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之

沖繩古稱琉球，由于歷史與地理的關系，沖繩文化不僅表現(xiàn)為典型的海洋與島嶼文化特征，而且兼具區(qū)域性與世界性之雙重屬性：其一表現(xiàn)為獨特的地域特色，其二反映出明顯域外因素，特別是中國閩臺文化的深遠影響。*[日]渡邊欣雄：《世界中的沖繩文化》，沖繩時報社，2007年，第13頁。為了深化對沖繩文化的了解，2016年1月份，海外民族志項目“人類學視野下沖繩文化研究”課題組赴沖繩進行了為期半月的實地調(diào)查活動。在日方接待單位首都大學東京、特別是何彬教授的大力協(xié)助，以及國學院大學渡邊欣雄教授、沖繩大學石垣直教授的熱心接待和積極協(xié)調(diào)下，調(diào)查得以順利進行并取得圓滿成果。期間，課題組重點考察了較有代表性的那霸市久米村與牧志村、名護市國頭郡今歸仁村、石川市琉球村、沖繩市讀谷村、系滿市座波村等村落或社區(qū)的相關民俗文化和俗信，搜集獲得了不少一手資料和相關文獻資料。下面擬在先行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根據(jù)田野調(diào)查及相關資料，從民族志的視角，就沖繩傳統(tǒng)民俗文化中最具普遍性和代表性的辟邪事象試作考察。

一、辟邪的類型、布設與功能

辟邪是沖繩傳統(tǒng)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民俗事象，即俗信。其內(nèi)容大致可以分為“琉球獅子”和“石敢當”等兩大門類?！傲鹎颡{子”，一般認為起源于古代東方和印度，是一種以獅子為原型虛構的動物。后來隨著文化交流與絲路貿(mào)易的發(fā)展，在十五世紀時經(jīng)中國明朝移居琉球的閩人三十六姓傳到?jīng)_繩。*李明華、黃曉星：《中國東南地區(qū)民俗文化對沖繩的影響》，《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因此，“琉球獅子”又帶有明顯中國文化的烙印，被當?shù)厮追Q之為“シーサー”(日語發(fā)音西薩，為琉球語沖繩方言獅子的音變)，或認為最早源于閩臺一帶常見的風水辟邪物——“風獅爺”之音變。迄今，在沖繩各地城市和村落建筑的屋頂、門戶以及路口、橋梁等處，隨處可見其大小不一、表情各異、千姿百態(tài)、個性鮮明的造型，人們將它視為招福、辟邪、鎮(zhèn)宅防災的守護神和吉祥物而大受歡迎。如作為壺屋新象征、乃至那霸市地標性雕塑之一的“壺屋大獅子”，又名“壺屋大風獅爺”，據(jù)介紹，它由號稱具有三百多年歷史的“壺屋燒”傳統(tǒng)工藝制作而成，假陶工之妙手賦予了其靈魂和生命，與佇立于蔡溫廣場的“蔡溫大風獅爺”為兄弟關系。同時宣稱，“壺屋大獅子”作為那霸市的守護神，將會永遠默默地保佑著人們，去迎接那幸福、快樂的生活以及充滿夢想和希望的光明未來。因此從文化的角度而言，將沖繩稱之為“シーサー”之國當不為過。

石敢當是辟邪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也是當?shù)乇容^多見的一種石碑狀物，人們相信它具有辟邪、守護的功能。如琉球村多幸山窯關于石敢當?shù)慕榻B：“沖繩當?shù)爻Ｒ娭耶斘淖?，并非某人之名牌或門牌，而是辟邪石碑，人們相信其法力能給人提供保護?！陛^為詳細的介紹則如那霸市壺屋一家石敢當專賣店：“石敢當，公元八世紀后半葉從中國福建省傳入臺灣、香港、新加坡。十五世紀中葉始傳沖繩，十六世紀末傳至日本本土以及秋田、青森。人們視之為辟邪、除厄、祛病的祈愿對象，立于門前、丁字路口對沖處、村落入口、池塘河流沿岸、大橋兩側(cè)等處?；蛘J為石敢當起源于后漢時代一位英雄的名字，但由來于石崇拜或石神信仰的說法似乎更有說服力。除石敢當以外，也見諸泰山石敢當、太山石敢當、石敢東、石散當、石散堂等刻字，或者在刻字上方刻有北斗七星、獅面等紋樣?！蹦前允袊H大街三越百貨店于昭和四十七年十二月刻立的石敢當碑記也寫到：“石敢當石碑乃沖繩自古以來之風習。古代中國之陰陽家云：丁字路之當沖處，地相兇惡，乃妖魔、惡靈徘徊之所，為禳其災，故書‘石敢當’于石碑而立之。所謂石敢當，乃西漢大力勇士之名，以書其名之碑為守護神，可鎮(zhèn)百鬼，壓災厄，逢兇化吉，繁榮一方。唯伴隨工業(yè)文明之進步，人類未免過于相信自身之力而漸失敬畏之心，故今在此特立石敢當石碑以存古風，并祈敝地之繁榮?！憋@然，當?shù)氐谋傩八仔?，或者說琉球獅子、石敢當?shù)男叛隽曀子蓙硪丫?，譜系上與中國文化淵源頗深，一脈相承。*周星：《中國與日本的石敢當》，《比較民俗研究》1993年第7期。這一印象在實地考察中似乎格外深刻。

