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孝樹

紅薯粉條里的鄉(xiāng)情

桂孝樹

每年的霜降過后，就是紅薯收獲的季節(jié)。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家家戶戶都種有紅薯?！凹t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毕氘?dāng)年紅薯不知養(yǎng)活了多少人，紅薯熟后，不僅人吃了會長胖，家家戶戶的豬也跟著長膘，整個村莊一片熱熱鬧鬧的。如今一到冬天就能聞到香飄滿街的烤紅薯味道，可我想到更多的是那難以忘懷的對紅薯粉條的情結(jié)。

可以說紅薯渾身都是寶，葉藤喂牛羊，紅薯填肚皮。生紅薯是兒時的水果，烤紅薯則是最常見的零食，每次烤紅薯時，來不及等待紅薯涼透，個個都張嘴吃起來，雖然嘴巴燙得直噓噓，可那個香味和甜味，至今憶起來也是滿嘴留香。吃完，每個人的嘴巴都像個黑老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笑不已。小女孩最愛把紅薯梗掐成鏈子狀戴在耳朵上、脖子上，把它們當(dāng)成耳環(huán)、項鏈來炫耀，那也是兒時玩“過家家”游戲中最好的裝飾品。記得兒時我也曾用紅薯梗為“新娘”做了一些漂亮的耳環(huán)和項鏈。紅薯梗還是做菜的好原料，巧手的母親將紅薯梗切碎后用開水泡下，然后撒點鹽裝在壇子里，過段時間再和辣椒一起爆炒，那個酸香可口的味兒還真讓人直流口水。

最吸引人的是每年冬天做紅薯粉條的場景，那種純手工制作的紅薯粉條可是家鄉(xiāng)一大特產(chǎn)。冬天里，母親先將紅薯清洗干凈，加水磨成漿，濾去渣后讓白漿水沉淀，舀去清水，底層就是紅薯粉。做粉條的師傅們支起一口大鍋把水燒開，將紅薯粉調(diào)軟，塞進(jìn)一個有許多細(xì)孔的鐵模子里，壓出的紅薯粉條落入沸騰的開水中，紅薯粉條片刻就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琥珀色。母親用一雙長竹筷，把落入開水中的紅薯粉條撈起，又迅速放到旁邊的冷水盆中浸泡一段時間，然后拿出去晾曬，讓冬日的暖陽或寒風(fēng)把它曬干、刮干。這種方法加工的紅薯粉條散發(fā)出金黃的誘人光澤，泡在水里不爛，品嘗時，那筋道圓滑的舒適口感令人回味無窮。

紅薯粉條是鄉(xiāng)下飯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可摻著豬肉燉著吃，亦可炭爐火鍋燙著吃，一簇一簇的，色呈灰白，下水后色澤透明，煮在鍋里軟而不爛，吃在口中韌中有糯、糯中帶滑，一不留意，整條粉條會自己滑下喉嚨。

那時候，在大冷的冬天里，母親常常會煮上一鍋白菜粉條湯，放上幾個紅辣椒，吃起來柔柔滑滑、鮮鮮美美的感覺讓人記憶猶新。在那氤氳飄香的霧氣中，全家人圍在一起吃著，爽滑而透明的紅薯粉條在熱湯中翻滾，我看到母親的臉龐上籠罩著一種淡淡的幸福。我也明白這么多年來，我對紅薯粉條情有獨鐘，是因為那里面藏著濃濃的鄉(xiāng)情，讓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