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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瀟湘市國土資源局

局長辦公室，“嘭嘭嘭”響了三下敲門聲，隨即傳來“報告”。

局長伍英民歡聲應(yīng)諾：“請進！”

敲門人進得房來，他高高的，帥帥的，穿一身軍裝，行舉手禮，遞上介紹信，響亮地說：“伍局長，我是轉(zhuǎn)業(yè)軍人姚永盛，向您報到安置?！?/p>

伍英民站起身，炯著眼，笑著臉，擺著手：“請坐！”

姚永盛端坐在伍英民面前

伍英民看著介紹信，及一份簡歷，輕聲念道：“1958年4月出生，高中文化，共產(chǎn)黨員，服役20年。曾任過偵察兵班長、排長、連長、營長，轉(zhuǎn)業(yè)時為團政治處主任，團紀委書記，曾獲二等功。”他嘴角上浮起絲絲贊賞的微笑，抬起頭，“好呀！我沒看錯人??！”

姚永盛笑開了嘴，甜甜地說：“伍局長，感謝您的賞識。不過，我人太直道，請多批評指教。”

伍英民一愣又一笑，揚起眉毛說：“你下午來我辦公室，我約副局長何用開一同給你介紹局里的情況，讓你迅速投入工作?！?/p>

2.局長辦公室

伍英民與何用開、姚永盛的談話已經(jīng)進行一會兒了。

伍英民：“情況介紹完了。何副局長是管業(yè)務(wù)的，考慮到你長期搞偵察工作，那就先到他主管的執(zhí)法監(jiān)察大隊去上班，干一段時間再定你的職務(wù)?！?/p>

何用開面色冷漠，點點頭說：“你聽我的電話通知吧！”說完便離座抬腿走人。

姚永盛起身朝何用開點點頭，他又向伍英民點點頭，正想離開。

伍英民拍著姚永盛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嗨！局辦公室明天就安排你家的住房。你是資深偵察員，要挑重擔(dān)呀?！?/p>

姚永盛滿臉容光：“謝謝！”走出辦公室的門，笑著三步一回頭。

伍英民站在房門外頻頻擺手送客，望著姚永盛的背影，一臉燦爛。

3.局辦公室

主任申中生走進房里，伸手撕下一頁日歷，新的一頁是：1997年5月27日。

姚永盛帶著他的家屬，喜笑顏開地進了辦公室，與申中生握手后，指著一個個家人介紹道：“這是我妻子艾相芙，這兩個是我的龍鳳雙胞胎兒女，兒子叫姚國生，女兒叫姚國娥。他們都是隨軍家屬，妻子停了工作，兒女在讀書?！?/p>

申中生笑著招手，與姚永盛的家屬打招呼后，拉著龍鳳雙胞胎的手，睜著笑眼看了又看，說：“好一對體面的祖國花朵?！彪S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套房門鑰匙交給姚永盛，“大家隨我來，去看你家的住房。”

4.新住房

姚國生和姚國娥攀著父親的肩膀說：“爸，現(xiàn)在安好了家，我們可以回老家看爺爺和奶奶了嗎？”

姚永盛收斂笑臉說：“不可以，等待安置耽誤時間太久了，我明天就要上班。”

5.監(jiān)察支隊大辦公室

添了新伙伴，全室的人把姚永盛圍起來，交頭接耳，談笑風(fēng)生，親親熱熱的。

電話鈴響了，年輕的執(zhí)法員鄧圓珠抓起聽筒：“喂，啊，是何副局長?！?/p>

電話里：“你帶著姚永盛一同來我辦公室?！?/p>

6.副局長辦公室

何用開在布置工作：“你倆配合有關(guān)部門，共同復(fù)查‘桃樹案’，由姚永盛臨時負責(zé)。現(xiàn)在我跟你們交待一下工作原則和做法……”

7.監(jiān)察支隊大辦公室

姚永盛與鄧圓珠及公安局的同志在查閱檔案。

姚永盛邊看邊與鄧圓珠聊著：“聽人說，你三歲時被人拐賣給一戶人家，一年后，這戶人家遭遇了突發(fā)的洪災(zāi)，大人被洪水淹死，唯有你被放在大洗澡木盆里隨波逐流，被搶險隊救出來。四歲住進了兒童撫養(yǎng)院，是國家送你讀書的。分配工作后，就開始尋找你的親生父母，是不是這樣？”

鄧圓珠：“是這樣?！?/p>

姚永盛動情地說：“‘桃樹案’是拆遷舊房發(fā)生的老案子，兩個拆遷戶房子中間有兩株桃樹，因所有權(quán)爭論不清。一年前，兩位戶主為此打了一架，眾人上場勸阻才未出事。過了幾天，一位戶主在這桃樹下被人打死。是不是這樣？”

鄧圓珠回答說：“是這樣?！?/p>

姚永盛：“這位死者也是個苦孩子出身的。惺惺惜惺惺，我們要痛惜他，爭取盡快破案，他在九泉下才得安寧?！?/p>

鄧圓珠爽朗地點頭說：“好，我們抓緊點早些破案。這案子一直查不出結(jié)果來，群眾反映強烈。今年來了新市委書記，從信訪中得知這個老大難案子，批示國土資源局作重案重新偵破，難度是很大的?！?/p>

姚永盛想了想，指著檔案上面的文字，笑了笑問鄧圓珠：“這是個小案子，何愁一年多破不了？這挨打致死的戶主還與別人有過節(jié)嗎？”

鄧圓珠未加思索地說：“有，這位致死戶主對強制拆遷舊房的做法頗有意見，又嫌遷移費給少了，要上訪北京，但沒去成就挨了一大棒子?！?/p>

姚永盛：“這案子有權(quán)屬和上訪兩個作案疑點，當(dāng)時你們偵查的重點放在哪里？”

鄧圓珠：“放在桃樹權(quán)屬爭執(zhí)問題上。很多人認定作案嫌疑人是另一戶主，我們把他抓起來，查了半年多總找不到確實的證據(jù)，老懸著定不了案?！?/p>

姚永盛看了一眼鄧圓珠，關(guān)心地問道：“你尋找親生父母發(fā)現(xiàn)線索了嗎？”

鄧圓珠嘆口氣：“還沒找到一個影子呢?！?/p>

姚永盛：“只要有恒心去找，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親爹娘的。”

鄧圓珠：“謝謝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懷?！?/p>

8.臨時辦公室

姚永盛在與同事們商量工作。

姚永盛：“這個案子的前提是拆遷舊房，后又有個上訪問題，我們按照兩結(jié)同查的思路，大家分頭調(diào)查了半個月，現(xiàn)在找到了眉目，可以說，取得了一些進展，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展深入偵察……”

這時，電話響了，鄧圓珠走到一旁拿起電話：“喂，啊，請等一下。”對姚永盛說，“找你的，何副局長。”

姚永盛走過去接過電話：“何副局長，是我，什么？‘桃樹案’不查了？”他十分不理解，大聲地說，“這……這……作重點案復(fù)查的案子，查了半個月便停止復(fù)查，不明就里的人不會罵我們是走了個飯桶又來了個傻瓜嗎？”

電話里何用開也有點火了，厲聲呵斥：“姚永盛，你高腔高調(diào)，是與誰說話？”

姚永盛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放低聲音：“停查這樣重大的事，你不開個會，同大家通通氣，用電話冒頭冒腦突然向下面宣布。再說呀，這是新市委書記才交代偵破的案子，不可以晨令夕改?。　?/p>

電話里，何用開咄咄逼人地：“上級領(lǐng)導(dǎo)的話能不聽嗎？”

你一句來，我一句去，鬧得兩個人不愉快地放下了電話……

9.何副局長辦公室

姚永盛笑著走了進來：“何局長，快一點分配我新任務(wù)吧。”他打量著室內(nèi)。

壁柜、窗簾、椅套均是咖啡色，玻璃門書柜里陳列著許多少林寺佛書，其封面也是咖啡色。

姚永盛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何用開笑臉招手請姚永盛坐下，并遞去一杯茶水，客氣地說：“復(fù)查‘桃樹案’，你們辛苦了！”

姚永盛呵呵一笑：“不辛苦，悶著沒事做那才苦哩?！?/p>

何副局長：“你真狠，只查了半個多月，那案子就有了眉目。”

姚永盛以為何副局長要轉(zhuǎn)向了，微笑著順水推舟質(zhì)疑：“是呀，這案子查出了眉目，為何中途放棄不查了？還是繼續(xù)查下去吧！”

何副局長頓時心里毛了，臉色變了。但他瞬間便鎮(zhèn)定下來，裝著若無其事地說：“這是上面來的通知，命令如山倒，我們擋不住呀！”

姚永盛臉色晴轉(zhuǎn)陰。

何用開低下頭，略一思索，關(guān)懷備至的樣子說：“姚永盛，暫時沒事做，就休息吧。你是個拼命三郎，聽說轉(zhuǎn)業(yè)回來還沒回老家省親呢。放你一個星期假，局里派車送你回老家去看望父母和親朋好友！”

姚永盛一愣，低下頭，強笑著點頭回答：“謝謝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懷！”

10.四云山村

姚永盛家老屋門前，一輛公安局的轎車停下，姚永盛一家人從車上下來，孩子們歡快地叫著“爺爺、奶奶！”

姚永盛的父母聞聲從屋里走出來，歡天喜地應(yīng)答。

三代人會面，高高興興。

人們從四面八方蜂擁來到老屋，圍看熱鬧。

大家說說笑笑，紛紛嘀咕起來。

“村上最大的官人回來了！”

“大官人衣錦還鄉(xiāng)，帶了大把好東西回來吧?！?/p>

“回家榮宗耀祖，大操大辦一場吧。”

“龍鳳雙胞胎回來，有什么誘人歡樂的情趣吧！”

聽到人們的議論，姚永盛尷尬地微紅了臉，他從車上拿下來一個編織袋，姚國生提了只裝了信鴿的鳥籠。

爺爺接過孫子手上的鳥籠，嘻嘻地邊看邊移步：“這……鳥……

奶奶把雙胞胎拉進自己的懷抱，緊緊地擁抱著：“回來好，早該回了??！”

姚永盛走在前面，一家人進了老屋。

11.姚永盛家老屋

姚永盛從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木幙棿锾统鲆粋€小布包交給母親趙秀英。

母親打開小布包一看，里面有三件東西，笑容滿面地對兒子說：“崽呀，你好聽娘的話，把比錢還好的東西帶回來了！”

姚永盛恭敬地回答：“娘呀，我參軍出去時，您反復(fù)交代送我這東西是象征鄉(xiāng)情的，是比錢還好的東西，復(fù)員時一定要帶回家。兒怎能忘記呢！”

母親滿臉笑容：“從參軍到轉(zhuǎn)業(yè)快20年了，你沒忘記娘說的話，還帶回了一個無價之寶，真是個好崽??！”

看熱鬧的村民們不知包里的東西是什么，紛紛議論。

有人伸出大拇指贊賞地說：“永盛出去20年，闖出了大出息回來，不簡單??！”

12.四云山村

看熱鬧的人們向好奇的村民轉(zhuǎn)告說：“姚永盛給父母一把鈔票，從紡織袋里掏出兩套新衣給雙親穿上。另外，就是那個小布包里面比錢還好的東西和無價之寶?！?/p>

好奇的村民急問：“比錢還好的東西是什么呢？”

看熱鬧的人回答：“一雙舊布鞋和一雙舊墊底。”

好奇的村民大失所望地驚訝：“什么，舊鞋和舊墊底？”

轉(zhuǎn)告人繼續(xù)說：“母親說是體現(xiàn)鄉(xiāng)情的，是比錢還好的東西，那‘無價之寶’就是一本紅彤彤的立功證書?！?/p>

村民們嘰嘰喳喳：“那些舊東西，算什么珍珠寶貝？實在寒酸呀！”

13.姚永盛家老屋外

艾相芙在晾洗好的衣服。

姚永盛從外面進來，看看艾相芙，說：“相芙，咱們來了六天了，我成天在外面忙，你呢，整天在家里忙，咱們也沒好好休息一下?！庇稚裆醯?，“我?guī)闳タ纯创迳系娘L(fēng)景，好嗎？”

艾相芙欣喜地說：“哈！什么好風(fēng)景？”

姚永盛進屋拿了只手電筒，拎著信鴿出來：“先去看興隆庵，然后看小山洞。”

艾相芙笑了：“興隆庵我以前曾去過一次，走吧，咱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14.小山洞

姚永盛打開手電筒往四周一照，只見洞連著洞，石漿放著白光，石花鮮艷絢麗，更奇的是人在水上走，水在身邊流。”

艾相芙驚喜地拍著手掌：“美麗極了，是個勝景?！?/p>

艾相芙走在前面，走著走著站住了：“我怎么找不到出口了呢？你怎么也不給我指指路？”

姚永盛笑了：“我就是要看你能不能轉(zhuǎn)出去?！彼叩角斑呉?。

他們走出了洞口。

姚永盛眨著神秘的眼睛，笑嘻嘻地說：“這個小山洞十分隱蔽，是我小時候游泳發(fā)現(xiàn)的，任何人不知道，有那么一天機遇來了，我把它開發(fā)出來?！彼懦鲂砒?，吹起密哨，來回飛了三圈……

15.姚永盛家老屋

姚永盛對艾相芙和孩子們說：“我們要回城了?！?/p>

一家人勸姚永盛：“我們一起多玩幾天吧！”

姚永盛：“我必須按時回機關(guān)上班?！?/p>

艾相芙愛撫地說：“你先回去接手工作，我和崽女留在老家陪爹娘多呆點時間，給老人辦點該辦的事?！?/p>

姚永盛滿意地點點頭說：“時間短，家里的事我來不及處理，你看著辦吧！”

16.姚永盛家老屋

兩個匠人在整修破舊的老屋房子。

姚家二老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

有村民也來看熱鬧：“永盛回城了？”

姚母：“回去了，媳婦和孩子再住些日子。這不，媳婦還請了人修修這老屋?！?/p>

村民贊嘆：“艾相芙是個好媳婦?！?/p>

17.姚永盛堂弟家

艾相芙與堂弟媳在聊天。

艾相芙：“我倆夫妻長期在外工作，沒嫡親關(guān)照兩位老人也不是個事兒，我想請你適當(dāng)?shù)貛椭疹櫼幌聝晌焕先?，你們與永盛是堂兄弟，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再說，我們也是不會虧待你的?！?/p>

堂弟媳婦：“他嫂子，看你說的。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老人的?！?/p>

艾相芙從口袋掏出一把錢來：“你不是要搬遷舊房嗎？我先送你兩千元錢備料?！?/p>

堂弟媳婦推辭著：“這怎么好呢，他嫂子，我們不能要……”

18.姚永盛家老屋外

雙胞胎姚國生、姚國娥與幾個小伙伴歡快地從外面跑回來。

姚國生從衣袋里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我們要多玩些天才回來。”他將信鴿從籠子里拿出來，把紙條縛在信鴿腳上。

