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航 (中國傳媒大學 100024)
安東尼奧尼導演《blow up》,在筆者腦海中最先想到了兩句話,一句是“假亦真時真亦假”,另一句是“你以為看到的一切是真實的,又是否可能是一個比人類更高級的物種給你營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虛幻到讓你覺得它是真的,隨著你動,隨著你變”。之后,我很快就意識到,這部影片帶給我的是一種關(guān)于真實和虛幻的表達。特別是在影片最后一個鏡頭以極具表現(xiàn)主義的一段“網(wǎng)球賽”(1小時45分05秒—1小時50分)結(jié)束的時候,對這個問題的思考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
其實,從攝影史上第一部彩色影片而言,安東尼奧尼拍攝《紅色沙漠》后,拍攝了這部《blow up》,《blow up》并不像《紅色沙漠》安東尼奧尼選定一種顏色,賦予其意義。筆者以為,對于色彩進入電影,以及色彩象征方面仍然有許多思考,在這部影片上,有較為集中的表達。的確,色彩本身的象征意義是不存在的,我們每個個體被刺激的理性完善也是不同的,因而產(chǎn)生了我們所謂的不同的象征。而對于安東尼奧尼這部影片,看似所有的色彩都是客觀的組合,但是我的理性完善告訴我,里面有貫穿始終的藍色,黑白,和藍色相撞的紅色,草地帶來的綠色……
如果說有一種顏色從頭到尾沒有變化的話,在這部影片中,只有藍色,正像眾所周知的《blow up》電影紅色的海報,藍色明目地安排其中。如果把藍色的基本意象待到這部影片的主題中,我想更符合托馬斯的人物特點以及借托馬斯之眼看到的這個時代的反思。
這種藍色一直都在,在整部影片中,不同的角度,帶來了多種藍色。
安東尼奧尼的這部影片放在現(xiàn)在也許不大容易理解,但是回歸到他拍攝的那個時代環(huán)境下并不難理解這種反思。二戰(zhàn)結(jié)束后的20年里,20世紀六十年代以享樂主義,活在現(xiàn)世的思想為重心,那是時髦放縱,自由享樂的六十年代。在片中開頭(1分30秒——3分)以及結(jié)尾部分的鏡頭(1小時45分05秒—1小時50分),以一群嬉皮士首尾呼應(yīng)。
這種有些非理性的,感性的,享樂的熱潮中,藍色——攝影師托馬斯從始自終的襯衫的顏色(大類型,在影片中襯衫先后有兩種不同的藍)。與這種用盡心思表現(xiàn)出的時代現(xiàn)象(1分30秒/1小時49分嬉皮士;22分20秒—24分古董店;1小時34分搖滾樂,摔電吉他……)格格不入。托馬斯在這種時代現(xiàn)象下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用冷靜的和客觀的眼睛,質(zhì)疑著這個時代。
在影片開頭攝影師托馬斯給模特拍照(8——10分鐘),用情欲去激發(fā)模特的挑逗狀態(tài),這一切狀態(tài)似乎和壓抑冷靜的大色塊的托馬斯的藍色襯衫格格不符。但是托馬斯并不是真實的將情欲放在模特身上,拍完照片后,立即冷漠離開。
同樣還有影片(12——15分鐘),托馬斯肆意暴力的擺動一群模特的姿勢的戲。不僅整體環(huán)境以灰藍色為主,這個鏡頭中除了托馬斯的襯衫,更多的,更明顯的是灰藍色的鏡子阻隔其中。
以及1小時14分面對兩個功利的模特,更集中的在藍紫色的背景布上展示著托馬斯看著,觀察著,甚至諷笑著這個功利,縱欲享樂的時代。
這些場景中間正是這種藍色隔著,藍色的襯衫,藍色的玻璃,藍色的背景布……這種自我的,甚至有些暴力的藍色隔著,隔在功利的模特和相信相機,相信眼睛,相信存在眼前現(xiàn)實的托馬斯中間。
在影片十分鐘左右,托馬斯將藍紫色的襯衣?lián)Q下,換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這種淺藍,飽和度更低,似乎在為影片20多分鐘開始一段“放大”尋找旅程的鋪墊。客觀上,在攝影室暗房里,大量以黑白為主,這種淺藍為了去配合這種大的環(huán)境色彩,有色彩,但并不搶眼。(1小時左右)同樣,在室外,飽和度極高的草坪上(25——30分鐘)濃濃的綠,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在黑色外套的襯托下,這種藍色似乎在視覺上有所增強,同時明度增加,較為醒目。
結(jié)合這段托馬斯的放大故事,從無意拍到的照片,到放大看到尸體,他相信自己碰到的是一件謀殺案,于是去不斷的調(diào)查,再去現(xiàn)場尋找。這也是整部影片的主體部分,他相信他所看到的,就像這種冷靜的,有時認為客觀的,存在主義的藍色一樣。
也許,作為藍色在這個影片中看到的意義和象征,在上一部分就應(yīng)停止結(jié)束了。但是,筆者認為并不是這樣。
當托馬斯受挫之后,對他極大的打擊,他再次來到那片草坪,又碰到了影片開頭的一群嬉皮士,他們在打網(wǎng)球,(1小時46分——結(jié)束)
有網(wǎng)球么?沒有網(wǎng)球么?
托馬斯靜靜的看著,最后自己也參與其中。
或許這一動作也讓托馬斯有了動搖,有了思考。我們習慣了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習慣了相信這就是真實。
我認為在影片的最后留下了這個問號,真實——是否可知?就像我看完后馬上想到的那兩句話
“假亦真時真亦假”,
“你以為看到的一切是真實的,又是否可能是一個比人類更高級的物種給你營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虛幻到讓你覺得它是真的,隨著你動,隨著你變”。
而這種思考,用一種顏色去表示,沒有比藍色更合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