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攀攀
考古,是件浪漫的事
□曹攀攀
秋天是一個羅曼蒂克的季節(jié),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那悠悠飄落的樹葉,成群南歸的大雁,無不令人思緒萬千。正在感嘆時光流逝、胡思亂想的當(dāng)兒,猛然驚覺自己已在田野考古的崗位上工作近一年了。
回想起去年,單憑著對考古的滿腔熱情就一頭扎入了這個行業(yè)。被送到工地時,恰好是12月份,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jié)。但我整個人似乎都被考古帶來的新奇感淹沒了,驚訝于原來不起眼的黃土地下居然埋藏著如此精美的文化寶藏,只覺得每天都是新鮮的,每天都有許多東西要學(xué),倒也不覺得冷了。
猶記得初降大雪時,我和另一同事整理完資料,從工地走回駐地時,夜幕已經(jīng)降下來了,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雪,蒼茫的大地一片肅穆寧靜,本就冷清的街道像是被施了魔法,沉睡了過去,只有道路兩邊光禿禿的樹,像列隊站崗的哨兵,指引著我們前行的路。我們倆一邊走一邊探討著白天的工作,伴著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聲,倒更顯得靜謐了,身后留下四串長長的腳印,很快又被新降下來的雪花覆蓋了。這幅場景,竟讓我們覺得不像是在工作,而像是在進(jìn)行一次唯美浪漫的雪夜散步了。
轉(zhuǎn)眼間,姹紫嫣紅的春天就來了。經(jīng)過一個冬天的學(xué)習(xí)、摸索,我已基本掌握了田野考古的基本工作方法和要領(lǐng),已不像剛進(jìn)入工地時那般手足無措了,也算是度過了工作上的寒冬期,進(jìn)入了上升期,不由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工地周圍的樹抽了新芽,嫩綠嫩綠的,煞是可愛,遍地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紅的,黃的,紫的,白的,一團團,一片片,熱熱鬧鬧的;鳥兒也多了起來,嘰嘰喳喳,叫聲不絕于耳,撲棱著翅膀飛上飛下,到處覓食;干活的工人也從陰冷沉寂的冬天緩了過來,脫掉厚重的棉衣,一個個顯得格外精神,邊干活邊說笑,忙個不停。這派熱鬧景象,不禁讓我想到“繁華盛世里,悠然在和煦”的詩句。
偶爾,也會有“風(fēng)吹亂沙跑”的景象。沙塵呼呼地打在身上、臉上,眼睛都難以睜開。常常是一陣沙塵過后,我和同事睜開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互相指著對方的小花臉,笑個不停。這種工作環(huán)境,與我以前在窗明幾凈的寫字樓相比,確實相差甚遠(yuǎn),腦中也會不時冒出放棄的念頭。然而,當(dāng)看到土層被一層層剝開,露出遺址的原貌時,那種愉悅感立刻將放棄的念頭從腦海里擠得無影無蹤了。
漸漸地,蟬鳴聲開始此起彼伏,婀娜多姿的春姑娘悄悄走了,夏先生跳著歡快熱烈的探戈舞來了。夏先生的熱情簡直有些過火,工地周圍的樹葉子都打了卷兒,蔫蔫兒的;有些干活的民工打著赤膊,脊背被曬得脫了皮,烏黑油亮,這才知道“面朝黃土背朝天”是多么慘烈的情形;我也被曬得夠嗆,即便是站著不動,也是汗流浹背,衣服濕黏黏地貼在身上,常常使我心浮氣躁,無法專注于工作。這時,可要感謝前輩們了,他們在田野考古的崗位上待了大半輩子,對工作認(rèn)真負(fù)責(zé),對晚輩照料有加,不畏酷暑,堅持戰(zhàn)斗在一線。這種工作態(tài)度和精神使我深受震動,受益匪淺,開始學(xué)著拋棄矯情,沉下心來,三十八九攝氏度的氣溫原來真不算什么!
雁又南歸。秋高氣爽,天高云闊。我回憶著剛過去的近一年的時光,仿佛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番寒冷的冬、溫暖的春、酷熱的夏。這也許是考古的魅力所在吧,它不僅讓人切身感受著四季更替,歲月流逝,時光輪回,更能讓人探索、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物。歲月變遷,斗轉(zhuǎn)星移,他們用自己有限的遺留物向我們昭示著“時光易逝,年華易老”“昨日之日不可留”。
這么說來,考古工作既是在追溯歷史、探本溯源,也是在創(chuàng)造歷史、啟示后人。誰說不是一件浪漫至極的事呢?
(作者單位 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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