一小伙伴問道：“那么遠，你爸爸能收到嗎？”

姚國生：“能，前兩天試過了，我還收到爸爸的回信了呢?！睂⑿砒澐棚w。

19.瀟湘市國土資源局

院子里，姚永盛騎著自行車進院。

鄧圓珠從辦公樓出來，見到姚永盛便走了過去：“又出去調(diào)查了？這個案子不是停了嗎？你還調(diào)查有什么用。”

姚永盛：“成天看報紙和文件，無所事事，我難受?！?/p>

鄧圓珠：“難受有什么法子?！?/p>

姚永盛：“這樣不行。你通知大家來上班，恢復(fù)‘桃樹案’的復(fù)查工作?！?/p>

20.“桃樹案”臨時辦公室

姚永盛挺著胸膛來到辦公室門前，“嘩啦”地撕下封條，打開門。

21.“桃樹案”臨時辦公室

一班人正在工作。

何用開急急地進來，一拍桌子，大發(fā)雷霆：“姚永盛，這真是膽大包天！你無組織無紀律，搞無政府主義，馬上給我寫書面檢討?！焙鹜旰螅畲蠹页鲩T，要把“桃樹案”臨時辦公室重新封上門……

姚永盛沉著地坐著，不理不睬，置若罔聞。片刻，他起身，出了辦公室，朝衛(wèi)生間走去。

鄧圓珠見此狀慌了神，馬上跟出來，問道：“你們倆人唱對臺戲，一個要恢復(fù)復(fù)查，一個不準恢復(fù)復(fù)查，這是怎么回事？”

姚永盛笑嘻嘻地回答：“放心吧，沒得硬撐桿，我敢開頂風(fēng)船嗎？”

鄧圓珠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什么。

這時，何用開正在催大家出門：“都趕快離開這里，一會兒就封門了。

姚永盛回來了，他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地說：“何副局長，膽大包天的不是我呀！你去問問新市委書記吧！”

何用開一下蔫了神：“你……”轉(zhuǎn)身離去。

22.國土資源局大院

下班的人們陸續(xù)走出。

鄧圓珠與一同事邊走邊低聲聊著。

鄧圓珠：“老姚總覺得不對勁，便悄悄地去咨詢了新市委書記，新市委書記否定了省里領(lǐng)導(dǎo)打了招呼的說法，還鼓勵老姚要大膽地復(fù)查下去，力爭快點破案，抓到真正兇手。老姚將此事向伍局長作了匯報，伍局長也接到了新市委書記的電話……”

23.“桃樹案”臨時辦公室

姚永盛與同事們研究案情。

鄧圓珠感慨地：“教訓(xùn)太深刻了，上屆領(lǐng)導(dǎo)沒想到是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作梗。你改變辦案思路，把調(diào)查的重點改為放到上訪問題上，很快找到了破案的蛛絲馬跡?！?/p>

姚永盛：“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是放煙幕彈，用聲東擊西的鬼把戲迷惑群眾的眼睛。這個案子怕是有大來頭啊！”

鄧圓珠低下頭，沉思起來。

姚永盛問道：“我們這次復(fù)查是抓住了要害，當(dāng)時你們?yōu)楹尾话阎攸c放在上訪問題上？”

鄧圓珠微紅著臉：“我們想過要查這個問題，何用開副局長說，集中力量查桃樹權(quán)屬問題，不要轉(zhuǎn)移目標，分散精力和時間，就沒去查了?！?/p>

姚永盛：“嗯！”

鄧圓珠：“這次重新偵查，按你的思路搞的，果然找到了原因。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購得這塊土地上有很多舊房，幾年拆遷不下來，耽擱了建新房。后來由政法部門出面，采取強制手段，拆舊房建起了高層樓房，老百姓怨聲載道。”

姚永盛：“這怕是問題的根子?！?/p>

鄧圓珠：“你說得對，那致死戶主興頭串聯(lián)一些人上訪，就出事了?！?/p>

姚永盛：“我們偵察案子就是要學(xué)會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抓住本質(zhì)，解決問題勢如破竹?！?/p>

鄧圓珠：“是的，您用辯證法來偵破，打開了新局面?！?/p>

姚永盛提醒大家；“鑒于這個案子的特殊性，只怕還有曲折?！?/p>

大家點頭。

24.何用開辦公室

姚永盛進來，一屁股坐在座椅上：“何局長，我來匯報一下‘桃樹案’的破案情況?！?/p>

何用開笑著說：“啊！姚永盛，你好狠呀，一上陣便旗開得勝，找到了新線索。”

姚永盛笑了：“??！”他站起身來，坐到何用開坐著的那張雙人沙發(fā)上，抽出香煙，兩人身挨身地抽著煙，親熱地隨意扯起談來。

姚永盛快活地說：“聽說上面很重視這個案子。”

“啊！”何用開臉上頓時顯出驚疑的神色，馬上又露出笑臉，“應(yīng)該說，上面是很欣賞你，分析和處理問題的能力在這件案子上已經(jīng)充分地顯露出來了。至于這個案子嘛，擱置了這么長時間，群眾反映強烈，我想上面也不過是不得不做做樣子，新領(lǐng)導(dǎo)來了，總要有所作為吧。你說是不是？”

25.“桃樹案”臨時辦公室

鄧圓珠和姚永盛來得較早，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閑扯起來。

姚永盛：“嘿！昨天下午何副局長要我匯報偵查‘桃樹案’的情況，他很滿意，表揚了我們倆。”

鄧圓珠一愣，臉上泛起了莫名的表情：“咦，真的？”

姚永盛肯定地說：“是真的，他說我倆速戰(zhàn)速決，找到了新線索?！?/p>

鄧圓珠竊笑一聲，又馬上緊皺眉頭，說：“何用開與那位強制拆舊房的組織者副市長，原來是穿連襠褲的‘鐵哥們兒’咧。他說出那樣的話來，是不是……”

姚永盛一愣，沉思起來。

26.市區(qū)

傍晚，暮色蒼茫。

姚永盛與鄧圓珠一同下班往回走。

鄧圓珠：“你被任命為市國土資源局執(zhí)法監(jiān)察大隊長，我真是從心里為你高興?？伞?/p>

姚永盛：“可什么？”

鄧圓珠：“可有些人不一定是。我就一直在琢磨，何副局長看到市政府發(fā)出的通知時，心里會是怎么想?！?/p>

姚永盛拍了鄧圓珠一下：“你小子怎么沒事琢磨這個，還是多琢磨一下桃樹案吧……”

這時，有人喊道：“抓強盜呀！”

人們紛紛往行人道讓路。

姚永盛忙問身邊的路人：“怎么回事？”

路人：“后面的警察用電喇叭高聲大喊，抓住跑來的兩個搶銀行的強盜。”

姚永盛停步退到馬路上睜眼往前看，朦朧中瞧見兩個影子如箭離弦地朝自己的方向跑來。姚永盛四下看看，在尋找能作為武器的東西。

兩個影子越來越近，是兩個戴著黑色面罩的年輕男人，握著寒氣逼人的匕首和一個布袋。

偵察員出身的姚永盛順手從一居民家抓著一根木棒，招手向鄧圓珠打招呼：“跟我來！”他向那兩個年輕人迎面奔去。

那兩個年輕人見有人拿著棍棒在前面堵住自己的路，便怒氣沖天地沖向姚永盛。

姚永盛揮動木棒一聲大吼：“你倆被包圍了，趕快把刀放下來投降?！?/p>

第一個歹徒舉起匕首揮動著：“嘿！你尋死！”

姚永盛使出偵察員的絕招，來了個鷂子翻身，避開匕首，給對方一木棒，將匕首打落于地，又來了第二次鷂子翻身。

后面那個歹徒放下布袋，揮起匕首猛刺，刺進了翻過身來的姚永盛腹部，抽了出來，欲刺第二刀。

鄧圓珠飛快趕上來擋住了第二個歹徒的匕首。

后面的公安警察追了過來，將兩個兇手逮住，銬上了手銬，繳獲了裝錢的布袋。

一輛救護車飛快地開來，姚永盛被扶上車，救護車飛馳駛?cè)?，笛聲連連。

27.醫(yī)院急診手術(shù)室外

艾相芙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眉頭高聳著，雙眼噙淚抽泣，不安地等待著。

市國土資源局三位正副局長，在辦公室主任申中生引領(lǐng)下匆匆趕來。

伍英民拉著艾相芙的手親熱地撫慰說：“不要焦急，院長在手術(shù)室指揮搶救哩！”

這時，醫(yī)院院長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

伍局長忙走上前，關(guān)切地詢問：“老同學(xué)，傷者是我局的骨干，他的傷勢怎樣？”

院長露出深沉的神色：“傷勢很嚴重，有一刀由肋骨旁進入腹腔，傷到了胃，腹腔正在出血。我們會拿出看家本領(lǐng)來，精準地搶救和治好大英雄的傷，爭取做到不留后遺癥?！?/p>

“好??！”伍英民笑著說：“有老同學(xué)這句話，我放心了?！?/p>

艾相芙聽著這席對話，臉頰由白轉(zhuǎn)紅。

伍局長望著離去的院長背影對艾相芙說：“聽到了吧，這回放心吧。他可是這家醫(yī)院的院長啊。”

28.病房

病榻上的姚永盛慢慢地清醒過來，他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艾相芙，抿著嘴微笑起來。

艾相芙噙著淚水，握著丈夫的右手。

雙胞胎兒女站在病榻的左邊，輕輕地抽泣：“嗚嗚嗚！”

姚永盛看了他倆一眼，輕聲地說：“好孩子，不要哭鼻子！抓壞人是履行天職，免不了流血的。”他把左手伸出來，讓雙胞胎兒女握著，堅強地又說，“我不會死的，就是死了，也是光榮的?！?/p>

29.病房

病房里擺滿了鮮花和慰問品，有記者在給慰問者們拍照。

區(qū)農(nóng)業(yè)銀行支行的領(lǐng)導(dǎo)趕來。

正副行長放下水果獻上鮮花，行了180度的鞠躬禮，坐在姚永盛病榻的兩旁，說起了感謝的話：“姚大隊長，你舍命保護國家金庫，流出了鮮血，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楷模?！?/p>

姚永盛胸脯一鼓一鼓，說：“沒什么，常在武場走，哪有不挨刀？”

這時，兩個穿戴規(guī)矩的年輕人進來。

一個年輕人說：“我們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F(xiàn)在市里正在召開全市道德模范表彰大會，大會秘書處特地派我們來慰問您。”遞給他一本榮譽證書，“你是全市人民學(xué)習(xí)的楷模?！?/p>

姚永盛：“謝謝市領(lǐng)導(dǎo)！謝謝你們！”打開證書，上面寫著：見義勇為模范。

30.病房

被搶銀行的兩位女營業(yè)員捧著鮮花來到姚永盛病榻邊，雙雙跪拜，號啕起來：“您舍命為我倆搶回了金庫的錢，是我倆的大恩人。”

姚永盛緩慢地坐了起來，搖著手說：“唉！別這樣，快快站起來呀?！?/p>

兩位女營業(yè)員堅持跪著，不肯立身，以表示感謝的誠意。

姚永盛向妻子丟了個眼色。

艾相芙走過來，把兩位女營業(yè)員扶了起來。

站起來的兩位女營業(yè)員，各自從衣袋里掏出紅包遞給姚永盛，殷誠地說：“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姚永盛一笑：“你們這是做什么？快收起來。那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兩位女營業(yè)員一鞠躬，將紅包放在姚永盛被子上，說：“要不是你拼命去擋路，強盜逃走了，那金庫的錢就沒了。”

姚永盛望著兩張誠摯禮貌的面孔，心情激動得一蹦一蹦：“與壞人壞事斗爭，是公民義不容辭的義務(wù)?！?/p>

兩位女營業(yè)員起身走人，艾相芙將那紅包硬塞到她倆口袋里。

31.病房

盛二首來到姚永盛的病床前：“隊長，叫我來是有什么事吧？”

姚永盛帶著為難的神色說：“我碰上一件大難事，請你給我解決一下?！?/p>

盛二首眨眨眼睛，問道：“什么大難事，我能辦的一定給你解決?！?/p>

姚永盛看了看盛二首，說：“這事你辦得好。前天，銀行的兩位營業(yè)員來醫(yī)院慰問，送紅包被我謝絕了。昨天又將一臺彩電送到我家里去，我妻子違背了我的意愿，接受了。”

盛二首吃驚的樣子：“呵！有這樣的事？”

姚永盛不無怨氣：“我老婆接受彩電，我發(fā)了脾氣，請你給我退回去?！?/p>

盛二首假惺惺地露出笑臉。

(閃回)

病房門前，兩位銀行女營業(yè)員不高興地從病房出來，坐在門外的盛二首見狀走了過來：“回去了！怎么這么不高興呢？”

一營業(yè)員：“我們本想向恩人表示一下我們真誠感謝的心意，想……結(jié)果被他給拒絕了?！?/p>

盛二首：“你們怎么表示的？”

另一營業(yè)員：“我們給他個紅包。

盛二首：“咳，你們也真是的，給紅包人家咋收啊?！?/p>

倆營業(yè)員一臉茫然。

盛二首：“我?guī)湍銈兂鰝€主意吧，你們……”聲音壓得很低。

醫(yī)院門外，盛二首快步追上走在前邊的艾相芙：“師娘，回家呀?！?/p>

艾相芙：“啊，剛剛給老姚送完飯。”

盛二首：“師娘，這些日子也把你累夠嗆，你要注意身體呀?！?/p>

艾相芙：“謝謝你呀，小盛?！?/p>

盛二首：“聽說銀行那兩個營業(yè)員心里很過意不去，想報答一下又報答不了，都哭了。我覺得，這也有點不近人情了……(閃回完)

盛二首裝腔作勢地問：“師娘是什么想法？”

姚永盛：“她說不要太傷感情了?！?/p>

盛二首：“師娘說的倒有些道理，人家是一番好心，既然將禮物送上了門，何況又是感恩的。你家里不是沒彩電嗎？那就以后付錢買下吧。何必給好心人的笑臉上寫上‘難堪’兩個字呢？”

32.病房

鄧圓珠坐在病床邊削著蘋果：“姚大隊長，我陪領(lǐng)導(dǎo)來醫(yī)院探望你多次了，不便講話。這次我獨自來的，你有什么話盡管說吧！”

姚永盛：“那個‘桃樹案’偵破得怎樣了？”

鄧圓珠：“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生怕上訪鬧出大事來，便雇了一個打手悄悄地動手腳，原意是嚇唬那戶主不去上訪，誰知這戶主極力反抗，打手出手太重，七差八錯把這戶主一棒子打得送上西天?！?/p>

姚永盛問道：“就這樣把人打死了？”

鄧圓珠：“這個事實證明你的預(yù)測是完全正確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以桃樹權(quán)屬問題為掩體，迷惑人們的眼睛，使之看不到本質(zhì)問題，從迷霧中將罪惡嫁禍于另一戶主?！?/p>

