力資本所有者通過主觀能動性將自身擁有的知識、技能作用于自然物質資源，使其發(fā)生效用的改變。因此，價值的產生以效用的改變而非財富的轉移為物質基礎。

盡管社會勞動實現了“人”與“物”的結合，并且還調節(jié)和控制著“人”與自然世界的物質轉化，但這種結合與調控并非自發(fā)的，而需借助于一定的制度基礎與社會關系。一個缺乏制度文明的團隊即便擁有高端人才、前沿技術與先進設備，由于人的知識、技能與物質的結合缺乏戰(zhàn)略性的規(guī)劃與科學合理的調控，或者由于人力資本處于激勵—約束機制缺位的環(huán)境而無法激發(fā)其應有的主觀能動性，最終都將導致“人”與“物”結合的低效率或無效率。不同的個體在長期的組織交往中將個體智慧轉化為組織知識，這些組織知識具有公知公認的“共同認知”性和普遍的約束性。作為人力資本在組織內部層面的衍生物——結構資本，既是個體智慧“組織化”的產物，又反過來推動著個體資源（人力資本）與群體資源（物質資本）的結合，成為知識與資本嫁接的基礎。

隨著社會分工的深化，人對自然界的改造并非發(fā)生在個體行為的“真空罩”內，而是處于一個互為支撐、互為因果、協同合作的關系網中。企業(yè)與債權人、股東、供應商、客戶、政府監(jiān)管機構等利益相關者之間的有益關系不僅有助于企業(yè)獲取、維持富有戰(zhàn)略彈性的資源鏈—資金鏈—作業(yè)鏈—信息鏈，而且還能最大限度地實現組織內部資源與外部效用使用者即價值的社會評價主體之間的對接。關系資本是智力資本三要素中最具“外生性”的要素，通過與外部市場的接觸與交流，積極地把握未來的研發(fā)方向，以基于市場導向的創(chuàng)新而非“真空罩”內的創(chuàng)新實現價值的創(chuàng)造，是關系資本之所以具有價值功能的實質所在。可見，關系資本對價值的貢獻主要體現在通過改善“人”與“人”的關系來提升“人”與“物”相結合的效率、方向性、目標性及市場傳播力。由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2：智力資本與企業(yè)價值間呈正向相關關系，企業(yè)智力資本積累量越豐富，越有助于其價值的創(chuàng)造。

價值是一個動態(tài)的概念，正如斯威比（Karl Erik Sveiby，2002）所言：“信息是勞動的對象（Object），而知識是行動的過程（Process）?！庇绕涫窃谥R經濟時代，價值對行動者知識、技能的活化過程有著極強的路徑依賴。價值的產生不僅僅取決于不同類型資本的存量，因為固化的資本儲備量只是特定時點上價值創(chuàng)造的基礎。從可持續(xù)經營的視角來看，市場需求與戰(zhàn)略規(guī)劃始終處于一個瞬息萬變的環(huán)境中，因此，資本儲備量的結構化調整成為對動態(tài)環(huán)境的積極應答。可自由支配的現金流的充裕、生產設備技術性能的提高以及勞動對象精細化水平的提高等物質資本“質”的改善，需要與之相匹配的人、制度與社會關系來驅動。否則，“機器依然是機器”，存儲于保險柜的貨幣也無法自行增殖。“質”的改善最終需要“量”的匹配來予以“催化”。所以，物質資本的變化需要相應的智力資本的變化來予以響應。同理，價值的創(chuàng)造是主體生產力作用于客體生產力的能動過程，若缺乏相應的資金、原料與設備，人所擁有的知識、技能則缺乏發(fā)揮能動性的物質載體和客觀對象。知識及運用知識的能力始終只是存儲于個人體內的、尚未激活的，且無法實現價值增殖的“僵化的智慧”。可見，智力資本整體數量與質量的改善同樣需以物質資本的同步改善為支撐，側重反映資本匹配狀況的靜態(tài)共生關系與企業(yè)價值之間呈正相關關系。綜上所述，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3：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的靜態(tài)共生關系與企業(yè)價值呈正向相關關系，該共生關系的對稱性水平越高，越有助于企業(yè)價值的提升。

