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新
我們?nèi)怂嚨氖锥紕鲎湓谕醺蠼值谋倍寺窎|,是一座很漂亮的蘇式建筑。門前有個不小的廣場,站在廣場上仰望十幾層臺階上的劇場,覺得它很雄偉,很莊嚴肅穆。在首都劇場看北京人藝的話劇,也是一件頗享受的事。
但是估計大多數(shù)觀眾都沒有見過那紅得發(fā)紫的絲絨大幕背后的首都劇場。按照最初的設(shè)計,劇場后臺是一座呈凹字形分部的化妝樓,一共4層,同時容納七八百人一起化妝是不成問題的。但因為這里同時又是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的所在地,而北京人藝的話劇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化妝室,結(jié)果除了一樓化妝室功能不變以外,以上樓層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劇院各部門的辦公用房和單身宿舍家屬宿舍用房。辦公室大多集中在二樓和三樓,相對于前面的劇場,那里就被我們俗稱為“后二三樓”;而三樓的一部分和整個四樓,在漫長的計劃經(jīng)濟年代,住房是緊缺物資,這里一直是劇院部分成員的宿舍,由單身而家庭而拖兒帶女。于是之、林連昆、蘇民、吳桂玲、呂中,還有很多演員都或長或短在這里住過。我本人,也在這“后三四樓”度過了幾乎整個青蔥歲月。
剛剛到人藝的時候,我們班16個男同學(xué)一起住在后四樓東北角那間最大的屋子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成博物館陳列廳)。那時的四樓,只有南側(cè)的房間住著少數(shù)的幾家住戶,雷飛(已退休多年的老演員)、黃清澤(人藝資深舞美設(shè)計)。于是之住在西南角,那是里外兩間的房子,條件比其他人略好些,但也只有二十多個平方。其余東側(cè)和北側(cè)的房子除了幾個青年演員的單身宿舍外,多是空閑的,有的就成了我們學(xué)員班的教室和老師的辦公室。南側(cè)我們很少去,樓道里放著許多居家過日子的家什:煤油爐子、碗柜和做飯的一應(yīng)用品。
1976年7月下旬,剛到劇院沒多久的我們在這里經(jīng)歷了一個噩夢——在我們睡得正香甜的時候,地震了。由于震感比較強烈,睡在上鋪的同學(xué)比睡在下鋪的同學(xué)還要快地跑到樓下的院里。雖然正值半夜,但所有的學(xué)生、值班老師,以及住在后四樓的老同志,劇場各部門的值班人員,全都聚集在樓下,大家驚恐地望著天空,不知這突如其來的地震將會造成什么樣的損失……還是年歲大些的劇院舞美部門的服裝設(shè)計李玉華阿姨(現(xiàn)已離退,其丈夫是著名國畫家李行簡,師從國畫大師李可染)首先反應(yīng)了過來——好多女孩兒由于是剛從睡夢中驚醒就跑到樓下,很多人穿的是極簡單的睡覺衣著,“來來來!女孩子們到這邊來!”她用下樓時順手帶下來的床單遮住了那些驚魂未定的女孩兒。只有我們班的陳明同學(xué)這時候才慢慢悠悠的從樓里出來,并稱:樓要是真倒了,你們站在院子里豈不是更危險。眾人
愕然……
緊接著,就是持續(xù)了很久的抗震——我們和劇院的所有人一起在故宮神武門簡子河北側(cè)馬路邊一起用分配下來的物資搭建了幾百米的“抗震棚”。忙著幫廚、忙著往簡子河送飯送菜,忙著夜間巡邏防火、防盜、保安全;忙著排練小節(jié)目到協(xié)和醫(yī)院(當時名為首都醫(yī)院)住院部慰問從唐山來的地震傷員。
雖然我一直覺得作為話劇團體參加綜合娛樂形式的晚會是我們的弱項,因為相較于其他專業(yè)團體,具體到吹拉彈唱上我們就顯得樣樣稀松了。而這次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的慰問演出,卻使我格外感動。當然我們依舊是吹拉彈唱都稀松,但我們有著一腔熱情,記得當時的“老”演員郭家慶(現(xiàn)人藝舞美處長郭斌的父親)采訪了幾個從唐山來的傷員,用很短的時間編成了一個朗誦故事,就在協(xié)和醫(yī)院的草坪上為傷員們表演。當他說到“唐山的兄弟姐妹們,你們到北京了!”這一句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傷員、家屬還是醫(yī)務(wù)人員無不涕淚橫流。當時在場的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真實的震撼。時隔三十幾年以后,我參與電影《唐山大地震》的拍攝,在那期間,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臺詞都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拉回到公元1976年那個酷熱的7月——我們是如何驚慌失措地聚集到院子里,李玉華阿姨的床單,簡子河北側(cè)馬路邊上的簡易抗震棚,協(xié)和醫(yī)院草坪上郭老師的朗誦,這一切都又回到了我的腦海里,活靈活現(xiàn)揮之不去。
就在那一年,幾個月之后,一個震撼力不亞于地震的大事件發(fā)生——“四人幫”倒臺了!我們從后三四樓的宿舍下來,在院子里,每人身上捆一個腰鼓,咚、咚、咚戚、咚戚地練了起來。幾乎所有演員都參加了,不光有刁光覃、于是之、童超、鄭榕這些當時的“老”演員,有當時還是年輕人的譚宗堯、米鐵增、王大年。至于我和藍法慶、張福元、李春立、叢林、張萬昆這些學(xué)員更是生力軍,大家穿著黃綢子上衣、藍綢子褲子,頭上系著白毛巾,打著腰鼓,從首都劇場往南經(jīng)王府井上長安街,經(jīng)過天安門,從西單到西四再轉(zhuǎn)回來。人們唱啊、跳啊,盡情在長安街上扭啊……那是一場怎樣的狂歡??!直到今天,每當電視里出現(xiàn)1976年天安門廣場上的鏡頭時,我都會格外留意——多希望能看到當年我們的身影啊!