姚永盛：“怎么結(jié)案的？”

鄧圓珠：“兇手判死緩，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交了筆巨額贖金和罰款。”

姚永盛：“那副市長呢？”

鄧圓珠：“調(diào)到另一個市去當(dāng)副市長了。上面打了招呼，說他前些天把錢交給希望中學(xué)兌現(xiàn)了諾言，不要追查了?！?/p>

姚永盛搖了搖腦袋：“說不查就不查了，塘里的水沒澄清，大家都沒事了？”

鄧圓珠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那有什么辦法呢？”

姚永盛忿忿然地：“難怪這里的領(lǐng)導(dǎo)膽子大，斗膽受賄?。　彼麌@了口氣，“好了，先不說這些了。你那尋親爹娘的事有眉目了嗎？”

鄧圓珠心情沉重：“謝謝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還沒找到線索哩?！?/p>

姚永盛：“不著急，也許有那么一個驚喜的日子。等我傷好了，專訪一些地方和一些人士，為你出點力?！?/p>

33.姚永盛家

伍局長與姚永盛坐在沙發(fā)上。

伍局長：“醫(yī)院不是要你再住一個月，鞏固鞏固后才出院嗎？怎么就急匆匆地出來了?！?/p>

姚永盛：“拆了線，剩下的就是養(yǎng)了，在家里不是一樣嗎。在那里住一天，要幾百元甚至上千元錢?！?/p>

伍局長：“是錢重要還是身體重要？”

姚永盛笑笑：“我不愿意在那住，還有一個原因，我聞不得醫(yī)院的氣味。”

伍局長半信半疑：“你呀，準是在騙我。噢！姚永盛，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很好，是希望你‘永久旺盛’，你不可辜負父母的期望！要安下心把養(yǎng)傷當(dāng)成任務(wù)去完成?！?/p>

姚永盛：“感謝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我永久牢牢記住，讓生命永久旺盛。我保證安下心來，盡量在半年內(nèi)把傷養(yǎng)好?！?/p>

34.姚永盛家

姚永盛在看書，艾相芙在熨燙衣服。

兩個孩子跑來，對艾相芙說：“放暑假了，我們想回老家看看奶奶和爺爺?！?/p>

艾相芙：“爸爸在家里養(yǎng)傷，媽媽要照顧爸爸，誰送你們?nèi)パ?，還是在家陪著爸爸吧?！?/p>

姚永盛放下手里的書：“我想帶著藥回老家靜養(yǎng)一段時間?！?/p>

艾相芙想了一下：“也好！”

35.姚家老屋

姚永盛的母親一手拉著一個孩子，不斷地擦眼淚，對姚永盛說：“你回家來養(yǎng)傷好得很！崽呀，你抓強盜身體受了傷，是個大損失，可給家里爭了光上了臉，是一種榮耀！”

父親癡呆病更嚴重了，悄然無話，只是傻笑。

姚永盛：“媽，您放心，我不能給家里丟臉的。”

36.姚家老屋

“喂！老同學(xué)！老同學(xué)！”一位陌生人提著一摞東西，大喊大叫地進來。

姚永盛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看，似曾相識，但叫不出名字來，只得笑臉相迎，握手言歡。

陌生人從神色中看出疑端，開玩笑打趣地說：“哎呀！大官人眼高健忘，認不得我了！”

姚永盛不好意思地：“認識，認識?！?/p>

陌生人戲謔地說：“你說認識我，我叫什么名字？”

姚永盛支支吾吾，沒說上來：“你是……叫……你等著，我去弄點茶?！边M了廚房，片刻，端來茶，“來來，喝點茶?！?/p>

陌生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周叫生，我倆是同班同學(xué)，我愛大喊大叫，同學(xué)們都叫我叫叫。本人現(xiàn)在是市里的叫叫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董事長。我家離你家不遠，我這次回家辦事，聽人說你回家養(yǎng)傷，順便來看看老同學(xué)?！?/p>

姚永盛眨眨眼，摸摸后腦殼，想起來了，說：“??！讀高中時，我倆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高中畢業(yè)后，我參了軍，你做起了生意。20年不見了?！?/p>

周叫生微笑：“是的?！?/p>

姚永盛驚嘆一聲，豎起大拇指，贊賞地：“啊！叫叫，你現(xiàn)在當(dāng)上大老板了，了不起呀！”

周叫生一臉訕笑：“嘿！不是王婆賣瓜，自吹自夸，我是市里的首富，政協(xié)常委，還是省勞模?！彼种t笑了一聲，“真不好意思，其實你比我棒。你是非常不錯的，現(xiàn)在當(dāng)了市國土資源局執(zhí)法監(jiān)察大隊長，又評上市道德模范。不過……”說到這里，他瞟一眼姚永盛，便剎了車。

姚永盛眉頭結(jié)了個疙瘩，問道：“叫叫呀，我覺得你好像還藏著話沒說出來！”

周叫生一聽，窘態(tài)挑了起來，不好意思笑著說：“你真的想知道我忍住沒說出的話嗎？”他收斂笑容，“唉”一聲，“還是不說為好?！?/p>

姚永盛正視對方，直言道：“哎！叫叫老同學(xué)，你怎么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太不相信我了！”

周叫生臉紅了，說：“你這次抓強盜受傷，當(dāng)了英雄模范，又是登報紙，又是上電視，大出了風(fēng)頭。但是我為你……為你可惜呀！”

姚永盛大惑不解：“什么，我當(dāng)了模范，你為我可惜？為什么？”

周叫生還是不正面回答：“我現(xiàn)在想清楚了，這年代不要追求那些空洞的東西。今年上面要我申報全國勞模，我婉言謝絕了。這些東西是靠不住的，最靠得住的是……”用拇指與食指摩擦了一下，“流水的官鐵打的錢，只有錢是最靠得住的。官是當(dāng)不得的，說丟就丟了。本市一位處級干部，開玩笑說錯了一句話，挨了打還罷了官。你是個聰明能干的人，去追求那些空洞的東西，自己受了重傷不說，把干大事業(yè)的時間和精力耽擱了，你不感到可惜嗎？”

這時，姚永盛的母親端來了水果。

姚永盛馬上熱情地：“叫叫，來，吃水果。媽，您還記得我的老同學(xué)叫叫嗎？”

姚永盛母親笑了笑：“這是多少年的事了，我上哪還記得呀！既然是老同學(xué)，你們就多聊聊，我去給你們做飯去。”出去了。

周叫生：“你先搞點原始積累，蓄起來以后自己創(chuàng)辦個公司，這才是靠得住的、保險系數(shù)最高的、味道最好的路子?！?/p>

這時，姚國生兄妹放學(xué)回家了。

姚永盛馬上說：“快叫周叔叔好！”

兩個孩子：“周叔叔好！

周叫生：“你們好！好漂亮的雙胞胎啊！你不存點錢讓他倆出國留學(xué)嗎？”

姚永盛看著跑出去的孩子，說：“我從沒搞過經(jīng)濟工作呀？”

周叫生：“人非生而知之，你那么聰明，一學(xué)便通?！?/p>

37.姚家老屋

夜，村黨支部書記姚有春，帶著村長和秘書進來。

姚永盛熱情地招待幾個人坐下。

姚有春恭恭敬敬地說：“我們來是向領(lǐng)導(dǎo)你匯報村里工作的呀！”

姚永盛笑了，說：“我可不是領(lǐng)導(dǎo)，向我匯報什么工作。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就隨便聊聊吧?！?/p>

姚有春訴起苦來：“唉！你親眼看到的，我們村太窮了，現(xiàn)在點的是煤油燈，進村的路還是條毛坯子的砂石路?！?/p>

姚永盛點點頭。

姚有春：“鄰村有個大老板，還有個處級局長，弄回了不少錢，早把電和修路辦好了，眼下在建自來水廠?！?/p>

姚永盛一愣。

姚有春：“你是我們村里最大的官人，在部隊是副團級干部，轉(zhuǎn)業(yè)到地方又當(dāng)了國土資源局執(zhí)法監(jiān)察大隊長，也是個不小的官。我們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請你為村上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出點力?。　?/p>

秘書：“是啊，你要是使使勁，夠我們活動幾年的。”

村長：“我們村之所以落后，就是沒大老板。四鄰的村變了樣，哪個不是靠的這個。你這次抓強盜立功當(dāng)了勞模，傷好后是會升一級官的?！彼匆谎垡τ朗ⅲ安贿^，軍人轉(zhuǎn)業(yè)到地方，連續(xù)升成有權(quán)有勢有錢的大官是很難的。我覺得你傷好后最好是改行搞經(jīng)濟，可以為村上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出大力?！?/p>

秘書附和著：“是的，是的?！?/p>

姚永盛尷尬得臉頰青一塊白一塊，他清了清嗓子，笑著回答：“我轉(zhuǎn)業(yè)不到一年受了重傷，醫(yī)生要我休息半年才能上崗。病好了不知安排干什么，八字才寫了一撇呢？”他看看三個人的表情，又補充說，“如果有機會，我一定盡力而為。”

38.姚家老屋

夜，姚永盛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睡。他下得床來，在房里踱來踱去，他突然站住，自言自語道：“周叫生……”

39.姚家老屋

姚永盛來到母親房里，對老人說：“我們回家一個多月，學(xué)校要開學(xué)了，明天全家就得回城里去?！?/p>

母親鄭重地交代：“崽呀，昨天，你與那大老板的老同學(xué)談了那么久的話，不知說了些什么。他是專門搞錢的。古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要自重??！什么困難都難不倒你，可千萬不要被‘錢’咬著，給姚家丟臉。你爸是銀行的廉政會計，為何給你取‘永盛’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要永久旺盛’，不要在生活上摔跤，更不能在政治上摔跤?！闭f完，從衣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我兩個老人從牙縫里摳出了1200塊錢，存著將來兩個養(yǎng)老用的。你父親身體差一些，我的身板骨硬朗，幾年還不會走，你受傷需要加強營養(yǎng)，先拿去用吧?！卑彦X從小布包里取出來，一股腦地塞在兒子的手心里，“崽呀，你的官越當(dāng)越大，越要檢點自己，我兩個老的有點生活費就行了，希望你下次回家，還是帶點光臉的東西回來?！?/p>

姚永盛一看那錢，大都是些小票子，不由得一陣心酸。

40.姚永盛家

姚永盛在房里踱著步子。

姚永盛畫外音：“傷養(yǎng)好了，是繼續(xù)去執(zhí)法監(jiān)察大隊上班為好，還是像老同學(xué)和村長說的找個活路當(dāng)老板為好？現(xiàn)在中央把工作的重點放在經(jīng)濟建設(shè)上，國有經(jīng)濟和私營經(jīng)濟兩頭抓，很看重大老板的作用，還是辦個個體企業(yè)當(dāng)老板為最好的上策?！?/p>

周叫生畫外音：“這年代官如流水錢如鐵，當(dāng)官追求空空洞洞的東西沒得用，最有用的是錢，最靠得住的是當(dāng)老板?！?/p>

姚永盛來到窗前，望著窗外，陷入迷茫之中。

41.伍局長辦公室

姚永盛進來。

伍局長高興地站起身：“永盛啊，快來坐，怎么樣了？”說著，拿出杯子給姚永盛倒水。

姚永盛有些不安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份申請書，雙手放遞給伍局長：“局長……”

伍局長看了一眼申請書，眉毛結(jié)了個疙瘩。

申請書的標題是：《停薪保職自謀出路申請書》。

伍局長把申請書放在桌上，抿著嘴微微一笑：“你的病康復(fù)了？”

姚永盛愉悅地答道：“出院休養(yǎng)快半年，基本上好了。”

伍英民亮起炯炯的眼睛，關(guān)懷地說：“你因公負傷是要照顧的，來局里上班，我安排你從事輕松的工作就是了?！彼^察著姚永盛的表情。

姚永盛仍執(zhí)著回答：“我與老婆都認為受傷跑不動了，請伍局長關(guān)照一下，讓我自己選一個只操心不動手的事做做。由老婆主管，做動手的事，我動動口，很是輕松，利于自己繼續(xù)保養(yǎng)身體?！币娢榫珠L沒插嘴，他接著說，“我在部隊當(dāng)過伙頭軍，能做炒血鴨、辣椒釀、香喝螺等拿手名菜，我想按上面新政策，辭職與妻子一道辦個酒店，她也有事做，不要局里操心安排工作了，于公于私，一舉兩利?！?/p>

伍英民放心不下，說：“哎呀老弟，你從長遠想了沒有？”

姚永盛依然執(zhí)著地回答：“我兩夫妻想到了雙胞胎崽女將來讀書，要大把錢開銷?！?/p>

伍英民炯眼如注地說：“干部停薪保職從事三產(chǎn)業(yè)，是中央在特殊歷史下精簡機構(gòu)的需要，對于你這樣的勞模和干部骨干來說，要多想想我們共產(chǎn)黨人的理想和目標！你原來是做得比較好的，我還要你在局里挑重擔(dān)呢，現(xiàn)在你怎么……”

姚永盛：“何局長，現(xiàn)在是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啊?！?/p>

伍英民想了想說：“共產(chǎn)黨人要聽從黨的安排，我們領(lǐng)導(dǎo)班子研究討論后定下來，你照辦吧?！?/p>

42.姚永盛家

姚國娥的房間里，鄧圓珠在與姚國娥說笑。

鄧圓珠一臉無奈地說：“我也是沒辦法，這是伍局長叫我來的。伍局長說他勸說姚永盛，話講了一簍子，如水澆鴨背，他毫不動心。你與他共同查‘桃樹案’，有一種特殊關(guān)系，可以說動他?！?/p>

姚國娥笑嘻嘻地說：“喲，還真看不出，你還是伍局長的大紅人呢，第一個派你來做說客?！?/p>

鄧圓珠：“國娥妹，你就別挖苦我了。我倆共同來做你父親的工作吧！”

姚國娥得意地：“好吧，看在你平時在我面前表現(xiàn)不錯，那我就幫你一腔吧！”

43.姚永盛家

姚永盛房里，鄧圓珠懷著敬畏的心情說：“我是小字輩，但我是看著你舍死搶護國家金庫受傷的，與您有著生死之交的我，想說句心里話，不知你愿不愿意聽？”

姚永盛會心地笑了：“聽！關(guān)心我的話都聽?！?/p>

鄧圓珠親切地笑著說：“你高瞻遠矚，在未老之前攢點錢，送龍鳳雙胞胎兒女讀書，想法是好的。但這事不可操之過急，要慢慢來啊?！?/p>

姚永盛直話直說：“有錢好辦事，無錢辦事難。未老不攢錢，老來很艱難。我呀，現(xiàn)在年紀還不太大，想辦個小酒店，攢小錢辦大事，別無他求?！?/p>

姚永盛把話說到這個分上，姚國娥根本插不進嘴。

鄧圓珠不好再說下去了，他望了眼姚國娥，只得說：“好領(lǐng)導(dǎo)，好自為之?！?/p>

44.姚永盛家

夜，姚永盛與妻子躺在床上商量著。

艾相芙：“我也有點擔(dān)心，這么多人上門來做你的工作，只怕這事會砸鍋。哪一天領(lǐng)導(dǎo)班子討論定了后，就徹底完了。我看，你也要上領(lǐng)導(dǎo)的家門拉拉手，說說情，鋪鋪路?！?/p>

