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英

近年來，《孫子》的研究熱度持續(xù)升高，呈現(xiàn)出多學科領域融合、應用型研究突出的特點，為《孫子》的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豐富了《孫子》思想的時代內涵。研究者們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推動以《孫子》為代表的兵法體系的完善和《孫子》思想智慧的應用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然而，一些研究也存在曲解原意、斷章取義、主觀臆斷、肆意發(fā)揮等問題，必須引起我們的注意。

一、《孫子》何以成為經(jīng)典

經(jīng)典的特性，或究天人之際，或通古今之變，或成一家之言，不一定面面俱到。《孫子》有貫通古今的思想，有自成一家的體系，兼具太史公司馬遷所言的“通古今之變”和“成一家之言”。

以色列戰(zhàn)略學家克里費德（Martin van Creveld）對《孫子》進行了高度評價：“在所有一切的戰(zhàn)爭研究著作中，《孫子》是最好的（the best），而克勞塞維茨的《戰(zhàn)爭論》則只能屈居第二（second best）?！雹費artin van Creveld，The Transformation of War （New York：the Free Press，1991），p.231～p.241.著名戰(zhàn)略學家鈕先鐘認為：“孫子在思想領域中的成就已經(jīng)登峰造極，令人有高山仰止之感。其研究已經(jīng)貫通歷史、科學、藝術、哲學四個層次，其著作是由經(jīng)驗、知識、智慧、靈感所整合而成的結晶。”②鈕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18頁。“《孫子》十三篇是全世界有史以來第一部真正的戰(zhàn)略思想著作，其在戰(zhàn)略研究領域中所居的地位是任何其他著作所不能及的?！雹垅o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20頁。利德爾·哈特是英國著名戰(zhàn)略學家，他曾為塞繆爾·格里菲斯翻譯的《孫子》撰寫序言，他說：“在《孫子》這部篇幅不長的書中，我20多部書中所涉及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原則幾乎包羅無遺。總之，《孫子》是研究戰(zhàn)爭的最佳入門捷徑，又是深入全面研究戰(zhàn)爭問題時經(jīng)常要參考的寶貴資料?！?/p>

關于《孫子》自身所具有的兵學體系，古今中外諸多學者從不同視角進行了概括，為從整體上理解《孫子》的軍事思想體系提供了科學的指導。

日本著名軍事學家山鹿素行是日本研究《孫子》的著名學者，他認為《用間篇》與《始計篇》的前后呼應，是全書渾然一體的標志，在《孫子諺義》中，他闡述了他對《孫子兵法》理論體系的認識：

愚謂，《始計》之一篇者，兵法之大綱大要也?！蹲鲬?zhàn)》《謀攻》者次之，兵爭在戰(zhàn)與攻也，戰(zhàn)攻相通，以形制虛實，是所以《軍形》《兵勢》《虛實》并次，此三篇全在知己。知己而后可軍爭，軍爭有變有行，故《軍爭》《九變》《行軍》次之，是料敵知彼也。知己知彼而可知天知地，故《地形》《九地》《火攻》次之。《地形》《九地》者地也，《火攻》因時日者天也。自《始計》迄修功未嘗不先知，是所以序《用間》于篇末，三軍所恃而動也。然乃《始計》《用間》二篇，知己知彼知地知天之綱領。軍旅之事，件件不可外之?！蹲鲬?zhàn)》《謀攻》可通讀，《形勢》《虛實》一串也，《地形》《九地》一意也，《火攻》一意?！妒加嫛贰队瞄g》在首尾，通篇自有率然之勢。文章之奇，不求自有無窮之妙，讀者不可忽。①[日]佐藤堅司著，高殿芳等譯：《孫子研究在日本》，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32頁、第31頁。

日本學者佐藤堅司對山鹿素行的這一觀點進行了高度評價，他認為山鹿素行對《孫子》十三篇及其相互關系的認識，“把握了《孫子》內在的真諦”“無論是在日本還是中國，發(fā)現(xiàn)這一科學體系（即孫子兵學體系）并且用語言充分表達的第一人，都屬山鹿素行”。②[日]佐藤堅司著，高殿芳等譯：《孫子研究在日本》，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32頁、第31頁。其實，在注解《孫子》的十一家中，李筌、張預、鄭友賢等人都認識到了《孫子》具有完備的兵學體系。鄭友賢認為，“要在從易而入難，先明而后幽，本末次序而導之，使不惑也。是以始教以計量校算之法，而次及于戰(zhàn)攻、形勢、虛實、軍爭，漸至于行軍、九變、地形、地名、火攻之備，諸法皆通，而后可以論間道之深矣”。③鄭友賢：《孫子遺說》，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2頁。張居正在其增訂的《武經(jīng)直解》的各篇篇題解析中也對《孫子》的體系結構做出了分析：

