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玉婉

錯愛20年，這聲“爸”叫得太沉重

■文/謝玉婉

2016年12月底的傍晚，王慶恩家的大門被人開啟，女兒王雅麗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進了門。正當王慶恩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面對時，王雅麗含淚笑著對他說：“爸，我放寒假了，咱們一起包餃子吃吧。”這一聲“爸”，叫得王慶恩淚如雨下……

【案件回放】

親情被謊言裹挾

1993年，26歲的王慶恩在合肥一家水泥廠當司機，眼看著到了該成家的年紀，親戚給他介紹了一個叫肖愛娟的紡織廠女工。肖愛娟比王慶恩小2歲，家住阜陽農村，長相俊俏的她不甘心務農，就在親戚的介紹下來到合肥打工。起初，肖愛娟并沒有看上老實得有些木訥的王慶恩，可介紹人說，王慶恩是本地人，家里還有房子，這讓肖愛娟不免心動。

在后來的交往中，王慶恩對肖愛娟很是體貼，不僅天天接送上下班，更是把自己的大半工資都交給了她。終于，肖愛娟答應了婚事，兩人在1993年底結婚。

1994年5月，紡織廠裁員，肖愛娟丟了工作，便整日流連在麻將桌上。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王慶恩辭掉廠里的工作，跑起了出租。雖然每天早出晚歸很是辛苦，可他毫無怨言。

肖愛娟打麻將認識了不少牌友。其中有一個叫李正茂的男人，比肖愛娟大7歲，家里是做生意的，經(jīng)濟條件不錯，出手也大方，每次贏錢都會請客吃飯。李正茂對年輕漂亮的肖愛娟很是殷勤，常常故意放牌給她，還時不時地送禮物討她歡心，這讓肖愛娟很是受用，一來二去，兩人便走到了一起。

王慶恩整日在外奔波，對肖愛娟的事很少過問，他只知道妻子愛玩，卻怎么都沒想到她會出軌。

1996年2月，肖愛娟一向規(guī)律的例假兩個月沒有來，到醫(yī)院檢查后，被告知已懷孕兩個月。巨大的恐慌籠罩著肖愛娟，因為她無法確定，孩子的父親究竟是丈夫王慶恩，還是情人李正茂。

不明真相的王慶恩高興地一把抱起妻子，“我要當爸爸了！以后我要努力賺錢，不讓你們娘兒倆吃一點苦！”此時，愧疚、惶恐緊緊裹挾著肖愛娟，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孩子千萬要是丈夫的。

1996年9月6日，肖愛娟生下了女兒王雅麗?？粗唏僦蟹勰鄣膵牒?，王慶恩樂得合不攏嘴：“我這個老爸長得不好看，咱閨女以后得多像媽媽一點。”丈夫的玩笑話一下戳中了肖愛娟內心的隱痛，她緊緊盯著女兒的小臉，拼命想找出與丈夫相像的痕跡，卻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她更像另一個人！

自從懷孕生子，肖愛娟與李正茂徹底斷了來往，可眼看女兒一天天長大，她越來越確定孩子是李正茂的。為了逃避真相，肖愛娟以房子太小為由，催王慶恩賣掉原先的老房子，在很遠的城西購置了新房。搬家那天，肖愛娟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遠離了過去的環(huán)境，肖愛娟決定重新開始。腦筋活絡的她盤下了一個小店，做起女裝生意。因為口齒伶俐又很有經(jīng)營頭腦，小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她很快又盤下了一個鋪面，除了賣服裝，還倒騰起了建材。隨著生意越做越順，肖愛娟的收入遠遠超過了王慶恩，整天忙于業(yè)務和應酬的她，越來越覺得和丈夫之間沒有共同語言。而王慶恩也漸漸不滿于妻子對家庭和孩子毫不上心，更難以忍受她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與異性生意伙伴交往過密。