姚永盛點點頭：“這些我都想過了，也去了幾個領(lǐng)導(dǎo)家談過，辦公室主任申中生表示同意我的要求，管政工副局長說我想得遠，表示支持，政治部長丁庚生還說我是響應(yīng)政府號召。我就擔(dān)心何用開，他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我轉(zhuǎn)業(yè)進市國土資源局，是他瞞著局長去軍轉(zhuǎn)辦打橫杠，停查‘桃樹案’又是他假冒上面‘圣旨’。他可是個關(guān)鍵人物，很多人看他的眼色行事，咱們想辦酒店沒他舉手是絕對不行的?！?/p>

45.何用開家

何用開打開門，一看是姚永盛，十分意外，面帶微笑地：“喲，是姚大隊長，快請進！快請進！”將姚永盛讓進了屋。

姚永盛拉開手里的提袋，將兩瓶茅臺酒放在桌上，說：“何局長，您好！”

何用開似笑非笑，客氣地：“喲，你這是干什么呀？來就來嘛，還帶什么東西呀！”

姚永盛提著的心放下來了：“第一次到何局長家來，怎么好空著手?！?/p>

何用開笑了：“看你說的，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煺堊??！?/p>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

何用開做出關(guān)心樣子，問道：“你的傷怎樣了？”

姚永盛手一攤：“我的刀傷基本好了?？墒恰蚁胪Ｐ奖Ｂ氜k個酒店，報告已交給伍局長了，他說領(lǐng)導(dǎo)開個會討論。我已鐵了心，請您在討論會上說說話，成全我的心愿?！?/p>

何用開拉住姚永盛的手，笑得臉圓得像西瓜，笑瞇瞇地：“本來呢，我是不同意你離開的，你是局里的骨干，是很有前途的，我怎么舍得讓你離開呢。不過，你志向高遠，大有可為，我投贊成票。我再做點別人的工作，你放心就是?！?/p>

姚永盛放下心頭的石頭：“那么，先感謝您了！”

46.國土資源局院內(nèi)

姚永盛與鄧圓珠碰了面。

鄧圓珠笑著說：“姚大隊長，還是進局里做內(nèi)勤工作吧！”

姚永盛一味搖頭：“不！”

鄧圓珠嘆了口氣：“伍局長打算上報你當(dāng)副局長，或副局級的紀委書記哩！”

姚永盛毫無后悔之意，執(zhí)著地回絕：“我看破了紅塵，什么官都不想當(dāng)了。人各有志，我走這條路，輕車熟路，是最合適的?！?/p>

47.國土酒店

張燈結(jié)彩，鞭炮齊鳴。

國土大街上，一個樓上樓下兩層的門面裝修一新，門楣上寫著“國土酒店”的門前熱鬧非凡，“開張大吉”的橫幅十分醒目。

姚永盛與艾相芙笑臉相迎前來祝賀的嘉賓。

48.一組鏡頭

酒店生意火紅，走廊客人來來往往，大廳座無虛席。

一包間內(nèi)，姚永盛向桌上的幾位老板敬酒，說著客氣話。

走廊上，姚永盛送別一群酒足飯飽的機關(guān)工作人員。

大廳里，服務(wù)員端著酒店的招牌菜忙得不可開交。

酒店經(jīng)理室，姚永盛在用計算器核算利潤，看著計算器上的數(shù)字，他笑了。

49.酒店經(jīng)理室

姚永盛將一個小信封放到一個男人面前：“兄弟，干得不錯，還要努力呀。這是你的一點酬勞?！?/p>

男人：“放心吧，姚經(jīng)理，我朋友多，以后你就瞧好吧，以后這里就是他們迎來送往，工作應(yīng)酬的大本營了?！?/p>

這時，周叫生大喊大叫地來到酒店經(jīng)理室。

姚永盛示意那男人離去，馬上迎上前：“啊哈，周大老板，歡迎歡迎?！?/p>

周叫生不客氣地坐下：“怎么樣？姚老板，哥們兒夠意思吧，今天又來你這兒辦宴席。”

姚永盛：“你不來我這兒行嗎？誰讓你是我的老同學(xué)呢。還別說，你還真給我這兒做了不少的貢獻，將來我發(fā)了，一定忘不了你?！?/p>

周叫生：“哈哈，老同學(xué)，我說過這年代最靠得住是錢。你辦酒店有了原始積累，還要抓住機會自己辦個大公司，賺大錢?！?/p>

姚永盛：“老同學(xué)，守著你，我學(xué)就是了。你可不要保守，把你發(fā)大財?shù)慕?jīng)驗全部教給我?！?/p>

周叫叫拍起手掌：“好啊！你看釣魚人在甩釣竿之前，為何向水中撒下幾大把餌料？那是浪費嗎？不！是向魚兒撒甜頭，甜頭撒得多釣的魚兒就多。做生意更是如此，運作要大膽，操作要細心，這學(xué)問深著哩！”

50.何用開家

在何用開的引領(lǐng)下，姚永盛忐忑不安地進了何用開的家門，他見廳里有客人，便說：“咱們到您房里談，就幾句話?！?/p>

何用開與姚永盛進了書房。

姚永盛從提袋里拿出個用報紙包好的東西放到寫字臺上，說：“感謝何副局長為我的酒店拉了很多客人。別的我就不說了，您這里有客人，我就回去了?！?/p>

何用開沒說什么，只是笑笑：“好吧。歡迎你常來！”送姚永盛出了書房。

51.何用開家

何用開送走客人，進了書房，他拿起姚永盛送來的紙包正欲打開，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

電話里傳來姚永盛的聲音：“何局長，我忘了告訴您了，我們酒店又添了幾樣好菜，有時間帶您的家人來品嘗一下。另外，酒店剛進了點好酒，哪天我給您送過去。還有，何副局長，報紙包裝是八萬元現(xiàn)金，一點小意思哩?！?/p>

何用開聽著，當(dāng)姚永盛說完后，他只是用鼻音“嗯”了一聲，便按了關(guān)機鍵。他自言自語道：“哼！等了這么久，姚永盛這個鐵木腦殼怎么才開竅？”

52.何用開家

外面不時地傳來節(jié)日的鞭炮聲。

姚永盛提著大蛇皮袋坐到客廳里。

何用開端來茶水：“老姚啊，你來的正好，我寫了一天局里的總結(jié)匯報，正要休息一下?！?/p>

姚永盛掀開蛇皮袋，有意現(xiàn)出密碼箱，說：“春節(jié)到了，您還在忙工作？”

何用開瞥一眼密碼箱，說：“沒辦法，工作還是第一位的?！?/p>

姚永盛笑盈盈地：“過年了，我來看看老領(lǐng)導(dǎo)，順便表示一點小意思?！?/p>

何用開咧開嘴將密碼箱放進柜里，連個“嗯”字也不說了。

姚永盛深感蹊蹺，只得再次說明：“我辦這個酒店，您是幫了不少忙的，您帶的客人都是高消費的?！?/p>

何用開：“帶客人去你那里算不了什么，到哪兒不是消費。我倒是想聽聽，我還幫了什么忙呢？”

姚永盛抿著笑嘴，補充了一句：“您帶客人多，這就是幫了大忙的！”

何用開斜著眼睛，明明白白地說了：“你總說帶客人那種小事，不知道辦酒店那些大事。如討論你辦酒店申請報告時，許多人不同意你停薪保職，要你上班搞內(nèi)勤，說是照顧你，實為卡你?！闭f到這里，何用開瞪著眼假惺惺地說，“只有我知道你的心，說服了一些人投了你的票，你才如愿以償，辦成了這個酒店?！?/p>

姚永盛像是明白了何用開的用意，忙說：“啊，是這樣，那您真是幫了大忙了?！?/p>

何用開一笑：“你明白才好，我沒白費心思幫你啊?！?/p>

53.姚永盛家

姚永盛呆呆地坐著，想著什么。

艾相芙無意間看到姚永盛的樣子，問道：“在那兒琢磨什么呢？”

姚永盛：“我在琢磨，何用開這人詭計多端，說投票那最后一句話是敲竹竿的語言呀！看來這個酒店沒得何用開參與，是難得辦下去了?！?/p>

艾相芙：“我看這個何用開是個黑心腸，幾次去都用話敲打你。不用理他，他幫的忙，咱們也都表示過了，還想怎么著??？”

姚永盛：“哎，你可別這么說，這種人咱們可得罪不起啊，咱們得先弄清楚，他要想怎么樣？”

艾相芙：“這不是明擺著嗎，就是想多弄些錢?！?/p>

姚永盛看著艾相芙，拍一下大腿：“管它是人是鬼，只要賺得到錢就是朋友。好！就這么辦?！?/p>

艾相芙不解地：“這是怎么了？這么辦什么?。俊?/p>

54.何用開家

姚永盛坐在何用開面前，試探性地問：“何副局長，這個酒店從明年起我兩人合辦，好不好？”

何用開心里高興得了不得，但故意揚起頭搖搖手，不滿地橫了姚永盛一眼：“哼！什么？要我掏錢入股辦酒店？”

姚永盛笑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您出錢，你給我出主意，打通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送你20%干股，好不好？”

何用開故意皺起眉頭不點頭，說：“我可沒這么想。不過，酒店是你的，怎么做都是你說了算的。”

55.酒店經(jīng)理室

姚永盛從外面進來。

艾相芙馬上遞給他一份通知單：“區(qū)稅務(wù)局送來了通知，從下個月起，酒店稅收比例增加10%?！?/p>

姚永盛一愣：“照這個猛增的比率繳稅，酒店還能賺到錢了嗎。怎么一下子猛增稅收呢？”

艾相芙：“我聽說，區(qū)稅務(wù)局長是何用開的老姨，會不會……”

姚永盛恍然大悟：“這就對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p>

艾相芙：“那怎么辦哪？得想個辦法，要不然，這酒店真的就干不下去了?！?/p>

姚永盛：“有什么辦法？這條老狐貍，下狠招來逼我?！?/p>

艾相芙：“上次你不是跟他談了給他干股的事了嗎？”

姚永盛：“他一定是嫌少，當(dāng)時他就沒吐口。哼，貪得無厭！”

艾相芙：“那咱們怎么辦？給他漲？”

姚永盛：“漲！不漲怎么辦？”

艾相芙：“那漲多少？”

姚永盛：“那就看他的胃口了。他還能要到50%？”

56.何用開家

何用開笑瞇瞇地看著姚永盛，說：“這就對了嘛，50%你也不虧。其實呀，辦那酒店，我難道只是用自身影響拉來食客嗎？我難道不坐堂辦的事不是出力嗎？難道我暗暗為你選址、租房、安裝水電等等方面，出主意掌好舵，解疙瘩排困難，不是出力嗎？你轉(zhuǎn)業(yè)回來，人生地不熟，又不懂經(jīng)濟，沒有我?guī)鸵r你，酒店能辦得這么好嗎？這回，我將把它當(dāng)成自己的買賣來干，你就等好吧！”

姚永盛強作出笑容：“那是一定，那是一定?！?/p>

57.酒店經(jīng)理室

何用開推門進來坐下來，和藹地對姚永盛說：“原酒店你繼續(xù)辦下去，我想兩人合作新建一座自己的大酒店，如何？”

姚永盛驚訝得目瞪口呆，他搖著頭說：“我拿不出錢來。”

何有開笑著說：“別擔(dān)心，咱們倆都不用出錢。我的辦法是兩條，一是原酒店兩年不分紅，把賺下的錢全部投進去。二是借一筆貸款，資金主要來源在這里。建房手續(xù)由我操辦，你幫辦?！?/p>

姚永盛想了想：“那就辦吧?！?/p>

何用開：“我與區(qū)農(nóng)業(yè)銀行行長打了招呼，他承諾借一筆貸款給我，以你的名字去把款子領(lǐng)回來，就可以動工了。新建樓工程以你的名義立項，把它承包給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你集中力量抓好現(xiàn)在的酒店，建新酒樓你兼管一下就行了?！?/p>

58.國土大酒店

一座五層高、面積幾千平方米的大酒店在國土大街上立起來了。

開業(yè)的鞭炮震響，酒店門前祝賀的花籃、條幅奪人眼目，酒店的大門上方立著幾個燙金大字“國土大酒店”。

門前人群熙攘，賓客云集。

59.姚永盛家

姚永盛興奮地對艾相芙說：“今年可以賺大錢了?！?/p>

艾相芙燦然一笑，問道：“你總結(jié)一下是什么原因賺到大錢？”

姚永盛偏著腦殼回答：“獲得碩果的主要原因，是大酒店檔次高了，客人的檔次也高了，效益自然也提升了，水漲船高，賺的錢當(dāng)然更多了?？磥砦蚁氤瞿呛献鬓k酒店的主意是對的。”

60.國土大酒店

姚永盛悠閑地在包間的走廊里走著，他不時地停下來聽著各包間內(nèi)熱烈的祝酒聲，同時不停地與過住的客人打著招呼，一絲得意掛在他的臉上。

61.姚永盛家

姚永盛回來，坐到沙發(fā)上，皺起眉頭，一臉不悅。

艾相芙問道：“嗐，大酒店賺了大錢，理應(yīng)歡歡喜喜，你為何反而皺眉苦臉，如此不愉快？”

姚永盛唉聲嘆氣地說：“本年度分紅，何用開把我當(dāng)貪污分子一樣盤問，這里摳一把，那里扣一筆。如果按他的路子算賬，平分后我們家所得無幾了，我倆白為他干了兩年?！?/p>

艾相芙：“你太老實了，當(dāng)初你不該給他干股平分利潤。他得寸進尺，我們分開自己搞。”

姚永盛憤怒得嘴唇抖動地說：“何用開耍權(quán)術(shù)，無恥地明說辦這酒店他出的力比我大，辦決算分配，他搞了一系列打橫杠動作?！彼沉艘谎燮拮樱畛恋貒@了口氣，“往年辦分配他不放一個屁，今年他懷疑我，來查賬。查賬就查賬，不能把我當(dāng)貪污犯來查呀，我一肚子火卻不敢發(fā)出來。眼里識得破，心里忍不過，只得把黃連拌苦膽往肚里咽?！?/p>

艾相芙很是不滿：“哼！他是不是還暗藏著吃獨食的野心，那就快點分灶吃飯。”

姚永盛“唉”了一聲：“國土資源局是他的天下，分了灶還在他的天底下，會讓我們得好嗎？”他又看了眼妻子，低聲低氣地說，“何況他還是個財神菩薩，官場職務(wù)、社會關(guān)系都比我強，我轉(zhuǎn)業(yè)時間短，人生地不熟，以后我們還要催他還老酒店的賬，依靠他辦別的事，哪能徹底撕破臉皮?！?/p>

