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寶昌

宋代哥窯瓷器賞鑒

耿寶昌

傳世的「宋哥窯」與「宋官窯」一樣，迄今未曾發(fā)現(xiàn)確切的窯址，既沒在《天

官、哥、均、定」的記載，清代乾隆皇帝更將哥窯瓷器視為珍品。現(xiàn)收藏于故宮博物院和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哥窯瓷器均為歷代宮廷舊藏，加上其他流散于海內(nèi)外的傳世品，約計也只有三百件左右。

哥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它與汝、官、定、鈞窯齊名，是為宮廷燒造御用瓷器的官窯，其產(chǎn)品歷來珍貴。明代《宣德鼎彝譜》即有「內(nèi)庫所藏柴、汝、一九五六年以來，考古工作者曾對龍泉窯系的主要窯址進行過多次科學發(fā)浙江「龍泉哥窯」今還難以從考古角度尋找科學的佐證材料。

的隨葬品中（宋陵多早被盜，故歷史上有無，不詳，此類情況與汝、官窯瓷器相同）。故至工開物》記載的地區(qū)— 浙江省龍泉縣覓到遺址和殘片，也不見于宋皇室陵寢燒青瓷，而曰哥窯」的說法，于是將其定為哥窯；有的則又將其定為仿官窯或歷史上稱此類青瓷為龍泉仿官，也見于文獻，但從未稱之為哥窯，因為它與宮廷舊藏的宋代哥窯瓷器風格不同。有的學者因文獻中有「章生一在琉田主掘，清理了大窯、溪口、金村等處窯址，發(fā)現(xiàn)黑胎、白胎龍泉青瓷。黑胎青瓷之胎質(zhì)極薄，所施青釉較厚，釉面瑩潤明亮，粉青、灰青色釉面上均有大小不等的細碎片紋，亦發(fā)現(xiàn)有厚胎厚釉之器。宋代哥窯瓷器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筆者仔細觀察過，其琢器造型多以仿青銅器為本，古拙、質(zhì)樸、渾厚。胎質(zhì)堅致，可分為灰、油灰、黑、赭諸色。其中胎質(zhì)粗松者叩之聲音沙啞，胎呈土黃色，哥窯遺址之謎至今尚未解開，研究者各執(zhí)一說，似乎都有道理。學術(shù)問題的討論應(yīng)允許「百家爭鳴」，集思廣益才能使研究工作不斷深入。

宋代哥窯瓷器的獨特風采

南宋 哥窯灰青釉海棠式爐高七·八厘米 口橫一四·六厘米 口縱一二·五厘米 底橫七·四厘米 底縱六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南宋 哥窯灰青釉貫耳八方穿帶扁壺高二四厘米 口橫九·八厘米 口縱七·一厘米 足橫一〇·二厘米 足縱八·四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宋 哥窯青釉弦紋瓶高二〇·一厘米 口徑六·四厘米 底徑九·七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上海硅酸鹽研究所對傳世宋代哥窯瓷片的化驗結(jié)果是：其化學成分與窯址出土的瓷片顯然不同。此后，對龍泉窯青瓷系的其他窯址也進行了發(fā)掘，發(fā)現(xiàn)有類似的開片紋青瓷，于是又出現(xiàn)了龍泉窯青瓷有可能、或就是宋代哥窯的新論點。就是官窯。依此而論，窯址發(fā)掘品也就出現(xiàn)了「官」、「哥」不分也難分的現(xiàn)象。有的文獻，如《遵生八箋》亦有此說。顯然，將其定為官窯或哥窯都不合適。而傳世宋哥窯也有官、哥不分的情況，當更有新說。似欠火力。釉質(zhì)凝厚如同堆脂，色澤有粉青、灰青、油灰、月白、灰黃、深淺米黃等多種，釉面均開有不同角度的冰裂狀紋片，色淺黃者如金絲，色黑者宛若鐵線，兩者相互交錯如織，故名「金絲鐵線」。釉中蘊含的氣泡密集，顯微鏡下如同「聚沫攢珠」，凝膩的釉面則光澤瑩潤，油滑如酥。器口沿多尖銳窄小，故厚釉難以留存而映出胎骨的黑色，此一現(xiàn)象傳統(tǒng)上稱為「紫口」。垂釉多在口邊稍下處形成略為高突的環(huán)形帶，是為哥窯瓷器之一絕，除宋代「官窯」作品外，后世各窯口作品及歷代仿宋代哥窯瓷器均無此特殊現(xiàn)象。宋代哥窯瓷器底足工藝分為施釉裹足支釘燒和露胎圈足兩種，多數(shù)器足因呈黑色而被稱之「鐵足」。支燒者釘痕小若芝麻，此為宋器之共同特征。較小的器物如盤、碗等支釘數(shù)量以三個、五個為多，略大者如洗等則達六個、七個，鼎、爐的器里也多留有數(shù)量不等的支釘痕，系疊套燒所致，此后無這一燒法。露胎圈足，足背平齊或略圓，修足干凈利落，手抓不起。宋代哥窯瓷器中的盤、碗器形多在晚唐、五代至宋初時最為風行，如花形口器、葵瓣六出口器和奓斗，尤以葵口折腰碗最為典型，多見于越窯、汝窯、官窯、定窯和耀州窯瓷器，八方杯造型見于鈞窯瓷器，貫耳瓶、壺、鼎、爐、洗等也為宋初所盛行，與上述諸窯一樣精致?？梢?，「宋哥窯」瓷器系一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