打倒四人幫以后,中國文化藝術(shù)的春天到來了。那是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的幾年,我們也跟著忙起來了——劇院復(fù)排了《蔡文姬》。我們的宿舍也從四樓搬到三樓,由原來十幾個人住的房間,變成了三個或兩個人住一個房間。三樓排練廳就在我們住的房間斜對面。《蔡文姬》排練的整個過程中,雖然只是龍?zhí)?,我們這些人基本上是“形影不離”、“分秒不差”地從頭到尾跟了下來——就住在對面嘛,幾乎和住排演場里沒有什么區(qū)別。
更有趣的經(jīng)歷是,那時我們年輕,精力旺盛,白天排練結(jié)束,晚上我們就去劇場前面的售票處幫親友排隊買票?!恫涛募А返膹?fù)演轟動京城,觀眾競相購買盛況空前。買票的觀眾從頭天晚上開始排隊,劇場前面的廣場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早晨九點售票之前,排了一宿隊的觀眾生怕買不上,紛紛往前擠。雖然及時采取措施,宣布每人限購兩張,最后還是把廣場的南墻擠倒了……一出話劇,怎么能有這樣強的吸引力呢?當時的我雖然還年輕,但是從那倒塌的南墻廢墟上,我仍然隱約感受到了什么——那是某種禁錮被摧毀后的歡騰,那是長年壓抑后噴薄而出的激情!觀眾需要話劇。
住在3樓的時候,我在312房間。左面就是劉錦云和李龍云、王梓夫的“創(chuàng)作用房”,右面是叢林、高行健。作家們每天早上到院里來,偶爾到2樓去辦辦事兒,其它時間都能聽見他們在“創(chuàng)作用房”里聊天。午飯時到食堂打了飯,會有于是之或林兆華陪他們一起吃,吃飯時也喝上幾盅,聊的是山南海北,上下五千年。大家都知道,于是之當時是劇本組組長,主抓創(chuàng)作。正是有了這樣能長時間聚在一起的生活機緣,才成就了這幾位“大家”精神上和創(chuàng)作構(gòu)思上的碰撞,擦出了火花。以至于后來一段時間劇院的劇目創(chuàng)作相當活躍,像《小井胡同》、《天下第一樓》、《紅白喜事》、《狗兒爺涅槃》都是在那前后誕生的。endprint
那幾年的我們,青春勃發(fā),精力旺盛。二十郎當歲,也是求知欲最強的年齡,住在劇院后三樓,無憂無慮,早上跑步鍛煉,白天或上班排練,或出去看展覽、看電影,晚上演出或到北京的其它劇場看戲。然后是半宿半宿的暢飲、暢聊,真正是“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
我們在那時看到了不少難得見到的劇目,總政文工團的《萬水千山》;青藝的《豹子灣戰(zhàn)斗》、《伽利略》、《猜猜誰來吃晚餐》;承德話劇團的《青松嶺》;戰(zhàn)友文工團的《槐樹莊》,記得連西藏話劇團的來京演出都去看了。
住在3樓到劇場看戲很是方便的——可以看全劇,也可看前半場或后半場,甚至可以專門挑著自己喜歡的哪一幕或哪一個段落看。當時劇場經(jīng)常放內(nèi)部參考電影(亦稱內(nèi)參片),后臺和后臺通往舞臺的門會被鎖起來。但我們也有自己的辦法——從北四樓排練廳(位于北副臺上面)的窗戶鉆出來,沿著窗外只有二十多公分寬的抱角廊臺一點一點蹭到劇場北休息室頂上的陽臺上(現(xiàn)此處已為試驗劇場的咖啡廳),沿著長年放在那里的一個梯子,爬到劇場的屋頂。再往東繞到舞臺頂樓的東面,那里的墻壁上有一串通往頂部的懸梯,爬上去、頂上有只用鐵砣頂著沒有鎖的兩個小門,慢慢兒用力頂開,進去關(guān)好門,再沿著舞臺頂部的盤旋鐵梯一圈一圈轉(zhuǎn)著下到舞臺,坐在臺板上就能看“反面電影”了。雖然電影里的人都用左手打槍,左手做事,雖然銀幕中央有一個白色的放映燈很刺眼,但我們覺得只要能看上電影,就非常高興和滿意了——我就是在那時看了《這里的黎明靜悄悄》、《羅馬之戰(zhàn)》、《蛇》、《沉默的人》這些經(jīng)典作品。更難得的是,還能看上一些老的戲劇作品改編的電影,比如《奧賽羅》、《王子復(fù)仇記》、《欽差大臣》等。當可以公開放映越劇電影《紅樓夢》時,我們已經(jīng)可以大大方方地到劇場里看電影了?!都t樓夢》一連看了十幾遍,“寶玉哭靈”、“黛玉葬花”等重要段落,我?guī)缀醵伎梢员诚聛?。前幾年到上海演出,東方衛(wèi)視采訪我,知道我對越劇“紅樓夢”格外癡迷,還特意牽線帶我到徐玉蘭的家里,拜訪了徐玉蘭老師。她送了我紀念冊,我送了兩張《雷雨》演出的票,也不知他老人家來看了沒有!
