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王亮

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都是中國最頂尖的大學。兩所學校的實力和名聲接近，加上同在北京又只隔一條中關(guān)村北大街，它們的關(guān)系素來微妙。

北大和清華有點兒“相愛相殺”，尤其表現(xiàn)在兩校的學生們總愛拿諸如學生風格、校園面積、學科側(cè)重等內(nèi)容“互黑”。至于在各類世界名校排名中，誰比誰名次靠前一些，更是兩校學生尋找自我優(yōu)越感的絕佳談資。

“做中級干部的最多”

盡管這些年北大和清華都成了綜合性大學，但北大常被視作偏文理科，清華偏工科。提到北大，人們會聯(lián)想到蔡元培、胡適、李大釗、魯迅，提到清華會冒出葉企孫、錢三強、錢偉長、楊振寧。

蔣廷黻曾在1929年接受校長羅家倫邀請，出任清華大學歷史系主任、文學院長，同時他也在北京大學兼職授課。蔣廷黻曾公開說，清華五年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歲月。

“清華是一所國立大學，教職員待遇與其他同級大學是一樣的，因此，它無法聘到杰出的學者任教。為此，評議會想出一個辦法。”在《蔣廷黻回憶錄》一書中，這位中國著名歷史學家如此描繪清華的融通之術(shù)：“就待遇的標準說，清華是按照教育部規(guī)定的，但清華另外規(guī)定有休假，并可供給休假旅費;上課鐘點少，較其他大學進修的時間多;圖書館、化驗室的經(jīng)費也比其他學校充足。如果一個人為了拿薪水，就不必到清華。但是如果為了研究、寫作、進修，他就會到清華來?！?/p>

畢業(yè)于北大的朱自清到清華擔任國文系主任，他不僅寫出那篇家喻戶曉的《荷塘月色》，更對清華學生有了直觀印象。1936年，朱自清在《初到清華記》一文中寫道：

“從前在北平讀書的時候，老在城圈兒里呆著。四年中雖也游過三五回西山，卻從沒來過清華;說起清華，只覺得很遠很遠而已。那時也不認識清華人，有一回北大和清華學生在青年會舉行英語辯論，我也去聽。清華的英語確是流利得多，他們勝了。那回的題目和內(nèi)容，已忘記干凈;只記得復(fù)辯時，清華那位領(lǐng)袖很神氣，引著孔子的什么話。北大答辯時，開頭就用了furiously（氣勢洶洶，編者注）一個字敘述這位領(lǐng)袖的態(tài)度。”

朱自清概括的清華精神是“實干”，他發(fā)現(xiàn)“清華畢業(yè)生不論舊制新制，在社會的各部門里做中級干部的最多”。

在1947年的一篇文章中，朱自清解釋了清華學生“實干”的緣由：“青年人討厭世故，重實干，雖然程度不同，原是一般的趨向。不過清華跟都市隔得遠些，舊制生出洋五年，更跟中國隔得遠些，加上清華學生入學時一般年歲也許小些，因此這種現(xiàn)象就特別顯著?！?/p>

北大人偏思想，清華人偏執(zhí)行

“實干”的傳統(tǒng)一直在清華延續(xù)，直到21世紀的今天，已然成為清華人的某種特質(zhì)。2003年江西省文科狀元張曉楠，在入讀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后發(fā)覺，相較于北大，清華給她的感覺是某種執(zhí)著。

“學科上的區(qū)別直接造成了北大與清華迥異的風格?！睆垥蚤谄洹兑粋€北大人眼中的清華大學》文章中解釋：北大追求自由，清華講求法度;北大營造浪漫，而清華尊崇現(xiàn)實;北大欣賞叛逆，而清華遵守規(guī)矩;北大像一個瀟灑而不羈的詩人，而清華則像一個儒雅而嚴謹?shù)膶W者。

有一次張曉楠看電視，中央臺采訪了幾個清華的女生，每一個都特別樸素，當主持人問到她們平時生活的時候，她們?nèi)颊f上課，自習?！斑@自然與清華課業(yè)比較重是有關(guān)系的，然而我看到的更多是她們的一種求學的精神，為著一個目標便毫不懈怠地晝夜努力。”作為北大學生的張曉楠感慨，“我自己可能是無法適應(yīng)這種生活的，所以我不能不生出敬佩與感嘆?！?/p>

