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
一個好的鳥類攝影師,
首先要是一個好的自然觀察者和保護者。
鳥類生態(tài)攝影的前提是
“尊重自然,尊重生命”。
自然狀態(tài)下的鳥兒最美
鳥類攝影不能只圍繞鳥本身,
鳥與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更為重要
拍鳥者希望得到清晰畫面的想法很正常,問題是如何實現(xiàn)?因為現(xiàn)實中的野生鳥類大多數(shù)難以靠近,單純追求“數(shù)毛版”的鳥兒,去動物園是一個選擇,但顯然攝影人還是希望能夠拍到野生鳥類,于是便出現(xiàn)了“食誘”的鳥點。好處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距離近。不好的地方也很明顯:那些被人工布置一番的場景,拍出來的照片千篇一律,雖然張張都是“數(shù)毛版”,但拍來拍去沒有任何新意。
我曾經(jīng)看過不少國外的鳥類攝影精品,它們是如何完成的呢?對于攝影師來說,首先要具備一定的生物常識,而且要有足夠的耐心。有時候觀鳥屋或者偽裝也有一定的幫助,包括車拍。我在斯里蘭卡拍攝的大部分鳥類圖片都是車拍完成的。全神貫注覓食的印度池鷺,清晨吃野果的綠皇鳩、紅領(lǐng)綠鸚鵡,這些自然狀態(tài)下的鳥兒,連帶周圍棲息的環(huán)境,都能夠給讀者一個明確的交代,也更加生動。
鳥片除了“標準照”(俗稱“呆版”)外,鳥類活動(包括求偶、交配、覓食、喂雛等行為)也很重要,這需要拍攝者花更多的時間了解鳥類的習性。然而國內(nèi)拍鳥人往往急于求成,很多鳥點用面包蟲食誘,不論什么品種的鳥,嘴里都叼著面包蟲。這樣拍出來的圖片既不符合真實情況,也沒有任何價值,算不上生態(tài)作品,充其量只是自娛自樂而已。更為惡劣的是用大頭針串面包蟲,結(jié)果不小心被鳥兒誤吞,受到傷害。還有的將鳥巢周圍的亂枝摘掉,甚至將雛鳥取出,這樣的行徑完全與生態(tài)攝影背道而馳,必須受到譴責和鄙視。
國外也有投食的案例,但前提是不破壞野生鳥類的習性,而且不能為了拍攝做出某些驅(qū)趕或者傷害鳥類的行為。以日本的北海道為例,那里是全球拍鳥愛好者的圣地,尤其是冬季,北海道是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虎頭海雕越冬地。由于冬季食物匱乏,當?shù)厝藭c投放少量的凍魚給海雕補給。海雕們每天會在冰面上展開“大戰(zhàn)”爭奪一番,由于投放量有限,不會對海雕的日常習性產(chǎn)生影響。對于攝影師來說,則可以在百米開外的地方拍攝到很多精彩的畫面。
焦段和光影的運用
不是所有鳥類拍攝都只有長焦才能完成,逆光和側(cè)逆光也非絕對忌諱,一切都取決于攝影師的
想法
同樣是北海道,位于道東的阿寒國立公園內(nèi)的屈斜路湖是日本最大的火山口湖,火山中流出的溫泉使得這里在冬季也不會完全封凍,吸引了眾多黃鼻大天鵝來此避寒。黎明前,夜色猶涼,遠山靜謐,月色很美,湖上只有幾只天鵝在月光下熟睡。天鵝一家三口首先醒來,幼鳥在父母面前撒著嬌,親鳥慈愛地看著它。此情此景,為清冷的湖面增添了一縷柔情。因為距離很近,拍攝時,我選擇24-70毫米中焦鏡頭,感光度1000,速度1/60秒,光圈5.6,天鵝一家是主體,遠處的雪山、高懸的圓月,都是畫面完整必不可少的元素。
光線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變化,很快天空出現(xiàn)淡淡的玫瑰色,讓人沉醉的黎明到來了。粉紅色的湖水中,兩只天鵝將頭枕入輕羽,天地之間,隨波逐流。月光漸漸淡下來,水面上的月亮倒影卻依舊清亮。很快,越來越多的天鵝從美夢中醒來,結(jié)伴游過。這時注意使用不同焦段,除了帶大環(huán)境的天鵝外,還要拍攝局部細節(jié),都是組圖不可缺少的。
