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憲鈞
至2017年11月本人就整整70周歲了?;厥?0年,一事無成,自慚不已。
我自幼喜愛書畫、篆刻,不過是糊涂亂抹而已。小學(xué)六年級時(shí)在鄰家大哥哥的帶領(lǐng)下,第一次來到琉璃廠榮寶齋、中國書店,眼界為之大開。1961年上中學(xué)以后,承蒙雷健農(nóng)、鄭誦先、劉博琴、秦仲文諸先生指導(dǎo),學(xué)習(xí)書法和繪畫。可惜當(dāng)時(shí)未能持之以恒,以致半途而廢。1968年,又拜歸質(zhì)忱先生為師,學(xué)習(xí)魏碑書法。歸先生是陸和九先生的學(xué)生,不僅書法功底深厚,而且博學(xué)多聞,使我獲益良多。字雖然沒學(xué)好,卻激起了我探討碑帖版本的興趣。1980年調(diào)入文物出版社,從事專業(yè)文物工作。期間有幸結(jié)識啟功先生,經(jīng)常拜訪、請教先生。從80年代中期開始,正式得到啟功先生的指導(dǎo)和教誨,學(xué)習(xí)碑帖之學(xué)。啟功先生還特別為我介紹兩位老師,一位是孟憲章先生,孟先生是著名收藏家,不僅收藏甚富,碑帖鑒定實(shí)踐經(jīng)驗(yàn)也異常豐富,一望紙墨,立斷年代;另一位是王靖憲先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高級編輯,曾主編《中國美術(shù)全集·書法卷》《中國碑刻全集》《中國法帖全集》等,理論修養(yǎng)既深,實(shí)踐經(jīng)驗(yàn)又富,收藏也很了得。啟先生長我35歲,孟先生長我17歲,王先生長我19歲,得到三位老師的指導(dǎo),我不啻于上了碑帖鑒定之學(xué)的最高學(xué)府。
我不只是愛好碑帖,還癡迷于古籍版本,曾經(jīng)向顧廷龍、雷夢水、李致忠諸位先生請教。
1991年冬,啟功先生親自為我題寫我的齋號:小殘卷齋。此后,朱家、王世襄、顧廷龍、史樹青、饒宗頤諸位先生分別為我題寫了齋號。
在我學(xué)習(xí)碑帖鑒定的過程中,還有一個(gè)人不能不提,他就是我的好友、兄長秦公。秦先生長我三歲,生前為北京文物公司、翰海拍賣公司總經(jīng)理,他于書畫、陶瓷、雜項(xiàng),樣樣精通,尤擅碑帖鑒定,編著有《碑別字新編》《石刻大觀》等。秦先生不幸英年早逝。他的去世,不但是業(yè)界的損失,也是我個(gè)人的巨大損失,我失去了一位可請教、可切磋的良師益友。他當(dāng)年的水平,我至今也尚不及。
在幾十年的學(xué)習(xí)過程中,我收集積累了大量的金石書籍、影印碑帖和碑帖拓片,“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其中不乏精善之本,雖然這些所謂善本無論與收藏界前輩相比,還是與近年崛起的新銳藏家相比,可能都略顯微不足道,相形見絀。然而敝帚自珍,又恰逢本人七十歲生日,借此機(jī)會,將所藏碑帖擇要公之于眾,得與愛好碑帖的朋友們分享,敬聆諸位品評指教。