言欲興師動眾，君臣必先定計于廟堂之上而決勝于千里之外。是計乃兵之先著也。故孫子以《始計》為第一篇。④張居正：《孫子直解》，清光緒庚寅年（1890）春抄本，第1頁、第1頁、第22～23頁、第1～2頁。

夫師旅之費無窮，必不得已而后為之。自古好兵之國，往往民窮財盡，禍生肘腋，不可勝數(shù)，其始皆由不知用兵之害而無以告之者也。故孫子《始計》之后即為之會計其所費，開陳利害之端，惓惓以速勝為勉，久暴為戒，豈非所以為萬世法耶？⑤張居正：《孫子直解》，清光緒庚寅年（1890）春抄本，第1頁、第1頁、第22～23頁、第1～2頁。

若以兵攻人者，決勝負于鋒刃矢石之上，縱能盡殺之，安能自保其無傷乎？以謀攻人者，老成持重，制勝萬全，攻期于無戰(zhàn)，戰(zhàn)期于無殺，不戰(zhàn)不殺而能自服人者，此《謀攻》所以次《作戰(zhàn)》也。夫《作戰(zhàn)》之篇，其辭憂，繼之以《謀攻》，欲以持重為主也?！痘鸸ァ分滢o危，先之以《九地》，欲以死戰(zhàn)為主也。孫子其示人先后貴賤之倫意有在矣。⑥張居正：《孫子直解》，清光緒庚寅年（1890）春抄本，第1頁、第1頁、第22～23頁、第1～2頁。

孫子以此篇次于《謀攻》之后，何也？蓋謀攻而不可得，必主用兵。用兵之道，形與勢最為首務，故以《軍形》次《謀攻》，而《兵勢》次《軍形》。軍形之義，專以自固立言，若以詐形反示敵人而誤之者，則詭譎之計，虛實以后之事，故至《虛實》篇而后發(fā)之，此亦序次之所在也。⑦張居正：《孫子直解》，清光緒庚寅年（1890）春抄本，第1頁、第1頁、第22～23頁、第1～2頁。

清人鄧廷羅的論述更為明確，他在《兵鏡備考》一書中指出，《孫子》一書結構井然、渾然一體，從《始計篇》至《用間篇》，一以貫之，井井有條，十三篇如同一篇?！秾O子》具有嚴密、完整的思想體系，首尾銜接、層層遞進，構成了一個“譬如率然”的閉合的理論體系形態(tài)。

《孫子》以舍事言理見長，辭約意深，對中國古代的戰(zhàn)爭觀念、戰(zhàn)略思想、作戰(zhàn)指導原則以及治軍理論等問題進行了系統(tǒng)闡述，提出了很多頗有創(chuàng)見的新觀點，如“勝兵先勝而后求戰(zhàn)”的先勝思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全勝思想，“致人而不致于人”、仁詭、任勢、奇正、虛實、專分、久速、迂直等戰(zhàn)勝思想。《孫子》是先秦兵學文化的集大成者，其在總結前人兵學智慧的基礎上，結合戰(zhàn)爭實踐，創(chuàng)造性地構建了一個完備的兵學體系，這一體系的構建，將中國傳統(tǒng)兵學的主要內容基本囊括其中，勾畫了后世兵學發(fā)展的基本框架，對后世兵學的發(fā)展影響深遠，后代兵家對《孫子》的思想進行過闡發(fā)、完善、創(chuàng)新，但大體沒有突破《孫子》所構建的兵學體系。因此，《孫子》不愧為 “百世談兵之祖”。

二、《孫子》思想的基本特征

作為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源頭，古老的兵家智慧思想深邃，境界高遠。《孫子》思想主要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辯證性

