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丙祥 圖/徐建軍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干煤礦是:文化程度低、勞動強度大、安全風險高的群體,礦工有綽號更是家常便飯。
煤校畢業(yè)后,我這個“秀才”被分配到大奎山礦進行為期一年的勞動鍛煉。入礦就和礦工師傅們住在集體宿舍里。宿舍有“大通鋪”,也有單人間,不知為什么隊長就把我安排到和“老吝”住在一起了。
“老吝”,原本姓林,綽號叫“吝嗇鬼”,據(jù)說,后來大伙為了節(jié)省語言,就叫他“老吝”?!袄狭摺甭犃艘膊粴鈵?,他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我初進宿舍,就碰上新鮮事:一把夜壺放在“老吝”的床底下,我看著好笑,順嘴就對“老吝”說:“瓦房一間,大門朝天,和尚進去,哭淚漣漣?!辈幌耄袄狭摺眳s指著床下的夜壺說,“你這是說的它呀!行!小伙子,我們兩個以后就搭伙了。”
睡覺時,我發(fā)現(xiàn)“老吝”夜里小解三四次,身子一絲不掛、赤赤條條,就是用這把夜壺,哩哩啦啦的不說,尿臊味很大,他還讓我找個盆罐什么的,說夜里出門解手,熱身子容易著涼。這時,我才明白這和他的綽號對上號了,他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吝嗇鬼??!
我倆的宿舍里墻壁頂上趴著兩只壁虎,怪惡心人的,我要把它除掉,“老吝”卻不肯,說,“壁虎吃蚊蠅,留著它們怕什么”。后來我察覺,屋里沒有用藥蚊蠅確實很少,我倆也安然無恙。我對“老吝”的一言一行印象就更深了。
后來,為了擴大產(chǎn)煤量,我們兩個的工種有了變動,一起調(diào)進巷修區(qū),干起了開寬井下大巷、砌平墻、鋪鐵路等活路。
巷道里氣溫高,我嫌熱,就脫下工作服,光著膀子干活?!袄狭摺本兔χ浦刮艺f:“在井下人和石頭磨合,人肉碰不過這些,干活得穿戴整齊,才能避免磕磕碰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老吝的工作服衣扣、袖口系得都很嚴實,下巴頦兒系著安全帽帶,脖子上圍著毛巾,雙手戴著勞保手套,這裝束和在宿舍里睡覺真是大相徑庭!
每次放過炮,敲幫問頂都由“老吝”去做,他手舉礦燈,拿著工具,順著頂板像工兵掃地雷那樣,小心翼翼地捅個遍,把大小活動石塊排除掉。
我們班長劉大成在指揮拓寬巷道,為完成任務(wù)老嫌“老吝”嘴碎,道道太多,拖慢了工作進度。那天砌碹,缺幾塊碹板,劉班長就把“老吝”打發(fā)到別處去找?!袄狭摺币蛔撸瑒嚅L就指揮我們幾個從昨天新砌的碹上掀幾塊碹板先用上,有工友說,這太危險,“老吝”不是……
話沒有說完,劉班長就攔住話頭說:“你們沒有看見我把“老吝”打發(fā)走了嗎?你們?nèi)ジ?。?我們幾個只好去撬碹板,剛撬了兩三塊,頭頂上的碹料和渣石一下冒落下來,萬幸的是我們躲得快,才逃過一劫。
對此違章事故,礦事故調(diào)查組作出處理決定:免去劉大成班長,降為代理班長,在三個班作深刻檢查。
此后,“老吝”的綽號又加了一個字——大伙都喊他“老吝哥”。
后來,我就調(diào)到礦工會當了文書;因為我愛寫點小文章,又上調(diào)到局工會生產(chǎn)部保護部,管理表彰礦推薦上報的安全生產(chǎn)勞動模范。
一次,全局召開群眾安全表彰大會,我又一次見到當年的“老吝哥”。他對我說,他已經(jīng)干了礦上的專職安檢員。我也連忙向他握手表示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