群臣上酬刻石為西漢早期刻石,刻于趙二十二年,即漢文帝后元六年(前158年),清道光年間發(fā)現(xiàn)于今河北永年縣。此后應(yīng)最早著錄于清人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bǔ)正》。小殘卷齋所藏此本為一件流傳有緒的舊拓本,立軸裝,高143.5、寬35厘米,品相完好。群臣上酬石為篆書,一行,存十五字。釋文為:趙廿二年八月丙寅群臣上酬此石北。此本舊為張伯英小來禽館所藏,有張伯英所題外簽,后經(jīng)陶北溟、朱鼎榮遞藏,1960年(庚子)適逢謝國楨先生六十壽辰,朱鼎榮先生乃以此拓本為壽禮,舉以奉贈(zèng)。此拓有朱鼎榮三次題跋,分別考訂此石刻立年代,記述此拓傳承經(jīng)過,以及奉贈(zèng)謝老的祝辭。茲將題跋原文迻錄如下:
第一跋:
此石在今河北永年縣西六十里婁山,俗名狗山。沈西雍《交翠軒筆記》以為石虎建武六年所刻,考石虎在位既無廿二年之久,而年月又不合。張德容《金石聚》云是趙武靈王廿二年,得中山四邑,刻此紀(jì)功,然周時(shí)不應(yīng)有李斯小篆體。劉寬夫據(jù)《漢書·五王傳》定為趙王遂之廿二年。丁紹基推闡時(shí)地,仞為敬肅王之二十二年。當(dāng)漢武帝元光四年,其時(shí)海內(nèi)晏然,朝廷無事,故得與群臣上壽勒石此山,其言最審,可從。至“酬”字,張德榮引董仲舒《春秋繁露》“故壽之為言酬也”義至明白,不必更征酎酒之義以釋之矣。甲子八月初三日,晴窗記之,鼎。
第二跋:
拓本紙墨甚舊,初在銅山張氏小來禽館,繼歸武進(jìn)陶氏翔鸞閣,五年前北溟手贈(zèng),遂為小潛采堂中長物之一。越一日再記。
按甲子為1924年,五年前即1919年。此拓陶北溟于1919年贈(zèng)朱鼎榮,其時(shí)年19歲。
第三跋:
永年石上酬文,翠墨中吉祥之品。庚子(1960年)四月,欣逢剛主長兄六襄雙慶,拜手奉此,藉作華封之祝。鑄禹弟鼎。
整軸拓本,朱印累累。根據(jù)遞藏先后,藏印為(張伯英)舊云盦、英、云龍山民、銅山張氏小來禽館;(陶北溟)陶氏金石、翔鸞閣精鑒;(朱鼎榮)山陽朱氏、小潛采堂、臣鼎手記、鑄禹;(謝國楨)謝剛主收藏金石文字。
日前拜訪王靖憲先生。王先生出示啟功先生題簽之《漢刻集存》一冊,冊中亦存《群臣上酬刻石》一種,紙墨與寒齋本相當(dāng)。朱鼎榮曾于1978年獲觀,因有跋語,其內(nèi)容可與寒齋本相印證,茲照錄如下:
一九七八年夏來首都,靖憲同志出示此紙,墨色沉黝,當(dāng)是三百年前精拓,與寒齋舊藏武進(jìn)陶氏翔鸞閣本后贈(zèng)謝剛主先考無毫發(fā)異,殆同出一手。此刻紀(jì)年前人之說不一,清丁紹基考訂為趙敬肅王廿二年,較精確,可從。其時(shí)當(dāng)漢武帝元光四年,亦即公元前一三一年。然則此刻為二千年前之舊物,遠(yuǎn)踞世傳諸漢刻之上,且其筆畫尚存篆法,亦可為書法更替之征,斯可重矣。至文中酬字,清張德榮引《春秋繁露》“故壽之為言酬也”以釋之,義至明白,不煩更旁征酒酎之義矣。七八年八月山陽朱鑄禹記于南開大學(xué)之瀕湖茅舍。
群臣上酬刻石拓本立軸張伯英題簽
群臣上酬刻石拓本朱鑄禹題跋一及陶北溟等鈐印
群臣上酬刻石拓本
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拓本
朱氏此跋重申其考訂刻石年代之根據(jù)及結(jié)論,即清人丁紹基考訂之趙敬肅王廿二年,當(dāng)為漢武帝元光四年(前131年),此朱氏之說,然而學(xué)術(shù)界另有一說,即徐森玉《西漢石刻文字初探》一文中,定此石為西漢后元六年(前158年),與朱說相差27年,目前學(xué)術(shù)界多采用徐說。
又朱跋中稱此拓為300年前舊拓,恐未允當(dāng)。按:此石出土于道光年間,嘗見初拓本,墨稍淡,字較肥,如故宮博物院藏本有趙之謙題首,俞樾、吳廣霈題跋者,寒齋及王靖憲先生本皆為稍舊拓本,即道光以后之濃墨精拓本。