資本變動的匹配無疑對價值創(chuàng)造具有重要意義，但資本共生體中的絕大多數單元均具有相對或絕對意義上的稀缺性。因此，若無視資本的稀缺性而試圖通過單純的規(guī)模匹配來獲得帕累托最優(yōu)，其共生損耗是極其可觀的。法瑞爾（Farrell，1957）的經濟效率理論認為，配置效率（Allocation Efficiency）和技術效率（Technical Efficiency）構成了經濟總效率。前者強調既定生產技術水平下的最佳投入組合，后者反映既定投入組合下的最大產出，現實中更多地采用產出投入比來反映技術效率。

共生關系穩(wěn)定與否與分配系數Ksm緊密相關，而Ksm值是共生能量與共生損耗（成本）的函數。借鑒經濟效率的思想，本研究將資本共生體內產出與投入的比界定為動態(tài)共生關系，以期通過共生能量與共生損耗的對比來揭示共生關系的質量。價值創(chuàng)造本身需要以一定的物力、財力及人力的投入為依托，“效用”的轉化也需以一定的物化勞動和活勞動的消耗為基礎，只不過這種“消耗”并不是原有使用價值的消失，而是一種新的使用價值替代了舊的使用價值。經濟學中的“規(guī)模效率”指出，在技術既定的生產條件下，產出的擴大不一定帶來利潤的相應增加。然而，在衡量企業(yè)價值時，不論是采用賬面數據還是市場數值，不論是否進行貼現處理，由經營所得而非資本營運所得的增值部分構成了價值的基礎。

可見，資本共生體新增總能量的擴大并不等價于企業(yè)價值的相應增加，價值的創(chuàng)造是一個“所耗”與“所得”的對比過程。在資源有限性的約束之下，共生關系的穩(wěn)定性直接受限于Ksm值，一旦共生關系無法滿足各共生單元對資本增值的訴求，在共生引力的驅動下，既有共生關系自動解體，價值創(chuàng)造過程也將中斷。綜上所述，共生單元匹配、共生投入（損耗）、共生產出與價值創(chuàng)造之間的關系可通過右圖描述，進而提出假設：

H4：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的動態(tài)共生關系與企業(yè)價值之間呈正向相關關系，資本共生體的投入產出效率越高，越有助于價值的提升。

共生關系、經濟效率與企業(yè)價值的內在邏輯圖

三、研究設計

（一）變量的界定

1.物質資本（MC）。物質資本為樣本企業(yè)貨幣資金、存貨與固定資產賬面價值之和。由于金融資產不具備即時支付功能，它只是虛擬資本的一個具體表現，具有資本的形式但不具備資本的內容，其價值功能更多地體現在價值分配領域而非價值創(chuàng)造領域，因而排除在外。

2.智力資本（IC）。智力資本為樣本年度特定企業(yè)人力資本、結構資本和關系資本之和。本研究將智力資本的投資主體界定為企業(yè)，因此，由家庭、學校和社會機構進行的人力資本投資不進入本模型的量化評價之中。

3.靜態(tài)共生關系（SSR）。靜態(tài)共生關系側重反映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在基期和報告期總規(guī)模的變化幅度。由于資本密度的差異，不論哪一類資本共生單元的數量、質量方面的改善均不宜以“資本儲備增長量”這一絕對值為基準，而應采用類似于經濟學中“彈性”的相對值指標。生物學中的“共生度”“共生系數”為評價資本匹配性提供了一個思路。同時，為了消除方向性的差異，本研究擬采用經過絕對值處理的“共生系數”（θ）來衡量靜態(tài)關系：

需要說明的是，θa與θb本質上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本研究選取θa為評價尺度。當θa＞1/2時，即可判斷物質資本對智力資本的影響力大于后者對前者的影響力，其生物學的意義等同于θb＜1/2，因此，無須重復進行θb的測試。

4.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本研究擬使用DEAP軟件計算的效率值（DEA）作為動態(tài)共生關系的替代變量，不考慮偏差變量S-和S+。

為了更有效地對比“現金流”指標、“會計利潤”指標與價值影響因素之間關系的差異性，借鑒南星恒（2012）、盧馨（2013）等學者的研究成果，本研究選取四組被解釋變量：現金收益（CI）、營業(yè)利潤（OP）、利潤總額（TP）和調整后的資產收益率（Adj_ROA）。其中，行業(yè)分類參照證監(jiān)會（CSRC）頒布的《2014年1季度上市公司行業(yè)分類結果》，均值通過Excel的AVERAGE函數整理得出。此外，本研究選取“企業(yè)規(guī)?！保⊿IZE）為控制變量，用樣本年度企業(yè)平均總資產的自然對數衡量。各變量的名稱、符號與計算思路如表1所示：