辯證性是《孫子》思想的基本特征之一，李澤厚認為，中國的辯證法起源于《孫子》。①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8年版，第77～83頁?！爱斚ＥD人和印度人很早就仔細地考慮到形式邏輯的時候，中國人則一直傾向于發(fā)展辯證邏輯。”“孫子是兩千余年前的人，自然不可能受黑格爾的影響，尤其是其書中也找不到所謂辯證法的任何形式化的表現(xiàn)。事實上，在克勞塞維茨的書中也同樣找不到。不過，我們在研讀《孫子》時，幾乎又可以立即發(fā)現(xiàn)書中充滿了二元論的意識，甚至比《戰(zhàn)爭論》所表現(xiàn)者還遠較強烈明顯?！雹阝o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225頁?！秾O子》中有大量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軍事范疇，“在通貫全書之中，處處可發(fā)現(xiàn)二元論，但在全程的二元結構中又可發(fā)現(xiàn)圓融和和諧的統(tǒng)一，包括經(jīng)權、常變、攻守、奇正、虛實、強弱、眾寡、迂直、利害、勞逸、治亂等等，無一不二，無二不一”③于汝波：《孫子新論集萃》，北京：長征出版社，1992年版，第125頁。。 《孫子》的辯證思維克服了先秦辯證思想中的迷信、神秘色彩，“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驗于度，必取于人，知敵之情者也”（《孫子兵法·用間篇》）。在概括出諸多對立統(tǒng)一的概念的基礎上，《孫子》總結了很多戰(zhàn)爭指導的規(guī)律，如“致人而不致于人”“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以迂為直，以患為利”等，而且強調要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指出“勝可為也。敵雖眾，可使無斗”?！秾O子》在繼承先秦諸子辯證思想的基礎上，結合春秋時期諸侯爭霸、戰(zhàn)亂紛飛的戰(zhàn)爭實踐，創(chuàng)造出了獨特的辯證法思想體系?！秾O子》思想的辯證性對我國后世傳統(tǒng)哲學思想的發(fā)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從我國古代辯證思想的發(fā)展軌跡來看，《孫子》的影響是一以貫之、融入血脈的。

（二）整體性

《孫子》雖然是一本兵書，但是它并非就軍事論軍事，而是將軍事作為國家大戰(zhàn)略的一個方面，從國家整體安全方面論述軍事問題。《孫子》開篇第一句“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孫子·始計篇》），即將軍事問題上升為國家層面的高度來論述，“校之以計而索其情”，用來“廟算”的“五事”“七計”比較全面地涵蓋了各個方面的戰(zhàn)略要素，這些都體現(xiàn)了《孫子》思想的整體性特征?！秾O子》思想整體性特點突出表現(xiàn)在“全”字上，“孫子在其著作中只用一個字來表達其戰(zhàn)略思想所含有的總體導向。這個字就是‘全’字。所謂‘必以全爭于天下’，也就是必須采取總體戰(zhàn)略，而其最高理想即為‘全國為上’。戰(zhàn)略家必須認清其問題的總體性，并以總體的眼光來看問題。在古代戰(zhàn)略思想家中，具有此種取向者，孫子實為第一人”①鈕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19頁。。孫子不但在制定大戰(zhàn)略方面突出“全”字，在分析具體問題時，亦從總體上進行綜合考慮，使其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如論述將領問題時，強調“將有五德”——智、信、仁、勇、嚴，比較全面地概括了一個將領應該具備的品德。在《火攻篇》中，指出“火攻有五”——火人、火積、火輜、火庫、火隊，將火的威力全面發(fā)揮出來。在《用間篇》中，強調“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全面發(fā)揮間諜的作用，獲取情報。美國當代著名戰(zhàn)略學家邁克爾·漢德爾（Michael I.Handel）著有《戰(zhàn)爭大師：孫子、克勞塞維茨和若米尼》一書，被視為美國研究《孫子》的權威著作。在此書中，漢德爾認為《孫子》任何一篇都可以獨立地閱讀，并且說孫子對其觀念的發(fā)展并未作系統(tǒng)的闡釋。囿于時代環(huán)境的限制，孫子確實對戰(zhàn)爭的有些方面未作系統(tǒng)闡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孫子》蘊含的軍事思想和軍事文化沒有系統(tǒng)性。《孫子》具有完整的思想體系，我們研究《孫子》思想時必須要有宏觀的視野，將《孫子》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而不能人為割裂、斷章取義。

