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廷階

在塵世對天堂的追問與仰望
——吉狄馬加《雪的反光和天堂的顏色》一詩對生命終極意義的探討

賴廷階

詩歌對天堂的探討，實際上是對生命終極意義的探討，這是一個詩歌的最高問題之一，對于人而言，人生的來去都是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對天堂的探討，勢必你會涉及到上帝，因為上帝就是一切的決定者，真正的詩人都會是上帝的敬拜者。

很多人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就會回到上帝本身，這是對的，因為上帝的大能是一切的答案。

吉狄馬加《雪的反光和天堂的顏色》是一首長詩，在這一首詩歌里，詩人展示出自己的思考，全詩分為八節(jié)，詩歌第一節(jié)這么寫道——

1

“這是門的孕育過程/是古老的時間，被水凈洗的痕跡/這是門——這是門！/然而永遠看不見/那隱藏在背后的金屬的嘆息/這是被火焰鑄造的面具/它在太陽的照耀下/彌漫著金黃的倦意/這是門——這是門！/它的質(zhì)感就如同黃色的土地/假如誰伸手去撫摸/在這高原永恒的寂靜中/沒有啜泣，只有長久地沉默……”

生活在雪域高原的人們，生活的地理位置更高，似乎因為客觀的地理環(huán)境，對有高度的生命意義更加重視，因為處于高的位置，就像在山頂，人的思考就會高遠。

在高原生活，那么，高原之門是什么？依舊是對生命終極意義的探討，依舊是要探討人的生死問題。

生死問題才是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終極問題。戰(zhàn)勝死亡的力量只能是唯一的真理。人的生死之門，上帝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要進入天堂，也就是要重新回家，回到永恒世界，就是要上帝的帶領(lǐng)，要敲開上帝之門。人怎樣打開真理之門？人只能是敲門者，真正為人打開真理之門的只能是上帝本身。上帝帶領(lǐng)人，人才能進入天堂。天堂是永生的地方，只有上帝才是這里的主人、主宰。

2

“那是神鷹的眼睛/不，或許只有上帝/才能從高處看見，這金色的原野上/無數(shù)的生命被抽象后/所形成的斑斕的符號/遙遠的遷徙已經(jīng)停止/牛犢在傾聽小草的歌唱/一只螞蟻緩慢地移動/牽引著一絲來自天宇的光”

高原生活是那些生活在這里的人的人生必經(jīng)之路，每一天的高原日常生活，也就是讓人在生活的世界里錘煉自己，展開自己，人是不是能夠在人生之中將來戰(zhàn)勝死亡，不是出于個人意愿，而是出于上帝對人的愛。

上帝的目光在高處，看我們這個世界，是一目了然，明明白白。

在這里，我們看到了高原生活的面貌，甚至包括傳神的細(xì)節(jié)：一只細(xì)小的螞蟻，這樣細(xì)小的生命，光都是一直給予全程的關(guān)愛的。上帝就是光，上帝就是愛，上帝從不放棄任何細(xì)小的生命。上帝希望的是拯救更多的生命，直到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個弱者。

3

“藍色，藍色，還是藍色/在這無名的鄉(xiāng)間/這是被反復(fù)覆蓋的顏色/這是藍色的血液，沒有限制的流淌/最終凝固成的生命的意志/這是純粹的藍寶石，被冰冷的燃燒熔化/這是藍色的睡眠——/在深不可測的潛意識里/看見的最真實的風(fēng)暴！”

人在潛意識里面，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在人生的深處，在情感深處，一直在尋找生命的歸宿，因為人生就是生死之間的異端旅行，而旅行之后，人要尋找自己的歸宿，那個歸宿就是天堂，也就是永恒，只有獲得永生的人才能進入天堂。

人其實能夠在日常里面感受到還有更加美好的世界勝過了我們所在的塵世，人對這個美好的世界是有記憶的，雖然因為人的墮落遺忘了這個天堂。天堂曾經(jīng)就是人的故鄉(xiāng)，對故鄉(xiāng)的回憶，很多時候，會讓人蘇醒人身上秘密的記憶。

在一個藍色國度，讓人感覺到了天堂的存在，讓人在感受里面喚醒了對天堂記憶的熱愛。

4

“風(fēng)吹拂著——/在這蒼秋的高空/無疑這風(fēng)是從遙遠的地方吹來的/只有在風(fēng)吹拂著的時候/而時間正悄然滑過這樣的季節(jié)/當(dāng)大雁從村莊的頭頂上飛過/留下一段不盡的哀鳴/此時或許才會有人親眼目睹/在那經(jīng)幡的一面——生命開始誕生/而在另一面——死亡的影子已經(jīng)降臨！”

在這一節(jié)里面，我們看到了高原地區(qū)普通的村莊生活，村莊是人在這個世界生活的自然形成的人的容器。人在村莊里形成社會的組織，形成人的客觀生活存在，也形成人的群居特征。