表1 共生關系影響企業(yè)價值實證模型中各變量的界定

考慮到創(chuàng)業(yè)板上市公司趨勢特征并不顯著，部分時間段為“非正向對稱性互惠共生”，部分時間段又為“反向非對稱共生”，整體上呈反復波動態(tài)勢，尤其是在多個考察期間出現dza＞0與dzb＜0并存進而導致δab≠δba＜0，因而，創(chuàng)業(yè)板制造業(yè)上市公司不進入本研究的二次評價范疇。選取滬、深兩市制造業(yè)主板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共836個樣本值，年度鎖定為2014年。

（二）模型的構建

根據上述假設，分別構建以下四個企業(yè)價值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以進一步檢驗智力資本、物質資本、靜態(tài)共生關系、動態(tài)共生關系對企業(yè)價值的作用與影響：

四、假設檢驗與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本研究使用SPSS 20.0統計軟件進行多元回歸分析，表2為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2 資本共生關系影響企業(yè)價值模型中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二）相關性分析

表3列示了各變量的相關性分析結果。根據表3中的數據可知：

物質資本與智力資本具有較高的正相關系數，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兩個共生單元之間存在較強的相互促進、相互掣肘的關系。物質資本與衡量企業(yè)價值的前三個替代變量現金收益（CI）、營業(yè)利潤（OP）及利潤總額（TP）均顯著正相關。就相關系數來看，物質資本與現金收益的系數最高，這反映了我國制造業(yè)日常的生產經營活動對物質資本依然存在著較強的依賴性。智力資本同樣與衡量企業(yè)價值的前三個替代變量顯著正相關，且相關系數均高于物質資本與企業(yè)價值的相關系數。作為唯一一個相對值指標“調整后的資產收益率”（Adj_ROA）與兩類資本的儲備量的相關性均不顯著，這主要是因為Adj_ROA經過了相對化處理，熨平了不同共生體內資本密度的差異，因此不直接受資本規(guī)模大小的影響。

靜態(tài)共生關系（SSR）與企業(yè)價值各替代變量（Adj_ROA除外）之間的相關性均不顯著。由于靜態(tài)共生關系側重于反映兩類資本總量變動的相對幅度，而未觸及變動幅度與資本產出之間的內在聯系，因此，單純資本總量變化幅度的改善不足以提升企業(yè)價值，只有總規(guī)模變化幅度與其產出水平相匹配，資本之間的結合才更具效率。

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與企業(yè)價值各替代變量均顯著正相關。其中，與現金收益（CI）的相關系數最大，這表明各類資本的投入產出效率對現金收益的正向影響高于對會計利潤的影響。由于會計核算建立在權責發(fā)生制的基礎之上，對于收益的確認、成本費用的歸集有著一定的積極作用，但由于遞延、待攤、應計等調整手段的客觀存在，使得會計利潤在不同程度上折射著“會計出價值”的影子，而掩蓋了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的共生對真實價值的貢獻。

表3 資本共生關系影響企業(yè)價值模型中的相關系數

表4 資本共生關系影響企業(yè)價值模型的多元統計回歸結果

（三）多元回歸分析

回歸結果匯總如表4所示。由于SSR、DSR和Adj_ROA均為相對值指標，為了削減以絕對值度量的某些解釋變量、被解釋變量數值差異過大從而導致回歸系數畸高畸低的現象，本研究在進行回歸之前全部對其取對數以縮小數值差異。但不同模型中的解釋變量對企業(yè)價值的解釋力及顯著性依然存在一定的差異。從不同解釋變量對四個模型影響效應的綜合情況來看，不論是以現金指標還是會計利潤指標所表征的企業(yè)價值，四個模型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比較而言，不同模型中的解釋變量對企業(yè)價值的解釋力及顯著性依然存在一定的差異。

1.單個模型的回歸結果分析。較之于其他三個模型而言，以“現金收益”為企業(yè)價值度量指標的模型（模型1）的擬合優(yōu)度最佳（Adj-R2=0.904），其F值（F1=1563.702）也大幅度超過其他三個模型。物質資本（MC）、智力資本（IC）及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三個變量均在0.01的水平上顯著；靜態(tài)共生關系（SSR）和控制變量企業(yè)規(guī)模（SIZE）對以“現金收益”描述的企業(yè)價值的影響不顯著。

