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民 譯
1
6月1日半夜里,正在家里睡覺的十津川被電話鈴聲驚醒。躺在身邊的妻子直子先伸手拿起了聽筒。
“是打給你的。”直子說道。
“有案子吧?”
“是從新宿的K醫(yī)院打來的?!?/p>
“醫(yī)院?”十津川感到納悶,接過電話聽筒。
“是十津川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
“是啊。”
“你認(rèn)識中央服務(wù)公司的牧原課長?”
“認(rèn)識,是我大學(xué)的同學(xué)。他怎么了?”
“病危,送醫(yī)院來了。他在不停地喊你的名字。你能來一趟嗎?”
“我馬上來?!笔虼ㄕf道。
四天前,他們剛剛在同窗會上聚餐過。
中央服務(wù)公司是近年來實力增長顯著的運輸公司,四天前見面時,牧原明顯對工作躊躇滿志。作為大學(xué)時代的摯友,十津川還為他感到高興。
以前提起牧原,要說起來,他是個很不走運的人。他精明能干,畢業(yè)后特地不去大企業(yè),而是在頗有潛力的貿(mào)易公司就職,很快就晉升課長出人頭地,令同期畢業(yè)的同學(xué)們十分羨慕,但那家公司很快就破產(chǎn)了。
此后他自己開公司開發(fā)計算機軟件,他神采奕奕地說,以后的時代是信息社會。不料這家公司也運轉(zhuǎn)得不順利。以后有好一段時間音信全無,正在為他擔(dān)心之際,十津川三年前接到他電話,說他已經(jīng)進了中央服務(wù)公司。只用三年時間就當(dāng)上了課長,所以他還算是個優(yōu)秀的家伙。
聽說牧原病危,還是醫(yī)院說的,所以應(yīng)該是真的。而四天前他那雄心勃勃的神采和洪亮的嗓音十津川還沒有忘記,所以令人無法相信。
醫(yī)院的大門關(guān)著,一樓黑糊糊的。十津川將車??吭卺t(yī)院邊上,從員工專用門走進醫(yī)院里。在只點著長明燈的昏暗的候診室里,牧原的妻子久美子黯然地坐著,與護士說著話。
十津川見過她兩次。她話語很少,像是個感覺憂郁的女人。
“十津川先生!”久美子像盼到救星似的喊道。
“出了什么事?”十津川一問,護士便搶在久美子之前回答說:“如果您是十津川先生,請立即上樓,我?guī)ァ!?/p>
“那夫人也……”十津川說道。但護士搖了搖頭:“患者說只想見十津川先生。”
“可是……”
“快去吧!拜托了。”久美子也說道。
十津川跟著護士上樓去三樓的房間。是集中治療室。值班醫(yī)生看見十津川便迎上前來。
“請先聽聽患者說的?!贬t(yī)生說道。
聽到此話,十津川感到很意外。因為他聽起來總覺得醫(yī)生像是在說牧原已經(jīng)不行了,你還是先聽牧原的話。
牧原大口地喘著粗氣。嘴巴在插進鼻孔里的管子下邊半開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好像什么也看不見。
醫(yī)生和護士都走出了房間。
“哎!牧原!”十津川將臉湊近牧原,大聲地喊道。
牧原微微點點頭。
“我是十津川。你想說什么?”
“我……”牧原痛苦地說道。
“你是怎么回事?”
“我,殺人了……”
“你說什么?”
“我,在函館,殺了人。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什么?”
“……”牧原微微地嚅動著嘴,但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來。
十津川覺得不對頭,慌忙喊來醫(yī)生。
2
牧原死了。接著十津川被告知,牧原是自殺。
那天夜里,牧原從自己公寓的屋頂上跳下,企圖自殺。
“我睡不著,出去散散步?!彼麑ζ拮泳妹雷诱f道,離開了家,據(jù)說那時是晚上10時左右。
牧原就這樣徑直走上屋頂,翻過鐵絲網(wǎng),一躍而下。
他立即被送到醫(yī)院接受了手術(shù)??偹惆阉刃蚜?,但牧原不斷地說請把十津川喊來。久美子記得十津川的電話號碼,便讓醫(yī)院給十津川打了電話。
久美子確認(rèn)丈夫死亡后,問十津川:“我丈夫?qū)δf了什么?”
“說要照顧好他的妻子?!笔虼ㄕf道。
“其他還有什么?”
“其他也許還有話想說,但我沒聽清。我覺得他最留戀的還是夫人你啊?!笔虼ㄕf道。他不可能把牧原最后的遺言照實告訴她,何況對牧原說的話,十津川還不敢相信。
我,在函館,殺了人——牧原說。沒錯。就是這么說的。而且,他接著還說“無論如何……”十津川不知道他想要說什么,感到很困惑。因為這句話可以推測出各種不同的意思。
可以這樣來理解:無論如何,你要幫我調(diào)查!也可以從完全相反的意思來理解:無論如何,你要幫我保密!或者,他也許是想說:無論如何,你要幫我瞞著妻子。
這其中到底是哪一個呢?十津川不知道。然而又不能置之不理。不管怎么說,他是刑警。聽人說自己殺了人,就不能置若罔聞。
“牧原為什么要自殺?”十津川問久美子。
久美子一臉蒼白,說:“我不知道??!”
“最近他去過哪里?”
“你怎么問這種事?”久美子反問道。
十津川頓時語塞了:“因為我給他公司打電話,說牧原不在啊。”
“因為他去大阪出差了。”久美子說道。
“去大阪了?”
“是啊。去大阪分公司出差回來,就變成這樣……”久美子說著,戛然而止。
不是函館嗎?十津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覺得一定是去了函館,在那里遇到什么狀況而殺了人,因此回京后就自殺了。十津川是這樣考慮的,然而,難道錯了?
直到去警視廳搜查一課上班以后,十津川的腦海里還在琢磨著牧原的事。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不可能對周圍的人提起此事。龜井刑警是他最信賴的部下,可在目前這個階段,即使對他也不能和盤托出。
無奈,十津川只好向資料室借來最近五天的報紙瀏覽一遍。四天前,不!已經(jīng)是五天前了,5月28日同窗會時,牧原還自信滿滿,一副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如果殺了人,應(yīng)該是在這以后,所以要翻閱一遍5月29日到6月1日的報紙。
每天都有地方死了人。既有故意殺人,也有被汽車碾壓致死的報道,這也可以看作是肇事者殺人。十津川想從中找出在函館發(fā)生的事件。
5月30日,函館市內(nèi)發(fā)生一起殺人事件。夫妻吵架,最后丈夫用繩子把妻子勒死,兇手丈夫被捕。翌日5月31日也報道了一起殺人事件。是五歲的女孩被殺的事件。居住在市內(nèi)的工薪族的次女,從5月29日傍晚起就不見了,到31日早晨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說是有被勒住脖子遭到猥褻的痕跡。這起事件,歹徒還沒有被抓獲。
在6月1日的晚報上,沒有刊登函館發(fā)生殺人事件的報道。當(dāng)然,十津川看的是全國性的報紙,所以不一定會將函館發(fā)生的事件全都刊登出來。詳細情況就只有向北海道的函館警署打聽。
翌日(6月3日)下午2時起,牧原的告別儀式在家附近的寺院里舉行。十津川作為朋友參加。除了他之外,他還看見幾位大學(xué)的同學(xué),大家的臉上都毫不掩飾詫異的神情。在5月28日同窗會上喝酒喧鬧的朋友,突然之間死了,而且還是自殺離去的,人們都驚嘆不已。
中央服務(wù)公司也有四五個人參加。十津川見到了牧原的頂頭上司、人事部長五十嵐。關(guān)于牧原的出差,他想了解些情況。
十津川等五十嵐點完香后,在寺院外面進行詢問。五十嵐大概有四十五六歲。
“派牧原先生去大阪分公司是5月29日到31日三天時間。29日早晨派他去那邊,回家是31日晚上。這是聽他夫人說的?!蔽迨畭拐f道。
“派他去大阪分公司,是辦理什么樣的事?”
