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磊
豐子愷生活的時代,正是中國貧窮落后的時代,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那樣的時代,他被這黑暗的社會激怒了。他說:“我就當(dāng)面細看社會上的痛苦相、悲慘相、殘酷相,并為它們寫照?!眲e的畫家都希望自己作品傳世不朽,他卻希望自己的作品“速朽”。
一次,女兒豐陳寶問他,為何別人的畫都是美觀的花、鳥和優(yōu)美的風(fēng)景,為什么父親偏偏要畫那些蓬頭垢面的窮苦人和他們的悲慘生活呢?
豐子愷當(dāng)時只能對年幼的女兒淺顯地解釋說:“有的畫并不是為了裝飾和欣賞的,而是使人看了以后想想,想出點意義來?!?/p>
豐子愷的好友、口琴家黃涵秋先生來探望他,談起有個官商在一次宴會上這樣當(dāng)眾評論:“豐子愷專門畫那些下等人,什么車夫、苦工、傭人、鄉(xiāng)下人,甚至叫花子也上了畫,烏七八糟的,簡直是褻瀆藝術(shù)!看來此人很俗氣,根本不懂得‘風(fēng)雅’二字。”
豐子愷聽了一笑置之,依然如故。他曾經(jīng)對人說:“我不會又不喜作純粹的風(fēng)景畫或花卉,我希望畫中含有意義——人情味兒或社會問題?!?/p>
其實豐子愷對人世間這些傷心的景象也是不愿多畫的,他曾說:“對社會上殘酷、悲慘、丑惡、黑暗的一面,我的筆不忍描寫……”每當(dāng)豐子愷畫這些“速朽之作”的時候,家人總能看到他臉上流露出嚴峻、悲憤的神色,完成一幅“速朽之作”后,又總是那么憂心忡忡、悶悶不樂。豐子愷的摯友章錫琛先生常說:“子愷是蘸著淚水畫出來的畫呀!”豐子愷常引用蘇東坡“惡歲詩人無好語”來比喻,憤憤地聲稱:“我現(xiàn)在正是惡歲畫家?!?/p>
1949年4月間,豐子愷正在香港辦畫展,忽然傳來了百萬雄師過大江的好消息,他興奮地通宵未眠,謝絕了好友們勸他定居香港的美意,搭上了回上海的末班飛機回到祖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豐子愷欣喜若狂,他說:“觸目驚心的景象一去不返了,我那些‘速朽之作’,也可以宣告‘朽’了,這些景象都變成了過去的噩夢,我真高興?。 ?/p>
這就是一個畫家的愛國憂民情懷,他希望自己的畫作速朽,希望人民幸福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