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宋哥窯瓷器約有五十余件，其中多為宮廷舊藏，少數(shù)來自社會流散，計有盤口弦紋瓶（原系私人收藏，一九四〇年征集自揚州）、錐把瓶、貫耳瓶（分橢圓、六方和扁方三種）、投壺式小瓶、戟耳爐、鼎、盤、碗、洗等。臺北故宮博物院亦藏有原宮廷遺留的各種造型哥窯瓷器約一百九十余件（其中個別時代或許有誤）。

一九九二年初，香港佳士得拍賣行曾拍賣一件宋代哥窯八方貫耳瓶（傳世品），預(yù)先曾到日本等地展覽，在歷史上一直被認為是稀世珍品。拍賣前，港埠收藏家區(qū)百齡先生曾陪同筆者前往觀賞，確是一件難得的珍品，與故宮博物院和首都博物館藏品類似。

清代乾隆皇帝好古成癖，對歷代古器都進行過鑒別欣賞，諸如書畫、碑帖、陶瓷、玉石等精品無不留有其鑒賞痕跡，或書寫或鐫刻御制詩句，瓷器中尤以汝、官、哥窯瓷器為多，有的還刻有甲、乙、丙、丁等字，揣度這些珍品的優(yōu)劣。有的器物還附帶有明代收藏家項子京（元汴）字樣的紫檀嵌金器座。清宮秘藏兩幅意大利畫家郎世寧所繪《弘歷鑒古圖》，畫面中都有傳世宋代哥窯和官窯瓶、爐、盤等，可見這些瓷器在乾隆時期已經(jīng)十分珍貴。乾隆皇帝御制詩中亦有專門評論哥窯與仿哥窯瓷器的詩句，如：「鐵足腰圓冰裂紋，宣成踵此夫華紛。而今景德翻新樣，復(fù)古成不易云云?！?/p>

早在兩個世紀以前，乾隆皇帝就曾認識到這些器物具有早年遺物的特征，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所謂傳世宋代哥窯絕非是元、明時期產(chǎn)物。我們期望，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能夠發(fā)現(xiàn)哥窯遺址，那時才能完全撥開所謂「宋哥窯」的迷霧。

南宋 哥窯灰青釉葵花式盤高四·一厘米 口徑二〇·二厘米 足徑七·五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清 張為邦 歲朝圖軸故宮博物院藏

清乾隆 御筆辛丑歲朝圖軸故宮博物院藏

故宮博物院研究館員，著名陶瓷專家，長期從事中國古陶瓷及其他古代工藝品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