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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白石的摳與不摳

        2017-11-24 21:07:45高中梅
        小品文選刊 2017年23期

        □ 高中梅

        齊白石的摳與不摳

        □ 高中梅

        齊白石的畫很值錢,但是他從來不會大手大腳,反而有點(diǎn)“斤斤計(jì)較”,有點(diǎn)摳門。關(guān)于齊白石摳門、愛錢的故事,如今流傳的不少,但老人自有他對錢的思量,他的大方與謹(jǐn)慎,自與凡人不同。

        齊白石家的客廳里,很少掛畫,墻上掛的全是潤格筆單:“四尺12元,五尺18元,六尺24元,八尺30元,冊頁折扇每件6元”;“題上款者加10元”;“花卉加蟲鳥,每只加10元,藤蘿加蜜蜂,每只加20元”。他還特別注明,減價者虧人利己,余不樂見。明碼標(biāo)價,條框分明。

        齊白石賣畫時特別摳門,對于價格他錙銖必較。有人來買草蟲畫,老人回答:“年紀(jì)老了,眼光不好,工筆草蟲不畫了,真是對不起價格,沒有了?!辟I畫人再次請求。老人看其有誠意,就半晌才說:“有是有一部,不過是太太藏起的,不知她肯不肯賣?!辟I畫人更急了,他就拉直嗓門:“有位貴客要看看你那部草蟲冊頁哩?!饼R夫人在房中說:“這部冊頁是不賣的。”老人又大聲說:“貴客看中得意,能出大價錢哩?!眱r格就在這一問一答中被提高了。

        黃永玉在《比我老的老頭》里講,李可染引薦他第一次拜見齊白石的情景,老人見到生客,照例親自開了柜門的鎖,取出兩碟待客的點(diǎn)心,路上李可染已關(guān)照過黃永玉,老人將有兩碟這樣的東西搬出來,月餅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淺淺的一碟都是壞的,吃不得。寒喧就座之后,黃永玉遠(yuǎn)遠(yuǎn)注視這久已聞名的點(diǎn)心,發(fā)現(xiàn)剖開的月餅內(nèi),有細(xì)微的小東西在活動,剝開的花生也隱約見到閃動著的蛛網(wǎng),這是老人的規(guī)矩,禮數(shù)上的過程,倒并不希望冒失的客人真正動起手來,天曉得那四分之一塊的月餅,是哪年哪月,讓饞嘴的冒失客人干掉的。

        平常在家,齊白石是個“無事忙”??腿藥Я他u肉來,鹵肉外面包著大白菜的葉子。老人仔細(xì)把白菜葉子抖干凈,不舍得扔。吩咐家里人把這片菜葉子切切,用鹽“碼”上,大不了加點(diǎn)秋油,中午老人要吃。汪增祺在《老舍先生》一文中曾提到,齊白石老人家里量米的竹升子都是自己保管的,每天吃飯要由他量了米才行。一大家子人,吃米不少,老人舍不得。量一筒,手抖一下。家里做飯媳婦就說不夠“您再給添一點(diǎn)!”老人就嘀咕著:“你要吃這么多??!”然后再給量一筒。

        齊白石除了畫畫,對日常生活不甚關(guān)心。有人說老人愛錢如命,其實(shí)不然。在敵偽時代,他聽人勸告,把錢存入銀行;勝利后,取出來的錢卻等于廢紙?!敖饒A券”時代,他也吃過大虧。所以只好把血汗換來的現(xiàn)鈔買金條纏在腰際。至于零星的收入,就在墻上挖個洞,把錢放進(jìn)去,依舊用磚頭堵住。老人吃盡了舊社會的苦頭,才采取中國農(nóng)民的傳統(tǒng)方法來保護(hù)自己,這就是他引起社會譏笑的原因。

        上世紀(jì)50年代初,黃苗子和李可染一起去看白石老人。臨走時,老人顫顫抖抖地從衣袋里掏出兩塊錢,一人分一元。黃苗子正要推遲,李可染悄悄地說:“這是老師的規(guī)矩,如果不要,他會生氣的?!蹦菚r有朋友約好了,到了白石老人家的時候,老人會拿著一塊錢,站在胡同口等著,黃包車來了以后,他就會付這個黃包車費(fèi)。

        齊白石對朋友和學(xué)生是十分熱情慷慨的。李可染去歐洲寫生之前,白石老人送他的印泥貴如黃金。所有弟子加再生的第三代的小孩,不是給錢就是給畫,而且很多重要作品,就這么給出去的。所以這時候我們會發(fā)現(xiàn),老人竟那么地大方,這種反差給我們提供的就是老人對于自己的內(nèi)心,有一條線,這條線他一直認(rèn)真地把持。

        齊白石雖愛錢,但愛得直白,干凈,有情有義。這是一個藝術(shù)家很真誠的一面。

        選自《海南日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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