（三）實用性

《孫子》是孫子立足于當時的時代環(huán)境，在總結春秋諸多戰(zhàn)爭實踐的基礎上形成的兵學圣典，其另一個突出特點是它的實用性。正如鈕先鐘先生所指出的：“孫子思想的極高部分固然已經(jīng)進入哲學境界，但他并不玄想，其一切觀念又都以現(xiàn)實為基礎。所以，他的哲學是一種實用的哲學（practical philosophy）。他重視經(jīng)驗，重視數(shù)量，在其書中到處都表現(xiàn)出他務實的態(tài)度。他的書絕非抽象化的空談，而是一本具有實際可行性的教科書。簡言之，孫子的思想具有高度的務實導向。”②鈕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19頁?！秾O子》思想實用性的第一個突出表現(xiàn)就是現(xiàn)實主義的戰(zhàn)爭觀。春秋戰(zhàn)國時代，諸侯爭霸，戰(zhàn)亂頻仍，給人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因此，便有了儒、墨、道家的“兵兇戰(zhàn)?！钡幕居^點。戰(zhàn)爭固然殘酷，卻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客觀存在。以《孫子》為代表的兵學文化對待戰(zhàn)爭不是簡單的排斥或者鼓吹，而是站在客觀冷靜的立場上看到了戰(zhàn)爭對推動社會進步的積極作用。然而，孫子不是“好戰(zhàn)主義”者，他以十分謹慎的態(tài)度對待戰(zhàn)爭，對戰(zhàn)爭進行仔細籌劃，強調戰(zhàn)爭不能受主觀情緒的影響，指出“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zhàn)”。其次，與儒家“重義輕利”的觀念不同，孫子堅持一種實用主義的利益觀。關于是否進行軍事行動，孫子堅持的標準是“非利不動”“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孫子坦白地指出，戰(zhàn)爭的目的就是“掠鄉(xiāng)分眾，廓地分利”。最后，《孫子》提供了一個操作性比較強的戰(zhàn)爭籌劃階段的“廟算”方案，以“五事”“七計”為分析對象，“校之以計而索其情”，從而有針對性地進行戰(zhàn)爭準備。孫子的“廟算”思想對后世戰(zhàn)爭籌劃和戰(zhàn)略預測理論影響深遠。

（四）開放性

《孫子》具有完整、嚴密的兵學思想體系，然而其蘊含的高超智慧和文化內涵超越了兵學本身，對整個中國古代文化產生了重要影響。加夫利科夫斯基認為，孫子思想中的“斗爭哲學”“是一種高度抽象性的觀念，其所能應用的范圍并非僅限于戰(zhàn)爭，而可以推廣及于任何其他的情況”③Krzysztot Gawlikowski,“Sun Wu as the Founder of Chinese Praxiology,Philosophy of Struggle,and Science”.?！秾O子》的兵法智慧是古老的，然而又是不朽的，它是集先秦戰(zhàn)爭藝術之大成的兵學“寶典”，但其蘊含的思想內核、戰(zhàn)略意蘊、歷史傳承穿透時空、超越國界?！皩O子思想具有明確的未來導向，也可稱為前瞻導向。孫子認為戰(zhàn)略的研究應該以計劃為起點，而計劃當然有未來導向。所以，孫子與博弗爾非常相似，他們的戰(zhàn)略都是一種為明日設計的戰(zhàn)略。”①鈕先鐘：《孫子三論：從古兵法到新戰(zhàn)略》，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年版，第19頁。先哲的智慧歷久彌新，在21世紀復雜的國際安全環(huán)境下，《孫子》對現(xiàn)代戰(zhàn)爭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愈發(fā)體現(xiàn)出不朽的思想魅力和精神價值。當然，我們也要看到，《孫子》的兵學理論并非完美無缺，其理論對如何治軍闡述得較為系統(tǒng)，然而對如何建軍即練兵問題言之甚少。明朝名將戚繼光稱贊孫武之法“綱領精微莫加矣”，然而在“下手詳細節(jié)目”方面存在不足，因此他立足于自己的軍事實踐，根據(jù)“實用有效”和“繼承創(chuàng)新”的原則，練出了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戚家軍”?！啊秾O子》解決了軍隊使用問題，而《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則解決了軍隊建設問題?！雹诜吨辛x：《戚繼光兵法新說》，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8年版，第52頁。習近平總書記說過：“生活從不眷顧因循守舊、滿足現(xiàn)狀者，從不等待不思進取、坐享其成者，而是將更多的機遇留給善于和勇于創(chuàng)新的人們?！雹哿暯剑骸吨\求持久發(fā)展 共筑亞太夢想》，載《解放軍報》，2014-11-10（2）。因此，我們在研究《孫子》時，要把握其開放性的特點，引入新的思維方式，找到新的突破點，開創(chuàng)新的研究方向。

