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我到德國求學。和德國的同學及朋友交往時,我總有些不太習慣,因為感覺他們有股“冷意”。例如,托他們找假期工作,盡管我表現(xiàn)出非常著急的樣子,他們在答應幫忙的同時往往會加上一句“我不能作出承諾”。去大學的事務管理處找學生住房,不管我表達出多么強烈的需求,他們在表示理解和答應盡快解決的同時還是少不了加上一句“我們無法承諾”。
其實,朋友和學校事務管理處的員工都把我的訴求記在心上且付諸行動,最后也及時為我解決了問題,不過,他們就是喜歡說“我不能作出承諾”這句話。
2001年,我準備擴大公司的經(jīng)營規(guī)模。當時,慕尼黑商會有一項為創(chuàng)新及轉(zhuǎn)型企業(yè)提供援助資金的計劃,我就遞交了申請書。隨后,慕尼黑商會派出兩名專家對我的公司進行全面評估。他們表示非??春梦业慕?jīng)營戰(zhàn)略,并說會向商會提供客觀且強有力的評估報告,請我放心,但很遺憾無法作出什么承諾。
大概是見我心情急迫,過了兩天,兩名專家對我說,如果援助資金得不到商會的批準,他們可以把我推薦給慕尼黑銀行。聽他們這樣一說,我覺得獲得資助的可能性不大了,感到非常失望。
見我一臉頹喪,他們意識到我誤解了他們的意思,連忙解釋說這僅僅是為我提供的“B計劃”而已,以避免我公司的發(fā)展計劃被推延。原來人家是一番好心。
兩名專家完成評估工作后,向商會提交了詳盡的評估報告。很快,我的申請就批了下來,我如愿以償,獲得了資助。
事后,我才知道商會的審批基本就是根據(jù)專家的評估報告作決定的,可以說,決定權就在專家的手里。兩名專家當然清楚這種審批程序,但始終嚴格按程序辦事,絕不對我承諾什么和透露什么。
在德國生活久了,我知道不輕易承諾是德國人的一種習慣。面對一個任務,德國人很少說“我保證完成任務”,而是說“我盡力而為”。像“哥們,這件事我包了”之類的話,我從未聽德國人說過。
當然,如果一件事僅憑個人能力和努力就可以解決的話,德國人會作出有限度的承諾,但如果是必須由第三方參與才能完成的任務,他們絕不會作出承諾。
德國是一個誠信社會,不論是個人還是企業(yè),都十分注重擁有一張含金量足夠的“誠信資質(zhì)證”,否則,在社會活動中就會變得寸步難行。承諾在德國人眼中是與合同類似的東西。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就不難理解德國人為何不愿輕易承諾了。
(摘自《羊城晚報》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