對于以會計利潤度量企業(yè)價值的兩個模型（模型2、模型3），其擬合優(yōu)度（0.766和0.794）與F值（F2=548.262、F3=644.694）都較為接近，“營業(yè)利潤”和涵蓋非經常性損益的“本年利潤”在度量企業(yè)價值時具有一定的相互替代性。這從側面反映出“營業(yè)性活動”而非“非經常性項目”構成了我國制造業(yè)上市公司新創(chuàng)價值的主體，這符合制造業(yè)價值創(chuàng)造的基本邏輯。并且，物質資本（MC）、智力資本（IC）和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三個解釋變量都在不同水平上顯著影響會計利潤所度量的企業(yè)價值。

對于以“調整后的資產收益率”度量企業(yè)價值的模型（模型4），其擬合優(yōu)度（Adj-R2=0.059）和F值（F4=11.530）均低于前三個模型。各自變量（DSR除外）對模型的解釋力度均未達到1%水平上的顯著。究其原因，主要是該指標在數據處理時經過了差異化調整，即將各樣本的資產收益率減去行業(yè)均值取其差。這種處理雖然統一了樣本公司ROA與行業(yè)均值之間的差距，但實際上縮小了各樣本公司ROA的實際差。由于被解釋變量均未進行差異化調整，而解釋變量（Adj_ROA）為實際值與行業(yè)均值的差，所以二者計量口徑上的不一致導致該模型的整體解釋力相對較弱。

2.不同解釋變量對四個模型影響效應的綜合分析。物質資本（MC）與智力資本（IC）在前三個模型中對企業(yè)價值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但結合回歸系數來看，每一個回歸模型中IC的非標系數均高于MC。可見二者對于企業(yè)價值的影響程度依然存在差異。在價值創(chuàng)造中，物質資源即原有使用價值的加工、轉移取決于“人”的知識、技能、主觀能動性以及由此形成的社會關系網絡等智力資本要素。脫離了智力資本要素，單純的物質資本的效用無法被“活化”，其對企業(yè)價值貢獻的大小受到與智力資本結合程度的影響，這與前文理論部分的論述相吻合。MC和IC在模型4中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主要是因為MC與IC在數據采集時直接選用年報數據的絕對值，而Adj_ROA是經過差異化處理的相對值，因此導致其解釋力較弱?？傮w來看，回歸結果支持前文提出的H1、H2。

靜態(tài)共生關系（SSR）在前三個模型中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僅在模型4中在5%的水平上顯著，H3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與SSR指標的賦值有一定關系。由于SSR在進行啞變量賦值之前本身是一個相對值，而前三個模型對企業(yè)價值的度量均采用絕對數值，僅有模型4中的Adj_ROA經過相對化和差異化雙重處理。

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對企業(yè)價值的影響在四個模型中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顯著性水平略有差異，H4得到驗證。不論采用何種指標度量企業(yè)價值，DSR在四個解釋變量中的回歸系數均最為突出。馬克思認為，資本效率最終要體現為資本的增殖性和增殖率，并受資本與其他要素結合程度的影響。從回歸結果來看，企業(yè)價值的創(chuàng)造不僅僅體現為多元資本結合的一個靜止狀態(tài)，更多地依賴于共生體的運動效率，即共生投入與共生產出的比。前者只是一個既定技術水平及價格水平下的配置效率，而后者反映了既定投入下的技術效率，二者共同構成了“經濟總效率”。

在模型1和模型4中，動態(tài)共生關系（DSR）對企業(yè)價值的影響最為顯著。由此可見，較之于會計利潤，“現金收益”更為直接地揭示了制造型企業(yè)在價值創(chuàng)造中的“所費”與“所得”的比較。這種比較建立在實際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的運動基礎之上，排除會計利潤“天然”無法剔除的各種人為調節(jié)因素，諸如遞延、預提、待攤、應計等等，回歸到價值創(chuàng)造的本原，即活勞動作用于客觀物質對象所帶來的增殖，而含有“雜質”的會計利潤本身就包含了資本增殖以外的偶發(fā)行為帶來的“增值”以及出于盈余管理目的的“調整價值”，與真實資本運動效率存在一定的距離。因此，在模型2和模型3中，DSR對企業(yè)價值的解釋力相對較弱。模型4在未做差異化處理之前就含有投入與產出的對比，因此DSR在該模型中對企業(yè)價值的影響較為顯著。