一次次的爭吵和冷戰(zhàn)，讓這對夫妻形同陌路。2006年7月，他們結束了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王慶恩主動放棄了大部分財產，唯一的要求就是女兒的撫養(yǎng)權歸自己。這些年來，王慶恩對女兒的疼愛肖愛娟都看在眼里，雖然心中那個巨大的秘密讓她欲言又止，但想到自己生意繁忙，根本無暇照顧孩子，她還是同意了。

從此，王慶恩既當?shù)之攱?，每天出車前把飯做好放在電飯鍋里保溫，晚上回到家顧不上休息，就去檢查女兒的功課，陪她玩耍。怕女兒受委屈，他甚至拒絕了別人給他介紹對象的好意。在他無微不至的關愛下，王雅麗出落得可愛陽光。王慶恩40歲生日那年，孝順的雅麗用零花錢給爸爸買了一個按摩坐墊：“爸，您開車很傷腰，這個坐墊可以保護腰椎?！笨粗郧啥碌呐畠?，王慶恩別提多欣慰。

2015年，王雅麗考上了天津一所大學，乖巧的她隔兩天就要給爸爸打電話。一天，在電話里，雅麗驕傲地告訴王慶恩自己去無償獻血了，還提到自己是B型血。這讓王慶恩很是疑惑，忙問女兒是不是弄錯了?！霸趺磿?，人家不弄清血型能讓我獻血嘛。”雅麗笑道。王慶恩的大腦一片空白，支吾了幾句就匆匆掛了電話，一個可怕的猜想籠罩著他……

此后幾天，女兒的血型成了扎在王慶恩心頭的刺，以至于開車的時候總是分神，幾次差點出事。公司以為他身體不適，讓他休息幾天，王慶恩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買了到天津的火車票。

對于爸爸的突然到來，雅麗很是困惑，王慶恩只告訴她，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想來看她的同時順便到醫(yī)院做個檢查，孝順的雅麗并沒有多想。到醫(yī)院后，王慶恩又以想了解女兒健康狀況為由，說服雅麗和自己一起做了體檢，當血液報告出來后，女兒血型欄上的確寫著B，而王慶恩自己的，卻赫然是一個大寫的A。

王慶恩知道，前妻肖愛娟也是A型血，當年她生雅麗時還輸了血，這一點絕不會錯。種種可能排除后，只剩下一個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事實：自己疼愛了20年的女兒，竟是別人的孩子！

【法律援助】

錯付的心血怎計算？

當隱瞞多年的真相終于被發(fā)現(xiàn)后，肖愛娟驚恐不已，此時的她已再婚，還有了一個兒子，一旦罪名落實，這段婚姻也將岌岌可危。她先是懷疑鑒定有誤，王慶恩便帶著王雅麗重新做了親子鑒定，結果顯示，二人并無血緣關系。緊接著，肖愛娟又說是醫(yī)院把孩子抱錯了，可當王慶恩提出讓她與王雅麗做親子鑒定時，肖愛娟又百般推脫。忍無可忍的王慶恩一紙訴狀將肖愛娟告上法庭。

2016年5月，法院對此案進行了審理。王慶恩的代理律師認為，肖愛娟在與王慶恩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與他人生育了孩子，并對王慶恩隱瞞真相，以至于王慶恩不僅在經(jīng)濟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精神上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故要求肖愛娟賠償其精神損失費50000元，返還其撫養(yǎng)非親生子女撫養(yǎng)費100000元（每年按照5000元標準計算，撫養(yǎng)年限20年），大學兩年的學費8000元，并承擔親子鑒定費2300元。

對此，肖愛娟辯稱自己對于王慶恩所做的親子鑒定并不知情，懷疑其真實性，又以沒有證據(jù)證明王雅麗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為由，不承認自己婚內出軌生子的事實。