(一)石敢當?shù)念愋?、設置與功能

日本學者對石敢當?shù)恼{(diào)查與研究比較深入且廣泛，著名者如漥德忠先生對石敢當?shù)膩碓础鞑ヂ窂降冗M行了比較細致的分析和研究，認為石敢當習俗源自唐代，廣泛分布于中國各地，其中福建一帶的石敢當習俗是對日本、特別是沖繩最為直接的影響因素。*[日]漥德忠：《石敢當——日本對中國習俗的接受(之三)》，李杰玲譯，《民間文化論壇》2012年第3期。小玉正任則基于廣泛的文獻梳理和田野調(diào)查，進一步指出：“一般認為，十五世紀中葉由于那霸首里士族與統(tǒng)治階層的推崇，石敢當信仰得以普及，并逐漸從沖繩本島擴及周邊諸島。十四至十五世紀，中國福建人移居琉球，在那霸聚族而居，形成村落，是為久米村。他們在移居琉球的同時，也帶來了福建當?shù)氐牧曀?，這樣石敢當也隨著風水思想的傳入而落地生根，并由當初的士族階層逐漸擴及庶民中的富裕者。”*[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242頁。他發(fā)現(xiàn)，雖然老碑多刻作“泰山石敢當”，新碑則多刻為“石敢當”，甚至誤刻為“石嚴當”之類的石碑也偶見于各地，但“均帶有強烈的傳自中國的正統(tǒng)派印象”。*[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236頁。應該說這是日本學界關于石敢當來源及其流布的最有代表性和權威性的觀點，也為中國學界普遍認同。

可以想見，作為一種民俗事象，石敢當在日本數(shù)量眾多，分布廣泛。據(jù)小玉正任調(diào)查，“截止2004年4月份，石敢當分布于日本全國的29個都道府縣，其中沖繩縣最多，依目前推斷，應在1萬塊以上”*[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240頁。。不過他承認，由于“沖繩石敢當非常之多，且近年沖繩各地出現(xiàn)一種造立石敢當?shù)臒岢薄Ｒ虼?，沖繩縣全域到底有多少石敢當，除極其有限的個別地域的數(shù)據(jù)以外，迄今尚無全面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加之新立的石敢當數(shù)量還在不斷增加。但可以確認的是，今歸仁村從昭和五十九年九月至今，19個聚落中共有75塊石敢當”*[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172頁。。雖然石敢當?shù)臄?shù)量難以統(tǒng)計，但對其現(xiàn)狀，小玉正任概括為以下幾點：(1)石敢當自古以來即已存在，主要立于T型交叉路口等道路的直沖處，但最近即便不是道路或路口的直沖處，如門側(cè)、墻壁、大樓入口等也多有醒目的刻字石敢當碑。(2)當?shù)仃P于石敢當民間傳承的故事很多，多認為由來于石敢當這一人名，且其原型為唐朝的一員武將。但現(xiàn)在沖繩的年輕人對石敢當?shù)挠蓙硪讯嗖魂P心。(3)石敢當?shù)氖亩酁榧毶皫r，其形狀近乎自然石或碑碣，分別為長方形和柱形。(4)石敢當并非祭祀的對象。但現(xiàn)在也有在風水師、巫師等的建議下而設置的情況。(5)石敢當為魔除的一種，但也有與其它魔除如獅子等組合使用以強化其法力的事例。(6)現(xiàn)在石敢當雖為個人或企業(yè)設立，但過去曾設立于聚落的入口或鬼門方位。當然也有將原本立于道路旁的石敢當移置于宅內(nèi)的做法。(7)沖繩的石敢當開始作為商品出售。即便在本地，越來越多的人傾向于購買的方式。*[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237-239頁。那么從2004年至今，沖繩石敢當俗信，特別是關于其類型、布設與功能的三大要素又是一種什么情況呢？

根據(jù)并不全面的實地觀察，當?shù)厥耶斂梢源笾路譃槭|(zhì)與陶制兩種基本類型，其中石質(zhì)又可分為自然石與人造石兩種，其中自然石多為不規(guī)則形，人造石呈平面長方形。陶制則多為方柱形或獸面方柱形以及扁圓柱形、平面尖形等形制。當然，隨著當?shù)芈糜螛I(yè)的發(fā)展，大量小巧可愛、色彩飽滿的陶制石敢當造型不斷上市，成為一種喜聞樂見的大眾吉祥物和旅游紀念品而被賦予了許多新的內(nèi)涵，如裝飾性小擺件、實用性書鎮(zhèn)等。

石敢當?shù)牟荚O，據(jù)觀察目前主要有以下三種情況：一是立于或嵌入T型交叉路口即丁字路口的直沖處，如位于道路盡頭或者正對路口的建筑物墻腳或墻壁。二是立于或嵌入臨街或沿路的建筑物外墻腳、墻角或門墻一側(cè)。三是立于道路的轉(zhuǎn)彎處。其中一個最大特點就是石敢當?shù)脑O置點通常與道路和街道的走向存在密切關聯(lián)，而外墻墻角處則是最為多見的設置點之一。