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拓本王君覆錄羅振玉文及周清泉鈐印
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拓本立軸題簽
張伯英(1871~1949年)字勺圃、少溥、號云龍山氏、東涯老人,室名小來禽館。江蘇銅山人,民國間著名書法家,精于碑帖版本之學(xué)。
陶北溟(1882~1956年)名祖光,字北溟,室名翔鸞閣,江蘇武進(jìn)人,曾任故宮顧問,是金石家、書法家、收藏家,藏品以精希著稱。
朱鼎榮(1904~1981年)別號鑄禹,室名小潛采堂,江蘇淮安人,擅長于書畫、碑帖、文物鑒定,收藏頗富。
謝國楨(1901~1982年)字剛主,河南安陽人,師從梁啟超,著名明清史專家,雅好古籍版本、金石碑帖。
又稱《漢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清咸豐二年(1852年)五月出土于浙江余姚東北十里客星山董氏墓地,后石歸周世熊(清泉)收藏。
清咸豐十一年(1861年),太平軍攻陷余姚,戰(zhàn)火殃及周氏宅第,三老碑亦移作他用,戰(zhàn)后,所幸碑文文字無恙。
民國八年(1919年)周氏后人無力保存碑石,乃轉(zhuǎn)售于江蘇鎮(zhèn)江人陳渭泉。民國十年(1921年)碑石輾轉(zhuǎn)于滬上,日人欲出重金購買,幸得吳昌碩等西泠同人集巨資購得,方使三老碑回歸浙江,現(xiàn)藏杭州西湖孤山西泠印社。
三老碑出土?xí)r碑額已佚,四周亦有損壞,正面文字有界框,框分左右兩列,右列自上而下分為四欄,每欄文字列四、五、六行不等。每行文字為六、七、八、九字不等。左列文字三行,每行三十字,碑文為隸書,全文共計(jì)217字。據(jù)碑文記載,墓主父母分別卒于建武十七年辛丑,與建武二十八年壬子,故此碑的刻立年代當(dāng)在漢初建武、永平年間,為現(xiàn)存東漢名碑最早者之一。又因江南漢刻稀少,故學(xué)者多稱之為“浙中第一名碑”。
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拓本王君覆題跋
三老諱字忌日刻石拓本王君覆題跋及諸家鈐印
世人于此碑多重初拓本。初拓本往往多鈐有周世熊印記,如“清泉”“余姚周清泉金石書畫記”“周世熊印”“余姚客星山周清泉手拓”等。初拓本的拓本特征主要是看右列第四欄首行,“次子邯曰”之“次”右欄外存一小石,稍晚拓本則次外小石已佚。
予于此碑初不措意,后關(guān)注此碑時(shí),初拓本或不常遇,曾見沈樹鏞題跋本、端方題跋朱拓本,惜均非初拓。予獲此本,雖非名家庋藏題識,然尚屬初拓,拓本中上述周清泉鈐印俱在,右列第四欄首行“次”字外邊欄小石猶存,當(dāng)為初拓?zé)o疑,迭經(jīng)王君覆、羅振玉、易忠箓、孫太初等人題跋。
其中王君覆題跋較為重要。一是摹寫吳恒“東漢第一碑”的題額及題跋。吳恒事跡暫無考,然其題識年月為同治癸酉即同治十二年(1873年),同時(shí)品題者是清代大名鼎鼎的何紹基,而吳恒的題跋是光緒乙酉(即光緒十一年,1885年),內(nèi)容多為考訂碑文史實(shí),王氏跋稱考訂“精良”,又王氏又錄此碑最早發(fā)現(xiàn)并保存者周清泉同治丁卯年的題跋,主要論及此碑的發(fā)現(xiàn),保存過程。此外,王文燾還有自跋多則,羅振玉跋則主要考訂文字。以上這些題跋文字。大大增加此碑史料文獻(xiàn)價(jià)值。