對此，法院指定了鑒定機構重新對3人的血緣關系進行鑒定，但由于肖愛娟不愿意配合鑒定機構采集樣本，鑒定工作無法開展。

2016年10月，法院重新開庭審理本案。法院認為，夫妻一方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確認親子關系不存在，并已提供必要證據(jù)予以證明，另一方?jīng)]有相反證據(jù)又拒絕做親子鑒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推定親子關系不存在一方的主張成立。本案中根據(jù)雙方提供的證據(jù)以及肖愛娟不愿意配合的情況，可以認定王慶恩的主張成立。法院結合案件實際，酌情認定肖愛娟支付王慶恩精神損害賠償金10000元。對于王慶恩訴請的返還100000元撫養(yǎng)費的訴訟請求，法院結合本案實際和當?shù)仄骄钏?，酌情按每?00元，從王雅麗出生計算至2016年10月，共241個月，共計72300元。王慶恩要求肖愛娟返還王雅麗大學兩年學費8000元，以及承擔親子鑒定費用2300元的訴訟請求，法院予以支持。

到此，這場血緣鬧劇最終落幕。肖愛娟不僅要對王慶恩進行賠償，還收到了現(xiàn)任丈夫的離婚協(xié)議書。不過令王慶恩欣慰的是，王雅麗明確表示自己只有他這一個父親，父親養(yǎng)她長大，她要陪著父親變老……

【維權提示】

夏玉鳳律師（安徽金亞太律師事務所專職律師，婚姻家事部副主任）

欺詐性撫養(yǎng)也能討回公道

關于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男方受欺騙撫養(yǎng)非親生子女離婚后可否向女方追索撫養(yǎng)費，法律并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下面就男方知情的不同時段，分情況說明：

一、孩子還未出生或出生后一年內，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孩子尚未出生、孩子出生后一年內或妻子中止妊娠后，男方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這時，男方有權要求離婚，不受《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三十四條規(guī)定的時間限制，即不受女方在孕期、分娩后一年內、中止妊娠后半年內男方不得離婚的限制。對于精神撫慰金，因女方正處于生理、心理都很脆弱的非常時期，應得到更多的關懷，故一般不予支持。

二、孩子已幾歲，離婚時才發(fā)現(xiàn)孩子不是自己的。

孩子已經(jīng)幾歲了，因夫妻感情不和離婚時，男方才知道孩子并非自己的親生子女。這個時候，分兩種情況處理。

（一）女方明知孩子不是丈夫的親生子女，故意不告訴丈夫，此時女方的行為就符合了侵權行為的要件，這種侵權行為也叫做欺詐性撫養(yǎng)。侵權方要承擔以下侵權賠償責任：1.停止侵害。將小孩帶回，自己撫養(yǎng)；2.賠償財產損失。男方為了孩子的生活、醫(yī)療、教育付出的費用女方應當賠償，一般以當?shù)氐娜司甓绕骄С鰹闇剩?.精神損害賠償。如果男方為此受到精神上的傷害，女方應當賠償男方的損失。此外，如果孩子的血緣上的父親也明知的話，屬于共同侵權人，應當和女方一起承擔賠償責任。

（二）因為女性的生理特點，有時候可能不知道孩子不是男方的。這種情況下，女方的行為就不構成侵權。因為女方雖然和他人發(fā)生性關系有過錯，但是在子女撫養(yǎng)上沒有過錯，并非故意或者過失。這種情況下，女方應將孩子帶回自行撫養(yǎng)，并賠償男方因為撫養(yǎng)孩子所付出的生活、教育、醫(yī)療等費用。但是，對于因此造成的男方精神上的損失，女方不應賠償。

三、孩子已幾歲，離婚后支付了幾年的撫養(yǎng)費后發(fā)現(xiàn)孩子不是自己的。

在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一方與他人生育了子女，隱瞞真情，另一方受欺騙而撫養(yǎng)了非親生子女，其中離婚后給付的撫育費，受欺騙方要求返還的，可酌情返還；至于在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男方受欺騙支出的撫育費用是否應當返還，要根據(jù)離婚時分割財產的情況酌情考慮。同時，男方要求給付精神撫慰金的，亦可酌情予以支持。

四、男方在知道孩子非自己親生子女后，仍繼續(xù)撫養(yǎng)的。

對于孩子出生后已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并未提出離婚的，此情況可視為構成收養(yǎng)關系，以后即便離婚了，對此階段的撫養(yǎng)費請求返還的也不予支持。

（因涉及隱私，本文人物均采用化名）

（責編/謝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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