石敢當?shù)墓δ芑蛟O置目的，無疑在于鎮(zhèn)宅辟邪，這是當?shù)刈钔ㄐ械恼f法，也是學界的主流觀點。*李大川：《日本的石敢當信仰及其研究》，《民俗研究》1992年第1期。不過據(jù)漥德忠先生調(diào)查，在沖繩一些村落尚有不少其他的說法：(1)為使他人返足。(2)人之足有毒，為免足踏他人之宅而立，石敢當是中國練相撲的大力士，立之，即可除足之毒。(3)被他人之足所踏之家，運惡，于屋角立石敢當可免此。(4)為防他人踢踏房屋而立。(5)為了守護屋宅。*[日]漥德忠：《石敢當——日本對中國習俗的接受(之三)》，李杰玲譯，《民間文化論壇》2012年第3期。

也就是說，除了辟邪的功能，石敢當還有防止、預防以及化解現(xiàn)實生活中人為踢踏以保護住宅的作用。實際上，石敢當在這里起到了一種界定自我私有空間范圍以區(qū)別于他人外空間，并保護私有住宅空間不被損毀或侵犯的一種標識作用。若此，其背后當有風水思想的一定影響。誠如小玉正任所言，當年在中國福建人“移居琉球的同時，也帶來了福建當?shù)氐牧曀?，這樣石敢當也隨著風水思想的傳入而落地生根”*[日]小玉正任：《民俗信仰 日本的石敢當》，慶有社，2004年，第242頁。。風水學說認為，宅者為人之本，人以宅為家，“居若安即家代昌吉，若不安即門族衰微”，因此保護家宅的安寧就顯得尤為重要。

可以看出，石敢當?shù)墓δ芤褟膯渭兊男叛龇懂犙由斓搅爽F(xiàn)實生活領域，成為一種旨在預防和避免建筑物基址、外墻等突出部位被沖撞、剮蹭的保護性措施，同時也是一種很醒目的警示性符號，如志牧村壺屋一家臨街靠路的陶藝專賣店，窗口下墻壁嵌入的石敢當，與其外側(cè)矗立的水泥電線桿下部刷涂的黃黑兩色相間的疑似立面標志，即構成一幅典型的“交通警告標志”。

值得注意的是，石敢當作為一種信仰習俗，具有中國文化的鮮明特色，盡管在其東傳琉球以及日本本土過程中與當?shù)亓曀装l(fā)生或多或少的習合，但其基本形態(tài)及其固有內(nèi)涵并未發(fā)生根本性改變。本質(zhì)上而言，石敢當信仰有別于日本本土的靈石崇拜，靈石崇拜的對象是自然石或自然物，而非人格化的神靈。而石敢當則是人格化、神格化的產(chǎn)物，從一開始就以一位大力士、英雄人物的面目出現(xiàn)，其“鎮(zhèn)百鬼，厭災殃”，魑魅魍魎、惡煞魔鬼聞其名則膽寒，見其形則遁跡。正因為這一特質(zhì)，民間多刻其名以鎮(zhèn)不祥。實際上，石敢當石碑是石敢當名號化、牌位化或靈符化的產(chǎn)物，是石敢當這位英雄人物的一種象征性的存在，恰如尉遲恭、秦瓊圖像化為門神一樣，石敢當最終被符號化、牌位化為石敢當石碑而在民間廣為流布，相沿成俗，乃至東傳。

較之以往，應該說迄今石敢當?shù)姆N類更加多樣化，使用范圍更加廣泛，其功能進一步拓展，特別是隨著當?shù)芈糜螛I(yè)的發(fā)展，作為當?shù)貍鹘y(tǒng)民俗用品的石敢當也變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旅游紀念品而越來越多地進入市場，同時人們對石敢當?shù)拿袼讓傩?、來源的大眾認知度明顯提高，年輕人也不例外，這點與2004年小玉正任調(diào)查所見明顯不同。

(二)琉球獅子的類型、設置與功能

琉球獅子是當?shù)刈顬槎嘁姷囊环N民俗事象。據(jù)介紹，琉球獅子的類型以其制作方法的不同，可以分為自然石雕、燒制以及所謂的灰泥瓦制等三種基本類型，其中灰泥瓦制琉球獅子或風獅爺，即屋頂脊獅應該是最傳統(tǒng)的一種類型。

據(jù)說，赤瓦屋頂上的琉球獅子即屋頂脊獅，是泥瓦匠在建筑物竣工時，為答謝房東，用剩余的瓦片和灰泥、沙等親自制作并安置在屋頂辟邪方位的鎮(zhèn)宅之物，以此防止臺風災害，保佑家宅平安?；夷嗟脑牧鲜钱?shù)爻霎a(chǎn)的一種生石灰和稻草的混合物。這是過去的習慣，并非由制作獅子的專門陶工來完成。因此，雖然他們的制作技藝水平不一，參差不齊，但卻匠心獨運，個性鮮明，充滿人文情懷。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傳統(tǒng)的紅瓦屋頂有的變成了平整的水泥面，因此在屋頂上安置脊獅的現(xiàn)象似乎在變少。但畢竟手工制灰泥脊獅是沖繩特色的大眾文化，所以即便在流行水泥屋頂?shù)慕裉?，人們?nèi)匀幌ＭＡ暨@一傳統(tǒng)習俗。