在村莊里，人們的人生交織在一起。在村子里，有生有死，這是一種自然狀態(tài)。生死才是最大的事情，生讓人們無比熱愛生命，而死亡的恐懼讓人追求如何戰(zhàn)勝死亡去獲得永恒的生命。

對一個具體的、生活在一個地域的人群進行生死的思考，這才是終極問題的關(guān)注。只有對終極問題明白了，人在生活里面才會變得最為坦然，才會明白人生到底要做什么。

5

“你的雪山之巔/僅僅是一個象征，它并非是現(xiàn)實的存在/因為現(xiàn)實中的雪山，它的冰川/已經(jīng)開始不可逆轉(zhuǎn)的消失/誰能忍心為雪山致一篇悼詞？/為何很少聽見人類的懺悔？/雪山之巔，反射出幽暗的光芒/它永遠在記憶和夢的邊緣浮現(xiàn)/但愿你的創(chuàng)造是永恒的/因為你用一支抽象的畫筆/揭示并記錄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這一首詩歌，題目說到的就是：雪山與雪的反光。尋找高原地區(qū)最高處的雪，也就是尋找精神世界的純潔的頂點，這種靈魂的探求真理，主要就是為了要回到自己生命的最完美狀態(tài)。這個世界的人生都是不完美的、比較糟糕的。

現(xiàn)在的人類對自然瘋狂掠奪，導(dǎo)致那些讓人敬畏的雪山都開始融化消失，因為自然環(huán)境的污染惡化，很多美的東西都在消失。這個世界的美的毀滅，也就是人為自己的罪惡要付出的買單代表，人的邪惡導(dǎo)致自己進入地獄。

人的墮落，人的原罪，都是人最邪惡的表現(xiàn)結(jié)果。人在自由意志里面濫用自由，就要付出毀滅與下地獄的代價。

6

“那是瘋狂的芍藥/跳蕩在大地生殖力最強的部位/那是云彩的倒影，把水的詞語/抒寫在紫色的疆域/穿越沙漠的城市，等待河流的消息/沒有選擇，閃光的秋葉/搖動著羚羊奔跑的箭矢/疾風(fēng)中的牦牛，冰川時期的化石/只有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法器/占卜的神枝才會敲響預(yù)言的皮鼓”

人為了戰(zhàn)勝死亡，很多時候，在古代，甚至是現(xiàn)在，就是不斷地繁衍，繁衍只是生命的傳承，只是河流的推進，而戰(zhàn)勝死亡的力量終究只能是上帝的力量。唯有上帝的力量讓人的生命回到生命本身。

人經(jīng)歷了太多，人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戰(zhàn)勝災(zāi)難，死亡是最大的災(zāi)難，無數(shù)事實證明，人心甘情愿地承認(rèn)自己是有限的，人承認(rèn)無法潔凈自己與讓自己完美，能夠讓人完美的只有生命本身就是上帝的力量。

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人類的歷史就說明了人的墮落造成了自己的毀滅，而上帝對人的愛就是要讓人回到生命本身而不至于毀滅。

7

“你告訴我高原的夜空/假如長時間地去注視/就會發(fā)現(xiàn)，肉體和思想開始分離/所有的群山、樹木、巖石都白銀般剔透/高空的顏色，變幻莫測，隱含著暗示/有時會聽見一陣遙遠的雷聲/我們都不知道什么是最后的審判/但是，當(dāng)我們仰望著這樣的夜空/我們會相信——/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力量確實存在/而最后的審判已經(jīng)開始……”

世界最后的審判，審判主就是上帝，上帝不僅僅是審判主，更是造物主，拯救主，復(fù)活的力量。

人為什么仰望星空？因為星空那里，有崇高的位置，崇高就是生命本身，也就是人的理想本身。只有真理才是崇高的，只有光明才是崇高的，只有上帝才是人需要敬畏與仰望的生命源泉。

在這里，我們看到了詩人對造物主的承認(rèn)，也就是對審判主的承認(rèn)，因為時候到了的時候，造物主也就是上帝要對每個人進行公平公義的審判。

人在天地之間所做的一切，包括對自然的毀敗，都是上帝給予人的自由意志，而人濫用自由意志的后果。人的墮落、罪性造成了人自己的悲劇，而上帝對人的愛一直沒有放棄，哪怕是人如此墮落。

8

“誰看見過天堂的顏色？/這就是我看見的天堂的顏色，你肯定地說！/首先我相信天堂是會有顏色的/而這種顏色一定是溫暖的/我相信這種顏色曾被人在生命中感受過/我還相信這種顏色曾被我們呼吸/毫無疑問，它是我們靈魂中的另一個部分/因為你，我開始想象天堂的顏色/就如同一個善于幻想的孩子/我常常閉著眼睛，充滿著感激和幸福/有時淚水也會不知不覺地奪眶而出……”

