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論是柏拉圖哲學理論中的核心內(nèi)容。在《理想國》中,他一方面直接或間接地維護詩歌/詩人,另一方又貶低、批判、驅逐詩歌/詩人,看似矛盾的詩論揭示的主題是一致的。在理想的城邦中,教育是必不可少的,特別是兒童的教育,應該是由“統(tǒng)治者”(即哲學家)來指導,而不是詩人。
關鍵詞:理想國;柏拉圖;詩歌/詩人;教育
作者簡介:李春陽(1993.2-),女,天津人,天津外國語大學研究生(2015級碩士),研究方向:外國哲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5-0-02
在西方教育哲學史上,柏拉圖對詩教的看法引起了諸多學者熱烈的討論。他在《理想國》中提出了著名的詩哲之爭,他認為要將詩人驅逐出城邦才能建立好國家。雖然在他早年期間也寫過悲劇和詩歌,但在《理想國》中其對詩教一直持批判態(tài)度。為了更好地了解他的詩教思想,本文把《理想國》第二、三卷的批判稱為“早期批判”,把第十卷的批判稱為“后期批判”。在早期批判中,柏拉圖強調(diào)的教育不僅是學問的訓練,更重要的是對品格的培養(yǎng)。所以保衛(wèi)者在品格的培養(yǎng)過程中應學習詩歌與藝術。詩歌及其他藝術被視作是教育的工具,因而具有正面價值。在后期批判中,柏拉圖只強調(diào)詩歌及藝術的危險性,而不是從它們那里取得善。詩歌及藝術的正面價值只略有所提及。詩教是西方教育哲學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涉及到了詩歌與哲學孰優(yōu)孰劣以及城邦教育等相關問題,因此,研究《理想國》中詩教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一、早期批判
柏拉圖的哲學主要圍繞如何構建理想國家而展開的,并通過與學生進行問答的方式,摸索出建立理想國家的恰當方法。《理想國》第二卷中,開始討論理想國家建設這一問題的。文中提到了對護衛(wèi)者提供培養(yǎng)和教育的模式,即“針對身體的體育,針對心靈的音樂。”[1]即一是身體教育,二是心靈教育,護衛(wèi)者只有具備了健康的身體和健康的心靈,才是一名合格的護衛(wèi)者。
蘇格拉底強調(diào)首先應該對護衛(wèi)者進行詩歌教育,即詩教。但他又對荷馬和赫西俄德等詩人的作品進行了抨擊。在他與阿得曼托斯的討論中提到了詩人描寫出的關于神和人的某些狀態(tài),會對年輕人產(chǎn)生嚴重危害。特別是對那些比較聰明、具有推理能力的年輕人,他們很容易受詩歌影響走上不正義的道路。比起普通人他們對社會的影響更大。所以他認為應該嚴格審查以荷馬為代表的傳統(tǒng)詩人的作品,刪掉不合適的詩句,以免年輕人聽到。然后,他開始審查傳統(tǒng)詩歌中關于英雄的看法。他認為詩歌不應該對英雄的悲傷和恐懼進行描寫,只能描寫英雄勇敢、堅強、有節(jié)制的那一面。同時,詩歌中的英雄也不能有狂喜、悲痛等較大的情緒波動。據(jù)此可以說,蘇格拉底實際上就禁止的是悲劇和喜劇。在他看來,悲劇會使人意識到自身的脆弱性及現(xiàn)實的不完滿;喜劇會使人意識到生活的荒誕與可笑。經(jīng)常受悲劇和喜劇影響的人們就會失掉自我克制的美德,這不符合理想城邦公民的要求。
蘇格拉底又通過分析詩歌的三種體裁,即模仿、敘述及混合體,認為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扮演許多社會角色。他只能專注于自己的特長,對其他的專業(yè)只是模仿。如果經(jīng)長去模仿他人,不專攻自身領域,蘇格拉底認為,應將這樣的詩人逐出城邦,只有那些符合立法規(guī)范的詩人及詩歌才能留下。按照這種方式進行的詩教,年輕人看到、聽到詩歌才有利于他們成為合格的公民,這樣的詩教也將會是最好的教育。
根據(jù)以上論述,雖然蘇格拉底對以荷馬為代表的傳統(tǒng)詩人進行了批判,要求刪掉了影響年輕人身心發(fā)展的那些詩句,并提議將對城邦產(chǎn)生消極影響的詩人逐出城邦。但是對于專心寫作的詩人,符合城邦規(guī)定的詩歌,城邦還是需要的,因為城邦內(nèi)的年輕人需要榜樣,正義的神及英雄的故事與詩歌是值得年輕人學習的。
二、后期批判
在第十卷里,柏拉圖改變了以前的態(tài)度,專就所謂的模仿問題進行了否定性的討論,對詩人及詩歌也大肆批判。據(jù)此,柏拉圖提出了三個主要論證。
1.論證一:一切藝術家都缺乏知識