艾相芙：“那也得琢磨個辦法，不能讓他想咋樣就咋樣?！?/p>

姚永盛一臉的無奈：“能有什么辦法？”

艾相芙：“想?。　?/p>

62.國土大酒店董事長室

姚永盛坐在老板椅上，臉色鐵青，心里很不愉快。

何用開推門進來了，姚永盛只得招著手，強裝笑臉相迎。

何用開坐下，喝著水，吸著煙，笑瞇瞇地：“又到年底了，我來看看收益情況?！?/p>

姚永盛賠著笑臉：“收益嘛，還可以。不過，這兩天我還正想請您來商量一下咱們合作辦酒店問題。”

何用開意外地：“哦，商量什么？”

姚永盛：“我與老婆商量了，想把大酒店全部打給您?！?/p>

何用開愣了一下，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還是繼續(xù)合作辦下去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別的想法？”

姚永盛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到區(qū)農(nóng)業(yè)銀行去上班，他們需要我這樣的人做護庫工作。我是為阻攔搶劫銀行金庫的強盜而受傷的，我的父親是這個銀行的退休職工，我有頂替的優(yōu)先條件?！?/p>

何用開：“唉！銀行是省里直線管的，只怕難得打進去。再說那是個縣級銀行，水淺養(yǎng)不了你這條大魚?！?/p>

姚永盛：“市銀行碼頭是高一些，但插進去的條件比縣級行少，耗資太多。既然不想當(dāng)官了，我何必追求高碼頭。我倆先算賬，把酒店了斷，我拿出一筆錢來，你出面替我辦?！?/p>

何用開心里高興，但表面上卻有意把眉頭皺得天高天高：“那就試一試吧！”

63.國土大酒店董事室

姚永盛和何用開在清賬，桌子上擺滿了各種賬本。

姚永盛伸著指頭比劃著說：“還清貸款，除去一切開支，每人可分得200萬元純利潤的現(xiàn)錢，房價漲了水，請人估價1100萬元，每人550萬元?！?/p>

何用開：“房價欠下，以后還你?！?/p>

姚永盛：“我分到份上的錢，扣出100萬元給您做‘鋪路費’，替我去買官，領(lǐng)取100萬元現(xiàn)金回家。那550萬元，你打個欠條給我，三年按比例還清，寫下協(xié)定。我進銀行上了班，簽訂正式合同。”

何用開：“我接手后，酒店還要裝修一下，開銷大，分那點錢不夠用，那100萬元現(xiàn)金你不要拿走，我向你借用，一起開張總計為650萬元的借條給你，四年還清?！?/p>

姚永盛皺起眉頭，嘆口氣說：“那我太虧了?！?/p>

何用開：“這沒辦法。如果咱們雙方達不成協(xié)定，我看這事就先放一放吧?！?/p>

姚永盛想了想，無可奈何地說：“罷！罷！罷！那就按你的方案辦吧。”

何用開：“你知道我在職，不好出面，我要老婆在后臺暗暗觀察，請一位老板當(dāng)總經(jīng)理，公開收購大酒店，一切手續(xù)和以后的業(yè)務(wù)由他來辦?！?/p>

64.區(qū)農(nóng)行辦公室

室內(nèi)掛著14層的辦公室大廈規(guī)化圖及建筑設(shè)計圖等。

姚永盛將一份文件交給工作人員：“這份文件交給檔案室備案。這份大廈建筑招標啟事送到報社公開發(fā)布?！?/p>

工作人員：“是?！彪x去。

這時，隨著敲門聲，周叫生進來，高興地：“老同學(xué)，老同學(xué)！”

兩人緊緊地擁抱起來。

周叫生親密地開起玩笑來：“我那‘錢’字的理論幫你當(dāng)上副行長了？還有什么什么……”

姚永盛：“擔(dān)任新辦公樓建設(shè)執(zhí)行副指揮長兼管護庫?！?/p>

周叫生：“酒店那邊都了結(jié)了？”

姚永盛：“正式移交合同已經(jīng)簽完了?，F(xiàn)在看來，何用開搞的合作是假的，實際上是他設(shè)計了一個被子里放屁的大陷阱，被他個人獨吞了這個大酒店，算我姚家倒霉?！?/p>

周叫生：“花錢買教訓(xùn)，那也是值得的。你辦酒店時縮手縮腳，換到銀行來，膽子要大一點，跨大步，發(fā)大財?！?/p>

姚永盛：“當(dāng)行長還是干部，膽子大了不行呀？”

周叫生笑一笑說：“銀行系統(tǒng)，除了管理機構(gòu)的人民銀行外，其他銀行都是商業(yè)銀行，行長屬于企業(yè)性質(zhì)的老板，膽子大點有什么可怕的。賺回了大錢，賠出點小錢，還是劃得來的。有一次，我送了200萬元給一位行政領(lǐng)導(dǎo)，后來這位領(lǐng)導(dǎo)因別的問題事發(fā)，雙規(guī)他把我扯進了看守所，我拿出300萬元贖金了案。我放出一點點血，沒進牢房，從看守所回來，照樣是大老板。只要青山在，何愁沒柴燒。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收心時就收心，膽大心細，掙錢的本事在這里?！?/p>

姚永盛聽著周叫生的話，想著自己的心事。

周叫生把帶來放在身邊的爛蛇皮袋提到姚永盛身邊說：“這個歸你了，見面小禮物別嫌棄?！?/p>

姚永盛打趣地：“哎！蛇皮袋這么爛，是裝著炸彈吧！”

周叫生還一個幽默：“是呀，爛袋子裝甜炸彈，人家不在意呀！你前段苦了，吃顆甜炸彈補回來啊！”

姚永盛明白是什么東西，笑逐顏開。

周叫生：“哎呀姚哥，你讓我來承包大廈建筑，我絕對不虧待你?！?/p>

姚永盛撓了撓腦袋，沉默著。

周叫生：“哥親弟親，不如老朋友親，你還信不過我這個老同學(xué)？”

姚永盛還是微笑著，仍不出聲。

周叫生:“前面是小魚，后面是大魚，我要建個大工程，以后我們還有大生意做哩！”

姚永盛拍了拍周叫生的肩，笑了。

65.行長辦公室。

行長金鑫明與姚永盛在交談。

姚永盛：“這個周叫生還是很能干的，一年多的光景，大樓竣工了，經(jīng)驗收，全部合格，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咱們省了多少心?！?/p>

金行長：“這還不是你這執(zhí)行副指揮長的功勞？用人準確，指揮有方?！?/p>

姚永盛：“行長過獎了，這還不是在您的領(lǐng)導(dǎo)下取得的成績嗎？”將一張銀行卡放到金行長面前，“這是周老板的一點心意，250萬?？磥?，他是怕我們以后有什么好事不照顧他了，這種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本想回絕他，可又怕傷害他，您看……”

金行長笑了笑：“這幫狡猾的大老板啊。先放這吧，以后再說。永盛啊，我們支行原來管業(yè)務(wù)的是兩個副行長，前幾天市行調(diào)走了一個，信貸業(yè)務(wù)沒人管了，我想由你來接手，你身體吃得消嗎？”

姚永盛心領(lǐng)神會：“管業(yè)務(wù)還屬內(nèi)勤，我可以搞，只是不懂業(yè)務(wù)。”

金行長：“你是聰明人，邊干邊學(xué)吧，我干了十多年業(yè)務(wù)，可以點撥你?！?/p>

姚永盛：“哈，有你當(dāng)老師，我膽大不怕了，那就挑起這副擔(dān)子吧?！?/p>

66.姚永盛辦公室

桌子上堆了一大疊金融業(yè)務(wù)書籍。

周叫生推門進來：“老同學(xué)?！?/p>

姚永盛放下書說：“好久不見了?！?/p>

周叫生盯著姚永盛，把貸款申請書遞過去：“大魚來了，你是有辦法釣上來的。”

姚永盛抿嘴一笑：“按慣例程序辦?！辈倨痣娫?，“劉股長，我是姚永盛，我讓周老板去你那辦筆信貸，這筆貸款是金行長同意的，你登記周老板的申請書，寫個評估報告，層層批示后發(fā)放?！?/p>

電話里：“好的?！?/p>

姚永盛對周叫生：“行了，你直接去辦就可以了?！?/p>

周叫生咬著姚永盛的耳朵說：“你進步真快，就這樣搞下去，你會發(fā)大財?shù)摹！?/p>

67.姚永盛家

姚永盛開屋門，門外站著一個中年人。

姚永盛：“有春哥，快進屋，快進屋。”將來人讓進屋內(nèi)。

姚有春邊走走說：“來看看你，順便托你辦件事兒?！?/p>

姚永盛讓姚有春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問道：“從老家來？家里人都好？”

姚有春：“都好，都好。村里現(xiàn)在也都搞起建設(shè)來了，修路，辦電，我這當(dāng)村支書的哪能閑著，這不，找你貸款來了。村里人都指望著你呢，你可得幫這個忙啊！”

姚永盛:“貸多少錢？”

姚有春：“60萬元?！?/p>

姚永盛：“噢，才這么點錢啊。放心吧，我來給你辦，嗯，不收回扣，列入扶貧貸款項目?！?/p>

姚有春：“真的？那你可是為咱們村立了大功了！”

68.小茶樓

外面狂風(fēng)大作，烏云翻滾，一場暴風(fēng)驟雨將要來臨。

姚永盛匆匆進來，看到何用開一個人坐在桌前喝茶，便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面：“打電話讓我馬上來，是有什么急事嗎？”

何用開四下望望，皺緊眉頭，輕聲說：“急倒是不是很急，但很重要。上級銀行要派出一個工作組明天趕去你們支行。”

姚永盛提心吊膽，而臉頰還微笑著，問道：“他們來干什么？”

何用開：“查賬。你們銀行內(nèi)部起訌，舉報你貪污腐敗。這是從正道來的絕對機密信息，你自己心里明白?！闭f完，他緊盯著姚永盛的臉，觀察其神態(tài)。

姚永盛神態(tài)沉著，臉色不變，心境穩(wěn)重，只是眼睛迸發(fā)出救助的神色：“何副局長，這事您看怎么辦好？給我點撥點撥?！?/p>

何用開詭眼一脧：“你心知肚明，又是聰明人，沒問題就穩(wěn)住不動，有問題避一避風(fēng)聲再說。你把嘴門關(guān)緊點，我會像這雞婆一樣永遠保護你的，說了話一定算數(shù)?！?/p>

姚永盛低頭思忖：“這消息不知真不真實？要搞精準。我不走，等著他們來?！?/p>

何用開生氣了：“拿政治開玩笑？你是不是發(fā)癲了，上面懷疑你是金融大案呀?！彼拿嫱送澳阆胂?，我為什么冒著風(fēng)險把這特密信息告訴你？是我信得過你！”

姚永盛：“好，不讓你為難，我走?！?/p>

何用開臉頰由陰轉(zhuǎn)晴：“看來你的手機不能用了。你不是有只信鴿嗎？把通信方式告訴我，以后用信鴿聯(lián)系?！?/p>

姚永盛抬起頭，白了對方一眼：“信鴿已經(jīng)死了。”

何用開：“你與司機盛二首不是認哥們兒嗎，以后你與他聯(lián)系，不要再打我的電話了，有事由他轉(zhuǎn)告我?！?/p>

69.姚永盛家

姚永盛苦著臉清理著筆記本、記賬本和證件，除留下有用的外，其余的都甩進灶里，點火撲地?zé)饋怼?/p>

艾相芙見狀，深感蹊蹺：“哎喲，你無頭無腦燒毀這些東西，是不是發(fā)神經(jīng)了？”

姚永盛：“何用開得到消息，說上級銀行要來查我的賬了，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要搞我。”

艾相芙嚇得哭了，緊緊地擁抱著姚永盛：“我知道你斂了一些錢，但沒想到你竟搞出了個腐敗大案，你呀……”

姚永盛后悔地：“你是知道的，為了送雙胞胎上學(xué)讀書，我……現(xiàn)在只好憑天由命了，先到外面躲一躲再說?！?/p>

一陣捶打哭鬧后，兩人共同策劃起去向和未來的命運。

艾相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愁著臉抽泣道：“唉！躲能躲到哪去？”

姚永盛：“莫著急，天無絕人之路。”

艾相芙緊鎖眉頭：“?。　?/p>

姚永盛：“我想先回四云山，看看情況再說?！彼麖目诖统鍪謾C來，往地上摔了兩下，丟進垃圾桶，說：“呸！這個東西不能用了，以后我們用信鴿聯(lián)系?！?/p>

艾相芙：“上了四云山，你躲哪……”

姚永盛眉頭一展：“上次回老家，我不是帶你看村上的風(fēng)景時，說了打算將來開發(fā)的那個秘密地嗎？”

艾相芙：“好，就這樣定。父母老了，經(jīng)不起打擊，你上四云山不能進父母老家的門，更不能讓兩位老人知道你出了事。”

姚永盛：“何用開是個狐貍精，他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拒絕與他聯(lián)系，謹防上他的當(dāng)?！?/p>

70.瀟湘賓館

一間客房里，省銀行工作組的人在分頭查賬。

另一間客房，工作組人員在與舉報人交談。

又一間客房，一人在打電話：“現(xiàn)在我們正在核查區(qū)農(nóng)業(yè)支行的賬目，并向舉報人調(diào)查核實情況，初步看來，姚永盛存在受賄、貪污、挪用公款等多項問題，涉及金額大約有一千多萬元。是，是。我們已經(jīng)報請當(dāng)?shù)卣ú块T組成了省市區(qū)聯(lián)合組，進行共同核查……”

71.專案組辦公室

專案組長在向?qū)０附M成員布置工作：“經(jīng)市紀委和監(jiān)察局批準，聯(lián)合工作組對姚永盛實行突擊審查?，F(xiàn)在咱們兵分兩路，一路繼續(xù)核查賬目，一路報批監(jiān)察部門進行雙規(guī)?！?/p>

這時，一工作人員進來，低聲說：“據(jù)區(qū)農(nóng)業(yè)支行的人說，昨天姚永盛沒來上班。”

專案組長一愣：“會不會是巧合？”

工作人員：“不清楚?！?/p>

72.姚永盛家

聯(lián)合工作組在抄家。

專案組長進來：“怎么樣？有收獲嗎？”

一工作人員：“沒搜出任何鈔票和貴重的物品，只抓到一些小罪證。”

一位民警先在桌下發(fā)現(xiàn)一張指頭寬的小紙條，上面寫著“住下了”三個字。

專案組長：“馬上驗證一下筆跡。”看著小紙條。

一民警低聲說：“是縛在信鴿腳上傳遞信息的專用密碼紙?！?/p>

專案組長問艾相芙：“你家的信鴿呢？”