漸漸地,我們長大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宿舍區(qū)”的人口開始膨脹。到了八十年代,四樓已經(jīng)住滿,人口逐漸向三樓發(fā)展,三樓有些房間原本是辦公室,漸漸也被改編為“家屬宿舍”。
每天下午五點前后,是后三四樓最熱鬧的時候。由于很多男演員和男舞美工作人員的媳婦在外工作,五點鐘下班,路上還需一段時間,等到她們回來再操刀下廚,就趕不上晚上的演出了。所以人藝的男同志,尤其是住在后三四樓的男同志,廚藝都不是一般了得的。樓道里一家挨一家,家家門前有個三屜桌,桌上做飯的家什一應(yīng)俱全,矮凳上高壓鍋煤油爐呼呼作響,一個個男人操刀揮勺,煎、炒、烹、炸,互相切磋技藝也是常有的事,整個樓道一時之間成了個大廚房。等媳婦們帶著從幼兒園接回來的孩子到家了,一起吃完晚飯,下樓化妝準備演出,嘿,一準兒正是時候!
是?。‖F(xiàn)在回想起來,大家住在一起真是個挺有意思的事兒。那時候,我們這些當年的學(xué)員大多都已經(jīng)成家了,成家了就得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應(yīng)俱全,全部在樓道里。可像王樹棟(現(xiàn)官稱“毛毛”的舞臺監(jiān)督)、李果(著名舞美設(shè)計),和剛剛來到的八五班學(xué)員們,還是一群孩子,在他們那兒,則是嚇人搞怪惡作劇,一應(yīng)俱全。所以我們出來做飯,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丟點少點那簡直是常有的事兒,尤其是樓道里用報紙包好的冬儲大白菜,被黑虎掏心半夜去拌白菜心兒做了下酒菜更是家常便飯——而且醬油、醋還一定也是出在你身上。樓道里的“美味佳肴”也經(jīng)常不翼而飛,鍋里燉的雞經(jīng)常在你揭開蓋子的時候,兩條大腿不知怎么就沒有了。但也許你拉開廁所小隔間門的時候,里面正巧就蹲著一個正在啃雞腿的人。哈哈,也只能互相笑笑也就算了——孩子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有甚者,居然有人把雷飛老師高壓鍋里燉的肘子拿去吃了,又怕被發(fā)現(xiàn),在湯里補上了一塊磚頭……說實話,誰都從年輕時過過,但把這樣一批“才華橫溢”的年輕人集中在一起,“淘氣”得確實有點出圈。別看平時經(jīng)常搞得你哭笑不得,但到了大事的時候,這些小青年們還是很讓人感動的。1986年我愛人懷了兒子,我當時在加拿大演出。有一天她在食堂排隊買飯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當時排在我愛人身后的就是毛毛。用他自己事后的話說:“我還正耍貧嘴呢,忽然間發(fā)現(xiàn),嫂子直打晃……”就在我愛人倒下的一剎那,黃樹棟伸手把嫂子從后邊抄在了懷里,送了醫(yī)務(wù)室。等我們演出歸來,看他這通表功!后來,我兒子生下來接回劇院之后,他們還在樓道橫拉上鐵絲掛上紙牌上,上面寫著:噓,安靜!孩子在睡覺呢……
兒子四五個月的時候正值盛夏,我們每天上下午排練晚上演出。偶爾沒有演出的傍晚,也會推著小竹車,里面躺著洗過澡的胖兒子到傳達室門前的樹下乘涼。有一次,一幫日本戲劇界的朋友到劇院做客,走到傳達室門前,看到小竹車里的兒子一個個露出來喜歡的表情,我順手撩開蓋在孩子身上的毛巾被,露出來男孩子的“標志”,一幫“國際友人”竟然邊歡呼邊鼓起掌來——原來他們也“重男輕女”!比鄰而居的作家們,語言總是那么“獨特”得不中聽??匆娔阍跇堑览锝o孩子洗澡,王梓夫會笑瞇瞇地問上一句:呦!洗孩子哪。惹得一樓道的同志們笑著叱道:怎么說話呢,這是!看著孩子滿地亂跑越來越可愛了,劉錦云喜愛的說:這孩子真好看,我早就說過槽頭買馬看母子(“子”字輕讀)嘛!
