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詩《琵琶行》歷來為人稱道,其中的音樂描寫尤為突出。人們對琵琶曲的博喻手法進行了大量的賞析品讀,也對琵琶女與白居易的人生對比探討。不管哪種解讀,僅停留在藝術(shù)作品共同性的解讀上,而《琵琶行》之所以流傳千古,肯定有其獨到之處。本文將重點解讀其獨創(chuàng)之處。
【關(guān)鍵詞】琵琶行;傳統(tǒng)性;創(chuàng)新性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元和十一年,白居易左遷江州司馬寫下了驚世之作《琵琶行》,一時洛陽紙貴。我們翻閱白居易的人生履歷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奇異的詩人。在《琵琶行》之前,他早有《長恨歌》傳世。套用余秋雨先生的話:白居易成就了潯陽,而潯陽只是白先生手中的道具。之所以如此說,在元和十一年,白司馬是否真與一琵琶女相遇,事件的真實性有待商榷。屈原的《離騷》以夫妻關(guān)系喻君臣關(guān)系,蘇子的《赤壁賦》虛構(gòu)了主客問答,《琵琶行》中琵琶女的棄婦身份與白居易逐臣的身份在古代詩歌文化中是相通的。就此不論,《琵琶行》中描寫音樂技術(shù)的高超是毋庸置疑的。
琵琶行一文中,琵琶樂曲一共響起了三次。現(xiàn)摘錄如下:1.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fā)。2.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唯見江心秋月白。3.卻坐促弦弦轉(zhuǎn)急……江州司馬青衫濕。唐朝時期,隨著燕樂的逐漸繁榮興盛,琵琶音樂迎來其發(fā)展史上的第一個高峰。據(jù)統(tǒng)計,《全唐詩》中以琵琶入詩的作品即有一百多首。
《琵琶行》一文它既有文學上的傳統(tǒng)性,也有其創(chuàng)新處。首先我們看其傳統(tǒng)性。
一、音樂美與畫面美
音樂是聽覺形象,抽象無形,且轉(zhuǎn)瞬即逝。所以不少藝術(shù)家認為它是與舞蹈藝術(shù)一樣,屬于難以傳遞的一種藝術(shù)。盡管如此,我們文學史中依然給我們留下了大量的精品,留下了這些無形的遺產(chǎn)。《聽穎師彈琴》中:“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李賀的《李憑箜篌引》:“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白居易的《琵琶行》也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技法。詩人借用豐富的聯(lián)想與想象,將音樂形象用情景畫面展現(xiàn)。既有聽覺享受,也有視覺享受。
后人評價即使白司馬只有一篇《琵琶行》,亦能名垂千古。單憑其描寫藝術(shù)上的傳統(tǒng)性,成為名垂千古的文章,可能性不大。下面我將談談其創(chuàng)新性。
二、音樂的錯落有致
文中琵琶樂曲一共響起了三次,三次音樂描寫張弛有度,詳略巧妙。第一次: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fā)。琵琶曲如何,一個“忽”字,一個“忘歸、不發(fā)”,從側(cè)面寫出了音樂的感人,音樂之所以感人,請看前面: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一曲琵琶遷惹了詩人的離愁別恨。第二次,作者從不同的角度描繪了音樂,此處明寫詳寫。在場的聽眾無不為琵琶女技藝的高超折倒,在琵琶女未傾訴身世之時,這其中的折倒僅在音樂層面。第三次,明JzImrdfSiZB+Ia8V9MjK0CbTEe8HGIHwa9sE/bJtXng=寫略寫。第三次并沒有像前次那樣哀婉凄切,但是白司馬卻淚濕青衫,為何?有傷己,亦有傷人。第三次音樂究竟如何,我們不得而知,這是留白藝術(shù)。一曲琵琶千樣情,還有千樣出場的方式。這種技藝在紅樓夢《林黛玉進賈府》中亦有類似的影子。
三、音樂的連續(xù)之美與中斷之美
白居易在詩中用了9個比喻去描繪音樂的形象,比喻之多,也不是首創(chuàng)。如《聽穎師彈琴》中用了五個比喻;《李憑箜篌引》中亦用了六個比喻。細膩的程度各有千秋,難分伯仲。但在無聲之處有驚雷,當屬白詩。如“別有憂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币魳返挠嘁衾@梁之美可見一斑。別詩也寫無聲之美,李白詩《聽蜀僧濬彈琴》中“不覺碧山暮,秋云暗幾重”寫余音繞梁,此處中斷是終了,跟白詩的無聲不同。在連續(xù)比喻之中插入對無聲的描繪,緩解了審美疲勞,是白詩的獨創(chuàng)。
四、音樂與人生
一曲琵琶不止是樂曲,亦是人生。滿座重溫皆掩泣,其中有琵琶女的人生,也有普羅大眾的人生。且看文段是如何描寫的:首先是一支歡樂曲,這只樂曲彈的是琵琶女的青春年少。如急雨酣暢淋漓;如私語,纏綿悱惻;也珠圓玉潤,聲聲動耳;似鶯啼花間,婉轉(zhuǎn)流利。然后是沉思曲,春風得意,只是好景不長。年老色衰,門庭冷落,委身賈人。命運跌入谷底,琵琶女估計以為這已是人生的谷底。顯然她低估了命運的不可知,世人重色輕才,商人重利寡情。命運并沒有善待她。所以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刀槍齊鳴,這里 飽含著琵琶女對命運的控訴。再回過頭來看前奏曲:弦弦掩抑聲聲思……說盡心中無限事。這是人生的底色。盡管有年少的歡愉,但一介倡女,這是她人生擺脫不了的身份。一支琵琶曲,彈奏的是一個深厚的人生主題。
五、音樂與人格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們同在哪?《毛澤東評點詩詞曲精選》(影印本)一書中,毛澤東有這樣的評語:“江州司馬,青衫淚濕,同在天涯。作者與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白詩高處在此,不在他處。其然豈其然乎?”毛澤東認為白詩高在有平等心情。很多老師在講課之時認為,平等體現(xiàn)為白司馬能放下身段,同情底層的琵琶女,這是簡單的解讀。且看原文: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何為“暗”?為何“暗”?一個“暗”字是作者不忍打斷這優(yōu)美的音樂,也是白司馬對琵琶女最大的尊重。白司馬貴為地方長官,琵琶女身份低微。不用“邀”,亦不用“千呼萬喚”,是為平等,是人格的平等。
白司馬已經(jīng)遠去,琵琶聲卻永遠響在了歷史的回聲里。一千個讀者,一千支琵琶曲。經(jīng)典成為經(jīng)典,在于常讀常新。這是它永恒的魅力。
參考文獻
[1]中央檔案館整理.毛澤東評點詩詞曲精選[M].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1998.
作者簡介:蔣景平,女,1985年生,湖南省永州市冷水灘區(qū)人,本科學歷,從事高中語文教師,研究方向:語文教學。
(編輯: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