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無那曲

無那曲的詩

湖南/無那曲

何為故鄉(xiāng)

李白的一句千古惆悵

令多少人，把明月誤作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你出生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啊

大到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

小到一口荷塘

可以很具體

具體到一碗甜甜的擂茶

也可以無形，如影似風(fēng)

可以隨身攜帶

也可以把它

安放在很沉很沉的夢里，只字不提

別人家小孩，生來只講普通話

我教你的，正是故鄉(xiāng)的聲音

我生于此，長于此，也必將歸于此地

故鄉(xiāng)過多的解釋，我已無力敘述……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你只管搖頭晃腦地跟我讀

長大后，你注定要遠行

有月光的夜里

你自會明白，何為故鄉(xiāng)

我竟對一個農(nóng)民工大聲吼叫

十字路口，一排紅燈

他破舊的摩托，不合時宜地

停在我右轉(zhuǎn)彎的車道上

我連按喇叭，他也許還沉浸在

回家的喜悅中，竟一動不動

直到我把頭伸出車窗

大吼：讓開……

他才慌忙移向一邊

在后視鏡里，他還在等他的紅燈

我突然感到一陣愧疚

紅色安全帽、發(fā)白的綠軍衣

干瘦的臉、卑謙的眼神……

在后視鏡里，他越來越小

而我的愧疚，卻越來越大

一棵樹上七顆釘

在花園，我發(fā)現(xiàn)一棵樹上

毫無規(guī)則地釘著七顆釘子

粗大的釘子，銹跡斑斑

無法深入的那截，被錘彎陷進樹皮

也許當初是為了固定什么

更有可能，是無所事事之人的無聊之舉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樹

它就像我遇見的每一個陌生人

我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

是的，七顆釘

我詫異于這么多年，它從未喊一聲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