艾相芙?jīng)]說話，快速走到走廊上，從籠里抓出那只信鴿。

一位民警馬上意識到什么，跟著上去搶奪那只信鴿。

艾相芙高高舉起信鴿，用力往地上一摔，那信鴿當(dāng)即伸腿而死。

民警吼道：“你膽子好大，當(dāng)著我們的面砸死信鴿，銷毀罪證？帶走！”

另一位民警從灶里扒出大把紙片的灰燼，從未燒盡的殘片中發(fā)現(xiàn)有字跡。

又一位民警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摔壞了的手機殘骸。

工作組長，火冒三丈：“看來，姚永盛是失蹤了?！?/p>

73.瀟湘賓館

聯(lián)合工作組在開會。

專案組長：“是誰泄了密，在我們來之前讓姚永盛逃之夭夭，這十分重要，必須要調(diào)查清楚。不過，這不是當(dāng)務(wù)之急，現(xiàn)在刻不容緩的是抓住姚永盛，抓住了他，泄密者就會水落石出?，F(xiàn)在，咱們兵分三路，一路經(jīng)政法部門批準，拘留艾相芙，搜查姚永盛的辦公室，處理搜家的后事。二路設(shè)路卡，防止姚永盛出縣出省。三路報公安局批準，組織人馬上他老家的四云山搜山，把姚永盛抓回來。”

74.何用開辦公室

盛二首走進來，關(guān)上門窗，坐到何用開身旁。

何用開：“聯(lián)合查賬工作組要馬上搜山抓姚永盛，由我的鐵哥們兒、市公安局副局長擔(dān)任搜山指揮長，我當(dāng)副指揮長，你也參加。”

盛二首臉上籠罩著陰云：“用什么方式讓姚永盛知道民警要搜山的消息就好了，不然碰個正著就糟了。”

何用開眼睛一轉(zhuǎn)，拿出了主意：“我們把搜山的聲勢搞大一些，讓聯(lián)合查賬工作組知道我們是誠意搜山的。上了山，你拿著電喇叭大喊大叫，姚永盛，我們來搜山了，坦白從寬，自首免刑。你要在‘免刑’上做文章。這是暗示，當(dāng)了近20年偵察兵的姚永盛，聽到這話，他會明白的。這叫欲擒故縱。”

盛二首臉色由陰轉(zhuǎn)晴，怪笑一聲說：“這種方式好，等于我們發(fā)信告訴他我們來搜山了?！?/p>

何用開笑了：“二首呀，你心有靈犀一點通，是一個聰明人，一旦來了機遇，我保你轉(zhuǎn)干當(dāng)辦公室副主任?！?/p>

下 集

75.四云山

幾輛小車，一部中巴車停在山下，搜山指揮長市公安局副局長正在用無線電指揮，20多個戴大蓋帽的民警向山上走去。

何用開坐著小車來了，停到了公安局副局長身旁，他下車問道：“你一個電話，我就得來呀。你們怎么提前行動了？”

公安局副局長：“伙計，工作嘛，就得積極主動，像個樣子，沒功勞還有個態(tài)度不是？”

何用開笑了：“你呀，狡猾狡猾的?！毕蛩緳C盛二首一揮手，“去吧，爭取找到姚永盛，立個功！”

盛二首拿起電喇叭，向山上走去，他按著最高音，像哭又像笑，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姚永盛，我們來搜山了，一定會把你搜出來，你自己站出來，投案自首，立功免刑?！?/p>

有人說：“你說錯了，犯罪自首是沒得‘立功免刑’的?！?/p>

盛二首馬上改口說：“我滑了嘴，是立功減刑?！?/p>

76.山上

姚永盛蜷縮在溪邊的山洞里，看著民警們端著槍匆匆走過來，警犬在呼哧呼哧地奔過去，嚇得他汗毛豎立，渾身打顫。

電喇叭傳來“立功免刑”的喊話。

姚永盛心情放松了，苦笑一聲：“有這種怪事嗎？他們是假搜山?！?/p>

77.專案組辦公室

看到搜山人員汗流浹背地歸來，專案組長迎接說：“你們辛苦了！”他看看公安局副局長，不滿意地，“為何搜不到姚永盛？”

何用開板著臉，喪氣地：“我們搜查得很細致，沒有搜到他，聽人說他逃往貴州大山區(qū)了?！?/p>

專案組長看看何用開，沒說什么，低頭思考著。

78.看守所

民警在提審艾相芙：“姚永盛往哪里逃走的？現(xiàn)在躲在哪里？”

艾相芙不語。

民警：“你為何當(dāng)著民警的面砸死信鴿？”

艾相芙仍不語。

民警：“姚永盛逃走時燒了什么東西？”

艾相芙還是沉默。

民警：“他為何砸爛手機？”

艾相芙仍閉嘴不說。

民警腳一跺，手一揮，怒氣地說：“艾相芙，這些問題，你是知道的，老實地一一招出來，就沒事了?！?/p>

艾相芙好半天才開口：“不知道?！?/p>

民警被激怒了，一拳砸在桌上，咆哮著說：“不交代沒好果子吃！”

艾相芙便裝腔作勢地說：“你們問姚永盛去哪里了，是不是到了貴州大山區(qū)？”

民警鼓大眼睛：“是我問你呢。你怎么這么不老實，講假話罪加一等?！?/p>

艾相芙閉上眼睛，再也不開口了。

79.四云山山洞

姚永盛點起蠟燭，吃著自己帶上山的干糧。

山洞頂上貓頭鷹在叫：“咯空，咯空！”

姚永盛朝著洞頂咒罵：“什么‘災(zāi)難，災(zāi)難！去你的個拐?！?/p>

這時，四云山村，猛然響起了哀樂聲，鑼鼓響，鞭炮叫。

姚永盛低下頭，驚異地自語：“誰家死了人？”

他放下干糧，朝洞口走去。

80.姚家老屋后

姚永盛聽到這響聲來自自家的老屋，側(cè)耳細聽，他頭上好像響了一聲炸雷，天旋地轉(zhuǎn)，癱坐于地。

好半天，姚永盛清醒過來，強自鎮(zhèn)定站起身，眼淚如泉水般奪眶而出，放開喉嚨大哭起來：“娘，您怎么走了？”他敲了敲腦殼，重重地跺一腳，向老屋走去，走了幾步，又站住了。他四下看了看，躲進屋后一垛草堆里，抓幾把稻草把自己掩蓋起來。

老屋內(nèi)傳來人們的說話聲。

村支書姚有春：“公安局來搜山抓姚永盛，說不定他真的藏在這山里。山這么大，他們那點子人馬怎么捜得到。姚永盛為我們村辦了好事實事，對村民也不薄呀。”又大聲喊道，“武落花，你是關(guān)照姚永盛父母的代理人，打著火把上山去喊山，把他母親怎么死的，他老婆和龍鳳雙胞胎兒女?dāng)嗔寺?lián)系等情況一一喊出來，讓他知道。最緊要的是喊醒姚永盛回家來當(dāng)一夜孝子，我們保護他。躲在這山上不保險，明早我們護送他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聽了這話，躲在草窩里的姚永盛，心里既覺得欣慰，又感到憂慮。

這時，屋前亮起了火光，火光朝屋后走來。

姚永盛從草縫里看到武落花與她的丈夫姚來青打著火把向老屋后面的山上走去。

片刻，山上傳來武落花的“喊山”聲，姚永盛怕忍不住吐出聲音來，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

81.山上

武落花提著嗓子喊道：“永盛哥，你聽著，民警搜山，用電喇叭叫你投案自首，震動了村民們，都出來看熱鬧。我怕你父母出事，趕到你家做安慰工作。兩位老人要出來看稀奇，我把門用桿撐著，守著他倆不讓外出。”

說到這里，武落花停了一下，側(cè)著耳朵聽動靜，山寂水靜，無聲無息。

武落花接著喊道：“永盛哥，你聽著，民警搜完山，說要搜查你家里。來青將自己父母親支走，把民警帶到自己家里，說這就是姚永盛的老家。民警詢問姚永盛的父母呢，來青回答說，去了離此十里路外的親戚家。民警便撤走了?！?/p>

喊完這些話，武落花又停了一下，側(cè)著耳朵聽動靜，還是沒得聲音。

武落花接著又喊道：“永盛哥，你聽著，民警走后，支書有春對此事封鎖了消息。但紙包不住火，你母親從一個小孩兒那里打聽到實情，小孩的話一出口，老人就拐場了?！蔽渎浠ê眍^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等了好一會兒，她又喊道：“你在部隊立功當(dāng)英模，轉(zhuǎn)業(yè)又當(dāng)?shù)赖履７?，為她光了臉，她深感自豪，這下你成了大貪官，強烈反差使她無法面對現(xiàn)實，精神瞬間崩潰了，一股血流猛沖她的頭部，嘴里念叨著你的名字，就閉上眼睛上了天國?！?/p>

武落花再次停下，側(cè)著耳朵聽動靜，依然沒有反應(yīng)。

武落花接過火把，讓姚來青喊話。

姚來青喊道：“永盛哥，你是當(dāng)偵察兵出身的，有春要你回家當(dāng)一夜孝子，回不回來當(dāng)孝子你自己想好拿主意。你家里有兩千多塊錢，明天我就把你母親體體面面地送上天去。你父親已接到我家里去了，由我父親跟著他。你不出來算了，我倆要回去為你母親辦喪事了?！?/p>

82.姚家老屋后

武落花兩夫妻走過，突然，不知何處冒出了輕輕的嘆氣聲。

武落花聽了一驚，說：“什么聲音？像是有人嘆氣，會不是是永盛？”

姚來青喊道：“永盛哥，你出來呀！”

還是寂靜無聲。

兩夫妻提起火把四周照了個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

姚來青又喊道：“嘆氣的是人還是鬼？是人就出來，是鬼就不要嚇人，我倆是好人。”

姚永盛極力地忍著，不出一點聲音。

83.姚家老屋后

屋里敲鑼打鼓，哭聲陣陣，孝歌聲聲。

躲在草窩里的姚永盛用極大的壓力抑制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他悄悄跪起，默默地為母親吊孝。

84.姚家老屋

一大早，晚上吊孝的人們起得床來，來到棺材前，都愣了。

棺材的大頭上出現(xiàn)了一個血紅的大字“孝”。

姚有春看了看，斷定：“這一定是永盛用鮮血寫的親筆字。”

村民們伸出大拇指，贊不絕口地說：“永盛不能露面，卻用這種奇特的方式回家看娘，吊孝母親，硬是個大孝子?！?/p>

85.小雜房里

兩個小床把空間擠得滿滿的。

龍鳳雙胞胎兄妹住在這里，倆人躺在各自的小床上發(fā)呆。

哥哥姚國生忽然問道：“媽臨走時不明不白地說了‘書包’兩個字，我在琢磨，她說這個干啥。”

妹妹姚國娥：“是不是讓我們好好上學(xué)，別誤了課？”

姚國生：“不對，這里邊必有文章?！彼s緊爬起床來打開書包，翻來翻去，翻到練習(xí)大字本，看到一些紙頁里都夾了百元鈔票，驚喜道，“??！里面有錢呀！”

姚國娥也起身拿過自己的書包，翻看著，興奮地笑了起來：“嘻嘻，我這里也有！”

他倆趕緊把錢都找出來。

姚國生：“這錢不少啊，咱們得把它藏起來。”他四處看了看，在墻上摳出一塊小火磚，造出一個小洞，將錢藏在小洞里，說，“一會兒弄就糨糊，用報紙把這糊起來?！?/p>

姚國娥：“哥，這些錢能用到爸爸、媽媽回來嗎？”

姚國生：“不知道。這點錢，不夠我們兩人都去讀書。妹妹，你繼續(xù)讀書，我出去打工，掙到錢寄回來，一則補貼你讀書費用，二則掩人耳目，免得人家說我們知道父親的錢藏在哪里，引來警察抓我們?nèi)弳枴！?/p>

姚國娥：“我去打工好一些，我摔跤休學(xué)一年，比你低一個年級，你只一個學(xué)期就高中畢業(yè)了，你學(xué)習(xí)好，讀完高中去考大學(xué)，我掙錢支援你，你大學(xué)畢業(yè)找到好工作，我倆日子就好過了。”

姚國生：“不！就算我考上大學(xué)，讓你打工掙錢，我也是讀不下去的。我是男子漢，身體比你好，還是我去打工，送你讀書。”

86.小雜房外

兩個工人在搭建了一個小雨棚。

鄧圓珠對姚國娥說：“這回好了，有了這個小雨棚，下雨天你們也能生火做飯了，不用總吃方便面了。國生什么時候回來呀？”

姚國娥：“快了。他去找同學(xué)了，離的不遠。你請人搭雨棚，是要花錢的吧?！?/p>

鄧圓珠輕松地：“用不了幾個錢，你就別管了。你爸爸犯罪了，可你們是無辜的，這個時候你們是需要幫助的?！?/p>

姚國娥憂愁地：“這日子還不知哪天是個頭呢?！?/p>

鄧圓珠抓住姚國娥的手，一邊輕輕地揉搓一邊親切地安慰：“一片樹葉一滴露水，有雙手就餓不死人?！?/p>

姚國娥噙著的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捧著腦袋痛苦地說：“圓珠哥，以后的路叫我怎么走呢？”

鄧圓珠幫她擦掉眼淚，一字一頓地進行安撫：“國娥妹，困難像彈簧，你弱他便強，你強他便軟。挺起腰桿，切莫悲傷。你哥要出去打工會寄錢回來的，我也貼你一點錢，把書繼續(xù)讀下去?！彼哪橆a，“兩眼向前看，困難踩腳下，只要我有飯吃，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p>

姚國娥感激地看著鄧圓珠。

87.女子監(jiān)獄

姚國生與姚國娥來探望母親，母子三人見面，痛哭不已。

艾相芙伸出雙手，抓住兄妹各一只手，愛撫地說：“是娘不好，害了你兄妹吃苦頭?！?/p>

兩兄妹低著頭，抿著嘴，不吭聲。

艾相芙：“我不在身邊，你倆以后怎么辦？”

姚國生：“我要出去打工掙錢，妹妹在家讀書，你放心吧，我們會安排好的?！?/p>

艾相芙：“好好過日子，自我保重，等著爹娘回來團聚。”

兩兄妹點頭。

艾相芙：“國娥，你再來探監(jiān)時，把原來照的全家福送一張來，想你們和你爸時，我掏出來看看，心里爽快一些。”

88.四云山村

村民們議論紛紛。

“永盛家可夠慘的，他母親走了才四五天，父親又失蹤了?！?/p>

“是不是上哪兒去了？”

“能上哪兒，這都第三天了，還是沒見蹤影。”

“那天，來青父親上了趟廁所，便聽到姚仁忠在山上喊著什么，急忙上山尋找，就不見人影了。他告訴武落花，一家人出動，找了半天也沒找到?！?/p>

“有春還發(fā)動村上很多人上山尋找，還是沒找到。

這時，一位村民從山上挑著柴回來，對眾人說：“我打柴看到了姚仁忠老人家了?！?/p>

“什么？”人們拍起掌來，追問道，“你看到了癡呆人姚仁忠，怎么不把他領(lǐng)回來？”