人們普遍認為琉球獅子的原型來自中國。最初獅子是權威的象征，后來演化為大眾守護神和辟邪，其身影在當?shù)仉S處可見，從王宮、王陵到村落、民宅，形形色色，種類繁多。因此，以其處所與守護范圍的不同，又大致區(qū)分為公共性的宮獅子、村落獅子與私人性的家獅子三類。其中宮獅子以首里城歡會門的雌雄雙獅為代表，既是魔除，又是權威的象征。村落獅子，通常置于村落入口兩側(cè)的高臺之上，作為村落的守護神鎮(zhèn)守一方，如琉球村雙獅。一般認為，位于東風平町富盛的石獅子是目前最為古老、體型最大的一座村落獅子，1974年被列為當?shù)孛袼孜奈?。?jù)說由于當?shù)囟嗷鹕剑^去時有爆發(fā)，為了免遭火山災害，于是按照風水師的要求在村落設置了這座石雕獅像。家獅子則是明治時期隨著赤瓦在民間的普及，開始大量出現(xiàn)在民宅中并逐漸大眾化的，以其布設方位的不同，又分為屋頂脊獅、門柱門獅以及外墻壁獅三種類型。其中屋頂脊獅最為多見。

琉球獅子的造型千姿百態(tài)，但其組合方式不外乎單獅與雙獅之別。不過據(jù)初步觀察，似乎雙獅現(xiàn)象更為多見。雙獅均為口部一張一閉的雌雄雙獅形象，民間流行的說法是張口的雄獅代表鎮(zhèn)宅護宅，招福納祥；閉口的雌獅則象征守福聚福，以免外流。此外，當?shù)剡€有這樣一種解釋，即雙獅表示密教中的“阿”與“吽”，即一切諸法的開始和終結(jié)，阿是萬有發(fā)生的本體，吽是萬有歸結(jié)的智德。

無論是單獅還是雙獅，按其造型特點，可以分為以下幾種基本形式：(1)正面蹲立式雙獅；(2)側(cè)面蹲立式雙獅；(3)正面蹲立式單獅；(4)側(cè)面蹲立式單獅；(5)橫臥式單獅；(6)縱臥式單獅；(7)橫臥式雙獅；(8)縱臥式雙獅；(9)連體獸面；(10)單體獸面；(11)直立式單獅；(12)直立式母子獅；(13)半身雙獅；(14)半身單獅；(15)雙獅立柱。

此外，龍柱也是當?shù)啬С囊环N造型或變體形式，其功能與布設方式與琉球獅子相同，一般分為單柱與雙柱兩種，質(zhì)地為陶制或石雕。

琉球獅子的布設，據(jù)實地觀察和了解，主要有幾下幾種方式：

屋頂：屋頂又稱屋脊，是一所建筑物的頂部所在，在赤瓦屋頂或其他建筑如公交站亭頂部放置單獅是當?shù)刈钔ㄐ械囊环N主流做法，而且清一色的為名曰“赤燒”的單獅造型，或立或蹲或臥，怒目而視，威風凜凜?！俺酂钡脑牧蟿t是當?shù)爻霎a(chǎn)的一種黑土和赤土的混合材料，有的施以釉彩。

門柱：門柱位于大門兩側(cè)，與大門一起構成一座建筑物的所謂門臉。按當?shù)亓曀?，民宅、公寓、車庫、消防隊、學校乃至議會大樓等公私建筑的門柱或門側(cè)多對稱設置雌雄雙獅，左雄右雌，但限于空間環(huán)境，也有只設置于一側(cè)門柱或門側(cè)的情況。由于當?shù)囟嗯_風，固定時需用水泥與門柱粘合。

門頭或門樓：由于高大水泥建筑物的增多，屋頂設置脊獅由于視覺效果較差且不易取點，故通常選擇門頭或門樓處作為脊獅的安置點，且以單獅居多。這種情況似屬折中之法。

路口或外墻：琉球獅子不僅是建筑物本身的標志性要素，而且與街道或道路存在密切關聯(lián)，一些著名的街道路口、十字路口、交叉路口或某些場所的入口、建筑物外墻等處都是琉球獅子或龍柱的設置點，不少甚至成為所在地的一道獨特風景，如壺屋大獅子即其一例。由于當?shù)囟嗯_風，且鋼筋混凝土住宅建筑非常多，因此人們認為外墻壁掛形式的獸面或獅子最適合于這種環(huán)境條件。

玄關：玄關位置可謂建筑物的內(nèi)門臉或第二門臉，因此這一方位通常為雙獅設置，左雄右雌，但壁掛形式的獅面或獸面多獨立懸掛。當然，以雙獅或獸面為主體，稍微調(diào)整或組合運用也屬多見。

琉球獅子是沖繩最重要的文化符號，較之石敢當，它不僅具有魔除的功能特點，而且裝飾性功能也非常明顯，可以說隨處可見的琉球獅子已然成為當?shù)氐囊环N建筑文化符號和大眾審美元素。