三、軍事智慧非軍事應用的合理性問題

《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問題， 民國時期便引起學者的關注。民國著名學者蕭天石說，《孫子》“不但可作為古代兵書讀，且可作為現(xiàn)代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政治哲理、政治寶典、治國要義、外交原則來讀”④蕭天石：《孫子戰(zhàn)爭理論之體系》，上海：大江出版社，1942年版，第1頁。。對《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問題進行研究的第一本專著是張廷灝的《從孫子兵法研究做事方法》，作者在《導言》中說：“十三篇中提示的許多原理，固然是就當時的戰(zhàn)爭而言，但是何嘗不能適用于現(xiàn)在？如果再能活用這些原理，何嘗不能適用于政治、外交、社交、處世，和其他含有競爭性的各種比賽？”⑤張廷灝：《從孫子兵法研究做事方法》，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2年版，第2頁。這部著作屬于《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的開山之作，做了很多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對后世具有重要影響。80年代以后，在全世界范圍內出現(xiàn)了“《孫子》熱”，《孫子》被國內外專家學者廣泛運用于外交談判、企業(yè)管理、商業(yè)競爭、體育競賽、武術競技、醫(yī)學醫(yī)藥、棋場對弈、教育教學等非軍事領域，大量研究成果問世。這些研究成果對推動“孫子熱”的持續(xù)發(fā)展注入了源源不斷的動力，對普及和傳播以《孫子》為代表的兵學文化大有裨益。然而，正如北大教授李零所說：“任何哲學，從形而上到形而下，都不能一竿子插到底，中間要有層次轉換。兵書雖講實用，也不能從最抽象的謀略一下子就跳到具體的實戰(zhàn)，中間要有實力、制度和技術的支撐，沒有這些環(huán)節(jié)，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非常危險。”⑥李零：《兵以詐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36頁、第32頁?！秾O子》本為兵學著作，其論述的問題主要是針對軍事領域而闡發(fā)，在非軍事領域應用時，必須要堅守一定的底線和禁忌，不能信口開河、粗制濫造。 “《孫子》普及，大家都來讀，當然是好事，但糟糕的是，它被濫用。大家放著原書不讀，光講用，想起一出是一出。什么股市搏擊大全，情場決勝指南，簡直成了狗皮膏藥、萬金油。”⑦李零：《兵以詐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36頁、第32頁。這些必須引起我們的注意，目前，《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郢書燕說：建構性誤讀

《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最成功的是商業(yè)領域。早在我國春秋時期，就有商人運用兵法經(jīng)商致富，此人便是被司馬遷譽為“天下言治生祖”的白圭。他曾說：“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雹偎抉R遷：《史記》，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3959頁。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日本最早將《孫子》應用于現(xiàn)代商業(yè)領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影響深遠。其中，大橋武夫的“兵法經(jīng)營術”是典型代表。大橋武夫是軍人出身，曾擔任日本陸軍中校、東部軍參謀，“二戰(zhàn)”之后，他擔任東洋精密工業(yè)公司總經(jīng)理、董事長，曾使一家瀕臨倒閉的鐘表公司的小石川工廠起死回生，使東洋精密公司聲名遠揚。在其編寫的《兵法經(jīng)營要點》一書中，他指出，“作為經(jīng)營者，有時會陷入一籌莫展的絕境，不得不在痛苦中掙扎。當已到達絕望的頂點時，突然如夢方醒，在反復閱讀的兵書中發(fā)現(xiàn)了一副救命良藥——警句。這時深為自己的無效努力羞愧不已”②[日]大橋武夫：《兵法經(jīng)營要點》，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89年版，第1頁。。因此，在此書中，大橋武夫將東西方兵家名言和其他諸家警句集于一冊，以供企業(yè)經(jīng)營者參考。此外，日本麥肯齊公司董事長大前研一曾稱贊《孫子》為“最高的經(jīng)營教科書”，他說：“沒有哪一本書能像《孫子》一樣為我們提供如此豐富的思想。它有著取之不盡的戰(zhàn)略思想，每次讀它，我都會涌出無限的想象力?！雹蹚埼娜骸侗ㄅc商戰(zhàn)》，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頁。此外，日本著名電氣公司創(chuàng)始人松下幸之助、日本軟銀公司總裁孫正義、八百伴超市公司董事長和田等都將《孫子》運用到自己企業(yè)的經(jīng)營與管理中，日本企業(yè)界出現(xiàn)了“兵法經(jīng)營管理學派”，并掀起了《孫子》非軍事應用的高潮。在歐美國家，《孫子》在非軍事領域的應用也如火如荼。1989年，加拿大馬克馬斯特大學金融、工商經(jīng)濟學教授陳萬華（M.W.Luke Chan）和南開大學管理學系教授陳炳富合著出版了《孫子兵法及其在管理中一般應用》一書，該書《導論》指出，“《孫子》不僅是一本論述戰(zhàn)略管理的書，而且是一本涉及成本管理、銷售學以及人生哲學和通過競爭取勝的書……盡管孫子談的是有關軍事問題，但其論述有著極大的普遍意義，他的理論和原則涵蓋了廣闊的時間和空間，因此完全適用于任何類型的商業(yè)活動”④M.W.Luke Chan and Chen Bingfu:Sunzi on The Art of War and Its General Application to Business，Introduction Fudan University Press Shanghai，1989，p.5～p.7.。此外，美國學者約翰·阿利（John Allee）將現(xiàn)代戰(zhàn)略管理學中的SWOT分析法與《孫子兵法·虛實篇》結合起來運用，在銷售戰(zhàn)略中，尤其重視“地形”“詭道”和消費者等因素，“地形”指動態(tài)的市場條件，“詭道”則是銷售的必由之路?！霸谡麄€書中，孫子向我們指明如何利用土地（市場）提供的有利機會，如何運用做買賣的實際訣竅，以及如何智勝競爭對手。這些論述越來越具有現(xiàn)代意義。隨著中國本身也進入混合市場經(jīng)濟，這部書對中國越來越切合實際需要?！秾O子》雖然古老，卻可能成為未來的藍圖?！雹蔹S樸民：《孫子探勝——第三屆孫子兵法國際研討會論文精選》，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538頁。正如論者所說：“國外研究《孫子》著眼于解決實際問題，不是坐而論道。他們思路開闊，善于聯(lián)想，受框子的束縛少，應用范圍廣泛，善于抓住《孫子》中的精華，密切聯(lián)系實際，常能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重大決策或觀點?！雹儆谌瓴ǎ骸秾O子兵法研究史》，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6頁。國外專家對《孫子》在商業(yè)領域的應用與研究雖然有些觀點與孫子本意不符，尤其是對詭道的過于青睞、對兵法權謀中“術”的重視，有些應用流于形式，但畢竟提出了很多頗有新意和建設性的觀點，在實踐中也取得了突出的成果，確為一種有益的嘗試

