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黎

講述人：陳小雅

世界上有很多人，你要真正了解他，很難。但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從來不會被世俗淹沒。阿力就是其中一個。

我拒絕了愛我的阿力

和村上很多長得漂亮的女孩一樣，仗著有點姿色，我的眼睛也是朝天看，不優(yōu)秀的男人根本不搭理。眼看一起長大的女孩們先后嫁了人，我不由得著急了。可是受交際范圍限制，我接觸的人不多，優(yōu)秀的就更少了。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我能看得上的。但阿力還是迎難而上。

阿力的老家和我們村只隔著一條河。兩個村莊的人經(jīng)常來往，我見過他幾次，彼此算不上了解。第一次給我送花，阿力就拿我們兩個的老家說事，說我們鄰村，要是結(jié)婚來往起來很方便。我把他送給我的紅玫瑰轉(zhuǎn)送給了別人，此舉足以表達(dá)我對他無感。

后來，阿力又找各種理由和我接觸，還請我吃了幾頓飯。他似乎把我當(dāng)成了女朋友，我卻一再跟他強調(diào)我們只是老鄉(xiāng)。當(dāng)時他很受挫，但第2天又滿血復(fù)活，又想出別的辦法追求我。

我忍不住對這個死纏爛打的男人惡語相對：“我覺得你配不上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找個適合你的女人，不要總纏著我?！卑⒘芫趩?，他以為我至少把他當(dāng)朋友了，我卻只把他當(dāng)路人。

阿力這樣的男人敢追我，這也就給了其他人勇氣。一時間，我的身邊出現(xiàn)了3個追求者，但都不能讓我心動，我苦惱極了。正巧，這時朋友約我到南寧，說有份工作很適合我。帶著躲開這些男人糾纏的目的，我去了南寧。

我有一個哥哥，早早成了家，但一家都是靠嫂子一個人支撐，他根本沒有能力顧及家里，更不可能給媽媽錢。哥哥結(jié)婚后離開了家，我又要到外地打工，我實在有些不放心媽媽。雖然年近六旬，身體也不太好，媽媽卻鼓勵我到外面多見見世面，她能照顧好自己。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離開。離家前，我特地把家里打掃了—遍，把能做的家務(wù)都做了。媽媽欣慰地看著我：“我的女兒真孝順，誰娶到誰有福氣?！痹诿總€母：親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他們甚至沒有缺點。在我的媽媽眼里，我也是一個完美的女孩?？墒俏矣凶灾?，我挑剔、任性和挑老公的眼光高……這些都是我的缺點。娶我這樣的女人回家，夠嗆。

2010年7月，我離開了柳州。

一到南寧我馬上給媽媽打電話，讓她牢牢記住我的號碼，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媽媽答應(yīng)得好好的，可是1個月過去了，她只主動給我打過1次電話。問她有沒有什么事，她都說一切安好，讓我不用擔(dān)心。我半信半疑。趁周末雙休，我悄悄回了一趟柳州。

果然像媽媽說的，家里一切都好，她的身體也無恙。我還發(fā)現(xiàn)，家門前原來堆的一些雜物，已經(jīng)整理好，該扔的都扔了。我問媽媽，她平時拿不了重物，怎么有體力整理那堆雜物。媽媽笑呵呵地說，最近太陽特別好，她的心情也跟著好，所以慢慢地收拾，不費力就收拾好了。很顯然，媽媽的心情沒有因為我的離開受到影響，還比我離開前好多了。看到這些，我終于放心了。

他一直在默默付出

一晃兩年過去了。我升職了，比以前更忙了，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又過了一年，媽媽沒有變老，反而變年輕了。我經(jīng)常用開玩笑的口吻向她請教變年輕的方法，媽媽欲言又止，笑說我每個月寄回家的錢越來越多，她就會越來越年輕。我知道不是錢的原因，因為有段時間忙暈了，我連續(xù)3個月沒有給家里寄錢，媽媽不僅不追問，我要補給她錢時她還笑呵呵地拒絕了。

2014年，我遇到一個男人。他用禮物攻勢奪走了我的心。認(rèn)識第2個月，我們決定閃婚。領(lǐng)結(jié)婚證前幾天，我才把要結(jié)婚的事告訴媽媽。媽媽沉默好久。她一直問我是不是真的了解這個男人，他是否真的值得嫁。我給了媽媽篤定的答案，媽媽又沉默了。最后，她說出了—件事。

我離開柳州這幾年，家里雜七雜八的事，都是阿力到家里幫她的忙。我生氣了，質(zhì)問媽媽為什么欠阿力的人情，我當(dāng)初可是拒絕了他的追求的，而且還把話說得有些難聽，如今卻要他幫我照顧家里，實在不好意思。媽媽終于說出她的心里話：“我見阿力這個男孩蠻好的，你為什么就是看不上人家？他一直喊我不要跟你講這件事，看吧，現(xiàn)在晚了吧，你馬上要嫁人了?！?/p>

我收到過很多驚喜，阿力帶給我的卻是意外。他的所作所為好像電視或電影里的人，和現(xiàn)實的生活相去甚遠(yuǎn)。我不由得懷疑媽媽說的是真是假。我委婉地向鄰居核實，他們都說阿力是個好男人，這些年都是他時不時來家里幫我媽的忙。我奇怪地問：“為什么我回來的時候總撞不見，也沒有人跟我講？”鄰居笑了，說我這些年回柳州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怎么可能撞見？確實，媽媽故意瞞我，她是不會讓我撞見阿力的，如果我撞見后不再讓阿力去幫忙，媽媽一定很苦惱。所以，她寧愿一直瞞我。