如果說石敢當必定與道路或街道關聯(lián)，但其設置卻離不開建筑物本身為依托的話，琉球獅子則完全不同，它既可以成為建筑物本身的一部分，又可不依賴于建筑物本身而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琉球獅子在設置上有別于石敢當?shù)奶攸c，其實也正是兩者在功能上的差異性表現(xiàn)。石敢當主要是近地式的墻腳或墻角設置，針對道路的沖煞，故客觀上成為一種類似警告性交通標志的文化符號。琉球獅子則是遠地式的高處或高臺設置，如門頭、門柱、屋頂或街巷家屋要沖地帶的路口、十字路口等處，主要針對地形地物等環(huán)境狀況和空間形態(tài)所構成的不利形勢即沖煞而設置，客觀上構成一種類似建筑小品或標志性雕塑的存在物。因此，就其功能特點而言，石敢當重在制煞，以強力克制和防御為目的；琉球獅子則兼有克制與化解之能，即制煞與化煞并重，以鎮(zhèn)宅化煞，趨吉避兇為要務。當然，為突出或強化某種效果，以物象表達意象，同類相加，組合式運用以助其功，以全其能，也較多見，如獅子與石敢當、獅子與注連繩、獸面與竹籮、獸面與注連繩、石敢當與護符以及屋頂雙獅、雙體獸面的組合或結(jié)合等即其例?？梢钥闯觯渲屑扔袀鹘y(tǒng)中國風格的固有要素的組合，如獅子與石敢當、獸面與竹籮、屋頂雙獅，也雜有日本本土文化因子的介入，如獅子與注連繩、獸面與注連繩的混搭等。

二、辟邪俗信與風水文化

作為民俗事象，以石敢當、琉球獅子為核心的辟邪俗信在沖繩的風行，無疑是中國文化特別是風水思想直接影響下的歷史結(jié)果。而隨著辟邪俗信的流布，反過來也進一步促進了風水思想的傳播，并在風水實踐中逐步形成了琉球特色的風水學說，而這與風水知識的掌握者或地理學知識分子群體——久米村閩人三十六姓中的中國地理學留學者及其貢獻是分不開的。某種意義上而言，久米村的風水實踐可謂開琉球王國風水之先河。

久米村是移居琉球的閩人三十六姓的聚居地，也是中國文化東傳琉球的重要基地。史載公元1392年，以福建省福州為主的閩地三十六姓，奉明洪武帝之命來到琉球，以久米村作為聚居地，自稱為唐營，后改稱唐榮。

據(jù)久米崇圣會提供的材料介紹，關于久米村的風水，《球陽》和《唐榮舊記全集》等文獻中均有大致相同的記載，即久米村，在現(xiàn)今的泉崎橋陸橋附近稱之為久米村大門，經(jīng)久茂地川河口與那霸港毗連。久米大街一直延伸到波之上方向的西門(西武門)，其兩側(cè)為天妃町和久米町。

大門的前方、久茂地川的河口，有那霸港的潮汐涌來，宛若明堂(天子聽政之處，向陽而建的明亮殿堂)，南側(cè)則(島尻方面丘陵)峰巒環(huán)抱，成錦幢之勢。奧武山高聳疊秀，成文案之形，其后與左右兩側(cè)(松尾山、上之藏、筆架山方面)，林木繁茂，呈玉屏風之狀。

泉崎村仲島以西，有一巨石(即仲島大石，作為歷史遺跡，現(xiàn)存那霸巴士總站內(nèi))，與大門相對，是為龍珠，大門附近即為龍頭，雙樹為龍角，雙石為龍眼。從大門到西武門的久米大街為龍體，西武門為龍尾。久米、天妃兩側(cè)的小路則為龍足。且村中有一江(久茂地川支流)入海，潮水往來漲退，平添了龍之威勢。另外，泉崎橋(原久米孔子廟前架設的舊泉崎橋)以西，有兩巨石屹立河中，平緩水流使不急。

這些要素，即明堂、錦幡、文案、玉屏、龍珠、龍頭、龍眼、龍角、龍尾、龍身、村中之江、二巨石等，均關乎久米村的風水。

仲島的巨石位于泉崎村，但在1673年當時的久米村總役(久米村最高長官)金正春城間親方請示王府，該巨石事關久米村風水，故欲請久米村管理。于是得以許可，該巨石從此屬于久米村。

殯儀隊列橫穿久米村大門，即踩踏龍頭行進是堅決禁止的事情，他們必須得避開大門經(jīng)小路迂回而過。這在第二次大戰(zhàn)前一直如此。據(jù)說，一旦觸犯這一禁忌就會招致饑饉和臺風。

《球陽》附卷《遺老說傳》也載，久米村之南有里閭，俗謂之大門。其前有空地，形如半月。古人以為龍頭。其左右，置雙石為龍眼，植雙樹為龍角，以里中大街之蜿蜒而為龍身，以仲島水濱之團石為龍珠。蓋夫龍為陽物、靈物。切勿以死尸過其門。若瀆其靈，則必怒，以致臺風，而為國家之災。此說由來已久。順治七年庚寅(1650)，使者新納刑部殿身亡。公朝不信此說，遂以其棺槨經(jīng)此門而葬之。未幾，果颶風大作。又，康熙四十八年己丑(1709)，有愚蠢者，夜以新尸出此門。是年，颶風作七次，致大饑。*[日]具志堅以德、國吉有慶：《久米村的民俗》，社團法人久米崇圣會，2010年，第5-6頁。