控制變量（SIZE）在四個模型中的顯著性均較低，僅在模型2中在1%的水平上顯著。整體而言，規(guī)模對企業(yè)價值的影響甚微，這與學者南星恒（2012）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企業(yè)規(guī)模是一個內生性變量，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儲備量本身就是在長期投資過程中形成的，規(guī)模性問題因而被直接隱含在解釋變量之中。本研究是從多元資本投入產出效率的視角探尋價值創(chuàng)造機理，絕對值意義上的企業(yè)規(guī)模對資本效率的解釋就顯得較為“蒼白”。

五、管理對策與建議

（一）根據密度增容的“財務阻滯效應”理性匹配兩類資本存量

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種群數量的擴張明顯受到生產技術、制度安排甚至行為者心智模式的約束，具有“密度依賴”的特性。資本種群數量的演變所產生的“阻滯作用”本身具有雙重財務意義：

從消極的一面來看，資本密度的擴張受限直接影響了公司財務能力，使其可獲利的資源基礎被削弱，并束縛了某一類資本對其他共生單元“再融資”能力的發(fā)揮。例如對于初創(chuàng)期企業(yè)而言，單純的貨幣資本融資困境重重，而基于企業(yè)家或高管團隊人力資本所構筑的社會網絡關系則能有效帶動物質資本融資。但現實是人力資本的流動同樣存在“馬太效應”，即社會聲譽度越高、社會網絡關系越廣的人力資本越傾向于同物質資本雄厚的組織達成契約；而社會聲譽度較低、社會網絡關系較窄的人力資本所面臨的備選（物質資本）共生單元極為有限。Neuhauser（2004）的實證研究表明，資本積累的初始狀態(tài)通過資本契約質量這一中介變量正向影響資本生態(tài)環(huán)境，這里所說的資本契約質量是指契約對異類資本“再融資”的帶動作用及對資本網絡的輻射效應。

從積極的一面來看，盡管不同資本共生單元在價值創(chuàng)造中的功能與作用存在客觀差異，某一資本單元種群數量的盲目擴張無法實現與特定企業(yè)介質內其他單元的匹配（規(guī)模匹配與功能匹配），“共進化”則缺乏現實的推動力，共生能量更是無從談起。在資本匹配畸形、資本回報有限的介質中，既有的共生關系必將走向破裂，各類資本將對共生伙伴進行重新遴選。可見，不論初始狀態(tài)如何，資本共生單元只有在相互促進、相互掣肘的連續(xù)博弈中尋求一個種群數量平衡點，以實現規(guī)模匹配、功能互補以及能量分配的對稱，進而才有可能在共進化的過程中獲取最大化的資本回報。

在經濟“新常態(tài)”環(huán)境下，物質資本的積累與擴張應同智力資本“活化”功能的提升實現同頻共振效應，擯棄“舊常態(tài)”下的兩種極端配置行為，即要么盲目進行有形資本項目的“粗放式”擴張而忽視智力資本“內涵式”積累，要么為“研發(fā)”而“研發(fā)”，忽視有形項目與無形項目的內在匹配性，盲目進行智力資本投、融資，結果導致企業(yè)擁有極高的智力資本賬面價值，但無法收獲其應有的市場價值。

（二）通過提高資本共生效率來優(yōu)化制造型企業(yè)的供給質量

在生物學領域，盡管密度繁殖（擴張）與生存質量的提升均被視為共生能量的具體表現，但在特定的時空條件下，二者的進化意義存在一定的差異。密度繁殖在共生關系初建且穩(wěn)定性較弱的時期具有種群擴張的積極意義，而當共生種群密度與維度較為龐大且共生關系日益穩(wěn)定時，盲目的密度擴張不符合的能量分配均衡法則。一旦龐大的共生損耗超出共生單元的承載能力，那么，共生關系將難以為繼。上述能量分配的均衡法則不僅僅對某一個共生單元具有約束性，當且僅當共生體內所有行為者都遵循這一法則，共進化才成為可能。從共生理論的角度探尋“巨人”“德隆系”等一系列盲目進行資本擴張而導致失敗的案例，不難發(fā)現資本規(guī)模的擴張在初創(chuàng)期、成長期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而一旦割裂了投入與產出的關系，即便前期的資本運動具有可觀的“總效率”，也難以實現持續(xù)性的“規(guī)模效率”。