一位碩士畢業(yè)于北大的理科女生發(fā)覺，北大人偏思想，清華人偏執(zhí)行。她說了一個讀書時流傳很廣的“傳說”：計劃在某地建一座lOO層高樓，要求北大清華一個晚上出方案;清華一個晚上出了厚厚方案，每一層是什么東西、怎么建設(shè)都講得很清楚;北大也是一晚上出了厚厚方案——論為什么不能在某地建一百層的高樓。

“黑清華”是私下的共同梗

相比于正經(jīng)百八的文章，北大人在民間話語場中更多是在“黑”清華。

隨便問一個北大畢業(yè)生：清華之于北大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對方肯定會說，“隔壁，距離世界一流大學100米?！备皳p”的解釋則是：清華叫做“清二”，原因是北“大”所以清“二”。還有人會說，清華是“五道口男子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是又紅又專又務(wù)實的“隔壁”，是除了我們外人誰也不能黑的好“基友”。

毫不夸張地說，每一個北大同學都有“黑清華”的歷史。北大碩士畢業(yè)生小周坦承：“這是我們私下的共同梗，嚴肅程度我覺得跟談星座差不多?！?/p>

“開啟方式跟地域歧視，聊日本、印度、韓國相似。就是有一個stereotype（固定的形式），談話中以此為據(jù)，夾帶逗樂?！毙≈苓M一步解釋：“對我校段子手來說，比地域歧視、民族主義使用更安全而‘政治正確、人畜無害?！?/p>

當然，“黑北大”的段子在清華學生中也廣為流傳?！澳銈冇形疵?？”北大人常以此恥笑清華的書呆子們，但這也正是清華人看不起北大才子的理由：未名湖有什么了不起？除了能淹死詩人還能干什么？據(jù)說，清華學生總結(jié)自己學習十大優(yōu)勢，其中一條為：“寢室可以安空調(diào)，相比隔壁學校，革命性的優(yōu)勢……”

中國的高校中愛“互黑”的不只北大與清華，還有復(fù)旦與上交，即便英國的名校劍橋和牛津也是如此?！盎ズ凇币话愣荚诘匚幌嘟?、環(huán)境相似的兩個主體間才可能持續(xù)發(fā)生。水平差得太多的，容易被誤解為人身攻擊，地域差得太遠的，容易被誤解為地域歧視。

“黑清華”的本質(zhì)還是開玩笑，一位北大學生一針見血地指出個中原因——因為黑別的學校會被當真。

“清華會越來越成功”

清華和北大也有和解的時候，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一位清華男生找了北大女生做女朋友。

還有一個學校來路不明的網(wǎng)友認為：大概就是兩校都要禁電動車時，北大為了學生安全，最終禁了外賣小哥的電動車;清華為了管理方便，直接修改了公寓管理法，禁止在寢室充電。

如果認真評價兩校的優(yōu)劣，一位從北大退學后又去清華讀書的同學似乎更有發(fā)言權(quán)，他在知乎上吐槽：北大在很多方面對學生更友好，比如吃夜宵，北大學生從小西門出去就是暢春園一條街，頂多走個三四百米，要是窮了，小白房也是不錯的;至于清華，桃李的夜宵簡直無話可說，很難吃，這也就罷了，關(guān)鍵北門外的幾家餐館也沒了，現(xiàn)在我們要吃好吃的夜宵只能跑很遠去吃（學校太大了），大晚上的光騎車就要半個小時，所以現(xiàn)在都慢慢把吃夜宵的習慣給戒了，要不就點外賣。

上述同學說，如果用一句話總結(jié)兩所學校的區(qū)別，“清華是斯巴達，而北大是雅典。”

從實用主義角度看，一位剛從北大畢業(yè)的同學還是覺得清華好，他剛高考完的時候覺得兩個學校差不多，快畢業(yè)了才發(fā)現(xiàn)“真的差很多”。

“在國內(nèi)，在某些學術(shù)方面，北大和清華不相上下，但是對于能提供給學生的長期資源來看，清華應(yīng)該超過北大。”這位同學堅定地認為：“清華會越來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