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和一位戲劇界的前輩在咖啡館閑聊。她說:“現(xiàn)在的年輕編劇不懂生活。”我問:“怎么講?”她舉了個例子。
一部都市愛情戲,編劇為了男女主角的久別重逢鋪墊,用了大量筆墨,可告白之際,卻只有“我愛你”“你是我的唯一”“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之類簡單、直接的臺詞。
前輩追問:“究竟有多愛?這種愛和其他愛有什么不同?在戲劇上,如何呈現(xiàn)這種愛的張力?編劇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反復(fù)強調(diào):‘就是愛呀!很愛很愛的那種,沒有這份愛就活不下去!’”
聽到這,我笑了。聯(lián)想到在有關(guān)情感問題的來信里,很多對男友不滿的女人有一條共同的“控訴”:“當(dāng)我問他有多愛我,他要么說不出來,要么就只會說很愛。”
那些最會說情話的人是很少提我愛你三個字的。
朱生豪寫給宋清如:“我們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我們對于彼此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p>
王小波寫給李銀河:“一想到你,我這張丑臉就泛起微笑。”
哪怕流行歌曲里,最令我們著迷的字句也從來不是“對你愛愛愛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遠”,而是“春風(fēng)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我們?yōu)槭裁茨敲磹勐犌樵挘恳驗樯钐幪幭駸o根的漂泊,一切都翻篇太快。人心易變,哪怕只是口頭上的確認也足以緩解環(huán)繞周身的不安全感。這也能夠解釋,《從前慢》在眼下何以顯得格格不入,又無比動人。
我們?yōu)槭裁凑f不好情話?因為只知道要愛、想愛,卻不知道如何去愛。唯有勉強說愛,是鼓勵,也是確認,待到情緣消逝,又成了借口和欺騙。
有次看朋友圈,我瞥見結(jié)婚十年的愛人曬了九張美景,配文這樣寫:“十年前的那個冬天,天空飄著雪。你穿過人群,從后面拍拍我,遞給我一杯熱咖啡。時間的隧道就這樣開啟了,人生從此像是投影,煩惱都會忘掉,只記得和你在一起的美好?!?/p>
越質(zhì)樸,越真誠。越真誠,越撩人。
(摘自微口網(wǎng) 圖/Pascal Camp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