因此，企業(yè)價值不單純是資本投入的函數，而且是資本運動效率的產物。企業(yè)價值不是某一類資本盲目擴張的函數，而是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互惠共生的產物。共生效率取決于共生產出與共生投入在特定時期的變動方向與幅度?！肮采取钡幕疽x不是兩個共生單元數量上簡單的“同增”與“同減”，而是在變化方向與幅度上的彼此匹配。因此，一味加大智力資本投入并不是推動產業(yè)升級的“利器”。在剝離、消化、淘汰一批不良物質資本的基礎上，調整兩類資本的投入方向與步伐，才是提升供給質量的根本思路?？傊?，通過以人力資本投資為核心的管理創(chuàng)新來提高投入要素的差異化水平，推動要素消耗向要素創(chuàng)新的轉軌，以打破產出同質性對物質資本投入要素同質性的路徑依賴，是從共生視角下對“供給側”改革思路的一個解讀。

（三）通過動態(tài)選擇共生環(huán)境調適方式來激活企業(yè)價值創(chuàng)造潛能

從進化論的角度來看，共生體的環(huán)境調適是改善共生關系、實現共生模式向更高層次相變的重要變量。由于共生體與共生環(huán)境都是動態(tài)系統，因此，調適方式不單純是一種靜態(tài)的技術手段，而是具有雙向功能的彼此感知、判斷、預測與選擇的過程。借鑒Michael E.、Druck Haroukes（2013）的研究成果，本文將共生體的環(huán)境調適方法分為“跟進式調適”（Following Adjusting）與“引領式調適”（Initiating Adjusting）兩大類，并根據不同階段共生關系的差異來設計調適方式的動態(tài)選擇機制。

以“控制”與“要素改善”為核心的跟進式調適是“環(huán)境適應論”的產物之一，其主要特征即為“以變應變”——當共生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時，共生體以此為指導進行相應的調適，以最大限度地適應環(huán)境，獲得持續(xù)演進所需的內、外契合效應。具體而言，首先應控制資本效率相對低下的物質資本要素的投入，避免粗放式擴張所帶來的“剩余分配陷阱”，相應增加具有高質量、高回報能力的人力資本要素的投入，以資本投入結構的改善來優(yōu)化后續(xù)資本分配的結構。其次，在企業(yè)微觀分配政策的制定上，改變物質資本“擠占”智力資本收益的非對稱性分配格局，以降低能量分配系數的差異為切入點優(yōu)化激勵—約束機制。比如，在國家逐步限制、淘汰“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產業(yè)、倡導“綠色、環(huán)保、節(jié)能”產業(yè)的共生環(huán)境下，共生體為了提高生存質量，在戰(zhàn)略層面應調整兩類資本的密度增容速度，改善共生度與共生系數?？傊M式調適并未徹底“顛覆”共生單元之間舊有的格局，只是通過或抑制或放大的調節(jié)手段來控制共生體的內部因素以適應環(huán)境的變化。這種方法對處于產業(yè)升級中的資本共生介質而言具有較大的現實意義及較強的可操作性。

以“突破”與“要素重組”為核心的引領式調適是“相互影響論”的產物，是對環(huán)境“不可控論”的回駁，其主要觀點包括：共生體的主動變化所引發(fā)的環(huán)境變遷引導環(huán)境朝著有利于共生體的方向演進，以獲得最佳的密度增容；通過要素的重新排列組合打破既有的環(huán)境邊界，以拓展共生體的生存空間；降低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或對自身的負效應，以提升共生體的生存質量?！靶鲁B(tài)”下，市場需求的異質性、瞬時性及高附加值性同企業(yè)的供給始終處于一個非均衡狀態(tài)，在貨幣、存貨、機器設備等物質資本共生單元構成要素數量、質量與結構既定的條件下，依托有形要素進行產品創(chuàng)新以期獲得行業(yè)超額利潤舉步維艱。通過與智力資本達成共生關系契約，實現無形的“服務流程”“商業(yè)文化”“品牌”與有形的“物”的有機結合，進而通過構建“客戶參與式”服務創(chuàng)新平臺來進行關系資本積累，以突破有形要素的制約。畢竟，良好的社會關系為企業(yè)尋求變革創(chuàng)意、定位創(chuàng)新方向提供了指導，使物質資本與人力資本獲得了在社會網絡之外所無法獲得的擴張效應。這種結合對環(huán)境的直接效應改變了外生變量的參數，將作為“局外人”的客戶、供應商通過能量共享這一紐帶納入共生體，并形成一種輻射帶動力影響著共生體外的潛在客戶，實現內部戰(zhàn)略變革與外部環(huán)境變化的交融，最終將激活企業(yè)的價值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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