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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店的際遇

        2017-12-08 19:15:50羅小茗
        小品文選刊 2017年12期
        關鍵詞:國家補貼奧斯陸暢銷書

        羅小茗

        在挪威奧斯陸短短幾天,因為語言不通,本來沒有想去了解書店,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在最繁華的大街上,一連開上了好幾家大型書店。這些大型的連鎖店,自然沒有小書店的曲徑通幽,但數(shù)量之多和面積之大,仍讓我奇怪不已。于是,一逮到機會,便向生活在奧斯陸的朋友打聽,書店在繁華地段開得如此密集,難道是靠國家補貼嗎?我的挪威朋友,一定覺得我問了一個極為奇怪的問題,回答說:“它們都是自負盈虧,生意很不錯呢!”

        “可是,哪里來的生意呢?”

        她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有三個孩子,我送給他們的禮物,都是書。在挪威,我們給孩子送書,這是一個傳統(tǒng)。孩子們也喜歡書。這些書店賣的大部分都是適合孩子看的書。光靠這個,出版社就可以盈利,不需要國家補貼?!比绻氲?,挪威整個國家的人口不過五百二十多萬———單一個上海,就近乎它的五倍,那么就不難想象我當時的驚訝和感嘆。

        記得剛到倫敦,空閑下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尋訪書店。Google顯示,我住的小區(qū)附近,有三家書店。最近的一家,走過去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于是欣然前往。本來還有些擔心,居民區(qū)而非大學附近的書店會比較無聊,只售賣最通俗的暢銷書和雜志。結果發(fā)現(xiàn),書店的鋪面不大,品種卻一點也不少。從童書小說、旅游指南,到介紹社區(qū)和東倫敦光榮歷史的研究著作,再到晦澀難懂的理論書籍和最新暢銷書,一應俱全,很有逛頭。更有意思的是,到了周末,書店的狀況簡直要用擁擠來形容。人們似乎忘記了還有亞馬遜這樣方便便宜的買書方式,非要一個挨著一個,排上半個小時的隊,買下自己看中的絲毫沒有折扣的好書,方才踏實。

        也許是這家書店的生意太好,小半年之后,離它不遠的地方,又有一家書店開張。經營這家書店的,是一個年輕的英國女生。她把書店裝修得極為別致,天花板和墻面都鋪上了鏡子,以至于任何人只要踏進書店,便陷進了無窮無盡的書的奇境。書籍的分類也很特別———至今記得,有一個奇怪的分類,叫做“第一本書”。這些分類被認認真真地刻印在玻璃上。可如果有人對它們感到好奇,想要拍照留念,店主卻總笑著勸阻,似乎并不著急讓人替她在臉書或twitter上免費宣傳。從裝修到營業(yè),正是倫敦經濟很不景氣的時候;這家書店卻依舊美美地開張,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有滋有味地經營下去。

        等到以后更多地出門辦事、參加活動,便發(fā)現(xiàn)在倫敦各處,都會不期而遇各類自帶風格的小書店。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國王十字車站附近那家極為袖珍的左翼書店。書店實在是小,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可以搞活動,以至于我走進去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墒?,不多久,讀書會就開始了。在這個狹長的小書店里,十多個人擠在一起,討論一本當時正火的新書。那明明是一本關于“后工作”問題的理論書,可來參加讀書會的,卻多是學院之外的普通人。我的對面那位,是一個在五年之中不斷換工作,卻永遠只是前臺接待的女生。而一個很活躍的大叔,則用對我來說很難懂的英語,表達他的看法。更夸張的是,在我身邊的小板凳上,始終端坐著的一名壯漢,人高馬大,卻穿著小背心,露出大塊紋身和張牙舞爪的朋克首飾。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類人物都是我在大學校園里絕對不會遭遇,更遑論交談的??伤麉s也極為嚴肅地發(fā)表意見,參與討論,沒有絲毫的違和感。正是這一次小書店里的讀書會,讓我對倫敦小書店的好感倍增。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它內容豐富,裝修別致,而是感慨于,一個小小的書店,可以讓那些平日里少有交集的人走到一起,認真交談彼此對生活的看法。

        選自《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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