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為
王爾德有句話,人生有兩種悲劇,一種是想得到而得不到,一種是得到了。
當我看到這句話時,想起了夜夜眺望對岸黛西家的蓋茨比。他獨自一人站在此岸的草坪,夜里的河上卷著白霧,對岸碼頭盡處的燈時不時會向他射過綠光。他就這樣站著,看著那盞綠燈,看著對岸。
讀菲茨杰拉德的原著時,我曾在腦海里構想過這幅場景,一個人,一條河,一盞燈。但我很難將它具體化。我眼里的蓋茨比是個很復雜又很單純的形象。我想象不出他究竟是應該滿臉滄桑,還是應該像個剛陷入初戀的少年一般臉上帶著光彩。
小李子演這部電影時三十多歲,差不多是蓋茨比的年紀。很多人說他這部戲演得不好,用力過猛。但在我看來,電影里他老練而不失純真的微笑,他與情敵爭吵時的聲嘶力竭,都是蓋茨比的樣子。很多人說小李子的表演夸張了,原著里的蓋茨比不會這樣粗魯?shù)貙η閿撑?。是的,大多?shù)時候蓋茨比都顯得溫文爾雅,說話時他字斟句酌,與人交往時他的風度標準得近乎刻意,他小心翼翼地掩藏著自己卑微的過去。但有一個事實不能忽視,蓋茨比是一個農夫的兒子,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優(yōu)雅的人。
小說寫得很好,也很受歡迎。菲茨杰拉德把上世紀那個紙醉金迷的爵士時代寫了出來,不細致入微卻淋漓盡致。我印象深的鏡頭除了開頭時蓋茨比的眺望,還有他和黛西多年后的重逢。蓋茨比精心地裝飾了黛西表哥尼克的房子,草坪,鮮花,裝飾品,下午茶,蓋茨比像雕飾一個夢境一樣為這次重逢做著準備。一向在周末派對上瀟灑而自如的蓋茨比,此時拘謹又緊張,像剛進城的鄉(xiāng)下人,他不斷用一條材質上好的手帕擦著汗,他時不時地看看表,又看看窗外。終于,黛西來了。故人重逢,自然有驚訝,也有錯過戀人的失望。但黛西終究是黛西,她的那份流露出身份優(yōu)越感的矜持很快壓過了其他的情感,她就像遇見一個普通的故人一樣敘舊,不淺不深地和蓋茨比交談。黛西眼里的愛意早已經被這五年的時光和這五年流光溢彩的生活沖蝕了,此時的她不過是想找一點麻木生活里的刺激。而這時蓋茨比回來了,于是她抓住他,就像小孩抓住一個玩具,不過圖一時新奇。蓋茨比不一樣,他經歷了謎一樣復雜甚至兇險的五年。這五年,他用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狂熱,把他得不到的黛西塑造成了一個幻夢,不斷添枝加葉,用一路飄來的每一根絢麗羽毛加以綴飾。所以,當他終于以他想要的面目出現(xiàn)在黛西眼前時,他為自己的終于得到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動。而身為看客的我,卻不自覺地想起了王爾德那句咒語似的結論。
蓋茨比就像童話《萵苣姑娘》里的那個男人,想爬上高塔見心愛的人,卻在要爬上頂時,被巫婆把他所依著的長發(fā)一刀剪斷,他摔進荊棘叢。現(xiàn)實,棱角分明,冰冷堅硬的現(xiàn)實就是巫婆的剪刀,將很多像蓋茨比一樣的人傷得鮮血淋漓。
最后,蓋茨比在等黛西的私奔電話時被人誤殺了,帶著幻想,帶著笑意地沉入水底。
菲茨杰拉德寫道:蓋茨比自己并不相信會有電話來的,而且他也已經無所謂了。為什么會無所謂呢?菲茨杰拉德,這個蓋茨比的原型繼續(xù)寫道:因為倘若如此,他一定會覺得,他已經失去了那個溫暖的舊世界,他為了生活在一個夢中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作者系四川省南充高級中學高2015級5班學生)(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