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下
◎馬德
痛苦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均等的。權(quán)貴有權(quán)貴的煩惱,窮人有窮人的難受,只是內(nèi)容和方式不一樣罷了。
有個富人痛苦得不得了,他覺得這一切都是欲望在作祟。于是,他找到一個窮人,說:“你無欲無求的,應該沒什么煩惱吧?!蹦牧希F人眉頭緊鎖,說:“你不知道,我已經(jīng)好長時間睡不好覺了。”
富人一愣,說道:“難道是因為沒錢?”“不是。”窮人說,“村里有個傻子,每到半夜就往院子里扔磚頭,我都痛苦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富人又去問另一個農(nóng)夫,說:“你應該沒什么煩惱吧。”農(nóng)夫說:“怎么沒有?春天,鄰居耕地的時候,占了我家一犁的田,都半年了,我想把這失去的一犁地要回來,卻不知道怎么辦,好多時候,都有打一架的沖動?!?/p>
據(jù)說富人是樂呵呵地離開的。人世間的痛苦,好多都是在比較中放下的。放下的人也不是沒痛苦了,而是在平衡之后輕松了。
(摘自《知識窗》)
成 熟
◎王鼎鈞
如果你是一只蚌,你愿意一生受盡痛苦而凝結(jié)一粒珍珠呢,還是不要珍珠,寧愿舒舒服服地活著?
如果你是一只老鼠,你突然發(fā)覺自己已被關(guān)進那個叫“捕鼠器”的鐵籠,而你面前有一塊香噴噴的蛋糕。這時,你究竟是吃蛋糕呢,還是不吃?
早期的撲滿都是陶器,一旦儲滿了零錢,就要被人敲碎。如果有這樣一只撲滿:一直沒有錢投進來,沒有物盡其用,一直“瓦全”到今天,它成了貴重的古董。你愿意做哪一種撲滿?
年輕的朋友們,你把這3個問題抄下來,把你的答案寫上去,放在箱子里,誰也別讓看。3年后,你把它取出來,重新回答一次。你猜怎么樣?第二次的答案和第一次的答案不同。
你把試題藏好,再過3年。你猜怎么樣?第三次的答案又和第二次的答案不同。
直到有一天,你的答案不再變動,由第X次到第N次,都完全相同。那就是你成熟了。
(摘自《千手捕蝶》)
跟紅頂白
◎亦舒
跟紅頂白,實在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誰不喜歡同當時得令的紅人共處一室?他神采飛揚,言談風趣,出手闊綽,未必有什么實際好處給我們,但歡樂一個晚上,已經(jīng)足夠。
倒運的人多數(shù)自怨自艾,萎靡沮喪,不停訴苦,連帶影響旁人心情,少不了向親友求助。幫他呢,實在長貧難顧;不幫呢,十足是個見死不救的小人,壓力極大。
每個人生活中都有許多艱難之處,實在不想百上加斤,于是漸漸疏遠那些倒運人。 非不為也,乃不能也。
所以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成年人開口求助之前,宜想一想,這件事,朋友有無可能做到,切莫急急陷朋友于不義。
一頓飯一餐茶,當然沒問題,但是每個月的開銷,或是整筆醫(yī)藥費,就最好貴客自理。
這個世界同從前不一樣了,哪里去找孟嘗君、信陵君,靠自己最好,偶爾嬉皮笑臉地同親友說:“喂,開車來接我好不好?”想還是可以遇到熱心人的。(摘自《生活志》)
附庸風雅有錯嗎
◎羅振宇
誠品書店的創(chuàng)始人吳清友去世了。這位前輩有一句話,他說:“服務(wù)的最高境界是,‘精進自己,分享他人?!?/p>
真正的服務(wù),不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用戶,而是服務(wù)者先提升自己的境界,然后分享給用戶。我們是做知識服務(wù)的,我就是在這句話中找到了一個服務(wù)業(yè)者真正的精神根基。
不過我今天想說的還不止這一些。
吳清友去世之后,朋友圈里,很多人在發(fā)紀念和哀悼的文字。
有人就嘲笑了:“我朋友圈里怎么多了這么多愛看書的人啊,你們也就是去誠品買過文具吧?”言下之意,就是嘲諷大家在附庸風雅地跟風紀念。
其實,大可不必這么苛刻嘛。
人是一種靠自我期許才能活下去的動物,附庸風雅,時間長了也就真的風雅了。正如夫妻之間說“我愛你”,不見得每一句都是真的。
但是,說一輩子,那就是真的。
(摘自“羅輯思維”微信公眾號)
花費時間和浪費時間
◎林清玄
李小龍尚未成名時,在好萊塢教授武術(shù)。有一天教完武術(shù),他和他的弟子,有名的劇作家史托寧·施利芳一起喝茶聊天,談到了“花費時間”和“浪費時間”的不同。
“花費時間是把時間花在某件事上?!崩钚↓埵紫乳_口,“在練功夫時,我們是花費時間,現(xiàn)在談天,也是花費時間。浪費時間則是糊里糊涂或漫不經(jīng)心地把時間消耗掉。我們有時把時間花費掉,有時把時間浪費掉,至于是花費還是浪費,全靠我們自己的選擇。但無論如何,時間一過去,就永遠不會回來了?!?/p>
“時間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笔吠袑幫?,“任何人偷走我的時間,就等于偷走我的生命,因為他正在取走我的存在。當我年齡變大時,我知道時間是我唯一剩下的東西。因此,有人拿著什么計劃找我時,我就會預估這項計劃將花費我多少時間,然后問自己,因為這個計劃,我愿意從我所剩的少數(shù)時間內(nèi),支取幾個星期或幾個月嗎?它值得我花費這么多時間嗎?還是我只是在浪費時間呢?如果我認為這計劃值得我花費時間,我就會去做?!?/p>
“我把同一尺度用在社會關(guān)系上。我不容許別人偷走我的時間,我不再廣交天下豪杰,我只結(jié)交那些能夠使我過得愉快的朋友。在我的生命中,我空出若干必要的時刻,什么事也不做,但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情愿自己選擇如何花費時間,而不盲從于社會習俗。”
史托寧說完后,李小龍望著天空,一會兒才問,是否可以出去打個電話。當李小龍回來時,他微笑著說:“我剛才取消了一場約會,因為對方只是要浪費我的時間,而不是幫助我花費時間?!比缓笏苷\懇地對史托寧說,“今天你是我的老師。我第一次知道我一直在跟某些人浪費時間,以前我從沒想過他們是在取走我的存在。”
我一直很喜歡李小龍的這個故事。我想,李小龍之所以以少數(shù)幾部電影就令人念念不忘,是因為除他的電影和無數(shù)榮譽外,他還有敏于深思的習慣。
(摘自《心有歡喜過生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