誰能夠進入天堂？只有那些上帝揀選的人，只有那些因信稱義的人，只有那些敬畏上帝的人，只有那些靠信心過日子的人。

對天堂的熱愛，也就是對真理的熱愛，真理的全貌也就是天堂的全貌。在這個塵世，是拒絕真理的世界，只有全面熱愛真理的人，才會進入天堂。

人生的本質(zhì)是真理的本質(zhì)，在這個塵世，在高原生活，在其他地方生活，都需要人有敬畏真理的心，都需要人有以真理為本的心。

真理密碼就是我們的靈魂密碼，天堂是靈魂的歸宿，這是相對于正確的人生而言的，與此相反，很多人生因為自己對真理的拒絕，就會選擇地獄的路。

人對天堂的向往，也就是對永恒生活的熱愛，在永恒生活里面才會有真正的永生，不會再有死亡，那里全部都是超越死亡的愛，全部是上帝的愛建設(shè)的永恒。

吉狄馬加這一首詩歌全面思考高原、地域生存、種族生存、生死、村莊、人生的意義與人生的本質(zhì)，最后我們看到了詩歌的本質(zhì)就是真理的本質(zhì)，詩歌的本質(zhì)就是來自愛的本質(zhì)，唯有上帝的力量能夠締造完美的生命。完美的生命就是人熱愛與追求的天堂。

附：雪的反光和天堂的顏色

吉狄馬加

1

這是門的孕育過程

是古老的時間，被水凈洗的痕跡

這是門——這是門！

然而永遠看不見

那隱藏在背后的金屬的嘆息

這是被火焰鑄造的面具

它在太陽的照耀下

彌漫著金黃的倦意

這是門——這是門！

它的質(zhì)感就如同黃色的土地

假如誰伸手去撫摸

在這高原永恒的寂靜中

沒有啜泣，只有長久地沉默……

2

那是神鷹的眼睛

不，或許只有上帝

才能從高處看見，這金色的原野上

無數(shù)的生命被抽象后

所形成的斑斕的符號

遙遠的遷徙已經(jīng)停止

牛犢在傾聽小草的歌唱

一只螞蟻緩慢地移動

牽引著一絲來自天宇的光

3

藍色，藍色，還是藍色

在這無名的鄉(xiāng)間

這是被反復(fù)覆蓋的顏色

這是藍色的血液，沒有限制的流淌

最終凝固成的生命的意志

這是純粹的藍寶石，被冰冷地燃燒熔化

這是藍色的睡眠——

在深不可測的潛意識里

看見的最真實的風(fēng)暴！

4

風(fēng)吹拂著——

在這蒼秋的高空

無疑這風(fēng)是從遙遠的地方吹來的

只有在風(fēng)吹拂著的時候

而時間正悄然滑過這樣的季節(jié)

當(dāng)大雁從村莊的頭頂上飛過

留下一段不盡的哀鳴

此時或許才會有人親眼目睹

在那經(jīng)幡的一面——生命開始誕生

而在另一面——死亡的影子已經(jīng)降臨！

5

你的雪山之巔

僅僅是一個象征，它并非是現(xiàn)實的存在

因為現(xiàn)實中的雪山，它的冰川

已經(jīng)開始不可逆轉(zhuǎn)的消失

誰能忍心為雪山致一篇悼詞？

為何很少聽見人類的懺悔？

雪山之巔，反射出幽暗的光芒

它永遠在記憶和夢的邊緣浮現(xiàn)

但愿你的創(chuàng)造是永恒的

因為你用一支抽象的畫筆

揭示并記錄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6

那是瘋狂的芍藥

跳蕩在大地生殖力最強的部位

那是云彩的倒影，把水的詞語

抒寫在紫色的疆域

穿越沙漠的城市，等待河流的消息

沒有選擇，閃光的秋葉

搖動著羚羊奔跑的箭矢

疾風(fēng)中的牦牛，冰川時期的化石

只有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法器

占卜的神枝才會敲響預(yù)言的皮鼓

7

你告訴我高原的夜空

假如長時間地去注視

就會發(fā)現(xiàn)，肉體和思想開始分離

所有的群山、樹木、巖石都白銀般剔透

高空的顏色，變幻莫測，隱含著暗示

有時會聽見一陣遙遠的雷聲

我們都不知道什么是最后的審判

但是，當(dāng)我們仰望著這樣的夜空

我們會相信——

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力量確實存在

而最后的審判已經(jīng)開始……

8

誰看見過天堂的顏色？

這就是我看見的天堂的顏色，你肯定地說！

首先我相信天堂是會有顏色的

而這種顏色一定是溫暖的

我相信這種顏色曾被人在生命中感受過

我還相信這種顏色曾被我們呼吸

毫無疑問，它是我們靈魂中的另一個部分

因為你，我開始想象天堂的顏色

就如同一個善于幻想的孩子

我常常閉著眼睛，充滿著感激和幸福

有時淚水也會不知不覺地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