以上是關于久米村地理風水之大要。其中關鍵點有二：一是言明了村落整體形勢的龍形物象特點。風水學說認為，氣是萬物之本，氣藏諸內(nèi)而發(fā)于外，生氣旺相，則形吉，反之則兇。故地理大勢即物象便成為判斷山川土地吉兇旺衰的重要表征。龍為瑞獸，在中國既是天子的象征，又是民間傳統(tǒng)的吉祥之物，故其風水寓意不言自明。二是強調(diào)了與久米村大門正對之巨石，即所謂龍珠的風水意義。那么，結(jié)合龍頭即久米村大門之左右兩側(cè)置雙石以為龍眼的布設來看，則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傳統(tǒng)琉球民家典型的門前布局，即大門左右門柱與影壁的對應關系。具體而言，大門即門臉，是為龍頭，影壁若龍珠，左右門柱則如龍眼。由此可見村落風水與陽宅風水的同構性與一致性。

風水在中國通常是由研究風水地理的專家即地理師或地理先生來勘查判定，當時的琉球王國也不例外?？梢哉f在近世琉球，風水已成為一門公共性的學問，1839年琉球王國甚至設立了負責風水方面的專門機構，由久米村出身且精通風水者擔任官職，風水知識隨之推廣，19世紀中葉以降，漸及民間社會。據(jù)《球陽》記載，當時久米村比較有名的地理師及其主要事跡如下：

(1)尚質(zhì)王二十一年(1668)，周國俊目取真親云在中國學習地理學回國。尚貞王四年(1672)建設久米孔子廟時，周國俊選定的廟地。

(2)尚貞王四十年(1708)蔡溫志多伯親云上(后來的具志頭親方)作為存留官赴福州任職，期間拜劉霽為師學習地理學，得其秘籍和大羅經(jīng)回國。

(3)尚敬王元年(1712)，正義大夫毛文哲(安富祖親云上)、都通事蔡溫(神谷親云上、后來的具志頭親方)，奉命勘查王宮、國廟、玉陵的風水。

(4)尚泰二十一年(明治元年1868)，為判定王世子宮殿以及玉陵修葺的風水，專門派遣地理師鄭良佐與儀親云上、系役蔡呈禎翁長里之子親云上、蔡大鼎伊計親云上等三人到中國研究地理學。*[日]具志堅以德、國吉有慶：《久米村的民俗》，社團法人久米崇圣會，2010年，第7頁。

其中蔡溫(1682年-1762年)，即具志頭親方，是一位深受琉球王府器重的地理師，也是琉球國第二尚氏王朝時期著名的政治家，在推行“北背南面”(依山控制北面，開拓南面)、建造聚落、獎勵村落遷徙等政策，以及運用風水地理知識治理水患、利用山林等方面頗多功績，而且在首里城核心區(qū)域的勘探、規(guī)劃和營造方面多有貢獻。因此，如果說首里城的基本格局可體現(xiàn)出一定風水思想的話，則與久米村地理師群體的風水實踐是分不開的。

首里城坐落的丘陵地帶，呈東高西低之勢，據(jù)說是“來龍氣聚”之地。因此琉球人自比東方之龍，希冀乘龍之氣飛黃騰達，交通中國，而首里城的營造就是實現(xiàn)這一夢想的大舞臺。

毫無疑問，琉球風水深受中國的影響，并在實踐中形成了重視地形與方位的思想，如首里城正殿背后的東方為上方位，其前面的西方為下方位，其右(北)有峰若城壁，其左(南)則有山水之綠。兩條河流自東而西流經(jīng)首里城兩側(cè)山谷，在西側(cè)城下合流而呈山環(huán)水抱之勢。這是一種非常理想的地形，恰如人工巧思妙想之作。再者，首里城前有一條向西延伸的綾門大道，以此象征通達中國，而其開端處則是唐營(久米村)、波上宮。

從琉球風水思想的方位判斷而言，上方位(東)為玄武，較低平的下方位(西)為朱雀。北側(cè)，與之相連，宛若城壁般的山峰，即虎瀨山、末吉山則為白虎。南側(cè)，山清水秀的雨乞岳、識名園、高津嘉山為青龍。從弁之岳之巔，可遠眺首里城乃至那霸。首里王府可謂四神相應，極盡榮華之象。

有文獻記載證明，首里城的營造確實充分考慮到了風水的因素。琉球王朝時代，蔡溫曾主持規(guī)劃都城的建造設計、治水、綠化等工程，目的在于因地制宜，盡量利用既有的自然條件以利民生。而且由于當時的地理師多在福建學習過風水思想，因此對于某些關乎風水利害的重要地形，往往給予特別的注意，以免因開墾等破壞氣脈。

首里城的龍脈之源是弁之岳。弁之岳位于首里城正東，首里城正門因而取正西向。因為弁之岳來龍是從背后護衛(wèi)首里城，源自弁之岳的龍脈恰好在此結(jié)為龍穴。顯然，對龍脈的崇信和守護是首里城風水實踐的最大特色，這與久米村龍形物象的風水隱喻可謂一脈相承。而作為首里城之拱衛(wèi)的四神相應之勢，功能上而言，則與魔除石敢當、琉球獅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大而化之為意象，縮而小之即魔除，自然造化與人工所為相輔成，以求達于風水理想之至境。

可以說，久米村、首里城的風水實踐是中國傳統(tǒng)風水思想與當?shù)貙嶋H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也是琉球風水思想及其信仰的集中體現(xiàn)和典型代表。