就在我準備收拾器材的時候,突然烏云密布,天鵝湖變得陰森壓抑起來,完全是另一種調(diào)子。我立刻換上16-35毫米的廣角鏡頭,低角度拍攝。鏡頭中,兩只大天鵝幼鳥好奇地打量著我。這樣的光線沒有持續(xù)多久便飄起了雪花,原本一場朝霞四射的日出序曲頓時畫上了休止符。
通常鳥類攝影忌諱逆光,因為缺少細節(jié)。但是在某些場景下,逆光或者側(cè)逆光卻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拍攝者需要根據(jù)拍攝對象當時的具體情況,選擇不同焦段的鏡頭,不能僅靠一支“定焦大炮”搞定所有的畫面。拍攝者要有想法,器材只是輔助工具而非決定性工具。
鳥類攝影也可以
追求畫面意境
鳥類攝影,不是標本攝影。畫面留白,留有更多的想象余地
不是只有風光攝影才可以詩情畫意,鳥類攝影同樣可以追求畫面意境之美。我在斯里蘭卡完成的鳥類攝影作品中,有幾幅圖片的構(gòu)圖很特別。
1月份是南亞的冬季,國家公園里草木凋零,很多枯枝成為猛禽的“瞭望塔”,它們立在枝頭,威風凜凜,遠遠便可看見。雖然猛禽體型大,又不是特別怕人,完全可以近距離地拍攝“數(shù)毛版”,但是考慮了一下,我用100-400毫米的變焦鏡頭完成,特意在構(gòu)圖上留有較多空白,并不打算突出鳥本身的細節(jié),這里講究的就是“意境”。后來,我又特別拍攝了幾張類似的畫面,前提是陰天,大型鳥類,畫面干凈。
留白是中國山水畫中重要的構(gòu)成元素、獨有的美學(xué)形式。留白同樣也可以運用到攝影表現(xiàn)手法上,這是一種對韻味的追求。
我在北海道拍攝珍稀鳥類毛腿漁鸮時,由于環(huán)境的人工痕跡、固定點投食、拍攝角度受限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從影像藝術(shù)上來說,圖片本身的價值不大。然而,當天夜里一直在下雪,一只小毛腿漁鸮飽餐一頓后,沒有匆匆離去,而是在一旁的樹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和我們道別。大雪紛飛的夜晚,巨大的身影朦朧神秘,照片的清晰度顯然因為天氣緣故受到了影響,但卻比之前那些人工光源下的抓魚圖片有味道得多。攝影師對于畫面的解讀是內(nèi)心意識的體現(xiàn),想讓人記住,就必須拍出視角獨特的作品。
鳥類“趣味攝影”
這類題材往往需要攝影師有很強的觀察和抓拍能力,屬于鳥類攝影中難度較高的一類
在阿根廷的瓦爾德斯半島,我抓拍到一只炭黑嶺雀鵐正立在一個標志牌上舒展翅膀,和下面的圖案相呼應(yīng)。
在北海道,兩只爭食的白尾海雕原本氣勢洶洶,眨眼就變得含情脈脈,跳起了探戈,畫風立刻轉(zhuǎn)變。
雖然說好的攝影作品靠的不是鏡頭,而是相機后面那個“頭”,做個動腦子的攝影師比任何昂貴的器材都重要。但是鳥類拍攝,對于器材的要求比其他題材作品拍攝要高也是事實。關(guān)于器材的選擇,Canon7D Mark II是我最常用的。一來輕便,二來不是全畫幅,增加焦段的長度。鏡頭方面,我最常用的是 EF100-400mm f/4.5-5.6L IS II USM,此外也使用過EF200-400mmf/4L IS USM和EF 500mmf/4L ISII USM,前者是變焦鏡頭,對于距離控制更出色,后者拍攝林鳥更為輕便,即使手持也可以完成。
鳥類攝影的前提是熱愛大自然,而非把鳥類作為消費對象。拍攝者不能因為追求距離或者某種視覺效果,人為干涉鳥類的生活,甚至傷害它們。一個好的生態(tài)攝影師,首先要是一個好的自然觀察者和保護者。
責任編輯/王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