（二）觸類旁通：延伸性詮釋

《孫子》在醫(yī)學方面的應用源遠流長。中國最早的醫(yī)學典籍、傳統(tǒng)醫(yī)學四大經(jīng)典著作之一《黃帝內經(jīng)》曰：“兵法曰：無迎逢逢之氣，無擊堂堂之陣。刺法曰：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漉漉之汗?！保ā饵S帝內經(jīng)·靈樞》）“逢”通“蓬”，意為當敵人士氣正盛時，不要與其交戰(zhàn)。“熇熇之熱”“漉漉之汗”指病人火熱熾盛時，不要行針灸之法。這里便指出了用兵作戰(zhàn)和行醫(yī)用藥的共通之處——即必須把握好時機。東漢末年的名醫(yī)張仲景著有《傷寒雜病論》，被稱為“方書之祖”，其很多觀點與《孫子》的思想頗有相通之處，如其孫子主張“慎戰(zhàn)”，張仲景主張“慎藥”；孫子主張“兵以詐立”，張仲景主張用“詭詐之道”施診；孫子主張“因勢利導”，張仲景主張“隨癥治之”等。這些都體現(xiàn)了他對《孫子》和醫(yī)理共通之處的深刻領悟，從而將兵法融于醫(yī)法，達到救死扶傷、醫(yī)治百病的目的。明代醫(yī)家徐春甫在《古今醫(yī)統(tǒng)大全》中將治病比作“對壘”，將良將與良醫(yī)相對比，指出：根據(jù)敵人的兵力部署、戰(zhàn)略戰(zhàn)術等情況進行奇正用兵，或攻或守，這樣的將領是良將；根據(jù)病人的身體狀況、發(fā)病癥狀而進行有針對性的治療，這樣的醫(yī)生是良醫(yī)。他特別強調了兵法中的“因敵制勝”“因勢利導”與行醫(yī)“因病施治”“對癥下藥”的共通之處，頗有見地。對兵法和醫(yī)學的關系進行系統(tǒng)總結論述的是清朝名醫(yī)徐大椿，在其著作《醫(yī)學源流論》中，他撰有《用藥如用兵論》一章論述“防病如防敵”“治病如治寇”“用藥如用兵”等醫(yī)理。徐大椿關于藥“不得已而后用”的觀點與《孫子》“慎戰(zhàn)”思想深相契合，他將“病患”喻為敵國，用兵法中的“先奪其未至”“斷敵之要道”“守我之巖疆”“焚敵之資糧”“眾寡之用”“行間之術”“搗其巢穴”等思想來治病，并指出，“孫武子十三篇，治病之法盡之矣”。徐大椿的《用藥如用兵論》全面、細致、系統(tǒng)地論述了兵法與醫(yī)理之間的關系，代表了古人對軍事智慧在醫(yī)學領域的獨到見解，是對以《孫子》為代表的軍事智慧的延伸性闡釋，因其論述是以兵法和醫(yī)理共通的哲學基礎和思維方法為基礎的，并非信手拈來、生搬硬套之類運用可比擬，具有觸類旁通之妙，是對《孫子》非軍事應用的成功領域。

