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和
有關中國道路、模式的研究是近年來備受關注的話題。根本原因在于,中國超越了所謂西方特色政治學理論的假設,為人類探索更好的社會制度提供了中國方案。但有一點需要說明,當我們講制度自信,不是因為國家強大了才有制度自信,而是因為一直懷有探索更好社會制度的信念和自信才有了國家強大。
國內外不少學者都預言說,只要繼續(xù)保持穩(wěn)定增長局面,不遠的將來,中國就會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要知道,人類近代以來的歷史還從來沒有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一。與之相應,從現在到未來,關于社會主義中國制度體系的研究、傳播,將成為國際學術界一個重要的前沿研究議程。但我們?yōu)榇俗龊眯睦砗屠碚摐蕚淞藛幔?/p>
用別人標準套自己只會
淪為配角
目前,有關中國制度體系的觀察乃至理論化研究工作還存在一種現象,即仍用西方政治學概念和理論,對中國的政治和外交發(fā)展進行敘事。例如使用西方特色競爭性政黨理論、制衡對抗和權力分立、威權、財政聯邦主義、國家—社會對立的二元觀、票決、霸權色彩的大國外交理論等等,理解和解釋中國的制度體系和政治外交發(fā)展。
這些解釋表面上看蠻符合西方的學術標準,似乎擁有了“國際”學術對話能力。實際上,一來很多西方學術概念和理論帶有意識形態(tài)色彩,硬套中國的話往往會同中國制度精神和原理發(fā)生沖突;二來這些概念和理論總有裁減中國制度體系之嫌,無法真正解釋中國;三來從追求學術獨立的角度講,一個國家特別是大國,如果一味地追求把自身政治實踐經驗當作別人概念和理論的一個案例,將很難形成自己的政治學知識體系,因此形成的成果,也只能成為別人知識體系的一部分。
因此,觀察和研究中國制度體系,首要的理論工作在于立自己的標而不是對別人的標。這個認識問題不解決,被別人的標準牽著鼻子走,最后形成的政治學知識不僅會成為別人知識體系的配角,還可能對自己的政治發(fā)展實踐起誤導作用。世界上不少國家在這方面已經留下政治教訓。
一個比較典型也容易讓人理解的例子常被提到,那就是在西方對抗式制度體系中,制衡是其制度體系運行的一個原理,而在中國協(xié)商合作的制度體系中,監(jiān)督是我們制度體系運行的一個原理。因此,我們政治學的著力點,是要探索研究中國制度體系中如何發(fā)展和完善監(jiān)督體系,而不能總是被動地用西方特色對抗式制度體系中的制衡學說,來理解和指導我們的制度建設。
再如,黨建理論是中國政治學理論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西方特色的政治學理論中沒有黨建。那是不是我們的政治學理論為了對標,就得舍棄或淡化黨建理論了呢?
所以,立自己學術和政治的標,而不是接別人學術和政治的標,是理解、研究、傳播中國制度體系知識的前提。從這個意義上講,雖然我們說中國為人類探索更好的社會制度提供了中國方案,但如果只是對了別人的標,那還不是中國制度方案,而只是別人制度理論或制度方案在中國的本土化而已。只有立了中國的標,形成的東西才能說是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自己的制度方案。
將“中國特殊”轉化為
“世界一般”
理解、研究、傳播中國制度體系知識,不是要否定別人探索的政治知識,也不是要對外搞制度輸出,而是要建立我們對自己制度的認識,確立我們制度體系在人類政治文明中的獨特地位?,F在,不少歐美國家以及一些模仿歐美制度的發(fā)展中國家都在國家治理方面碰到了各種問題,原因之一在于這種制度體系內在的對抗式安排。這對中國政治學知識形成了某種反證:按照中國制度體系標準來看,對抗式制度體系不符合國家治理常識和人類政治文明發(fā)展前進的方向。
就政治學知識國際對話而言,中國學界當尊重別國基于自身歷史和國情選擇的政治發(fā)展道路,不能形成某些國家那樣的學術風氣,動輒以自己的政治學知識標準來否定別國政治。但中國制度體系內在的中國政治學知識,又并非只是特殊。在不裁減或硬套別人的前提下,用源自中國制度實踐的標識性概念和理論去理解別國和世界政治發(fā)展,就是中國政治學和國際關系理論知識從特殊走向一般的轉化過程。首先尊重別人,在此前提下用自己成熟的概念和理論去研究別人,這是傳播理論的一個有效辦法。
現在的國際知識生產格局正發(fā)生變動,出現轉移尤其是東移的趨勢。社會科學中過去引進來的很多被認為是主流的理論,現在不再是主流了。在對人類新政治文明和制度方案的探索上,中外知識界實際上處于同一個起跑線上。在這種背景下,對于目前國內“雙一流”建設中的學科建設,具體到政治學、公共管理和國際關系學科的建設而言,哪個學科最先能將中國政治發(fā)展、制度體系、國家治理、全球治理實踐經驗予以理論化、體系化,并在國際上將“中國特殊”轉化為“世界一般”,它就很可能成為世界一流學科。
(摘自環(huán)球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