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光躍,生于20世紀(jì)70年代中期。有詩歌發(fā)表于《詩刊》《山花》等。
在路磚上行走,沙礫和瀝青
鋪在旁邊,陽光火焰般瀉下
我不是樹上掉下的毛毛蟲。
從油路的邊上向會場
靠近,向工作和生活靠近
當(dāng)不能敘說的熱浪鋪天蓋地
讓人躲無可躲的時候,我不能
舉手投降,也不去反抗,我要
快樂打卡,上班,整理資料
有禮貌接打電話。只有忙碌
才能短暫遺忘生活中
真實的自己。欲望和空虛
才會放個假。在這樣的鬼天氣
無所事事的人們焦躁不安
汗水大顆大顆地落,太陽頂著天空
不打一下閃。地面沸騰的火
咬噬著倔強的命運。幸好
我的生活簡單得干巴巴的
沒有追求,沒有永恒的愛人
給自己買一根哈根達斯
也許很好,吮吸起來會涼爽通透
但沒有人與我共享。蜻蜓仍然
在天空飛,鷹在飛,一只
跛腳的母狗穿過馬路。那些
打開的店鋪像流著涎的狗舌頭
干渴,無聊,無可奈何
我在烈日暴曬下的路磚上行走
虛無得像一只沒有思想的燕子
飛來飛去,也不知道,自己的窩
早已被搬遷戶搬走
我只能飛,漫無目的死命地飛
時間在錯過
逃到森林,遠離小城
在松樹下面傾聽蟬鳴,眾多蟲子
在合奏。樹枝和小草搖曳
風(fēng)拂過臉,脖頸,手臂
我躲進松針的陰影,躲避陽光
狗依然在叫,叫聲隔著草地
瓦房和森林,隨風(fēng)鉆過來
這些現(xiàn)實生活的場景,無論怎樣逃離
總是永遠和我粘在一起
就算遠離過去,同一個日子
經(jīng)歷一年二年三年四年
就好像成了固定的節(jié)日,讓人懷念
像陳舊的書本,無論怎樣的殘缺
其中的故事,偶爾又被想起
而紫色的蝴蝶和風(fēng)中的裙
在春天晃了一下,不見了
它揪疼的不只是風(fēng),還有呼吸
年輕時光,以及沒有掉落的云
我走過泥土,卻透不過濕潤的清涼
陽光穿過樹縫,印在大地
形成新鮮的圖案,像在森林灑下
各色花紋的金子或美好的童話
我不敢接近,更不敢
把手探向天空
風(fēng)成片穿過森林
風(fēng)成片穿過森林,面對陽光
我把自己賣給山頭
一只鳥叫摻和著千百種叫聲
清晨已被煮得鮮嫩可口。
扯著自己向山頂奔走,風(fēng)在山頂
風(fēng)景在風(fēng)刮過的地方。更想
把自己也掛到山的高處,任
風(fēng)吹,雨打,太陽曬
最后留下骨骼,露宿山頭
清晨,陽光依然柔和
她把七月的壞脾氣扔在午后
現(xiàn)在不便發(fā)作。我是太陽的
女婿,流浪凡間就為擁抱
零碎的野花,小草,也包括
從黎明中剛剛醒來的自己
在這山野中開闊的水泥地面
失去方向的螞蟻一點也不慌張
按照慣例,沒有誰來打擾
沒有誰讓他們無緣無故
承受大自然的刑法
風(fēng)在吹,悠閑自得地吹……
移動的村莊
船只系在遠處
星辰直下,風(fēng)打著卷
黑暗關(guān)不住夢的門
星星密集著掉進眼的陷阱
天空璀璨,樹木站滿山崗
最后的木屋,走完今夜
即是走完滄桑的一生
誰把植根的土壤變更質(zhì)地
載不動房屋和家園
河流直下,水中明月
如潔凈的花朵,散發(fā)芬芳
我即將遠離,燕子即將遠離
天亮之前,我們都像這里
生長了幾百年的石頭
被流動的河水撞出絕響
飛翔直下,飛鳥
把天空撐得滿滿地,亮光
清洗屋檐。沉積的村子
與山野同時被照亮
像回光返照的人群
精力充沛,卻在迅速消亡
歲月里成片的羽毛
溫柔覆蓋明日黃昏,和后天
黎明的輝煌
責(zé)任編輯 侯建軍
特邀編輯 張 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