孫太初題跋全文為“漢三老諱字忌日刻石,周氏得石初拓精本,海內(nèi)稀如星鳳,華陽王氏舊藏,乙丑夏以重值從笠僧處易得,太初記?!?/p>
按華陽王氏,即王文燾,四川華陽人,字叔儛,室名椿蔭宦,清末大藏書家王雪澄之子。精鑒賞,富收藏,于古籍、碑帖、書畫、錢幣無所不搜,所收皆精。
孫太初,號石公,夢雨樓主人,白族,云南鶴慶人,生于1925年,卒于2012年。著名考古學(xué)家,金石學(xué)家、曾著有《云南晉寧石寨山古墓群發(fā)掘報(bào)告》《云南古代石刻從考》《鴨池夢痕》等。早在1980年代,我曾在文物出版社親見先生,想不到30年后,先生舊藏之《三老碑》竟歸寒齋收藏。
《三老碑》較早著錄見于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bǔ)正》,清人魏錫曾《績語堂題跋》中有《書漢三老碑后》一文,專門記其于同治乙丑赴客星山親拓三老碑事,為珍貴的第一手資料,頗資參考。
全稱“賈武仲妻馬姜墓記”,東漢延平元年九月十日立。民國十八年(1929年)出土于洛陽。羅振玉《遼居稿》,楊樹達(dá)《積微居小學(xué)金石論叢》,郭玉堂《洛陽出土石刻時(shí)地記》,趙萬里《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均有著錄。石高46、寬58.5厘米,志文15行,每行字無定數(shù),隸書。趙萬里先生認(rèn)為其“字體寬博,與洛中所出黃腸石殘字及吾浙余姚所出三老碑相似。三老碑建于建武末,前于此石五十余年,而南北書體息息相通如此,亦可異矣!”
此石出土后先為郭玉堂所得,后歸羅振玉,今藏旅順博物館。此石拓本流傳不多,故一度傳說已佚,后筆者親見原石于旅順博物館,近年該館出版《墨林星鳳》一書著錄羅振玉舊藏本,并注明原石藏于該館,此石藏處終于大白于天下。
此石為現(xiàn)存最早定名為墓志的石刻,堪稱墓志之祖,因此備受世人矚目。石初出土?xí)r,一字不損。歸羅氏后,損壞首行前之“惟永平”三字,首行末之“膠東侯”三字。傳世初拓本極為罕見。
寒齋藏本,即歸羅氏后拓本,“惟永平”“膠東侯”六字已損,其可貴之處在于其為羅氏親筆題贈(zèng)送友人寶熙者,題記文字為“漢賈夫人墓記,辛未秋拓奉,沈盦宮保清鑒,羅振玉署”,鈐“臣振玉”印。此拓向稱稀見,然予曾先后獲二品,且皆羅氏舊藏本,今則僅存其一,雖非初拓,以其有羅氏手澤,記錄了羅氏友朋之間的翰墨因緣,故謹(jǐn)守之。
又稱《祀三公山碑》《漢常山相馮君祀三公山碑》,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發(fā)現(xiàn)于河北元氏縣??淌暝職?,翁方綱考訂為東漢元初四年(117年)立,石現(xiàn)存今河北省元氏縣。碑文為篆書,全碑記十行,每行十四至二十三字不等。大三公山碑,翁方綱《兩漢金石記》、王昶《金石萃編》、沈濤《常山貞石志》等書著錄。
大三公山碑整紙拓本 立軸
張伯英題簽
大三公山碑顧曾壽題跋
大三公山碑張伯英跋
大三公山碑張延厚跋
此碑最早拓本即為乾隆拓本,除紙張、墨色等因素外,其考據(jù)字主要有最初拓本碑首“元”字尚可見下腳二筆。其次三行末“奠”字左上、五行“處幽”之“處”字左下無石花,六行末“熹”字不損,符合以上條件者當(dāng)為乾隆拓本。稍晚拓三行之“奠”字之左上角損,“熹”字漸泐,初僅損右下二點(diǎn),后漸漸上損以及口部,近拓則“熹”字不存矣。
