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
4月,森林里到處都是勃勃生機。
小野豬薩丁伸著脖子,眼巴巴地瞅著洞口。
洞外有那么多好聽的聲音,還有很多從洞口一閃而過的奇怪動物,薩丁很想出去看看。可它知道,豬爸爸豬媽媽是不會同意的,因為,它沒有鼻子,和其他野豬不一樣。
很小的時候,薩丁就感受到了這種異樣的氛圍。豬媽媽一口氣生了23只豬寶寶,每次吃奶都是一場戰(zhàn)爭,小野豬們一個摞一個,不斷有實力稍弱的小野豬被推擠出來,然后它再擠進去……可是,只要薩丁一靠近,整個世界似乎都會變得安靜有序起來,小野豬們會用最快的速度,騰出最好的位置給薩丁,沒一個會爭搶。
“孩子們,都讓著點兒薩丁,不能傷著它!”可以說,薩丁從小是聽著這句話長大的。
外面的世界
“薩丁,你好好在洞里面待著,媽媽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像往常一樣,臨出洞前,豬媽媽細心地叮囑道。
看著嘻嘻哈哈的兄弟姐妹,薩丁破天荒地沒有像以前那樣聽話,而是任性地撒嬌道:“媽媽,帶上我吧!我保證聽你們的話,我,我還可以在頭上頂個樹葉……我會努力不讓別的動物看見我的樣子,不丟你們的臉!”
看著薩丁可憐兮兮的模樣,豬媽媽的心軟成了一團,怎么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那就一塊兒出去吧!孩兒們,到時候大家都多照顧點兒小薩?。 必i媽媽還在猶豫,豬爸爸已經拍板決定了。
小野豬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好!”
薩丁激動極了,它終于可以去外面看看了。
勞動的喜悅
由于極少出野豬洞,薩丁的皮膚顏色要比大家淡一些。又因為一直享受特殊照顧,薩丁反而比其他兄弟姐妹要胖一些。
胖嘟嘟的薩丁對外面的世界感到特別新奇。它追了蝴蝶,跟蹤了螞蚱,一路播撒了不少笑聲。
“豬小六,你看這朵花……咦,你在掘草根嗎?我也來試試!”薩丁興沖沖地扔下花朵,學著其他野豬的樣子開始掘草根??墒?,薩丁努力了很久,小小的肉鼻頭都磨紅了,草根還是沒有完全露出來,它只能用嘴巴去咬,結果啃了一嘴泥。
薩丁氣惱又難過,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柏i小六”見它這樣,便笑瞇瞇地將一塊好吃的塊莖推到薩丁面前,安慰它說:“你吃吧!兄弟姐妹這么多,一人幫你一點兒,就能把你養(yǎng)得胖胖的。哦,我是豬小四,再說我是小六,我可不高興了!”
其他小野豬見狀也都圍上來,七嘴八舌勸它道:“薩丁,放心吧,我們會把最好的留給你。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
薩丁一直低著頭沒吭聲,它默默地咀嚼著塊莖,然后木然地跟著隊伍繼續(xù)覓食。
小野豬們勞動起來都很認真,挖掘的過程悶不吭聲,收獲了食物會小小地歡呼,一個個都充分享受著勞動帶來的喜悅。
豬十三是小野豬中最瘦小的,它好不容易也找到一塊根莖,拱了半天,終于讓美味見了光。薩丁以為它會立即埋頭大吃,沒想到它卻把勞動果實放到薩丁嘴邊,憨厚地說:“你吃吧!”
明明是親人無私的舉動,卻深深刺痛了薩丁敏感的小心臟,它感到一種說不清的難過。它覺得自己特別沒用,是整個家族的累贅……薩丁盯著眼前的塊莖,毫無預兆地,哭了。
那天之后,薩丁再也沒有要求過出門,它總是窩在野豬洞的角落里,很少動,甚至很少像之前那樣在洞口張望。豬媽媽和豬爸爸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消失的豬十六
因為薩丁的心情不大好,野豬洞最近的氣氛都比較壓抑。
每天黃昏覓食后,大家早早地就會回洞穴里。
一天早上,薩丁沒睜開眼睛,就聽見了豬媽媽的尖叫聲:“豬十六呢?昨晚上它還在呢!現(xiàn)在它去哪兒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搖搖頭。之后大家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豬十六的影子。大家不禁懷疑:是不是有豹子或狼跑進洞穴把豬十六偷走了?
薩丁立馬否定:“肯定不會的。首先,爸爸媽媽都在,它們戰(zhàn)斗力強,警惕性很高,真有野獸進來不可能不知道;第二,就算有野獸進來,豬十六睡的地方在洞穴內部,它們不可能越過其他野豬,特意去偷豬十六?!?/p>
大家紛紛點頭。這時候不知誰冷不丁說了一句:“薩丁,你真聰明,又冷靜又聰明。你說的這些,我們就沒想到?!?/p>
薩丁第一次被人夸,它有些不自在,又禁不住暗暗歡喜:這就是聰明嗎?自己想到這些并不難?。〔贿^,現(xiàn)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大家要趕快找到豬十六才行。
可是,豬十六好像憑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蹤影。
悲劇再次發(fā)生
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野豬們太累了,起初還有野豬害怕悲劇再次發(fā)生而不睡覺,可是后來,大家都呼嚕嚕睡著了,只有薩丁還在堅持著。
夜那么靜,鳴蟲的叫聲不斷催著大家入睡。不知什么時候,薩丁也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薩丁感覺到身邊有小野豬起了身,它隱隱約約聽對方說了句“好香!”,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薩丁還沒清醒,就聽見豬小八的聲音:“天哪,豬小七不見了!”