“大阪分公司剛剛建立啊。說是業(yè)務(wù)指導(dǎo),才派牧原先生去的。他把工作安排得妥妥帖帖才回來的。我們還很高興,心想幸好是派牧原先生去。不料,不知為何卻自殺了。真的是自殺嗎?”五十嵐難以置信地微微搖著頭。
“在大阪,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嗎?”十津川問。
“是旅館嗎?”
“是的?!?/p>
“記得是大阪東方酒店?!?/p>
“牧原……”十津川想打聽函館的事,但話剛出口便停下了。因為他的耳邊依然回響著牧原最后“無論如何……”這句話。他心想,在這句話的意思搞明白之前,提到函館還是要謹(jǐn)慎。
“他的事,還有什么要問的嗎?”五十嵐問。
“牧原是優(yōu)秀的員工嗎?”
“當(dāng)然是??!這一點,我認(rèn)定他在中央服務(wù)公司會出人頭地的。他不是對工作很熱心、還受到社長的信賴嗎?”
“社長也很信賴他?”
“是啊。這次去大阪,社長還當(dāng)面特別推薦說,這樣的業(yè)務(wù)難題,還是要派牧原去呢?!蔽迨畭拐f道。
“這樣的情況多嗎?社長當(dāng)面點名的事?!?/p>
“經(jīng)常有啊。我們公司說是快速成長,卻是社長一個人說了算的體制啊?!蔽迨畭剐α?。
如此說來,告別儀式上還放著中央服務(wù)公司社長木下泰造送的大花圈。
“中央服務(wù)的分公司在全國還有嗎?”十津川問。
“您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十津川先生不會是想跳槽到我們公司來吧?”五十嵐笑著問道。
“我如果退休的話,也許真要承蒙貴公司的關(guān)照。我聽牧原說中央服務(wù)是一家很好的公司,我很有興趣啊!”
“這是我們分公司的地圖?!蔽迨畭拱研麄饔玫男宰铀徒o十津川。
小冊子上用大字寫著“日本全國無論哪個角落,都能準(zhǔn)確、迅速地提供服務(wù)”,還標(biāo)示著分公司的分布。大阪的分公司也清晰地標(biāo)示著。
“分公司在北海道很多,九州地區(qū)很少啊。”十津川看著小冊子說道。
“我們社長是北海道出來的,最初就是在北海道發(fā)跡的。十津川先生說得沒錯,九州地區(qū)很弱。因此目前就是為了加強西部的服務(wù)力量,也需要強化大阪分公司,所以派牧原去了?!?/p>
“有道理?!?/p>
“現(xiàn)在我來提問,不介意吧?”五十嵐問道。
“可以啊。你問吧?!?/p>
“我是在醫(yī)院里聽說的,說牧原先生去世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他對你說什么了?”
“哦,是這事嗎?”十津川點點頭,“其實他是求我,問我能不能靠警察的力量把他要自殺的事無論如何壓下來??墒俏一卮鹫f,這件事,即使靠我的能力也辦不成?!?/p>
“是嗎?我明白了?!蔽迨畭挂桓贬屓坏谋砬椤?/p>
3
十津川回到警視廳以后,打開中央服務(wù)公司的宣傳小冊子看著。
“你要搬家?”龜井在一邊窺視著問。
“沒有。有東西要送給北海道的親戚啊,所以就拿來了這本小冊子。”
“是嗎?”
“阿龜,你以為我在騙你?”
“沒有。不過我聽說前天去世的牧原是警部的朋友,是中央服務(wù)公司的員工啊?!饼斁f道。
十津川感到很欽佩,心想到底是戰(zhàn)友,還留意著呢!但牧原最后的遺言,他還是不想告訴龜井,便說道:“是碰巧??!”
十津川把小冊子放在辦公桌上。在告別儀式上遇見的五十嵐這個部長的態(tài)度,也是令他不能釋懷的原因之一。關(guān)于牧原最后的遺言,十津川沒說實話。當(dāng)時五十嵐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這是為什么呢?他是以為牧原臨死時會懷著對公司的怨恨留下什么遺言吧,還是以為牧原說了頂頭上司五十嵐的壞話?
就像是打斷十津川腦海里的疑問似的,東京都內(nèi)發(fā)生了一起新的殺人事件。在西新宿的高級公寓里,一名年輕女性被殺了。
十津川帶著龜井急急趕到現(xiàn)場。在二套間的房間臥室里,二十六歲的被害人穿著睡衣被勒死了。死者名字叫大場廣子,藝名“廣美”,可以說是模特兒,但作為模特兒卻幾乎是名不見經(jīng)傳。光靠做模特兒賺錢,也許根本住不起這樣的豪華公寓。
“是美女啊!”龜井打量著被害人的面容說道。
“還很有氣質(zhì)呢?!?/p>
“所以有錢的男人都會如蠅逐臭一般圍上來吧?!饼斁褟娜骁R的抽屜里找到的通訊錄小本子交給十津川。
筆記本上記著一長排男人的名字、住址、電話號碼,以及男子的頭銜。既有政治家,也有大公司的董事的名字。
咦?十津川感到意外的,是通訊錄中還有中央服務(wù)公司社長木下泰造的名字。
“警部,你怎么了?”龜井問。
“沒什么。上面都是大人物的名字,覺得很吃驚?!?/p>
“是從那些男人身上斂財吧?就連這套公寓都是上億。在衣柜里夏奈爾那樣的昂貴禮服都放不下了,就連戴在手指上的碩大的鉆石戒指都是真的?!?/p>
“女人在睡覺時都把戒指卸下來的吧?還是戴著戒指睡覺的?”
“警部的夫人怎么樣?”
“我妻子?我妻子很少戴戒指的。阿龜?shù)姆蛉四???/p>
“我妻子戴的盡是廉價的金戒指?!饼斁α恕?/p>
這個被害人又如何呢?十津川再次朝尸體望去。假如睡覺時有卸去戒指的習(xí)慣,穿著睡衣就是還沒有睡下,而且化妝也還沒有卸去。
“總之,這通訊錄上的男人,要找到他們了解一下?”龜井望著十津川。
“是啊。”十津川點點頭,“這其中一個叫木下泰造的人,我想自己單獨去見他?!?/p>
“行,你去吧。我和西本他們一起去見其他人?!饼斁f道。十津川隱隱地有些歉意。
十津川去了目黑站附近地處白金臺的木下泰造的家。木下的邸宅占地約有一百五十坪(譯注:1坪約3.306平方米),在這一帶算是豪宅了。用設(shè)在門柱上的內(nèi)部對講機說明來意后,等了有兩三分鐘,他被帶到里面。
木下約莫有五十七八歲,身穿和服,但能想象出他體態(tài)健壯。
“我正在想,警察慢慢地該來了?!蹦鞠聦κ虼ㄕf道。
“這就是說,你承認(rèn)自己很清楚大場廣子的事了?”十津川這么說道。
木下聳了聳肩膀:“說很清楚,這不準(zhǔn)確啊。我只見過她兩次,不!三次。嘿!和她有性關(guān)系,我承認(rèn)?。∷L得漂亮,身材又好,所以就有了欲望。當(dāng)時我給過她名片,所以我在想,警察早晚會來調(diào)查。不過,我和殺人沒有關(guān)系。只是見了三次的女人,不值得把她殺了?!?/p>
“是誰介紹你和她見面的?”
