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瀾
粉墻黛瓦,青石板路,黑黑的窗欞,窄窄的街道,幽幽的小巷。煙起霧落,草長鶯飛,這是煙雨迷蒙的古鎮(zhèn),有著綿延千年的傳統(tǒng)風韻。她讓太多意氣風發(fā)的人流連忘返,她讓太多滾滾紅塵中人去尋找迷失的靈魂,也吸引著太多文人墨客樂此不疲地書寫著眷戀與鐘情。
“日暮鄉(xiāng)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海天茫茫,風塵滾滾,良辰美景,巴山夜雨,人們于此之時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故鄉(xiāng)。她是每個人內心的一方童年夢,那里有一段悲歡離合的家史,那里有伴隨一生的童年烙印。故鄉(xiāng)的一山一水,一星一月,一風一俗都會讓人視為精神寄托。
老牛木犁,農家小院,果園菜田,暮色炊煙。這是“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的靜謐的鄉(xiāng)村。屋檐、瓦片、月亮是很多離開村莊、走進華燈閃爍的城市的人午夜夢回、淚濕枕巾的精神家園;鋤頭、茅草、鐮刀是在鋼筋水泥筑成的寫字樓里打拼的游子永遠的懷念。
這樣的老屋情結已然成為一代人內心的千千結。
于是,不知何時起,我們的寫作,我們的文學也便沉醉于過去不能自拔了。漫溯青草深處便期待著沐著月光聽呱呱蛙鳴,雕花的木門伴著紙燈滄桑了幾個世紀。雜志里,美文中,厚古薄今,過去至上,千篇一律地懷念過去,追憶老屋。
但我想,這樣的文學存在著巨大的恐慌。這恐慌在于,沉迷于過去,文學失去了扎向生活的根系。這就像樹離開了土壤,還有何生命可言?
一個作家的筆下若是除了老屋,除了過去以外,再也搭建不出什么新的花樣,那么他的筆就永遠只能被禁錮在過去,隨風一起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因為他的思想早已被限定在睹物傷懷、物是人非中。他再也沒有能力去挖掘這個世界當下的隱痛,或是明天的曙光。一味沉迷于過去,他既不能像莫言那樣寫出滴血的文字,又無法如劉慈欣一般徜徉于天際,毋寧說成為憂國憂民的杜甫、成為“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的韓愈了。
作家困于古,必將阻滯文學作品中美學價值的開拓,最終只能在千篇一律地對過去的挽歌中成為一種逼仄的平庸。
有位作家曾感慨,現代科技讓我們頭頂的不再是藍天,而是太空。這讓我想起了坐井觀天的青蛙,守著一方圓形的天空泥古不化。這位作家不會知道,未來展現在我們頭頂的,是熾熱粗獷的太陽,是數億萬光年外新星爆炸的波瀾壯闊。
作家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坐標,若其一味地迷醉于過往,將使我們的民族看不見當下,看不見未來。
“那逝去的將變?yōu)榭蓯邸保障=鸬倪@句話,讓不少人動容,但它的前文卻是“我們的心兒憧憬著未來”。老屋終將逝去,我們要展望新屋。
我期待中的文學,應如野火,如朝露,生生不息,朝氣蓬勃。應如魯迅先生,在黑夜里奔走號呼,以筆作匕首,刺痛世人;如龍應臺,敢在人間放一把火,灼痛世人;如王開嶺,火眼金睛,做精神明亮的人;如白巖松,目光犀利,敢說敢寫。他們面向現實、面向未來的姿態(tài)無比動人。從他們的作品中,我感受了文學那旺盛的生命力。
“我終將遺忘夢境中的那些路徑、山巒與田野,遺忘那些永遠不能實現的夢。”《追憶似水年華》中如是說。是的,就讓我們帶著惆悵與無奈,讓老屋這一類過去的意象伴著落花隨流水遠去,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應是文學的姹紫嫣紅。
最后,我要堅定而決絕地高呼:“讓百花開遍文學的田野!”
【江蘇省靖江高級中學高三(18)班】
點評
文學作品中過多的老屋情結、鄉(xiāng)土情結雖然讓人生出無限眷戀和懷舊情愫,但也會讓讀者看了有太多似曾相識之感。本文針對這一現象,層層剖析,闡述了文學的題材內容應該豐富多彩,呈現出姹紫嫣紅的觀點。這是一篇角度獨特、視角新穎的議論性散文。
(汪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