打柴人：“他死了，從崖上摔下茅柴里，遍體鱗傷。”

“??？死了？”

“一定是那姚仁忠得知兒子躲在山上，趁來青父親方便之機，偷偷上山尋找姚永盛。他癡呆得糊糊涂涂邊喊話邊往山崖方向爬去，滑了一腳，便摔得滾下懸崖。”

89.深圳街邊

姚國生一臉憂愁地在小飯店吃飯，邊吃邊聽著旁桌的兩個年輕人的閑聊，當(dāng)他看到其中一個年輕人起身離去后，便端著盒飯走到另一年輕人身邊坐下，與之攀談起來。

姚國生：“這位大哥，是紡織廠的職工？”

那位年輕人點點頭，看看他，問道：“你在哪里打工？”

姚國生：“唉！工作好難找，我來十多天了，還沒找到事做呢？”

那年輕人：“啊，我可以帶你去碰碰運氣。有個小青年來了一個月，沒找到工作，我?guī)ヒ娢业睦习?，收下了?！?/p>

姚國生站起身來，向這年輕人打拱手，回過頭叫道：“服務(wù)員，加一個菜，來一瓶酒?！崩悄贻p人的手，“嘻嘻！老兄，我倆喝一杯，交個朋友吧。”

那年輕人站起身來掏錢包：“你還沒得收入，這酒菜錢我出吧?！?/p>

姚國生把年輕人按下座位：“這點錢，我現(xiàn)在還出得起?！?/p>

兩個人坐下，一邊喝酒，一邊拉起話來。

姚國生恭敬地說“老兄是個好人，請幫我一個忙，帶我去找那老板見一面，我會好好感謝你的?！?/p>

那年輕人：“你說說自己的學(xué)歷、功課成績、家庭狀況吧?！?/p>

姚國生：“我在名牌中學(xué)讀書，高中三年一期，每學(xué)期功課的成績都是前三名，校學(xué)生會副主席，能寫詩作文。老家是湖南的?！闭f完，將證件掏出來。

那年輕人看了，笑容可掬地說：“條件很好，我?guī)闳ヒ娢业膹S長，你把家里的情況講得越苦越好?！?/p>

姚國生心領(lǐng)神會，默然點頭，又問道：“請問大哥怎么稱呼？”

那年輕人：“我叫賈東其?！?/p>

姚國生：“賈東其大哥，那就拜托你了?！?/p>

90.紡織廠廠長室

賈東其與姚國生站在廠長面前。

賈東其：“廠長，這位小伙子能詩會文，是把好寫手，想進我們廠里打工。你不是最需要寫手嗎？”

姚國生將自己的證件和資料遞給廠長：“只要有碗飯吃，干什么都可以?！?/p>

廠長瀏覽一番資料，問道：“你為何不讀完高中，就出來打工呢？”

姚國生低下頭，噙著淚水違心地回答：“唉呀！我家遭了一場大水災(zāi)，房屋沖得一干二凈，就是考上大學(xué)，也沒錢去上學(xué)，不如早點出來打工?！?/p>

廠長臉上露出笑容：“知道嗎？我招收職工的一個重要條件，就是要家庭苦的，這樣才能安心發(fā)狠打工。好！你明天就來上班，填寫一張表?！?/p>

91.小山洞里

貓頭鷹又“咯空！咯空”地叫了。

姚永盛從床窩里爬起來，走出山洞撿了一個卵石，向空中甩去，憤怒得橫眉豎眼，忿忿然說：“蠢家伙，你是給自己報喪事吧，滾遠些！”

回到山洞，他坐到床窩邊，伸出雙手，左右開弓，狠狠地拍打雙頰，自怨自艾地：“家庭破碎，父母雙亡，愧呀！這都是我這個忤逆不孝之子惹出的禍水?！彼碌么哺C，捶胸蹬足，“唉呀！我不是人，人不如狗？”他拿出菜刀，按在手腕上，說，“爹娘呀，我跟你倆來了，來還雙親大人的情債?！彼]上眼睛，正要下手。

這時，耳邊傳來妻子的聲音：“活下去，我等你。”

耳邊又傳過來龍鳳雙胞胎兒女的聲音：“爸爸！爸爸！”

姚永盛放下刀，拍打著腦袋，痛心疾首地說：“不能這樣死了了事呀?！?/p>

貓頭鷹又叫了。

92.小山洞

姚永盛在遙拜父母：“父親、母親，孩兒每天早晚都遙拜你們一次，求你們原諒我這不孝的兒子吧！”

拜完，姚永盛翻看帶上山的干糧，已所剩不多，他皺起眉頭。他掏出錢荷包，里面有八張百元的大票子，他看著這錢，苦笑著。

這時，耳邊響起了母親的聲音：“那個興隆庵修建二百多年了，前些年，佛教頭帶頭，各方百姓自發(fā)捐資進行修復(fù)，并新添了菩薩，信佛的人不時地提些果菜酒油等供品上山來朝拜?！?/p>

93.興隆庵

月光下，姚永盛蹣跚走來。手拎一個大包。

庵殿墻上貼著公安部一張B級通緝令，姚永盛走過去看著，自嘲地說：“我的身價可高啦，這么個腦殼抵得十萬元！”

他進了庵殿，看到供桌上擺了不少供品，他激動起來。

94.何副局長辦公室

何用開與盛二首在密謀。

何用開怒容滿面：“姚永盛是個不可信任的鬼家伙?！?/p>

盛二首疑惑地問道：“他原來那樣忠誠于你，對我也不錯，現(xiàn)在何以不可信任了?”

何用開：“姚永盛原說逃到貴州去了。哼！那純屬聲東擊西，是戒備我倆的?！?/p>

盛二首點點頭。

何用開：“姚永盛不是娘養(yǎng)的，是只狡猾的狐貍?！?/p>

盛二首挖根究底：“表現(xiàn)何在？”

何用開：“搜家組在姚永盛家的桌下，發(fā)現(xiàn)一張他寫的信鴿通信小紙條，說明他逃走后與老婆聯(lián)系了，他沒出縣，原來說自己去了貴州純粹是假話。近日他半夜回家咬指血給母親吊孝，證實他還在自家后面的四云山上躲藏著。”

盛二首：“您的判斷有道理?！?/p>

何用開：“從這件事來看，姚永盛背叛了我倆，不但不可信任，可能是個禍根子，說不定我倆會栽到他手里?！?/p>

盛二首：“哦，怎么辦？”

何用開揮起手，咬著牙齒：“我們再搞一次搜山，發(fā)現(xiàn)了姚永盛?！庇糜艺谱隽藗€橫劈的手勢，“照此辦理?！?/p>

盛二首：“這辦法好。”

95.四云山上

大隊人馬來到山下。

何用開鄭重地宣布：“姚永盛是全國通緝大犯人，這次搜山發(fā)現(xiàn)了他，朝天鳴槍如不聽從命令，繼續(xù)逃跑可以對著他開槍，決不能心慈手軟，讓其開溜?！?/p>

公安局副局長：“這次搜山要采取梳頭方式的，一定要找到姚永盛的蹤影。另外，這次不只是要搜山，還要搜查四云山村的家家戶戶，不留一個死角。”

搜山隊伍開始分頭行動。

96.省女子監(jiān)獄第二室

艾相芙坐在囚房茫然發(fā)呆。

一獄警打開囚房門：“艾相芙，提審。”

艾相芙忐忑地一跛一跛地朝門外走去。

獄警看著艾相芙問道：“今天怎么沒去車間？”

艾相芙：“我有病，請假了?！?/p>

獄警看到她走路有些跛，問道：“哦，艾相芙，你跛腳是老傷還是新傷？”

艾相芙愣著停了步，好半天呆望著天，閉口不開。

獄警猜測地說：“你腳上的傷，是在看守所審案時打出來的吧？”

艾相芙還是不吭聲。

獄警：“你把褲腳撈上來讓我看看?！?/p>

艾相芙掀起褲腳。

獄警一看，皺著眉頭：“艾相芙，你的腳上傷口是新傷痕，還在流著膿哩，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呢？不敷藥會感染惡化的。走，咱們先去醫(yī)務(wù)室。”

97.提審室

艾相芙坐在獄警面前，渾身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獄警看出艾相芙的心理狀態(tài)，勸慰地說：“你不要害怕，我們監(jiān)獄是不亂懲辦犯人的，主要靠思想工作，靠自我反省和管理來改造犯人。”

艾相芙放松了心態(tài)。

獄警溫和地：“你丈夫在部隊是功臣，轉(zhuǎn)業(yè)到地方當(dāng)了抓強盜的道德模范。一個功臣后面總是站著一位優(yōu)秀的女人，那時你丈夫身后這個優(yōu)秀的女人就是你。”

艾相芙驚愣了一下：“什么，我是個優(yōu)秀的女人？”

獄警親切地說：“是呀！你丈夫后來為何變壞了呢？你自己回憶一下，是不是未盡到優(yōu)秀女人的義務(wù)了？想好了，你下次告訴我們。”

艾相芙低下了頭。

98.囚室

艾相芙在想心事，她從貼心口袋里掏出女兒姚國娥第二次探監(jiān)帶來的全家福相片，癡癡地觀看著，越看她越傷心，哭泣起來，淚流滿頰。她放下照片，雙手握緊拳頭，捶著自己的胸脯：“永盛，是我放松監(jiān)督害了你，我不是好妻子?！?/p>

99.小山洞

姚永盛看到一只蜜蜂趴在石壁上，他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伸手將蜜蜂捉住。驀然，他想到了什么，說：“你這個小東西，多自由啊，可我……好呀，我來搞個游戲吧！”他從舊衣服上扯下一根細線，扎在蜜蜂的頸脖上，向洞外走去。

100.山洞外

姚永盛將小蜜蜂放飛。

小蜜蜂身上拖著長線，飛得又低又慢。

姚永盛尾隨長線而去。

101.山上

夜，月光照耀得樹木亮晶晶的。

把自己的腦袋用衣服包著，只留出一對眼睛的姚永盛，拿著一個麻袋來到一棵樹下，他看了看周圍，輕輕爬上樹，用麻袋包住掛在樹枝上的蜜蜂窩，輕輕地取下，把口子朝外面放開，抖動麻袋讓蜜蜂飛走。

102.小山洞

姚永盛打開麻袋，看到蜜蜂窩里有一窩蜂蛹，還有豐盛的蜂蜜汁流出來，他笑了。

他架起鍋子，燒著小火，捧出一手掌蜂蛹，倒進鍋里，炒了起來，頓時香氣撲鼻。他抓起蜂蛹丟進嘴里咀嚼起來，又香又脆又甜，讓他很是享受。他又將蜜汁一點點地刮進大碗里，用手指頭揩了一點放進口里，砸著口舌，連連嘖嘖。

103.山上

山上的枝葉枯黃了。

姚永盛在觀察著一隊大螞蟻在搬運野粟米，他順著大螞蟻返回的路線，找到了一個大螞蟻窩。他拿起隨身帶來的鋤頭挖了起來，片刻，洞內(nèi)出現(xiàn)了許多野粟米、野蕎麥等食品。

姚永盛帶著勝利的微笑直了直腰，興奮地對滿地亂爬的螞蟻說：“對不起了，勤勞的小家伙，我是沒辦法，只好搶奪你們的食物了。唉，螞蟻都知道冬儲，我何不學(xué)學(xué)螞蟻的經(jīng)驗，也趁著金秋果滿山的大好時機，搞個糧食冬儲？”

104.瀟湘市城區(qū)

小雜房前，武落花大聲叫喊：“姚國娥，你住在哪里？”

姚國娥出房來，見是武落花，驚奇地：“嬸娘，你怎么找到這來了?！苯酉滤稚咸嶂鴱泥l(xiāng)下帶來的雞蛋和芋頭。

武落花：“惦記你呀，過來看看?！彼南麓蛄恐?，“這地方真難找?！?/p>

姚國娥：“嬸娘，快進屋?！?/p>

兩人進了小雜房。

105.小雜房

姚國娥放下東西，張開雙手，把武落花緊緊地擁抱著，痛哭起來：“父親逃走后，民警了抄家，母親被抓走了，哥哥停學(xué)去深圳打工?！?/p>

武落花拍著姚國娥的背脊，眼眶噙滿淚水，悲傷地說：“你一家好不幸運，吃大苦頭了?！?/p>

姚國娥：“我爸爸有消息嗎？奶奶和爺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武落花為姚國娥擦擦眼淚，輕聲說：“他們哪……來，坐下，慢慢聽嬸娘跟你說……”

106.小雜房

晚上，姚國娥關(guān)著門伏案做作業(yè)。

“嘭嘭嘭”，有人敲門。

姚國娥警惕地：“你是誰？”

來人盛氣地回答：“我是盛二首，以前是市國土資源局司機，現(xiàn)在是局辦公室副主任。我去過你原來那個家，還兩次開車送你們一家人回老家?！?/p>

姚國娥畏縮地又問：“你來此干什么？”

盛二首：“我來慰問你?！?/p>

姚國娥：“感謝你，請明天白天來吧！”

盛二首：“你打開門，我說幾句話就走?！?/p>

姚國娥開了個門縫，哪曉得盛二首把腳伸了進來，擠得門大開，將帶來的食品包放在桌上，笑瞇瞇地指著一個個包說：“這是雞，這是肉，這是魚……夠你吃十多天了?！?/p>

姚國娥警惕地搖著手：“我買了，你拿回去吧?！?/p>

盛二首笑意濃濃：“別傻，下個月我還會送來的。”說完，坐在椅子上。

姚國娥皺起眉頭，頓生疑竇，警惕地看著他。

盛二首順手把姚國娥的作業(yè)本拿在手里，胡亂地翻了幾頁，說：“你讀書認真，真不錯?！睆目诖统鲆话彦X來，“我是辦公室管收發(fā)的副主任，你哥寄錢回來是通過我的手給你的。我知道你哥兩個月沒寄錢回來了，這是我貼補你的伙食費。你哥沒錢匯回來不要緊，我每月給你送錢來?！?/p>

姚國娥：“現(xiàn)在我身上還有點錢，下個月我哥肯定會寄錢回來的。他不寄錢回來也無妨，我老家還有一個嬸母，會支持我讀書的。”

盛二首一笑：“莫傻了，你家遭了難，認個朋友，有福共享，來禍同擋，我扶你一把嘛?！闭酒鹕硪摺?/p>

姚國娥慌慌地將東西塞給盛二首，說：“以后別來了?！?/p>

盛二首手一擺，說了聲“拜拜”，走出了門。

107.紡織廠廠長辦公室

姚國生進來：“廠長，你找我？”