三、辟邪俗信與陶瓷文化

辟邪信仰，既是一種觀念性存在，又是一種物化形態(tài)。辟邪俗信的流布，一方面使辟邪信仰日趨大眾化，同時也促進了辟邪俗信的物化形態(tài)或物質(zhì)載體——陶瓷產(chǎn)業(yè)的繁榮，并形成了以“壺屋燒”為代表的陶瓷文化。雖然陶瓷文化不等于辟邪俗信的全部，但辟邪俗信卻是構成陶瓷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主要內(nèi)容，也是解讀陶瓷文化的重要方面。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截止2016年11月，志牧村壺屋燒町有20多家工坊、40家店鋪，讀谷村則有50多家工坊。據(jù)介紹，琉球燒物即琉球陶器的歷史，始于公元1600年。1682年由王府主導，將美里村知花窯(現(xiàn)沖繩市)、首里寶口窯、那霸涌田窯集中于牧志村以南，從而形成了現(xiàn)在的“壺屋燒”陶器。戰(zhàn)后，壺屋地區(qū)由于住宅密集，傳統(tǒng)柴窯的煙害遂成為一個嚴重問題，那霸市為應對環(huán)境污染，決定禁止使用柴窯。這樣留在壺屋地區(qū)的陶工開始改用嘎斯和燈油窯，而沿用柴窯的陶工則將窯口遷移到了讀谷村，并利用讀谷村一帶得天獨厚的陶土資源，逐漸發(fā)展成了一個新的陶器之鄉(xiāng)。不過，壺屋仍是沖繩最具代表性的陶器產(chǎn)地，其產(chǎn)品“壺屋燒”(壺屋陶器)歷經(jīng)300余年而不衰，尤其是傳統(tǒng)作品的紋飾，從幾何紋到動植物、沖繩風物等可謂多種多樣，別有韻味。如壺屋燒中屢見不鮮的菊紋代表長壽，蓮花紋象征子孫繁榮，梅紋蘊含長生不老，牡丹紋寓意富貴，魚紋表示富裕等等，展示出壺屋燒紋樣所蘊含的獨特魅力以及陶藝匠人對陶文化的深刻理解。其中不少與辟邪俗信存在直接或間接關聯(lián)，以單獨或組合方式，巧妙運用于辟邪的紋樣、色彩、造型以及背景圖案的設計中。根據(jù)紋樣內(nèi)容的不同，其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

(1)以多元組合的吉祥紋樣，表達最高的祝福

七寶紋：由四個同心圓部分重疊交叉而成一大圓形，圓即意味著圓滿。

石榴紋：石榴兼具食用與藥用兩大功效，被視為神圣果實，其果實多籽，故寓意子孫繁榮。

云紋：多與龍紋組合，被視為吉祥的象征。而渦狀瑞云則認為是涌自神棲之山，是驅(qū)邪之云。

桃紋：桃即仙桃，食之長生不老，受中國文化影響。

松紋：松屬常綠喬木，經(jīng)冬不衰，被視為神木。

龍紋：頭為駝，身為蛇，角為鹿，目為鬼，鱗為鯉，耳為牛，爪為鷹，掌為虎，翼為蝙蝠，一種想象的動物。盡管如此，又被認為是圣王誕生，和平盛世的吉兆。屬非常祥瑞的紋樣。

(2)植物紋樣

菊紋：菊原產(chǎn)中國，由于人們相信菊花泡水可治病延壽，故成為一種吉慶的紋樣而深受人們歡迎。而且因其花瓣呈放射狀排列宛如太陽，所以又是太陽照臨之恩的象征。

石竹紋：在人不知中綻放與枯萎的秋野草花，被稱之為“秋草”，過去它是詩歌、繪畫、紋樣等的常見題材。而石竹即“秋草”之一。其淺色的花瓣可愛動人，常用來作為壺屋燒的紋樣。

蓮紋：原產(chǎn)印度，有神明從蓮花中誕生的傳說，被認為是神圣之花。在日本，作為綻放于極樂凈土之花常常與佛教相提并論。

牡丹紋：牡丹在中國最初是作為藥用植物而栽培，但后來作為觀賞植物而廣為流行，有花王之譽。而且作為象征富貴(金錢、地位、身份)的吉祥圖案，成為中國的代表性紋飾。受中國的影響，日本在家徽、工藝品的裝飾中也大量使用牡丹紋樣。

蝶紋：壺屋燒中牡丹與蝶常對應出現(xiàn)，兩兩相配。蝶在中國與表示80歲的耋諧音，故成為代表長壽的吉祥紋。

松紋：松樹常綠，經(jīng)雪霜而不變，故作為古代圣木信仰的對象而視為神棲之木。其凜然軒昂的風格自古以來即受到人們的喜愛，并逐漸紋樣化。

竹紋：竹成長快，伐而不絕，生生不息，以其旺盛的生命力而被視為子孫繁榮的象征。且綠葉青翠，經(jīng)冬不落，故又賦予了其長壽的意義，構成各種不同形式的竹題材的紋樣。在中國，竹與祝讀音相同，因此竹紋又含有祝賀之意。