“銀座有家夢見小路夜總會。她在那里上班呀!在十二三個女服務(wù)員中,她出類拔萃,是個美女,舉手抬足都很有風(fēng)度,舉止優(yōu)雅。我約她,她就OK了。真是個水性楊花的人啊。我們沒有很深的關(guān)系?!?/p>
“是去她的公寓里?”
“三次中有兩次是在她的公寓里。她是在那個公寓里被殺的?”
“是的。”
“那樣的話,應(yīng)該會有我的指紋吧。這事真討厭。”木下皺起了眉頭。
十津川安慰似的說道:“光這些事,警察不會懷疑你的?!?/p>
“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p>
“你們發(fā)生關(guān)系以后,她沒有向你索要財物?”
“索要財物?”
“她住在豪華公寓里,身上又都是昂貴的飾品。我想這需要很多錢?!?/p>
“我不可能會是她的什么資助人呀!”木下用憤懣的語氣說道。
“可是,也不可能一毛不拔什么都不給吧?”
“要這么說的話,我也有家庭的,所以為了不留后患,每次我都給錢的。也不會白白送給她特別值錢的東西?!?/p>
“給多少錢?”
“嘿!給的錢不算少,也不算多吧?!?/p>
“除了你之外,她還和好幾個男人在交往,這你知道嗎?”十津川問。
木下笑了:“當(dāng)然知道啊。她還為此炫耀呢!什么有名的政治家啦,娛樂明星什么的,我也問過她呢。比我這種人關(guān)系更深的男人不是也有好幾個嗎?”
“和她關(guān)系特別密切的男人,你知道嗎?”
“是啊。她常常提起演員高石伴男啊。那種感覺好像還是她養(yǎng)著的呢。”木下說道。
她的筆記本里沒有高石的名字,也許正如木下說的,高石是她唯一倒貼的小白臉。
“實在感謝。我的提問令你很不愉快,很抱歉。這是我的工作,請你原諒?!笔虼ㄉ陨跃瞎笳f道,“接下來的事與事件無關(guān),但我還要麻煩你,你不介意吧?”
“是什么事?”
“前幾天你那里一個名叫牧原的員工去世了,他和我是大學(xué)里的同學(xué),是朋友?!?/p>
聽十津川這么一說,木下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窘迫。
“這事我不知道。作為我來說,失去了優(yōu)秀的員工,我也很沮喪啊。因為如今這個時代,尤其缺少優(yōu)秀的人才。”
聽了木下的話,十津川覺得他有些撒謊。在牧原的告別儀式上,十津川和牧原的頂頭上司人事部長五十嵐交談過。據(jù)說中央服務(wù)公司是社長獨斷專行的公司,所以十津川猜想部長會立即向社長報告的。因此,木下對十津川提起的事說是一無所知,這不是說謊嗎?
“我和牧原的同學(xué)們,都在說不知道他為何自殺。社長有什么線索嗎?”
“呵!我也毫無頭緒,正感到困惑?!?/p>
“從大阪出差回來,很快就自殺了。我聽說這次出差,是社長特地選中他而下的命令。這是真的嗎?”
“說是我選定,這不準(zhǔn)確吧。去支援大阪分公司,是一項重要的工作,所以我對人事部長說要挑選得力的人。部長推薦了幾個人,我從中選了牧原?!?/p>
“我想聽聽社長當(dāng)時挑選牧原的理由是什么?!?/p>
“十津川先生,那是因為我認(rèn)為牧原是最優(yōu)秀的呀!”木下說道。
被他這么一說,這件事就無法再追問下去了。只是,疑問尚存。牧原的確是個頭腦敏捷的人。說著話時,他是一個很快樂的人,但在另一方面,他也喜歡賣弄小聰明,給人輕率的印象。其實這也是他滿懷信心地開始工作,最后卻導(dǎo)致失敗的根源。
木下社長竟然最相信這樣的牧原,讓他出差去處理重要的業(yè)務(wù),十津川對此感到懷疑。
“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問嗎?”十津川說道。
“是殺人事件,還是牧原的事?”
“關(guān)于殺人事件,我不懷疑社長。牧原是我朋友,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聽聽自殺的真正原因。”
“他沒有留下遺書嗎?”
“有就好了。聽他夫人說,什么都沒有留下?!?/p>
“我也不知道啊。剛才我也說過,我剛覺得以后可以讓他作為我們公司的干部職工展開工作呢。對我們公司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啊?!蹦鞠抡f道。
“其實我們同學(xué)中有人在函館看見過牧原。牧原堅持說這不可能,說是因為公司業(yè)務(wù)去大阪出差,那同學(xué)堅持說是在函館,不相信牧原的話呢?!笔虼ㄋA藗€花招。
“是函館……嗎?”木下蹙著眉望著十津川。
“是呀!說是在函館看見的?!?/p>
“那是在什么時候?”
“說是29日還是30日吧。正好是牧原去大阪出差的時候?!?/p>
“是呀!正是讓牧原去大阪的時候,所以會是哪里搞錯了吧?”
“函館也有中央服務(wù)的分公司吧?”
“是啊。有的?!?/p>
“你沒有說過讓他去函館分公司的話?”十津川問。
木下像是表示毫無道理似的揮了一下手:“我沒有說那種糊涂的話??!函館分公司那邊運轉(zhuǎn)得很順利,沒有必要支援?!?/p>
也許是覺得光這么說,十津川還不會理解,木下讓助理把資料拿來給十津川看。
那上面記載著各分公司每年的經(jīng)營成績。的確,大阪分公司的成績處于徘徊狀態(tài),函館分公司每年的成績都遞升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朋友看錯人了。”十津川像是安慰木下似的說道。
4
設(shè)在新宿警署的搜查本部把嫌疑人鎖定在兩條線上。一條線是筆記本上記著的那些男人,另一條線就是被害人供養(yǎng)著的明星高石伴男。
大場廣子的解剖報告也送來了。死因果然是被勒住脖子導(dǎo)致的窒息死亡。死亡推定時間是6月2日凌晨1時到2時之間。要調(diào)查嫌疑對象在不在現(xiàn)場,這個時間段非常棘手。因為一般的人在這時候都已經(jīng)睡下,如果對方說在睡覺,就很難推翻它。
西本他們被派去被害人工作的銀座夜總會“夢見小路”進行調(diào)查,追查筆記本上男子們的行蹤,調(diào)查高石伴男的去向。
“我們得知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月5日夜里,龜井向十津川說道。這是龜井和西本刑警第二次去“夢見小路”了解情況以后。“就是筆記本上有名字的木下泰造的事。”
聽龜井這么一說,十津川頓感焦慮,問道:“他的事,你們了解到什么了?”