野豬洞里頓時又亂成一團。薩丁仔細回想了昨晚的情形,它能肯定那個聲音就是來自豬小七??墒?,半夜里,到底會有什么“好香”?又是誰帶走了豬小七和豬十六呢?
薩丁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憑自己的力量,查個水落石出。
野豬小僵尸
這天晚上,盡管大家口口聲聲都說要堅持不睡,但不知為什么,到了后半夜,還睜著眼睛的就只剩下薩丁了。
聽著洞穴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薩丁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就在它又要被睡神勾走的時候,豬十三忽地站了起來,緊接著,旁邊的豬十八也站起來。只見,它倆一邊聳著鼻子說著“好香”,一邊往外走。
薩丁見狀趕忙喊:“豬十三,豬十八,你們去哪兒?快回來!”可是,它倆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xù)邊嘟囔邊往外走。薩丁快速跑到它倆前面,結果差點兒被它倆直勾勾的眼神嚇暈過去。這……分明是中邪了呀!endprint
薩丁焦急中喊了大家?guī)茁暎善渌柏i都像暈倒似的,壓根兒沒反應,薩丁只能自己追上去。
豬十三和豬十八一路滴著口水,向樹林深處走去。
迷蠅傘菇
薩丁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此時正是深夜,星光黯淡,可是不知為什么,它覺得眼前的景象似乎越來越清晰。它不禁朝著光源地望過去。
森林深處,有一株閃著熒光的巨型迷蠅傘菇。此時,森林里的不少小動物都像豬十三和豬十八一樣,中邪般朝著它走去。緊接著,小動物們走到迷蠅傘菇的菌蓋下,拼命將它的孢子往身上蹭。
“?。『孟愫孟悖 辈粩嘤袆游锏哪剜珎鬟M薩丁的耳朵,它突然明白了什么:原來自己能清醒地跟過來,是因為自己沒有鼻子,才不受香味的迷惑?。 霸懔?,豬十三,豬十八,你們要去哪兒?”
豬十三和豬十八將全身蹭滿孢子后,繼續(xù)往樹林深處走去——它們走得越遠越好,這樣孢子們才能達到傳播的目的??墒牵菢铀鼈兙驮僖不夭涣思伊搜?!薩丁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捧水澆醒它倆。
可是,哪兒有水呢?
帶你們回家
薩丁想了又想,干脆一咬牙說:“實在不行,就把尿撒在葉子上,再想辦法潑它們一臉吧!”
薩丁說做就做,立即開始找方便盛“水”的葉子,結果,它幸運地看到了一大簇海芋花。薩丁愛死了這種潔白的花朵——它的花朵就像一個個小杯子,里面剛好積有雨水。
“嘩——嘩——”兩聲,冷水潑面,豬十三和豬十八立即停止了前進的動作。
片刻之后,豬十三的眼珠開始轉動:“我是誰?我在哪兒?咦,薩丁,豬十八,你們怎么在這兒……”
“太好了!你們終于清醒了!走,咱們回家吧!”豬十三還有點兒搞不清狀況,它茫然地點點頭,跟在薩丁身后。
薩丁卻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想我還有事情要做!”
只見薩丁飛快地跑到迷蠅傘菇前,“嗵”的一聲,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撞了過去。迷蠅傘菇左搖右晃,孢子下雨般落下。薩丁一次沒有將這株怪蘑菇撞倒,第二次它干脆跑得更遠,助跑更快,又是“嗵”的一聲,那株奇異的蘑菇終于倒下了。
薩丁的報復還沒完,它干脆一屁股坐到菌蓋上,口中還不停念叨:“讓你害人!讓你迷惑人!”
后來,薩丁扭著個熒光屁股,帶著目瞪口呆的豬十三和豬十八,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了洞穴。
不能說的真相
第二天,洞穴里因為沒有再少野豬,大家高興了一整天。
幾天后,最早失蹤的豬十六和豬小七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而從那天晚上開始,大家都感覺到了薩丁的變化。它不再自怨自艾,整天樂呵呵地跟著大家出門,它不再抵觸大家的好意,也漸漸找到了自己的特長——聽力好,腦瓜靈活。大家覓食它站崗;大家有難,找它商量……
至于有沒有鼻子,根本沒人在意。
看著茁壯成長的孩子們,豬爸爸和豬媽媽感到萬分欣慰。
“豬爸爸,你說得對!只有重建薩丁的自信心,它才能真正站起來!不得不說,你想的這個迷蠅傘菇的主意可真棒!”豬媽媽看著豬爸爸的時候,眼睛里滿是崇拜的小星星。
“哼哼,豬媽媽,你過獎了,其實這個計策還是有很多不足的。比如,為什么除了失蹤的那頭小豬,其他小豬都沒反應?只能迷惑小動物小昆蟲的迷蠅傘菇,為什么開始迷惑小野豬?這些都是破綻,薩丁年紀小見識少才沒看穿。話說,沒想到豬十三它們,演技真不錯!”豬爸爸贊賞地甩著尾巴。
“是啊,也不看都是誰生的!哈哈哈——”整個森林上空,都回蕩著豬媽媽幸福的笑聲。endprint
小哥白尼·野生動物畫報2017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