弄清事情的真相后，我沒有勇氣到阿力家里向他道謝。我買了一些禮物，通過快遞送到阿力家。寄完快遞，我火速趕回南寧，因為第2天，我就要結(jié)婚了。

領(lǐng)證前夜，我把阿力的事告訴了阿強——我的準(zhǔn)老公。阿強好奇地問：“是不是真的呀？他以為搞這些小動作就能追到女神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強對阿力數(shù)落一番，甚至覺得他的腦子可能有問題，所以才會做這些沒有用的事。

我問阿強：“阿力一直在照顧我媽，也就是你未來的岳母，你一點感激的心都沒有？”阿強很強硬：“感激什么？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又不是我們喊他做。想搶我的女人，沒門?！蹦且凰查g，我不想嫁給阿強，覺得他有些冷血，不懂親情，沒有把我的家人當(dāng)成家人?？墒?，對他的失望轉(zhuǎn)瞬即逝。阿強事業(yè)成功，風(fēng)趣又幽默，長得也很高大，嫁給這樣的男人一直是我的心愿。

我還是成了阿強的新娘。

結(jié)婚后有幾天假，我讓阿強陪我回柳州，看看我的家鄉(xiāng)和家人。阿強說他忙，一時抽不出空。我問他什么時候有空，他只說盡量安排。2014年已經(jīng)結(jié)束，我的媽媽連女婿長什么樣都沒見過。

2015年春節(jié)馬上要到。我強硬地要求阿強春節(jié)一定要陪我回柳州，哪怕只待一天也行。他答應(yīng)得好好的?？墒谴汗?jié)小長假即將結(jié)束，他只字不提回娘家的事。那是我過得最心寒的一個春節(jié)，大年初六，我只身回柳州過年，阿強忙著應(yīng)酬他的生意伙伴。endprint

同床異夢的婚姻

身在婚姻里，縱使對這段婚姻有再多抱怨，你都不會輕易想離婚?；橐隼锏奈?，也是不忍心離婚的。我把對阿強的不滿都咽到了肚子里。面對媽媽，我也盡量為阿強解釋，以免媽媽認(rèn)為阿強嫌棄我們家太過清貧。媽媽很善解人意，她總說能夠理解阿強。

結(jié)婚第2年，阿強出軌了。出軌對象是我認(rèn)識的小茵。我和小茵吃過幾次飯，她總是親切地叫我阿姐。表面匕她對我客客氣氣，暗地里早和阿強牽扯不清了，他們的曖昧很多人都知道，唯獨我沒有警惕。

事已至此，我和阿強把話攤開了。阿強的態(tài)度很明確，他不會為了小茵和我離婚，即使我們離婚了，他也不會娶小茵。原因是，小茵確實嫵媚誘人，但是情史太豐富，不適合娶回家做老婆。

我決定退讓。我讓阿強和小茵斷了關(guān)系，只要他們斷得干干凈凈，我可以既往不咎。阿強信誓旦旦，答應(yīng)得很爽快?？墒墙酉聛淼娜兆?，他依然和小茵互傳曖昧消息，有時凌晨才回家，回家時身上明顯有女人的香水味。因為出軌的事，我失眠了很長一段時間，工作受到了影響，人也憔障了。

我和阿強像—對冤家，他折磨著我的身心，我一生氣他就哄我，他一哄我我就心軟。我們的婚姻雖然不幸福，卻沒離婚。我經(jīng)歷的一切痛苦，媽媽都知道，但是她也無能無力，只能安慰我。

至于阿力，在此，我插入一段插曲。

2016年，我婚姻最糟糕的一年，我曾和阿力喝過一次茶。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正準(zhǔn)備結(jié)婚。阿力安靜地聽完我的傾訴，只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讓我不要絕望。

過去這么多年，我對阿力的感隋從未變過，我感激他對我媽的照顧，但卻不愛他。即使這樣，我還是試探了一下，問他如果我離婚了，他會怎么樣。阿力憨憨地笑了。他說自己早就認(rèn)清現(xiàn)實，覺得配不上我，所以早就對我沒有念想，無論我是否離婚，都不會影響他娶他的女朋友為妻。

阿力的回答讓我有些尷尬。我訕訕一笑，自己化解尷尬：“跟你開玩笑的。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已經(jīng)拒絕過你，不可能再跟你?！卑⒘θ玑屩刎?fù)：“我就曉得你開玩笑，你到南寧以后見識那么廣，我已經(jīng)跟不上你的節(jié)奏，即使我們在一起，估計也不會幸福的。你當(dāng)年講得對，結(jié)婚要找個適合自己的?！蔽易８０⒘?。他不停地說謝謝，還說即使結(jié)了婚也會繼續(xù)幫我照顧媽媽。

今年4月，我和阿強離婚了。離婚時，阿強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對不起我。他還反咬我一口，說我之所以著急離婚，是想趁阿力還沒有結(jié)婚回柳州奮力—搏。我呵呵笑了。在一起這么久，阿強根本不了解我。每天和一個不了解自己的男人同床共枕，這樣的日子早該結(jié)束。我的婚離晚了。（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摘自《南國今報》2017年10月27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