梅紋：梅原本在中國就是一種深受人們喜愛的植物。寒梅花開迎春歸，老樹抽芽發(fā)新枝的生命力，被視為不老長生的象征。而花分五瓣，又意味著福祿壽喜財五福齊全。

松竹梅的組合紋樣，則稱之為歲寒三友，是東洋畫的題材之一。表示即便在逆境中也不被利誘，不畏困難的清高氣節(jié)和牢固友情。

唐草紋：唐草紋樣經(jīng)年累月，不時變異其形而傳承至今。據(jù)說唐草最早源于古代埃及的睡蓮，一種象征復活與再生的植物，后來融入中亞棕櫚的元素而演變?yōu)楣糯ＥD的一種優(yōu)美曲線狀紋樣，最后經(jīng)由印度和中國等地傳入日本。壺屋燒可見形形色色的唐草紋樣。

(3)自然紋樣

山水紋：在中國從十六世紀中葉開始即以表現(xiàn)大自然的手法屢屢用之于陶器的裝飾，甚至出口歐洲的陶器也采用了中國風格的山水圖案，而且大受歡迎。壺屋燒從大正到昭和時期描繪的主題多為香蕉樹、蘇鐵等沖繩風景。后在美軍統(tǒng)治下，又作為專供美軍的土特產(chǎn)，創(chuàng)作了不少帶有山水紋樣的陶器。

云紋：渦狀瑞云被認為是涌自神棲之山，是驅(qū)邪之云?；蛘J為是由于吉氣聚集而形成瑞云。其與龍紋組合則尤其吉祥。

(4)動物紋樣

鶴紋：潔白的羽毛讓人聯(lián)想起老人的白發(fā)，即便在寒冬卻依然活力充沛的身姿則更成為長壽的象征。在中國，據(jù)說鶴是仙人之鳥，壽活千年。以其優(yōu)美的姿態(tài)，“鶴立雞群”遂成為優(yōu)秀的代名詞而極盡贊美之能事。人們相信聞鶴聲則喜事至，鶴的紋樣從來就受到人們的喜愛。迄今仍有折千紙鶴以期達成心愿的習俗。

龜紋：據(jù)說龜壽萬年，長壽的象征。特別是那種尾部拖有長長海藻的蓑龜最為祥瑞，自古以來即用作紋樣。

雞紋：中國常以雞鳴占卜，因而雞一向被看重，而在日本《古事記》中則是一種馴化的鳥，該鳥可報時，故受到重視，也常用作紋樣。

魚紋：在中國魚與余同音，是富裕與幸福的象征。且魚多卵，又有子孫繁榮之意。佛教則尊雙魚紋為吉祥紋。

蝦紋：蝦，日語寫作“海老”，長須弓腰，據(jù)說是“海之翁”的化身，常用作寓意長壽的紋樣。且蝦彈跳力強，又表示事物順利，運氣良好。

獅子紋：雌雄雙獅嬉戲，配以毛球、幼師，隱喻育成大丈夫，常見吉祥紋。

麒麟紋：身為鹿，頭為狼，足為馬，犄角，是一種不同于現(xiàn)實版長頸鹿的虛構動物。表示祥瑞和吉慶，被視為太平盛世之兆。

鳳凰紋：鳳為雄，凰為雌，據(jù)說以梧桐為棲，以竹實為食，屬想象虛構的瑞鳥，姿態(tài)華麗。

龍紋：象征吉祥的虛構動物。頭為駝，身為蛇，角為鹿，目為鬼，鱗為鯉，耳為牛，爪為鷹，掌為虎，翼似蝙蝠。在中國被視為象征天子的最高吉祥紋，五爪龍僅限于天子使用，臣下為四爪，民間則為三爪。*那霸市立壺屋燒博物館：《壺屋燒動植物園——陶器的紋樣》，2016年，第3-11頁。

(5)功能的附加與外延：色彩的寓意

琉球獅子種類多樣，顏色不同，寓意有別。隨著辟邪的民俗化，特別是旅游業(yè)的發(fā)展，辟邪造型及其文化越來越多的進入商品市場和日常生活領域而成為一種大眾文化消費品，而且在傳承其固有意義的同時，賦予了不少時尚的寓意和功能以更加適應現(xiàn)代人的心理需求，如紅色琉球獅子代表工作、健康和奮斗的運勢。粉紅色，代表幸福、戀愛和婚姻的運勢，據(jù)說這種顏色深受女性青睞。黃色代表金錢、創(chuàng)造和想象力，最適合那些苦于發(fā)財?shù)娜?。綠色代表協(xié)調(diào)性、平常心和健康。青色代表誠實、沉著冷靜和勝負的運氣。水色代表圣潔、放松和放下，疲于工作者很適合。紫色代表神秘、人格魅力、感受力強。茶色表示安定、堅實、母性的象征，對求安者最佳。白色代表財運、廉潔清白、人際關系佳，苦于人際關系不良者最合適。黑色代表高貴、嚴肅、高雅、除災、克制，情緒易沖動者很合適。*“色々なシーサーの畫像”，https://shop.nagopain.com。

總之，沖繩陶瓷文化已成為當?shù)刈罹呱虡I(yè)價值和旅游價值的文化品牌之一，而以琉球獅子和石敢當為代表的辟邪及其民俗文化則是陶瓷文化中大眾認知度最高的主體內(nèi)容之一，乃至成為陶瓷文化的核心和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