“木下去這家夜總會,實際上好像是利用夜總會作為生意場上的接待場所。可是,聽說木下和被害人大場廣子有關(guān)系,也有人說會不會是搞錯了。”
“可是,阿龜,她的筆記本上寫有木下泰造的名字,何況木下本人也承認(rèn)只有過三次性關(guān)系呀?!?/p>
“是的,但在店里工作的女服務(wù)員和老板娘都說,記得大場廣子是和別的男人交往的,說木下是記錯了?!?/p>
“為什么這么覺得?說了理由嗎?”十津川納悶地問道。
“夜總會里有個名叫小野惠的女服務(wù)員。她很討木下的喜歡,說是經(jīng)常去酒店里開房。據(jù)說就連老板娘她們來說這也都是半公開的秘密。但是,木下沉迷于這個小野惠,自然就不可能和被害人有性關(guān)系。說如果兩人有關(guān)系的話,大家馬上就全都知道了。因為她們的嗅覺都極其靈敏。我覺得這個說法是可信的?!饼斁f道。
“那樣的話,大場廣子的筆記本上為什么會有木下的名字呢?而且木下有妻子。通常來說,即使有關(guān)系也想要隱瞞的呀!假如沒有關(guān)系的話,為什么非要說有呢?”
“這一點,現(xiàn)在還不太清楚。”
“打電話問問吧。”十津川撥通了木下家里的電話,木下在家。
“是木下先生和大場廣子的事,想再次確認(rèn)一下。”十津川一說,木下便說道:“她的事如果讓我妻子知道了,她發(fā)起神經(jīng)來,我受不了啊?!?/p>
“就是那家銀座的夜總會。老板娘說,木下先生其實是和叫小野惠的女服務(wù)員在交往,大場廣子會不會是搞錯了?”十津川說道。
瞬間,聽不到木下的聲音。隨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們?nèi)贾懒恕?/p>
“是怎么回事?”
“我的確和小野惠交往了很長時間??墒牵腥耸呛苋涡缘?,不知不覺地就移情到新的女人身上了,所以我就朝大場廣子稍微見異思遷一下。可是,很為難??!如果連小野惠的事都讓妻子知道的話,這會引得家里不太平?。 蹦鞠抡f道。
“說得是,我明白了?!?/p>
“對我妻子要保密?。“萃辛??!?/p>
“這一點,請盡管放心,沒問題?!笔虼ㄕf道,便掛斷了電話。
“覺得怎么樣?。俊笔虼ɑ仡^望著龜井。
“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啊?!?/p>
“可是,你覺得不對?”
“聽老板娘和小野惠說,好像木下和大場廣子沒有關(guān)系。她們很相信直覺的。”
“可是,假如木下在說謊,我明白木下為什么要說對自己不利的話呢?”十津川說道。
“這一點,我也不明白,我覺得不能忽視她們的直覺能力。”
“假如正如阿龜你說的那樣,那么大場廣子的筆記本上為什么要記著木下的名字呢?”十津川問。
“把別人和木下搞錯了,這不可能吧。因為她應(yīng)該知道木下的長相?!?/p>
“說得沒錯!”
“如此說來,正如警部說的,就是兩人有關(guān)系吧。若是那樣,老板娘和別的女服務(wù)員為什么如此自信地承認(rèn)兩人的關(guān)系呢?這一點,我實在是……”
“等一下!”十津川打斷了龜井的話,“大場廣子為什么帶著那個筆記本呢?”
“這……”
“不可能純粹只是把與自己有過關(guān)系的男人寫在本子上留作紀(jì)念吧?!?/p>
“她不像是那么非凡的女人呀!”
“若是如此,那就是每月讓筆記本上記著的那些男人孝敬她幾萬或幾十萬。”
“我也在這么想?!?/p>
“要說起來,就像是她的捐款者名單?!?/p>
“是啊?!?/p>
“如果那樣,假如和不是木下的另一個男人有關(guān)系,那個男人的名字不管怎樣都會起紛爭呀!只能是木下替他進貢?!?/p>
“與實際有關(guān)系的男人相比,重要的是付錢的人啊?!?/p>
“嗯!是的。假設(shè)木下答應(yīng)并付錢的話,她即使把木下的名字記在本子上,也沒什么特別好奇怪的?!笔虼ㄕf道。
“木下為什么要做那種事?”
“多半是有非常重要的客戶,那個人想要得到大場廣子,但不能說出他的名字,所以木下就和她談判,約好使用自己的名字,錢也由木下支付,事先說好絕對不能出現(xiàn)那個客戶的名字?!?/p>
“從大場廣子來看,不可能因為有愛情才特地與男人交往的,名字無論用誰的都可以?!?/p>
“是啊。對她來說,關(guān)鍵是對方付多少錢啊。而且木下可以向客戶賣個人情。”
“大場廣子從木下那里拿到的錢也許比其他男人多吧。說好要保守秘密的?!?/p>
“多半是的?!笔虼c頭,問道,“其他男人怎么樣?”
“明星高石是清白的。他從5月30日起有一個星期去了加拿大,這已經(jīng)得到證實。”龜井說道。
“其他人呢?”
“包括木下在內(nèi),嫌疑對象縮小到五個人,全都是6月2日凌晨1時到2時說是在自己家里睡覺。要推翻它,很費力。”
“不!不是五個人,是六個人??!”
“呃?”
“不是有個人以木下的名義和大場廣子取樂嗎?她肯定以為是木下付錢,所以是同一個人。但我開始覺得,她會不會從兩方面收錢?如果得知交往著的男人真是個大人物,態(tài)度也許會變得強硬起來的?!笔虼ㄕf道。
“真的,的確是六個人啊?!饼斁⑿χ?/p>
“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十津川說道。
5
調(diào)查木下泰造這個人,就是調(diào)查中央服務(wù)公司,也就是木下獨斷專行的公司。無論哪個員工,都會說在中央服務(wù)公司,真正掌握決定權(quán)的,只有社長木下一個人。
木下在北海道小樽出生,讀中學(xué)時因為家里原因搬到函館,高中畢業(yè)。在高中三年里父親去世,他放棄讀大學(xué)開始工作。他上班的,是函館市一家小型的運輸公司。當(dāng)時雖然業(yè)務(wù)不是很多,但薪水卻好像很高。
二十九歲時,木下開始自己獨立辦運輸公司。當(dāng)時公司的名稱是“函館服務(wù)公司”。此后木下的公司擴展到北海道全境,如今擴展到全日本。中央服務(wù)公司成倍地提高利潤、擴展業(yè)務(wù)。
關(guān)于木下,有兩種聲音。十津川知道最近出版了兩本書,代表著這兩種聲音。那就是《快速增長的秘密——木下社長如此說》和《現(xiàn)代殘酷物語——中央服務(wù)公司的實態(tài)》。前者作者是以與木下對話的形式撰寫的,全書充滿著贊譽。據(jù)說印刷一萬冊,木下購買了其中的五千冊送給客戶。十津川決定去見見另一本書的作者小林宏行。小林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報告文學(xué)記者,他自己本身就是個毀譽參半的人物。
小林是個極其繁忙的人,趁他剛從中國回來,十津川才終于在東京都內(nèi)的酒店里找到了他。十津川只字不提案件,始終只是談?wù)撝醒敕?wù)公司和木下社長。小林也沒有特別地刨根究底,他無話不談。
“木下社長這個人,說是跋扈最貼切吧。他的做法是專制性的,所以光這一點就寫都寫不完啊。對政府審批機關(guān)腐蝕拉攏、打敗競爭對手的手法等,這本書里都沒有寫,還有很多很多。我關(guān)注的是在這家公司里工作的人們的勞動條件,我是著力在這個方面的?!?/p>
“書里寫著,說司機的睡眠時間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現(xiàn)象到處可見啊。”
“是的。因為那家公司用臨時工的形式雇用司機,實行計件工資。人們就無論如何都要硬撐著干活。公司里雖然也有工會組織,但他利用暴力團恐嚇工會?!?/p>
“原來如此?!?/p>
“因此,中央服務(wù)公司幾乎所有的員工都沒有未來的保障。公司方面說工資根據(jù)多勞多得的原則增加,不是很好嗎?但這家公司里的司機都說,這樣下去,不遠的將來就會出事?!?/p>
“說起木下社長,說是斗不過的人也好、看重的人也好,都有些什么人?”十津川問。
小林想了想:“他看人的時候,是以對自己有沒有利用價值來判斷的。認(rèn)為有利用價值,他就會很看重?!?/p>
“具體地說,是什么樣的人呢?”