（三）刻鵠類鶩：類比性引申.

《孫子》作為一部兵學圣典，被譽為“百世談兵之祖”。然而，國外有些學者認為《孫子》是道家的著作，并將其作為道家典籍來研究。這方面的典型代表是美國著名典籍翻譯家托馬斯·克利里（Thomas Cleary），他于1988年翻譯了《孫子》英譯本，由紐約道布爾德出版社出版，并列入美國“桑巴拉龍版叢書·道家著作類”。克利里認為《孫子》中充滿了道家作品諸如《道德經(jīng)》等的思想，而且《孫子》揭示了道家的基本原理乃是所有中國傳統(tǒng)武學兵經(jīng)的最終之源?？死镌跁袑O子的“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思想與老子的“不戰(zhàn)”“不爭”思想相類比，諸如此類盲目聯(lián)系、胡亂類比，曲解原意，將《孫子》弄得支離破碎。為了支撐其觀點，克利里有很多極不負責任的做法：他對有些軍事術語不進行解釋，隨意省略與其觀點聯(lián)系不緊密的內容，如在翻譯“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時，將杜牧“國之大事，在祀在戎”和張預“國之安危在兵，故將武練兵，實先務也”兩句注解直接刪除不譯。此種情況，不勝枚舉。此外，克利里還省略了《十一家注孫子》中輔助理解孫子思想的大量戰(zhàn)例，給國外讀者理解《孫子》帶來很多麻煩和不便。誠然，《道德經(jīng)》與《孫子》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兩大典籍，確有一些共同的哲學基礎和思維方法，在某些方面確有相似或共通之處，然而，它們屬于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體系。無視《道德經(jīng)》與《孫子》的哲學基礎和思維方法的差別，生搬硬套地將《孫子》作為道家典籍以博人眼球，結果只能是刻鵠類鶩，貽笑大方。

（四）斷章取義：割裂性運用

《孫子》具有完整的思想體系，在研究和應用時必須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才能準確把握其蘊含的兵學智慧。然而，目前有些研究者囿于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而人為割裂《孫子》的內容，并進行斷章取義的發(fā)揮和應用，這在部分外國學者的身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2002年，英國學者閔德福應企鵝出版公司的邀請，對《孫子》進行了翻譯。作為《孫子》的又一英譯本，本應對以《孫子》為代表的兵學智慧進行客觀傳播，從而為外國學者研究《孫子》提供有益參考。然而，閔德福的譯本故意歪曲孫子原意，采取了貶抑性的文化誤讀形式，書中充斥著文化偏見。在接受西方媒體采訪時，他對孫子的思想如此評論：“坦率地說，書中的很多觀點我不能接受。其主張對人際關系陰險算計的方法直接違背了我所贊成的人本主義價值觀的根本原則。該書所論皆是操縱和利用每一于己有利之形勢達到壯大自身力量和心理上操縱對手之目的。”①Interview with John Minford [EB/OL].(2003- 07- 30)[ 2009- 01-08]http://www.sonshi.com/minford.html.閔德福對于《孫子》的“詭道”思想進行了歪曲解讀，將其等同于“狡詐”，不但對《孫子》中其他兵學智慧視而不見，還將“狡詐”上升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內容。他在翻譯的《孫子》的《導論》中說：“孫子主張以詭詐為戰(zhàn)略基石，放棄已有的價值觀標準，推崇利己、算計與騙術?！薄懊课蛔x者須創(chuàng)造性地感悟《孫子》的巨大潛能，要知己知彼，領悟書中所傳達的生存制勝之道，從而成為生活的強者，不為奸詐的詭計所害。”②John Minford.The Art of War [M].New York: Penguin Group,2002.閔德福囿于其西方中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立場，把孫子和道家、法家的思想聯(lián)系起來，通過貶抑法家、道家思想來貶低孫子，甚至別有用心地將“采陰補陽”之說與《孫子》聯(lián)系起來，把法家稱作中國的“法西斯分子”，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竅不通，何其愚昧無知！

