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快報編輯部
講述人:何柔
何柔堅信,是自己害死了還未出生的孩子。于她而言,這是她的心結(jié),也是她不敢向外人道的秘密。如今,她被這個秘密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有向丈夫坦白一切的沖動。
然而,沖動過后,她又歸于平靜。昔日兇悍的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外強中干,竟然那樣強烈地害怕失去。
丈夫在我孕期出軌
自從半年前發(fā)現(xiàn)丈夫薜明出軌后,我變得極其敏感多疑。那時我已經(jīng)懷孕兩個多月,正是孕期反應(yīng)強烈的時候。偏偏那段時間,丈夫又恰好經(jīng)常出差。我常常無緣無故地感到委屈,在家里沖爸媽發(fā)火,在電話中沖丈夫吼叫,我就像一顆炸彈,沒人點都能“爆炸”。
我至今都不知道,丈夫的出軌究竟是在那之前,還是如丈夫后來所說,是被我逼的。我的一個高中同學(xué)和丈夫是同事,曾經(jīng)和丈夫一起出差,她支支吾吾地告訴我,她覺得薛明可能有問題。她說:“薜明總是獨來獨往,有時整夜不回賓館,而且,出差去南京,并不是總公司要他去,而是他主動申請的?!?/p>
就這樣,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偷偷去了一趟南京。我并未使用什么高明的盯梢技術(shù),就逮到薛明和一個長發(fā)美女在賓館中待了一整夜。僅存的理智讓我沒有闖進去,而是早晨堵在房門口和薛明攤牌了。薛明無法抵賴,只能不斷哀求,他甚至寫下了保證書,說以后如果再犯就離婚,家里所有的房產(chǎn)、存款都歸我。
有一次,當(dāng)著我父母的面,薛明跪在地上懇求說:“你忍心讓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或者,你狠心不要他?”我不忍心,所以我忍了。我們的婚姻在我的隱忍中得以進行。
薛明出軌被發(fā)現(xiàn)后倒是表現(xiàn)良好,但我覺得他可能是迫于外界壓力,特別是他的父母,他60多歲的母親多么想抱孫子。
不安全感讓我備受煎熬,我渴望一個能讓我安心的永久保證,然而連行動都可以偽裝,語言就更不可信了。薛明滿臉無辜地向我母親傾訴他的無力感,母親非但不站在我這邊,還代薛明來問我:“閨女,你到底要怎么樣?”我到底要怎么樣?一瞬間,我自己也有些迷茫,但又很快確定:我要安全感。
自那之后薛明的確溫柔了許多,就連常規(guī)的孕期檢查都請假陪我一起去。他每天晚上向我匯報這一天的工作,讓我檢查他的微信聯(lián)系情況,每個月月底去營業(yè)廳將通話記錄打印出來交給我。然而,不信任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我經(jīng)常無端懷疑,薛明可能有另外一部手機。毫無疑問,懷疑換來的是爭吵。時間長了,連我的父母都開始站在薛明這邊,說我神經(jīng)過敏。
“意外”失去了孩子
今年9月底,薛明再次出差去南京,這次是公司委派的任務(wù)。據(jù)薛明說,推不掉。我曾向自己那位高中同學(xué)求證過,的確是這樣。然而,我還是懷疑,懷疑那個長頭發(fā)的女人就在南京等待薛明,而那個地方,是懷孕近9個月的我無力企及的。
出軌事件后薛明很少出差了,這讓我覺得有些許安慰。這次出差,薛明說要應(yīng)對的是公司的一個大客戶,這將影響到他明年競爭中層的結(jié)果。我故作大度地說去吧,在薛明走后我的心里卻—直在敲小鼓。
薛明每天都打電話回來,他表現(xiàn)出的輕松與亢奮是留在我身邊時所沒有的。我要求他每天晚上12點和我視頻,讓我知道他在居住的賓館。他照做了,可我還是不放心,要求薛明每天晚上發(fā)和同事在一起的合影給我。
他終于發(fā)怒了。
平心而論,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可如果不這樣做,我那顆心無處安放。中秋節(jié)那天晚上,其實我們還在賭氣,他短短的問候在我看來更像是敷衍。那一刻,我決定放棄孩子。
于是,在那個孤獨的中秋之夜,我在心中給薛明扣上了出軌的帽子,并沖動地決定放棄這個孩子。一夜失眠后,第2天,眼圈紅腫的我一早起床,想去醫(yī)院做引產(chǎn)手術(shù)。
小區(qū)里的道路很平坦,然而,就是在這樣的路況下,我摔了一跤,血隨即流出。我很快被送到了醫(yī)院,而那個孩子,卻沒有保住。
我以前不相信心想事成,覺得那是騙人的把戲,但自從流產(chǎn)后,我真的開始相信,當(dāng)你強烈地希望一件事發(fā)生時,真的會如愿。比如,我其實從婚后就一直怕薛明出軌,因為他是那樣的溫柔、英俊,結(jié)果呢,他真的就出軌了。
在懷孕的將近9個月中,我其實不止一次想過要放棄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是在剛知道懷孕時,強烈的孕期反應(yīng)讓我覺得難以承受,而薛明在那段時間表現(xiàn)得不夠貼心。
我常常想,一個女人,承受這樣多的痛苦為你生孩子,憑什么你表現(xiàn)得像個沒事兒人?媽媽說我的想法不對。她說孕育生命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即使和愛情無關(guān),也是一種享受。
我覺得像她那樣一輩子被爸爸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不會明白我的感受。
我不敢說出真相
現(xiàn)在想來,我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究竟是賭氣,還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這個孩子。前一秒還心心念念要做引產(chǎn)手術(shù),可當(dāng)我被告知失去那個孩子時,我卻失聲痛哭。
薛明比以前更體貼溫柔了。他自責(zé)地說不該出差,否則不會出事。那一刻,我相信他的悔和痛都是真切的,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孩子最后的模樣,而我沒有看到,薛明不讓我去。
我接受了薛明的溫柔,自那之后再也沒要求他做過什么。至于那天我為什么會出門,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薛明。
自從失去孩子后,我居然不再懷疑薛明出軌了。起初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只不過,一夜夜的噩夢過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所有的精力都已經(jīng)用在了悔恨和對那個孩子的懷念中。
如今,任何的安慰都只會加深我的愧疚。我正在努力從泥沼中掙扎出來,但又感覺前路漫漫。
(摘自《城市快報》2017年11月5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