詩是一種摹仿的藝術,而摹仿的本質是什么呢?摹仿是指我們自己心中照搬某種特殊種類的行為。柏拉圖把繪畫作為摹仿的范例。這種摹仿被認為是在展現(xiàn)事物的影子,不需要對事物本身有什么知識。柏拉圖以床為例:世界上有三類床。第一類床的形式,或床的本性。它是神造的,是“自然之床”。第二類床是木匠制作的。他制作的不是床的形式,并不是完全真實的,但他的床可以用來睡覺的。第三類床是畫家畫出來的。他并不是真在制作他所摹仿的東西,而是摹仿工匠的床作一張床的畫。他創(chuàng)作的床可以觀賞,但不能用來睡覺。以自然之床為一層,畫家之床則離真實之床有三層之遙。畫家如同帶鏡子的人,能制造一切,只是因為它在最膚淺的層次上制造。
柏拉圖通過談論畫家進而談論詩人,主要是悲劇詩人。詩人與畫家一樣都是摹仿者,他們的作品距離真理都有三層之隔,而且對于摹仿的事物沒有什么理解。畫家和詩人都是用相似的手段去闡述事物的現(xiàn)象,畫家用的是形狀與顏色,而詩人用的是詞語、句子、格律、曲調(diào)。詩人描繪將軍的活動,可是他自己并不懂軍事。荷馬在史詩中表現(xiàn)出知道一切技藝,一切關于善和惡的人間事物,一切關于神事物。他真的知道嗎?在荷馬的時代,哪一場戰(zhàn)爭是靠了他的指揮或參謀大的圓滿成功的呢?一場也沒有。由此可見,一切詩人,自荷馬開始,都是摹仿美德及其他一切他們所寫的東西的影子,并沒有掌握真理。如果詩是這樣一種創(chuàng)作,當然令人不屑,不值得認真對待。
2.論證二:藝術訴諸我們的低等本性
藝術低于理性知識乃是因為它立足于我們本性的低等的、非理性的方面。
第一,藝術訴諸感官知覺、幻想、幻覺,而不是理性。有些東西遠距離看與近距離看的不一樣。有些東西在水中看的是彎的,不在水中卻是直的。我們可以通過測量、計算及稱重找出這些食物的精確性。這屬于靈魂的理性部分,是好的部分。與此相反的則是低下的部分。繪畫作為視覺藝術,通過造成幻覺引起敬畏和困惑。要糾正這些幻覺,解決感覺的含混性的乃是理性。endprint
第二,繪畫所提供的只是從一個特殊角度看一個物的現(xiàn)象,而不是看一個事物的全部。一張床的畫總是從某種特殊的,因而也是片面的角度來呈現(xiàn)的。對任何事物的畫都不可能全方位的去反映這一事物??傊?,由于藝術摹仿使我們注重感官現(xiàn)象。太過注重感官現(xiàn)象,便不能對事實做客觀判斷。
第三,藝術專注于情感而不是理性。人在遭受不幸時,如在失去親人、丟失錢財時,理性告訴人們要冷靜。因為事情也許會變好。就算不變好,沉浸于悲傷也是無濟于事。而悲傷會令人不能慎思??墒窃趧鲋?,我們很容易同情那些讓欲望與激情控制了的理性人物。所以摹仿對理性有潛在威脅。它鼓勵我們?nèi)シ趴v我們當下的情感,即使理性禁止這樣的滿足。悲劇創(chuàng)作了某些場景,以挑動人們的情感,而不是對它們做理性的審視。太過專注于情感,會導致我們不能對形式做精密計算。
3.論證三:詩歌腐蝕人的思想
一方面,詩人創(chuàng)作的目的是為了迎合部分人的低級趣味。也就是說,詩人在創(chuàng)作時為了滿足部分觀眾的需求,忽視詩歌內(nèi)涵只注重表面敘述。通過這樣做,詩人就已經(jīng)趣味和真理之間做出了選擇。他們沒有教人真理反而是去迎合觀眾的需要。
另一方面,詩人強烈的情感表達,為了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這對理性意志起到了破壞作用。詩歌激發(fā)了人們的感性意志,削弱了人們的理性力量,從而使他們失去克制美德,導致心理不平衡。在柏拉圖看來,失去平衡的心靈是可悲的,這時的人的心智就進入了一種不正常的狀態(tài)。柏拉圖認為這些欲念本應受我們的支配,詩卻讓它們支配著我們。這樣看來,詩不但沒有促進正確人生觀的形成,反而影響了人的心靈。
三、小結
綜上所述,雖然第二、三卷中柏拉圖對詩歌進行了辯護,但是我們都無法否認他對詩歌及詩人的整體態(tài)度是批判和貶低的。柏拉圖對詩歌/詩人的指控也好,辯護也罷,都是為了城邦的教育。詩歌的創(chuàng)作,應該按照城邦的規(guī)定使年輕人走上正義的道路,正為合格的城邦護衛(wèi)者。
注釋:
[1]柏拉圖,王揚. 理想國:Politeia[M].華夏出版社,2012,第70頁。
參考文獻:
[1]柏拉圖,理想國[M].王揚,譯. 北京:華夏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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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長偉,孔令新,試論《理想國》中的詩教[J].基礎教育,2010(02)。
[4]余紀元,《理想國》演講錄(第二版)[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
[5]周曉紅, 矛盾的詩論,不矛盾的柏拉圖——淺析《理想國》卷十中的詩論[J].南方職業(yè)教育學刊,2011(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