住在后三樓是那個房屋作為生活資源極度短缺的特殊時期的特殊現(xiàn)象,但卻給我們劇院一代又一代處于學(xué)習(xí)階段工作初期的年輕人,營造了一個特殊的生活與工作,排練與學(xué)習(xí),工作與休息渾然一體密不可分相互促進的特殊的優(yōu)越環(huán)境。1988年四五月,我們在三樓排練廳排練“天下第一樓”。每天晚九點排練結(jié)束后,都會有幾個住在三四樓的中青年演員且不走呢,說呀聊呀?jīng)]完沒了。我就經(jīng)常利用這段時間,拉住同樣沒有離開排練場的仁寶賢、李光復(fù),幫我看幫我想幫我當對手反復(fù)一遍一遍的排,直到他們看著不別扭,自己也覺得舒服的時候,才會關(guān)燈鎖門各自回宿舍。我兒子楊玏當時一歲多一點,正是蹣跚學(xué)步咿呀學(xué)語的時候。他也經(jīng)常挓挲這小手晃晃悠悠的溜達進排演場,爬到椅子上胡亂拍響導(dǎo)演的“手鈴”,七嘴八舌聊天的人們會下意識地瞬間安靜下來,待看明白是楊玏的“手筆”的時候,有的喜愛的摸摸他的頭,有的善意的囑咐“這東西”不能瞎玩,有的偷偷把鈴收起來——大家的神經(jīng)對那個“小東西”實在太敏感了。叢林用他的照相機記錄下了孩子當時可掬的憨態(tài),這些照片現(xiàn)在越發(fā)珍貴了。
舞臺上的演出經(jīng)常會發(fā)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住在后三四樓的演員和舞美人員經(jīng)常成為“救場如救火”的救火員。那一年演《誰是強者》,劇中演科長的嚴燕生突生急病上吐下瀉,舞臺監(jiān)督到三樓叫我下去“鉆鍋”,我關(guān)掉煤油爐,蓋上炒了一半的菜鍋就到臺上對詞去了。后來,由于嚴燕生的帶病堅持工作,忍痛上臺演出了,我才回到三樓繼續(xù)炒菜做飯。還有一次演《田野。田野》,一位年輕演員在社會上惹了事受了傷,直到開演前最后一刻才決定由李光復(fù)代替他。李光復(fù)在后臺做了簡單的準備就上了臺了,演對手戲的林連昆老師還蒙在鼓里,看到李光復(fù)晃晃悠悠的走上臺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眼神里分明在問:你怎么上來了,那小子呢?后面的一段戲,倆人演得很慢很“深情”。看似林老師很照顧“戲生”的李光復(fù),實則林老師一邊說詞一邊用眼睛向后臺逡巡——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劇場屬于公共設(shè)施單位,防火檢查相當嚴格。由于后樓住有大批的家屬,消防部門下達了多次令首都劇場停止營業(yè)的通知。時任第一副院長的于是之同志反復(fù)找市政府,終于在1991年,由市里撥款,為后三四樓的住戶,購買了東直門和勁松的30多套房子。搬離劇院的時候,有心人方義(北京人藝舞美)、李果,竟用相機拍了后三四樓大量的生活場景。現(xiàn)在看來,這些資料彌足珍貴。
前些時,我問妻:如若時空能倒流,你能忍受后臺三樓的生活嗎?妻回憶著說:什么叫能忍受嗎?其實那時候的生活,還真挺好的。大家住在一起,挺有意思。
(責編:張志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