“是政治家、政府官員,還有委托運輸?shù)拇蠊纠锏娜税??!?/p>
“說起政治家,是誰呢?”
“我聽說是聲援從北海道出來的國會議員、運輸系的君原祐一郎,因為同樣都是從北海道出來的。聽說政府官員是在當(dāng)事務(wù)次官時辭職、下次總選舉是候補的沼田專太郎吧。聽說他在職時,中央服務(wù)公司撈足了好處啊。”小林說道。
“是國會議員君原和沼田專太郎嗎?兩人都喜歡女人?”
“君原很年輕,五十二歲,喜歡女人是出了名的。沼田專太郎我不知道。參加選舉就需要錢吧,所以我猜想那錢會是木下社長出的。”小林說道。
十津川一拿到這兩人的照片,便帶著照片和龜井一起去了銀座的夢見小路夜總會,調(diào)查這兩人中的哪一個和木下一起來過夜總會。老板娘和經(jīng)理一眼就認(rèn)出了沼田。
“這個人和木下先生一起來過兩次?!崩习迥镎f道。
“木下先生說過這個人是什么人嗎?”
“是哪里的政府官員,大人物,下次要參加選舉。說將來是當(dāng)總理大臣的人呀!”
“你們沒有聽說這個沼田先生和大場廣子有關(guān)系嗎?”十津川問。
“喲!”老板娘歪著腦袋,一名女服務(wù)員說道,“記得這位客人說喜歡女演員K小姐啊,廣美小姐長得很像K小姐?!?/p>
“不過,廣美小姐的筆記本里沒有這人的名字吧?”老板娘問十津川。
“所以我們在調(diào)查呀!這個人來過兩次,是種什么樣的感覺?”十津川問。
“腦子反應(yīng)很快,又很灑脫,氣質(zhì)也不賴,所以我覺得一定會當(dāng)選的。”老板娘說道。
“是國立大學(xué)出身,很棒,說是要進政府機關(guān)工作?!蹦贻p女服務(wù)員眼睛放光地說道。
“你是盯上那位客人了吧?”老板娘帶玩笑地對這個女服務(wù)員說道。
“嘿!是賭將來呀!不過對方好像不喜歡我。”
“如此說來,這位客人還向我打聽過廣美小姐的事呢?!苯?jīng)理說道。
“向你打聽些什么事?”龜井問。
6
“就是客人們常問的事啊。什么她有沒有男人,住在哪里,性格怎么樣,就問這些事?!苯?jīng)理笑著說道。
多半木下也問過同樣的事。木下不就因此而讓大場廣子來招待沼田了?木下帶著付給女人的小費,于是大場廣子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下了木下的名字。
然而,大場廣子肯定也想從沼田那里拿錢。如果木下說“是重要的人物”,她不就愈發(fā)覺得這是個掙錢的好機會?或者,還會對沼田說出帶威脅的話來?近來的選舉大多因女性問題而成為強者唯一的軟肋,所以沼田肯定會覺得很難堪。他也許會狼狽地要求木下搞定吧。
這些始終都只是十津川的推測,如果沒錯的話,也許會成為解開事件真相的線頭。
“去見見他吧?!笔虼ㄠ止镜?。
翌日,十津川帶著龜井拜訪了沼田在足立區(qū)內(nèi)的事務(wù)所。招牌上寫著“沼田政治問題研究所”。無疑是面向秋季選舉的事務(wù)所。
沼田以警惕的眼神迎接十津川他們。事務(wù)所里很空曠,桌子上高高地堆著沼田寫的書。這也是面向選舉的書。
“我下午3時有演講,所以我希望提問盡快結(jié)束?!闭犹镎f道。
十津川朝手表瞥了一眼:“如果你回答得爽快的話,三十分鐘就結(jié)束?!?/p>
“想問什么?”
“中央服務(wù)公司的木下社長,你認(rèn)識的吧?”
“哦,我認(rèn)識。木下先生怎么了?”
“銀座夢見小路夜總會里一名女服務(wù)員遇害了。6月2日凌晨1時到2時之間,在新宿的公寓里被殺了。名字叫大場廣子,藝名廣美,她的事,你知道嗎?”十津川問。
沼田立即言語粗暴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不可能知道的吧?”
“夢見小路夜總會,你去過嗎?”
“也許和木下先生一起去喝過酒,但店名我記不住呀!因為只去過一兩次。木下先生好像是??停圆皇强梢匀査麊??還有那個女人的事?!?/p>
“她把有交往的男子的名字記在筆記本上,有木下社長的名字。沒有沼田先生的名字?!?/p>
“來我這里不停地打聽,這不是很沒禮貌嗎?”
“可是有人證明,木下社長只是名字,實際與她交往的是沼田先生呀?!?/p>
“這種話是誰說的?”
“夜總會的老板娘和女服務(wù)員們?!?/p>
“這些話都是胡說八道,不合情理啊。”沼田蹙起了眉頭。
十津川毫不介意:“聽說大場廣子自己也對同事說,實際上是和沼田先生在交往。”
“那些女服務(wù)員的話,你也信?”
“證人有好幾個呢。你不能說實話嗎?我們也不可能聽了她們的話才懷疑你沼田先生的。”十津川說道。
沼田怒氣沖沖地說道:“我吧,是個接下來要打進政界的人。即便只是傳聞,我都很傷腦筋啊。那種女人,我不認(rèn)識。如果影響到選舉,我要控告你們的!”
十津川離開了沼田的事務(wù)所。
“這就算了?”龜井不滿地說道。
“算了吧。因為他正在為下次選舉忙得不可開交,如果心虛,準(zhǔn)會有什么動作的。”十津川說道。
7
回到搜查本部,翻閱送來的報紙,報紙上刊登著函館殺害幼女的兇手被抓的報道,說是居住在被害人家附近的十八歲少年。也許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少年的名字沒有刊登。
搞錯了?十津川心想。因為他一直在猜測函館的幼女遇害和牧原的自殺會不會有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他總算松了口氣。十津川隨即把報紙扔在一邊。
殺害女服務(wù)員的案件,嫌疑對象依然還是六個,沒有破案的預(yù)期,時間白白地流逝了。然而十津川卻很樂觀。因為嫌疑對象在如今的社會上全都是成功人士,再也沒有像這些人那樣害怕失去現(xiàn)在的地位了。若是兇手,一定會做出某些舉動的。
靜靜地觀察一會吧!十津川心想,但報告文學(xué)記者小林卻打來了電話。
“中央服務(wù)公司那件事,你們在調(diào)查吧?”
“是的。你有什么線索?”十津川問。
“是北海道出身的國會議員君原,我知道他在為中央服務(wù)公司到處活動呢?!?/p>
“是什么事?”
“據(jù)說中央服務(wù)公司在西日本地區(qū)業(yè)務(wù)很弱,自然就拼命地在那里建立分公司。大阪分公司與其他分公司相比很小,力量也很薄弱。因此想在市內(nèi)中心地帶新成立一家大型的分公司?!?/p>
“可是現(xiàn)在大阪的地價上漲很快,要拿到土地不是很費力嗎?”