（五）故弄玄虛：神化性拔高

北村佳逸是日本研究《孫子》的著名學者，其在《孫子解說》的《導言》中對《孫子》極其推崇，對推動日本《孫子》的研究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然而，北村佳逸將《孫子》過于“神化”，無視其特定的應用環(huán)境，認為其無所不能、無所不包，“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至圍棋勝敗、壘球比賽、投機輸贏、選舉運動，甚至夫妻吵架——若把握《孫子》的神髓，我敢斷然保證其必勝的”③[日]北村佳逸.孫子解說，京都：立命館出版部，1934年版，第3頁。。這就過于武斷、有失偏頗了。對《孫子》進行神化的另一個代表性事件是認為美國打贏兩場伊拉克戰(zhàn)爭靠的是《孫子》。這一觀點最早來源于日本的《朝日新聞》。2003年3月23日，《朝日新聞》發(fā)表文章說，“美軍目前在攻擊伊拉克中實施的名為‘震撼與恐怖’的大規(guī)模轟炸戰(zhàn)略，是‘孫子兵法’的現(xiàn)代版，意在通過強烈的轟炸印象，使伊軍喪失戰(zhàn)斗意志，達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效果”④http://news.sina.com.cn/w/2003-03-24/1213963280.shtml.。李零教授認為，“這（美國靠《孫子》打贏伊拉克戰(zhàn)爭）是自我欺騙、自我麻醉……人家美國打勝仗，道理很簡單，主要還是靠國力軍力高科技，石頭砸雞蛋。人手一本讀《孫子》，乃子虛烏有，全是咱們自欺欺人編出來的”⑤李零：《兵以詐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33頁。?！秾O子》對美國打贏伊拉克戰(zhàn)爭有指導意義，發(fā)揮過一定的作用，但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美國靠《孫子》打贏伊拉克戰(zhàn)爭，以及認為日本作為戰(zhàn)敗國，戰(zhàn)后靠《孫子》發(fā)財致富，成為世界經(jīng)濟強國，亦是過于“神化”了《孫子》的作用，并非研究《孫子》的客觀、理性、科學的態(tài)度。

（六）魚目混珠：無知性發(fā)揮

對《孫子》的研究存在的另一個問題是經(jīng)常將其與《三十六計》混為一談。今本《三十六計》系194 1年于甘肅邠州（今陜西彬州市）某舊書攤尋得的手抄本?！度嫛纷畛跏怯赡铣髮⑻吹罎摹度嫛分兴睦C判斷，該書的最后編定應在南宋之后，通常認為，該書由明代趙本學最后編定完成?！度嫛冯m然晚出，然而其傳播速度之快、范圍之廣讓人驚嘆不已。很多不明就里之人將其與《孫子》等同或者混同，甚為常見。有些書籍完全不知道《孫子》和《三十六計》的關系，以至于出現(xiàn)《孫子》之“瞞天過海”“走為上計”一類的笑話。部分出版商為了博人眼球，以達到提高銷量的目的，將《孫子》庸俗化、萬能化，出版了諸如“用孫子兵法談戀愛”“孫子兵法之股市搏擊指南”“用孫子兵法處理婆媳關系”等所謂“暢銷書”。這些書完全無視《孫子》的原意，從其中摘取個別字句進行主觀化、庸俗化發(fā)揮，使其為“我”所用，完全失去了底線，是《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的“反面”代表。

以上是目前《孫子》在非軍事領域應用中存在的幾個特點，有積極的方面，亦有不足之處。我們運用《孫子》時，必須有一個正確的態(tài)度，不能盲目跟風，不能主觀臆斷，更不能隨意發(fā)揮?！安灰苑槭?，而以法為用，常能緣法而生法，與夫離法而合法?！保ā逗尾┦總湔摗せ羧ゲ≌摗罚┝⒆銓嶋H情況，靈活地運用《孫子》中的兵學智慧，這才是客觀科學的態(tài)度，而不是機械教條的生搬硬套；運用《孫子》時要把握一定的尺度，不能背離《孫子》兵學智慧的根本原則，不能毫無操守和底線。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以《孫子》為代表的兵學文化真正發(fā)揚光大，續(xù)寫當代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