可以說把握“熹”字,是鑒定大三公山碑年代早晚的關(guān)鍵,然同為“熹”字不損本,亦有多種不同情況。予嘗獲多件“熹”字未損本,也有時(shí)代早晚之不同,最早者“熹”字下完全無石花,稍后,石花漸大,然距“熹”字尚遠(yuǎn)。再后,石花迫近“熹”字右下兩點(diǎn),但仍未泐連“熹”字,仍稱“熹”字完好本??傊?,即使是同為“熹”字不損本,也有細(xì)微差異,故如有條件,當(dāng)盡可能多搜集、多記錄不同的標(biāo)本類型,以資比較對照。
大三公山碑體兼篆隸,在中國書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和研究價(jià)值??涤袨樵凇稄V藝舟雙楫》中認(rèn)為此碑為“繆篆”精品,楊守敬認(rèn)為其書法“非篆非隸,蓋兼兩體而為之,至其純古遒厚,更不待言,鄧完白篆書多從此出。”近代書法家多以此碑為“繆篆”的代表作,近代大書畫家齊白石受大三公山碑影響至大。
寒齋所藏之大三公山碑是一件流傳有緒的乾隆初拓本,卷軸裝,拓本高195、寬71厘米。曾經(jīng)棱伽山民(顧曾壽)、端方、張伯英、龍潛等人遞藏,顧曾壽、張伯英、張延厚諸家皆有跋。顧跋全文如下:“祀三公山碑,此碑由篆入隸,尚有西京遺意,裴岑紀(jì)功、大開通之類也,棱伽山民記。”昔日從啟功先生問碑帖鑒定之學(xué),先生親口對予言“棱伽山民所藏?zé)o不精善”,觀此碑可見先生之言不虛也。
張伯英乃近代著名的書法家和碑帖鑒定家,茲節(jié)錄其跋語如下:“此與開通褒斜道石刻皆體兼篆隸,漢人奇跡,舊拓尤覺元?dú)鉁啘S,予得自匋齋,重付裝池,嗜古者見之驚為希有,若新墨本無足觀矣!”
張延厚跋文最長,內(nèi)容豐富,敘及該碑出土經(jīng)過,著錄概況,兼考證文字,訂正史實(shí),茲不贅錄。張延厚,其人事跡不詳,待考。
值得一提的是此拓流傳有緒,久為世重,早在八十年代,吾友秦公在文物局舉辦的泰山碑帖培訓(xùn)班《講義》中就盛贊此拓為傳世最佳,2013年《嘉德二十年精品錄—古籍善本卷》也收錄了該拓本。
陽嘉殘碑又名《黎陽令殘碑》《少仕州郡等字殘碑》。據(jù)碑文稱此石立于東漢陽嘉二年(133年),清光緒元年(1875年)出土于山東曲阜,原石遂為海豐吳氏所得。光緒十八年(1892年)此石與魏《劉玉墓志》等同毀于火,故拓本流傳不廣。關(guān)于此石下落眾說不一,據(jù)周季木《古石抱守錄》陽嘉殘碑的批語說原石雖經(jīng)火燒,但并未損裂,其說源于吳式芬之子吳重熹。又一說,此石燒毀后,碎為三十余塊,其說源自吳式芬之重孫吳拙庵《陽嘉殘碑拓本跋》,以上二說,不知誰是,錄此以備參考。
此殘碑為隸書,碑陽存十一行,每行七至十字不等。碑陰存三列,上列五行,中列十二行,下列十一行,每行一至五字不等,總計(jì)177字,碑出土?xí)r,碑陽已漫漶其半,而碑陰則字字清晰,書法面貌既端莊又秀麗,字體在禮器碑、熹平石經(jīng)之間,既秀逸典雅,又不失凝重樸厚,因而具有較高的書法價(jià)值。
陽嘉殘碑硃拓本
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bǔ)正》,王頌蔚《寫禮庼讀碑記》,汪鋆《十二硯齋金石過眼錄》,方若《校碑隨筆》等先后加以著錄。此拓傳本不多,寒齋先收內(nèi)江王錫文舊藏之墨拓本,后又收得此硃拓本,卷軸裝,拓本尺寸碑陽、碑陰皆為62×51厘米。
本文壓題圖為啟功題寫:小殘卷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