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
冬天的被窩是無限的溫柔鄉(xiāng)
◎陳長生
冬天的詛咒很多,對于我們哥幾個來說,每天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就是最致命的—我們都不想起床啊。一群剛?cè)肼毜哪贻p人在單身宿舍里其實并沒什么事情,玩游戲,做編程,有時候午夜將至,大家捂在被窩里,倒也沒有比這更高興的時光了。
冬天的被窩,是人生里僅存的溫柔鄉(xiāng)。我們幾個經(jīng)過幾次晚起遲到的慘痛教訓后,紛紛意識到靠自己的努力已經(jīng)不足以叫醒自己,于是每隔一陣,都由一個兄弟負責叫大家起床。最先被委以重任的是阿A,我們中的武力擔當,粗獷而樂天,不羈而熱烈。
通常,阿A醒來后,便會抬起一只腳踹鄰床的阿B,與此同時,懸在空中的手會拎起一切附近之物,砸向遠處的我和阿嚏,有時候,看我們還醒不過來,阿A便會抬起兩只腳踹鄰床的阿B,與此同時雙手對我和阿嚏進行連續(xù)攻擊。兩天后,阿A就被我們卸去了重任。
下一任負責叫醒服務的是阿B,一個文靜纖細的文藝青年。我暗想,這一次,我們必會被溫柔以待。后來我們還是紛紛Die了。作為一個強迫癥纖細男子,阿B的鬧鐘,每隔10分鐘響一次。用阿B的說法,他深知鬧鐘是無法一次叫醒自己的,所以分6次提前預警。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提前一小時已經(jīng)無法叫醒自己,便把鬧鈴設定為提前兩小時,到后來又提前三小時。到更后來的一個晚上,我們剛剛睡下,阿B的鬧鈴突然響了起來。原來他設定了提前7個小時預警。
我們知道阿B已經(jīng)變態(tài),叫醒服務該換人了。雖然我們都不太看好阿嚏,可阿嚏干得出乎意料得好。阿A善武,阿嚏叫醒他的方式,就直接一些,比如用手肘攻擊他的腹部。我們本以為阿A會發(fā)飆,可沒想到,阿A對這樣的招數(shù)很受用,后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阿嚏的招數(shù)竟然攻擊的都是阿A的身體穴位,能夠舒筋健骨、活血化瘀。
而對付阿B,阿嚏的手段也讓我暗自心驚。阿嚏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變聲軟件,每天在其中錄入諸如“阿B倫家最稀飯你”或是“人家好香菇要抱抱”之類的甜言蜜語,并循環(huán)在阿B耳邊播放,直至對方咧著嘴角醒來。
看著本來跟我關系比較好的兩個兄弟如今和阿嚏形同連體,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阿嚏才是我們之中的心機男??!可我對阿嚏也恨不起來,畢竟他每天叫我起床的時候都會叫我“阿生帥哥起床了?!?/p>
可我不能任由阿嚏成為整個寢室的中心和亮點。于是有一天,我真誠地對兄弟們說道:阿嚏已經(jīng)負責叫醒大家多日了,也辛苦了,讓我接替他吧。哥幾個雖然覺得我肯定比不上阿嚏,可確實也該讓阿嚏休息休息,便同意了我的提議。
事實證明,我真的不如阿嚏。第一天早晨,我試著用擊打穴道的方式叫醒阿A,可惜力氣太小,沒有打醒他,還被睡夢中的他扇了臉。第二天早晨,我試著捏著嗓子對阿B說情話,最后阿B依然睡得香,我卻把自己說惡心了。至于阿嚏,他根本不用我叫醒,而是會早早醒來,還經(jīng)常幫著我叫醒其他人。
在我失敗了幾次之后,兄弟們決定讓我再試最后一次。那夜,是我們部門進行項目考核的前夜。那夜,我對阿嚏說,明天的叫醒服務,就讓我一個人來吧,相信兄弟一次。
那一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本來就睡得不早的我,竟是默默挨到了朝陽升起,光線從窗簾和窗戶的夾縫里彌漫進來。寢室一片安靜,我突然生出一種感慨,冬天早晨的被窩,多舒服啊,為什么不能懶一次呢。就讓他們睡到自然醒吧!管它什么遲到,我們不去了!但是我已經(jīng)醒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讓我自己受罪,挨著凍去上班吧!
很多年后,我還記得我的幾個兄弟,站在正午的陽光照耀著的寢室里,臉上帶著可以讓我銘記一生的溫柔表情,他們一邊走向我,一邊呼喚著我的名字,那聲音,如若刻刀,聲聲見骨。他們在對我高呼:阿生,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