“是的。因此君原在四處奔波,呼吁大阪市的市有土地轉(zhuǎn)讓呢,提出要轉(zhuǎn)讓給中央服務(wù)公司?!?/p>
“君原有那樣的力量嗎?”
“當(dāng)然要委托同一派系的大臣,或者鼓動大阪出身的國會議員啊。這四五天里突然就開始活動了,政治記者們好像都覺得會有什么交易,說與中央服務(wù)公司之間會有貓膩。”
“是這四五天的事嗎?”
“你好像想起什么來?”
“沒有。一點兒也沒有?!笔虼ㄕf道。掛斷電話,十津川陷入了沉思。四五天前,不就是牧原自殺以后嗎?
十津川給當(dāng)新聞記者的朋友田島打電話。
“我個人想知道,國會議員君原最近的活動?!?/p>
“是你個人?”
“是的。與案件完全沒有關(guān)系?!?/p>
“我不太明白。因為馬上就要選舉了,我記得很清楚,他是回當(dāng)?shù)乇焙5懒??!?/p>
“也要回到函館吧?”
“當(dāng)然,因為是君原的地盤呀?!?/p>
“你能幫我查一下嗎?他最近是什么時候回函館的?剛才我說過,是我個人的行為,我自己不能去調(diào)查?!笔虼ㄕf道。
田島調(diào)查了以后,很快就打來了電話。
“5月26、27日兩天里回到函館,與聲援者見面?!?/p>
“是5月26、27日?”
“那些天里出了什么事?”
“什么也沒有啊!”十津川說道。
牧原5月29日出差去大阪,是在君原去函館之后。也許是偶然,但十津川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因為牧原去世前說“在函館,殺了人……”然而,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聯(lián)系起來,何況他不可能去函館。
這里的案件如果梳理一下思路……十津川正這么想著,西本來報告說,中央服務(wù)公司的五十嵐部長這兩三天休息,沒去上班。
西本和日下兩人是十津川派去監(jiān)視中央服務(wù)公司動向的。
“是人事部長五十嵐?”
“是的。員工們都覺得很奇怪,說他是很少請假的人。”
“公司那邊怎么說?”
“說是肚子痛休息了,據(jù)說還交了請假條?!?/p>
“如果真的是肚子痛請假的話,就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是……”
“就是!可是員工們都說,這次事件發(fā)生以后,這個人事部長的舉止很奇怪。”
“怎么樣奇怪?”
“據(jù)說他這個人辦事較真,事必躬親,但現(xiàn)在卻迷迷糊糊的,做事的狀態(tài)令人不敢相信。部下員工剛以為他會不會是因為工作太賣力而累垮了,不料他卻肚子痛請假了?!?/p>
“那么,現(xiàn)在住院了吧?”
“聽說是在家里休息?!比障抡f道。
“家人呢?”
“有夫人和兩個女兒。聽說大女兒今年秋天要結(jié)婚。”
“那不得了啊。”
“好像是個很寵愛女兒的父親呢。”
“你們?nèi)フ{(diào)查一下五十嵐。我希望先監(jiān)視起來?!笔虼ǚ愿赖馈?/p>
“你覺得五十嵐會有什么舉動?”西本問。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啊?!笔虼ㄕf道。這不是謊話,但不好在哪里,十津川自己也不知道。
送走了兩名刑警,十津川悄悄地向函館警署打電話,說了自己的名字后,委托道:“我想請你們查一下,5月26日和27日,函館市內(nèi)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件?限定在殺人、傷害這些刑事案件的范圍內(nèi)。拜托了?!?/p>
“26日沒有發(fā)生過你說的那種事件。27日,市內(nèi)的K銀行發(fā)生了搶劫案,約五千萬元被搶走,兩天后的29日,歹徒被抓獲。還有,27日晚上11時左右,發(fā)生過一起汽車肇事逃跑的事件。被碾壓死亡的,是五十二歲的男子,喝醉了酒在國道上走著被撞的?!焙^警署的刑警說道。
“那么,肇事者抓住了嗎?”
“沒有。還沒有抓住。其實有目擊者,但那個目擊者失蹤了?!?/p>
“能向我詳細說明一下情況嗎?”十津川說道。
“現(xiàn)場附近有一家通宵營業(yè)的快餐店,是四十五歲的女子藤榮澤子經(jīng)營的。她是個寡婦,獨自一人經(jīng)營小餐館?!?/p>
“就是說,被害人是在那家店里喝了酒后出來時,被汽車撞的?”
“是的。因為沒有別的客人,所以猜想她會親眼看見,但她不見了。到這個月也沒有找到?!?/p>
“有被肇事者滅口的可能嗎?”
“有啊。所以我們在調(diào)查,但她在第二天28日關(guān)門了,接著29日也沒有營業(yè)。而且29日上午11時左右,有個男子坐出租車從機場到這家快餐店。店名叫‘榮子’,男子說出店名,對司機說到那里去?!?/p>
“你是說,是那個男子把她滅口了?”
“現(xiàn)在還不能肯定啊,按司機的證詞,我們做了模擬照片?!?/p>
“能把它傳過來嗎?”十津川說道。
一張臉部模擬照片立即就傳了過來。是約莫四十歲的男子臉部,果然很像自殺的牧原。
8
有一種將連環(huán)智力游戲的關(guān)口一道道打開的感覺。雖然推測成分很大,但有一種將要水落石出的預(yù)感。只是,實在讓人費解的,是牧原最后留下的話。
在函館,殺了人——這句話很清楚。雖然嚇人一跳,但語義清晰。
不明白的是這以后的話。牧原說:無論如何……十津川將這句話分成兩個意思進行分析,即“無論如何,你要幫我查”和“無論如何,要替我保密”這兩個意思。
然而,冷靜下來思考,這兩個意思都匪夷所思。如果牧原真的殺了人,應(yīng)該知道被殺的對象,所以就不會委托十津川幫助調(diào)查吧。說是“替我保密”,這也很奇怪。因為如果想要保密的話,從一開始就可以不對十津川說。因此,牧原拼死想要委托十津川的,肯定是這兩個意思以外的事。
牧原在臨死之際喊來十津川,是為了告訴他自己在函館殺了人嗎?
不!不對啊!十津川心想。若是要告訴,也不是對十津川說,該對妻子久美子說才對,而且如果想到這會傷害到妻子,就應(yīng)該默默地死去。所以,牧原想告訴十津川的,不就是“在函館,殺了人”之后那句話嗎?
殺了人就已經(jīng)無力回天,因為不可能讓對方死而復(fù)生的。就只有向警察自首或繼續(xù)逃亡這條路。牧原自己應(yīng)該也知道。那么,他是想委托十津川什么事呢?
是想說“無論如何要找到真兇”?這也很奇怪。因為牧原不會作為殺人犯遭到追捕,而且如果真的被當(dāng)作兇手而無路可走的話,就不會說“在函館殺了人”吧,而應(yīng)該說“殺人了”。
搞不明白!十津川微微地搖了搖頭。
五十嵐那里有動靜了。西本打電話來報告說:他住院了!
“真的生病了?”十津川問。
“現(xiàn)在住在中野的S醫(yī)院里,謝絕會面?!?/p>
“有那么糟糕嗎?”
“醫(yī)生沒說詳細的情況。五十嵐沒有牽涉這次事件的證據(jù),所以打聽不到再多的線索?!?/p>
“家屬和公司里的人在干什么?”
