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西

我們都期待看到光（組詩）

小 西

黎曉朵和她的父親

夜幕低垂

黎曉朵在用力擦拭，發(fā)卡上的星星

每一顆，都比以前明亮

她才蹦跳著起身，挑開破門簾——

雪化了許多，剛堆的雪人

鼻子摔碎在地

路邊“修補車胎”的旗子

從中間被風撕開一條口子。

她的父親，一邊為她搓洗

紅絨線的帽子，一邊盯著來往的車輛

這個駝背的男人，剛剛在馬路上

撒下一把釘子

光

祖父去世之后 ，家境越發(fā)不好

母親把水仙移到室外

這初冬種下的香氣，即將散盡。

瘦小的我，跟在后面

穿一條灰舊布裙。

我們在臺階上坐下來

她摸著我蓬松的辮子，許久沒有說話。

天陰得厲害，整個屋頂都是烏云

我們都期待看到光

關(guān)于樹的無數(shù)可能

一棵樹

有時是門，有時是床

有時是刀柄和菜板，彈弓和陀螺

有時是箱子，或者扁擔

有時是一把琴，彈破了江山

有時是無數(shù)鐵鍬，掩埋了真相

有時是兩個醒來的紙人

抬著棺木

去往天堂的路上，遇到了火

倒車，請注意

注意身后的石頭，小草

雷鳴與閃電。

注意奔跑的孩子和貓

老人以及安靜的樹。

注意腐爛的果實

剛剛落下的雪。

注意車輪下的螞蟻

碎玻璃反射出來的光。

注意滾動的皮球

不懷好意的釘子。

注意霾中那張悲傷的臉

丟了蓋子的陷阱。

注意討錢的手。

注意蹦在地上未響的炮仗。

注意路邊突然失控的哭聲。

修理噴泉的人

游到中心，湖水包圍了他

爬到一排水管上，他掏出扳手

修理噴泉。

他皺著眉敲打著水管，并不快樂。

我坐在湖邊，波紋一圈圈蕩過來。

太陽炙烤著我們的后背

沒有一絲風。

他不停地敲，用力地敲

我明顯感到身體的震顫，骨頭上的銹

慢慢松動，一點點剝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