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王瑤宇

別樣的抒情

四川/王瑤宇

別樣的抒情

當不吐不快的魚刺卡在喉嚨里，當桌上的貓輕手輕腳地挪開，留下巨大的空洞，我就會從深陷的椅子上——站起來，到小鎮(zhèn)邊緣的村子神游一會兒。

在冒著泥腥味的羊腸小道上，無所謂目的地，無所謂里程碑，只有經過。

經過從綠茵深處和花叢吹過來的風。

經過垂直的炊煙，下蹲的房屋。

經過血脈賁張與柔和寧靜的區(qū)別。

然后，我像退休老頭那樣地回到家里。

我什么情都抒了。

被自然景物抒了。

黃昏站在草地上

草地連著草地，草葉簇擁著草葉。

牛羊，馬匹，在這里一定會低下頭，一定會喘著粗氣，用密集的牙齒和四只強有力的腳，丈量這一片遼闊的綠毯。

然而，這里，很空，很安靜。

蝴蝶，小鳥，也都歸家了。

誰站在這里，夕陽就涂抹誰的臉。

米粒引發(fā)的贊美

吃飯時，舌尖突然被米粒的濃淡相宜擊中。我的嘴半張著，遲遲不想咽下。

我品咂著一種充實、滿足，甚至感召。

我有了力量贊美——贊美這陽光、雨水、泥土、種子的結晶。

人世什么都是甜的。

活著——恩賜的甜。

幻境

月亮從窗臺涌進來，我仿佛步入冬天和曠野。

因為我的到來，曠野沒有草木、房屋，只有泛白的石塊和風。

因為風，我成為一件樂器。

月亮聽了變成尖刀。

星星聽了變成彈孔。

對一棵樹的想象

雨后，窗外的那棵樹洗了個澡，碧綠得讓我的眼睛眩暈。

它的葉片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

隨著樹枝升高，一層又一層，蓋樓似的，頗為壯觀。

我想了想，如果所有的葉片都化成鳥，足夠有吸引力讓我掏出手機拍幾張。

后來，我又想了想，如果它們瞬時起飛——遮天蔽日，定不遜于一團烏云。

迷茫的早晨

早晨，世界锃亮，夜晚的億萬個燈盞也不能比擬。

他們說是太陽的緣故。

我服從了他們。

于是，太陽從我的腳趾，蔓延到發(fā)絲的末梢；于是，我的每一寸肌膚，都被熨斗暖了一遍。

有了這點慰藉，接下來是喝牛奶，還是散步？得到了真的自由嗎？心仍關在胸腔里。

今天有點悶

一句對白，從窗外飄進來。打開耳朵仔細聽，居然是彩色的、濕潤的。

偶爾，鳥鳴也進來，不是用飄，而是用子彈的方式，擊中我的心臟，看看我會不會疼，看看我是不是一個活物。

哦，風，絲綢的風也進來了。它沒有別的作用，只是把我的頭發(fā)挽起。

櫻桃沒人吃

三月，狗娃一家，外出打工了。

那個月真是多雨。它們輪流照顧狗娃家門前的那幾棵櫻桃樹。白色的花瓣，紛紛落下，紛紛落下，似下雪情景。

四月，仍多雨。那幾棵櫻桃樹上的櫻桃，開始像綠寶石，然后像紅瑪瑙，最后，隨著雨點掉落，不停地掉落。

五月，小鳥見此等寂寞，不忍。飛來不停地啄，不停地啄，在地上留下干凈的櫻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