“夫人一起來的。公司里的人好像還沒有來過。我覺得夫人沒有與公司聯(lián)系過。”
“不會是自殺吧?無論如何,你要確認(rèn)一下五十嵐的容顏?!笔虼ㄕf道。
“我去看看吧?!饼斁f道,立即跑進了S醫(yī)院里。即使醫(yī)生不把實情告訴年輕的西本刑警他們,而老刑警龜井也會想方設(shè)法讓對方開口的。
過了有一個小時,龜井打來了電話。
“五十嵐接下來要接受手術(shù)。醫(yī)生說他是胃里有孔。我想會不會是應(yīng)激反應(yīng)?”
“是說,肚子痛就是胃穿孔嗎?”
“好像是的。只是,我覺得不僅僅是這些?!饼斁f道。
“你是說……”
“夫人什么都不愿意說,剛才社長木下終于趕來了,但他沒有馬上找醫(yī)生,而是和五十嵐的夫人談話?!?/p>
“我明白了。”十津川說道。
關(guān)于27日的車禍,函館警署傳送來了更詳細的報告。據(jù)報告說,車禍?zhǔn)窃诤^市內(nèi)去湯川溫泉的278號國道上發(fā)生的。那天夜里,細雨霏霏?,F(xiàn)場沒有踩剎車的痕跡,所以估計是以近一百公里的時速把被害人撞飛的。
那輛車是朝著湯川溫泉的方向駛?cè)サ?。從灑落在現(xiàn)場的涂料等來看,可以認(rèn)定是藍色西瑪。
十津川立即向函館警署打電話。
“湯川溫泉是大型溫泉嗎?”
“很大啊。有五十家酒店、旅館。在北海道南部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函館警署的刑警自豪地說道。
“還有藝妓?”
“當(dāng)然有。”
“我想請你們秘密調(diào)查,國會議員君原熟悉的藝妓在不在那個湯川溫泉里,能幫我查一下嗎?”十津川問。
“君原有牽連嗎?”
“不!現(xiàn)在還不知道。所以請你們秘密調(diào)查,拜托了?!笔虼ǘ诘馈?/p>
過了有三個小時,電話打來了。
“湯川溫泉里,沒有國會議員君原熟悉的藝妓?!?/p>
“沒有?”
“不過,查出在27日夜里,有個女人在湯川溫泉的酒店里等候君原。是市內(nèi)夜總會的老板娘,名字叫久根美代子。君原來北海道時,他們常常在湯川溫泉見面,27日夜里她也是在他們平時見面的酒店里等著,也許是情況臨時有變吧,聽說君原沒有來。酒店房間是保密的,打聽出這些事已經(jīng)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久根美代子簡單地說了一下,但酒店方面一口否定?!?/p>
“實在很抱歉,你辛苦了?!笔虼ǖ乐x道。他感覺到連環(huán)智力游戲在漸漸地打通。
5月27日夜里,君原為了去見受命在湯川溫泉的酒店里等候著的女人,在278國道上飛速地行駛著。難道不是嗎?汽車恐怕是向聲援者借來的吧。夜里11時的時候撞上了醉鬼把人壓死了。于是他不去酒店、折回市內(nèi),但被人親眼看見了。那位目擊者就是快餐店的老板娘。君原難道就不會向東京的木下打電話,商量無論如何要幫幫他?也許木下覺得這是個向君原賣個人情的絕佳機會,便從29日起,派牧原經(jīng)函館去大阪了。
牧原29日早晨從東京出發(fā),坐飛機一到函館,便乘坐出租車趕往那家快餐店。見到車禍的目擊者藤澤榮子,給她錢,求她忘掉她看見的事。社長木下肯定下了死命令要他無論如何封住她的口。
不知道藤澤榮子面對牧原的勸說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是拒絕說“不行”,還是貪得無厭地索要更多的錢,令人無法接受?多半是后者吧。因為27日夜里發(fā)生車禍,到29日牧原去,她都沒有向警察聯(lián)絡(luò)。她以為這是索財?shù)暮脵C會。她肯定是獅子大開口。她開著一家小餐館,來客不多,所以對她來說,不就是天上掉餡餅嗎?所以她拼命地漫天要價。
木下交給牧原一定數(shù)額的錢,命令他要說服她。如果失敗,好不容易登上出人頭地的通道,頃刻之間就會被推落到地獄的最底層。公司里工會有名無實,所以要開除他輕而易舉。六神無主的牧原不就失控殺了藤澤榮子,把尸體埋在了什么地方嗎?
推理能推到這一步,但牧原臨死前想對十津川說什么,十津川依然無法揣測。
龜井打來了電話:“五十嵐的手術(shù)好像很成功,醫(yī)生說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p>
“是嗎?”
“接著怎么辦?繼續(xù)監(jiān)視著?”“繼續(xù)監(jiān)視著。我還是不放心啊?!笔虼ㄕf道。
9
十津川說“還是不放心”,其實不如說“更加不放心”來得更貼切。他也趕往中野的S醫(yī)院。已經(jīng)過了3時,沒有候診的患者,醫(yī)院內(nèi)靜悄悄的。龜井在候診室里迎接著十津川。
“社長木下剛回去?!?/p>
“那么,這里已經(jīng)沒有中央服務(wù)公司的人了?”
“一個也沒有。社長木下的外甥安田留下了。聽說他不是中央服務(wù)公司的員工,卻擔(dān)任木下的私人秘書?!饼斁f道。
“社長木下的外甥還在?”
“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這個人眼神很銳利啊?!?/p>
“阿龜,你已經(jīng)見過他問過話了?”
“是啊。他睨視著說這里怎么會有刑警呢!”龜井笑了。
“我也去見見他吧?!笔虼ㄕf道,走上三樓,去見守在五十嵐病房前的安田。
正如龜井說的,安田是個高個、精悍的人。十津川自報身份,安田隨即便蹙起眉,說:“只是民間公司的部長生病住院,怎么刑警會急得團團轉(zhuǎn)呢?”
十津川苦笑著說道:“因為在調(diào)查殺人事件呀!”
“你是說,五十嵐部長與那起殺人事件有牽連?”
“也許?!?/p>
“也許?”
“所以我們想要向五十嵐先生了解一些情況?!?/p>
“那辦不到啊。眼下拒絕會面。熱海有中央服務(wù)公司的療養(yǎng)所,考慮以后讓他去熱海好好地休養(yǎng)。不管怎么說,他是中央服務(wù)公司重要的干部職工吧?!?/p>
“是社長木下這么說的?”
“是的。不行嗎?愛惜員工這沒錯吧?”
“我們調(diào)查過五十嵐先生。”
“那么,調(diào)查出什么?”
“是從社會上聘用的吧。三十七歲時進了中央服務(wù)公司。”
“不好嗎?中央服務(wù)公司只要有才能,即使從社會上招聘來也很快就能出人頭地。”
“中央服務(wù)公司有很多員工都是從社會上招聘的吧,司機、臨時工、事務(wù)員等等?!?/p>
“不行嗎?”
“不是不行??!如今據(jù)說缺人手,但過了中年,要說事務(wù)工作,需要緊急處理的事情很少,通往干部職工的道路又非常狹窄。”
“你想說什么?”安田翻著白眼。
“過了中年,作為事務(wù)員聘用,如果要當(dāng)上課長、部長,想必需要拼命地工作吧。”
“這不是很好嗎?”
“我是說,問題是社長會不會抓住那些干部職工的軟肋,逼他們?nèi)プ雒銥槠潆y的事?不!應(yīng)該說已經(jīng)讓他們?nèi)プ隽??!笔虼ㄕf道。
安田的表情愈發(fā)地變得兇險起來。
“你是指中央服務(wù)公司嗎?”
“你覺得呢?”
“中央服務(wù)公司里也有顧問律師??!”安田威脅道。
然而,十津川牢牢地抓住這個話題說道:“木下社長沒有對你說嗎?
警察正在追查殺害大場廣子的兇手,與此同時,也在調(diào)查貴公司牧原自殺的原因?!?/p>
10
十津川決定靜靜地觀察自己的話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這期間,函館警署打電話來報告說,5月27日夜里壓死醉鬼的汽車找到了。
“車主是市內(nèi)一家超市的老板。推測得沒錯,是藍色西瑪。聽這位五十歲的老板說,汽車是27日早晨被盜的。兩天后找到了,但找到時發(fā)現(xiàn)車頭部位有凹陷,不過這事沒有對警察說?!?/p>
“被盜時報案了嗎?”
“是5月28日報案的?!?/p>
“他有沒有參加國會議員君原的聲援會?”
“你知道得很多?。∷锹曉畷呢撠?zé)人。”
“那就可以理解了。”十津川說道。
傳來那個國會議員君原好像要去美國的流言,還有傳聞?wù)f選舉臨近,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要逃跑?十津川心想。是想要離開日本一段時間,等案件的風(fēng)頭過去吧。
到6月12日,五十嵐去中央服務(wù)公司在熱海的療養(yǎng)所一事已經(jīng)定下來了。
“說是療養(yǎng)所,聽說好像是社長木下的私人別墅,員工幾乎沒資格去住的?!饼斁f道。
“是想把五十嵐和我們隔離開來呀!”十津川說道。
“怎么辦?”
“當(dāng)然要去熱海。五十嵐很危險?!笔虼ㄕf道。
兩人趕往熱海,叮囑留在東京的西本刑警他們要留意中央服務(wù)公司和社長木下的動向。
中央服務(wù)公司的療養(yǎng)所地處半山腰。四周一片靜寂。說是公司的療養(yǎng)所,其實也是木下社長個人所有。員工只在夏季時可以使用,其他季節(jié)不能使用。
現(xiàn)在那里住著五十嵐一個人。十津川他們到達時,五十嵐的妻子正好從療養(yǎng)所里出來。
“你怎么了?”十津川攔住她問道。
五十嵐的妻子保子一副疲憊不堪的表情。
“我丈夫說,讓他一個人待著?!?/p>
“木下社長的秘書說什么了?我還以為會讓你一起跟到這里來?!笔虼▎枴?/p>
“那人也說還是回去的好。我想在一起好照顧他,打算在熱海市內(nèi)的旅館里住下。”保子說著,走下山坡去。
沒過多久就已經(jīng)是6時半。天開始暗下來。
“警部,你是怕他自殺嗎?”龜井問。
“是啊。因為我的朋友也自殺了?!?/p>
“五十嵐會自殺嗎?”
“不能不防。”十津川說道。
在這樣交談著時,四周變得昏暗了。不安的氣氛在擴散。
“秘書安田會怎么想呢?五十嵐想要自殺的話,他會制止吧?”龜井注視著療養(yǎng)所的樓房問道。
“如果他會制止,我就放心了。”
“警部認(rèn)為是五十嵐殺害了大場廣子吧?”
“呃,是的?!?/p>
“干脆逮捕他怎么樣?可以阻止他自殺呀!”
“我想這么做,但沒有證據(jù)?!笔虼ㄕf道。
“還沒有掌握證據(jù)就讓他自殺成功的話,后果很嚴(yán)重啊?!?/p>
“也有人希望他自殺。”十津川蹙著眉說道。
時間在流逝。這樣袖手旁觀,就像是等著五十嵐自殺似的。五十嵐讓妻子回家,不就是等著想自殺嗎?
“阿龜,你回去?!笔虼ㄍ蝗徽f道。
龜井撲哧笑了:“單獨行動,不行?。 ?/p>
“可是,非法闖入,是犯罪??!”
“你知道兇手的心情,不是很好嗎?”龜井說道。
“一起走吧?!笔虼枚酥饕?,對龜井說道。
總之,必須救五十嵐的命。兩人繞到療養(yǎng)所的后門。
“五十嵐在哪個房間?”龜井輕聲問道。
“聽夫人說,是二樓角落的房間里?!笔虼ㄐ÷暣鸬?。
龜井將手搭在后門的門把手上喀嗒喀嗒地轉(zhuǎn)著,突然喜笑顏開,說道:“門開著呢。作為我們當(dāng)警察的人來說,里面也許有小偷,所以需要到里面觀察一下?!?/p>
兩人走進門里,向二樓走去。安田和其他做飯的人應(yīng)該在里面,但里面靜悄悄的。
兩人沿著走廊走到角落里的房間門前停下。正巧聽到里面?zhèn)鞒瞿腥说拇⒙?。十津川突然撲進門去,龜井緊跟在后。
五十嵐穿著睡衣站在床上,房梁上系著繩索,他正要把脖子套進繩索里。
“別干蠢事!”十津川大聲吼道,將五十嵐的身體從床上拽了下來。
大概是聽到響聲,樓梯上傳來奔跑上樓的腳步聲。
“安田秘書來了!”龜井說道。
“如果他嘴巴不干不凈,就揍他,把他趕走?!?/p>
“沒關(guān)系嗎?”
“沒關(guān)系?!笔虼ㄕf道。
安田領(lǐng)頭,三個男人沖進房間來。
“你們在干什么?”安田嚷道。
龜井突然一拳向安田砸去。安田猝不及防,身體向走廊里倒去。龜井向另外兩個驚慌失措的男子出示了警官證。
“到走廊里去!進來的話就逮捕你們!”
11
五十嵐表情茫然地望著十津川,用哭喪著的聲音說道:“我必須去死?!?/p>
“我知道啊??墒牵悴荒芩?。你會步我朋友牧原的后塵的?!笔虼ㄓ昧褡璧?。
“你真的知道?”
“你是受木下社長的派遣去勸說大場廣子的吧?你是勸她不要訛詐沼田吧?你是竭盡全力的。在中央服務(wù)這樣的公司里,如果能得到社長的賞識就能出人頭地,如果相反,就很容易被開除。必須要滿足社長的愿望。大場廣子怎么也不聽你的勸告,你一沖動就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殺了。不對嗎?”
“……”
“牧原也一樣啊。國會議員讓木下社長去擺平在函館發(fā)生的車禍,木下社長考慮到與自己利益有關(guān),便命令牧原去封住目擊者的嘴。好不容易被公司聘用的牧原是不遺余力的。當(dāng)然,他壓根兒就沒有想要殺害目擊者。去函館打算無論如何要說服對方,但勸說沒有效果。如果就這樣回來,會令社長很不高興。出自這樣的想法,牧原殺害了目擊者。我想,過不了多久,目擊者的尸體會在函館的什么地方被人發(fā)現(xiàn)的?!?/p>
“……”
“牧原深感自責(zé)而自殺了,但臨死前找我,是這樣說的,說,‘在函館,殺了人,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
“是的。我不知道牧原想說什么。但是,看見你和牧原一樣被逼自殺,我才終于明白。牧原肯定是想這么說:‘無論如何,你要阻止再發(fā)生這樣的事?!驗樗X得一定還會出現(xiàn)和自己一樣的犧牲者?!?/p>
“我該怎么做?”
“你不能死。你要出來作證。這也是為了牧原?!笔虼ㄕ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