廠長笑著說：“廠里要加強宣傳工作，你的新工作是搜集整理廠里發(fā)生的大事，對內(nèi)宣傳好人好事，伸張正氣，鼓舞斗志，對外宣傳產(chǎn)品開發(fā)，促進銷售?！彼麑ι磉叺娜耸虏块L說，“要他填張表存檔。”

姚國生高興地：“謝謝廠長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工作?！?/p>

廠長點點頭，對一旁的辦公室主任說：“他在你手下當(dāng)助手，搞寫寫算算的事?！?/p>

108.酒店包間

姚國生與賈東其唱歌，喝酒。

姚國生顯得很興奮：“前幾天，政治部的人說，我的宣傳工作做得好，把廠里的思想政治工作活躍起來，部長很高興。在產(chǎn)品宣傳上，我下了點工夫，引來了不少客戶，拓展了銷售，今天又得到銷售部的獎勵了?！?/p>

賈東其：“你干得真不錯，該祝賀你呀！”

姚國生：“這工作輕輕松松，工資又高，我兄妹不愁生活了。不過，這一切……賈老兄，你是我的恩人，我永世不忘?！?/p>

賈東其笑道：“小事一樁，只要你記住老兄就行了。”掏出一包煙，自己先抽起來，“這煙特別好抽，你嘗一口吧。”

姚國生接過賈東其的煙，看看牌子是從來沒見過的，問道：“這煙真的好抽嗎？”

賈東其猛吸了一口煙，緩緩?fù)鲁鲆粋€煙圈，向姚國生噴去，說：“你抽一抽就知道了。”

姚國生便仿效賈東其的樣子，坐在沙發(fā)上，攤開四肢，瞇起眼睛，抽著煙，做出一副很陶醉的神情來。抽了幾口，他快活地說，“好呀！抽這煙是一種高級享受?。　?/p>

109.紡織廠辦公大廳

姚國生在看材料，此時的他有些萎靡不振，臉色蠟黃，不時地打著呵欠。

辦公室主任從大廳走過，無意中看到姚國生的樣子，不由地站住了，看了看，離去。

110.廠長辦公室

姚國生敲敲門，進來。

廠長看著姚國生，不滿意地說：“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邋邋遢遢，沒個精神，怎么搞的？”

姚國生馬上打起精神：“沒事的，我還挺好！”

廠長：“好什么好！我聽說你現(xiàn)在上班無精打采，工作情況也不令人滿意。聽說你現(xiàn)在搜集整理文章的數(shù)量減少了，還寫出了一篇道聽途說的虛假文章？”

姚國生臉紅了。

廠長指著墻上貼著的工作制度：“廠里有規(guī)定，機關(guān)人員出勤率和勞動成果三個月連續(xù)下降，去基層鍛煉兩個月?！彼劾锓褐陌倒?，嚴肅地，“從今天起，你到車間搞生產(chǎn)，轉(zhuǎn)變好了再回來吧?！?/p>

姚國生：“好的，廠長?！?/p>

111.酒店包間

姚國生與賈東其已經(jīng)喝多了。

姚國生：“在車間里，累不說，按出勤率和生產(chǎn)量掙不了幾個錢，我一個月沒給我妹妹寄錢了。賈老兄，你看看，我該怎么辦呢？”

賈東其試探性地說：“我看，你下班后搞個第二職業(yè)吧，可以撈大把的錢?！?/p>

姚國生來了精神：“什么活兒路？”

賈東其吞吞吐吐地：“反正是來錢快的活兒?！?/p>

姚國生：“我試試，只要能掙著錢?！?/p>

賈東其：“下班后干起來，有時一天可以賺純利一二百元?！彼ξ?，“干這活，輕松有賺頭?！?/p>

姚國生：“好！我干?！?/p>

112.一組鏡頭

某酒吧，姚國生獨自坐在角落里喝著酒，眼睛不時地四下打量著。

胡同口，姚國生一個人閑逛，兩個年輕人走來，姚國生迎了上去，將一包東西塞到一個年輕人手里，從另一個年輕人手里接過錢，轉(zhuǎn)身走了。

編織廠車間，姚國生在干活兒，他不時地打著呵欠。

小飯店門前，賈東其帶著醉意從飯店出來，兩名便衣警察走上前來，將賈東其銬住，帶上警車。

姚國生租住地，姚國生躺在床上發(fā)呆，有人敲門，他起身開門，進來幾名警察，他們出示了拘捕證，將姚國生帶走，并對房間進行搜查。

113.小雜屋

燈光下的姚國娥在寫作業(yè)。

傳來敲門聲。

姚國娥從窗口往外看，見是盛二首便警惕地：“我脫衣睡覺了，你明天白天來吧！”

門外的盛二首笑著說：“那好，我回去了，我?guī)睃c東西，先放到門口了，你一會兒拿進去?！?/p>

姚國娥側(cè)著耳朵聽著，對方走路的聲音由大到小，等到?jīng)]得腳步聲了，她將門打開。

門一開，盛二首嘿嘿笑著進了屋。

姚國娥無奈地看著他。

盛二首放下帶來的東西，說：“你又可以吃十多天了?！闭f完，盛二首坐下來刁起一支煙盯著姚國娥，笑嘻嘻地，“有我做朋友，你就無牽無掛地好好讀書吧?！?/p>

姚國娥臉頰漲得通紅，狠狠地瞪著盛二首，指著他上次拿來的東西，不滿地說：“這些東西我沒動一下哩！”

盛二首甩掉煙頭，嬉笑著拉起姚國娥的手說：“你的皮膚好細嫩呀！”

姚國娥一掄胳膊，用力甩開了盛二首，眼睛充滿戒備和敵對的神色：“你是主任，晚上不要在女人房里拉拉扯扯，快出去?！?/p>

盛二首故作親切狀，將姚國娥摟到身邊：“我是關(guān)心你哩！”

姚國娥掙脫著，忿忿然說：“我要喊人了?！?/p>

盛二首嬉皮笑臉地說：“這里離宿舍很遠，多么安靜的地方呀，喊什么人啰，我兩個玩一玩，沒人知道?！?/p>

姚國娥揮起雙拳，一邊在盛二首的身上亂捶著，一邊高腔地亂喊著：“你是流氓，你是流氓。”

“你喊吧！喊吧！”盛二首把姚國娥抱到床上……

114.蔬菜基地

一輛客車駛進一個很大的院子。

院子的圍墻很高，遠遠的四個角處可見高高的崗樓，院門的牌子上寫著“省第二監(jiān)獄蔬菜基地”。

客車停住，車上下來一些服刑人員在看守的指揮下列隊。

姚國生在這群服刑人員之中，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聽從著看守的指揮。

法官畫外音：“根據(jù)姚國生上述犯罪事實，以及其積極交待罪行，提供其他犯罪人員犯罪證據(jù)的立功表現(xiàn)，現(xiàn)本庭宣判。判處姚國生有期徒刑五年……”

姚國生隨著隊列來到菜地，他們在聽管理人員介紹工作程序和方法。

姚國生邊聽邊四下觀瞧。

菜地的一邊是一道鐵網(wǎng)，網(wǎng)的另一側(cè)也是一塊菜地，一群女服刑人員正在地里勞作。

姚國生默默地看著，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鐵網(wǎng)那邊，艾相芙正在低頭干活。

115.小雜屋

夜，姚國娥躺在床上，眼里噙著淚水，默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一個女人的畫處音：“兩個月沒有那個了？是不是懷孕了？”

姚國娥一下子坐起來，她呆愣了片刻，雙手捂著臉痛哭起來，哭著哭著，她起身下地，來到小桌前，撫摸著自己的課本及書籍，一咬牙，從一個作業(yè)本上扯下一頁紙，拿起筆，在上面寫了起來。

116.大河橋

月色清淡。

姚國娥緩步走來，停在橋上，望著流淌的河水，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然后爬上欄桿，跳了下去。

“嘭”一聲巨響，河水濺起高高的水花……

117.蔬菜基地

姚國生在干活，不時地向鐵網(wǎng)那邊望去。

那邊的艾相芙并沒有看見姚國生，一直在低頭干活，兩人相距的較遠。

姚國生的眼淚落到地上，只能睜著淚眼久久地遙望著媽媽。

獄警發(fā)現(xiàn)姚國生呆視前方，走過來看著他，問道：“你不好好干活，在看什么？怎么流淚了？”

姚國生抽泣著：“我看到我媽了，她就在那邊干活呢?！?/p>

獄警向鐵網(wǎng)那邊望去。

姚國生：“我可不可以到鐵網(wǎng)邊看看我媽，跟她說說話？”

獄警思索了一番：“讓你們娘倆隔網(wǎng)見一面，符合人之常情，對你們安心改造也是有好處的，但現(xiàn)在不能，你得提出申請，得到批準后，由雙方監(jiān)獄派人監(jiān)視引見，在規(guī)定時間和指定地點會面?！?/p>

118.蔬菜基地

姚國生與艾相芙站在鐵網(wǎng)的兩邊，通過網(wǎng)孔緊緊握手，他們相互凝視，悲喜交加。

艾相芙：“國娥來看過我兩次，現(xiàn)在好久沒來了，也不知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姚國生痛心地：“我剛到深圳時，還每個月給她寄點錢，后來……”

艾相芙流著淚：“我現(xiàn)在一切都好，你要自我保重?！?/p>

姚國生點著頭：“嗯，媽，你放心吧，我會的。唉，現(xiàn)在想起來，都是爸爸不好，他害了咱們一家呀！”

艾相芙凝視著兒子，意味深長地規(guī)勸道：“現(xiàn)在不要埋怨你爸爸了，是媽不好，產(chǎn)生這一切不好的后果，都怨我不是個好妻子，沒把你爸爸管好。現(xiàn)在已走到這一步，以前的事過去了，不要再提了，要一切向前看，走好將來的路?！?/p>

姚國生點點頭，又搖搖頭。

母親和藹地：“你很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千萬不要腳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更不能破罐子破摔？”她抓緊兒子的手，“振作起來，聽獄警的話，搞好自我改造，爭取提前出獄，重新做人，前途是光明的?！?/p>

姚國生眼睛放出了光，使勁點著頭。

119.小雜屋外

鄧圓珠深情地望了一會兒小屋，緩緩地走開了。

一個同事從后面走來，看見鄧圓珠，便熱情地湊了過去：“嗨，干么呢？怎么無精打采的？”

鄧圓珠笑笑：“沒什么事，閑溜達?！?/p>

同事：“一個大男人沒事閑著，可不就得閑逛嘛，要是有個女朋友就好了。哎，我倒有個親戚，正托人給他女兒找對象呢，我見過，人不錯。我給你介紹一下，怎么樣？”

鄧圓珠搖搖頭：“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p>

同事：“誰呀？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跟女朋友在一起呀？”

鄧圓珠：“你認識的，姚國娥?！?/p>

同事：“她呀。不是有人說她投河死了嗎？咱們局也作為死亡案向公安局交了報告，戶口都銷了?！?/p>

鄧圓珠：“姚國娥沒有死，她還活著。我跑遍了沿河的公安派出所，沒有人報案河里漂流了死尸，見不到尸體，她肯定還活在世上，我等她。”

同事感慨地：“老弟，現(xiàn)在像你這樣癡情的人真的不多了！”

120.監(jiān)獄辦公室

姚國生規(guī)矩地站在監(jiān)獄長面前。

監(jiān)獄長：“姚國生，近來你的表現(xiàn)不錯，精神振作，聽獄警的話，還經(jīng)常找獄警談心，接受批評，認真改造思想，與以前判若兩人。這不，剛剛發(fā)下來的監(jiān)獄通報里也有你的名字，在勞動中搶重活干，超額完成了任務(wù)。好，繼續(xù)努力，爭取多次加分，我們也會根據(jù)情況向上級打報告，為你減刑?！?/p>

姚國生高興地向監(jiān)獄長鞠躬：“感謝政府！感謝監(jiān)獄長！我一定好好改造，爭取減刑?！?/p>

監(jiān)獄長：“順便跟你多說幾句。前幾天在局里開會，與女子監(jiān)獄的李局長聊起了你媽媽。上次你申請與媽媽見面，我跟李局長作過溝通。他告訴我，你媽媽一直表現(xiàn)得很好，搶重活臟活做，超額完成勞動定額，還幫助同伴學(xué)技術(shù)，尤其與你見面后，你的轉(zhuǎn)變很大，這些他們都掌握，現(xiàn)在是全女子監(jiān)獄受表揚和加分的第一名，已經(jīng)獲得減刑一年了?！?/p>

姚國生激動地：“是嗎？那太好了！”

121.小山洞

姚永盛窩在草床上和衣而睡。此時姚永盛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披下來有兩尺長，成了個“白毛男”。

姚永盛父母來到床邊的左右，每人抓住他一只手，三人哭得淚如泉涌。

母親疑惑地問道：“崽呀！你頭發(fā)怎么比我的還多，又白又長？”

姚永盛驚異地望著兩位老人，痛心地說：“爸，媽，我犯了貪污罪，躲在山洞里逃罪快五年了，沒見陽光，又沒吃鹽，便變成了這個樣子?！?/p>

母親：“你不聽娘的話，讓錢咬了手，成了腐敗分子?！?/p>

姚永盛痛悔地低下頭。

母親痛苦地：“我的崽呀，你知不知道，貪官污吏，以權(quán)謀私，見利忘義，見錢眼開，貪贓枉法，自毀前程，禍國殃民?！?/p>

父親癡呆得說不出話來，伸著巴掌“嘿嘿嘿”地要摑兒子耳光，被母親攔住了。他指著自己的腦袋，迭連不斷地“呀呀呀”，表示他憤怒。

母親關(guān)切地：“你怎么當(dāng)時不去自首呢？現(xiàn)在明白了還不晚，趕快去自首吧。”

姚永盛猛然翻個身，醒了過來。他明白自己做了一個夢，便亂扯了幾根白頭發(fā)，譴責(zé)起自個來：“我不聽母親的話，導(dǎo)致落到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122.興隆庵

夜，三個村民打著火把，正在興隆庵收取香灰。

這時，姚永盛披著長長的白頭發(fā)走來，看見村民，愣住著。

已收好香灰的三兄弟，看到這位怪模怪樣的“白毛男”，嚇得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鬼來了。”

三人抬腿亂竄，三腳兩步地跑了。

123.興隆庵

這里此時熱鬧非凡，前來朝佛拜菩薩的人很多，人們相互問候著，說笑著。

“喲，老哥，你也來了？”

“能不來嗎？都說這興隆庵顯靈了，這方圓幾十里都傳開了，說有位長白頭發(fā)的神仙現(xiàn)身了?！?/p>

“這可是真事兒啊，半個月前，我們村的宋老大哥仨晚上來這收香灰，給他們老父親配制止血治傷藥，結(jié)果就碰上了，嚇得他們哥仨撒腿就跑?！?/p>

“還有哪，聽說有人看見那個白頭發(fā)神仙在這練功哪?！?/p>

“看見那神仙是啥樣子了嗎？”

“看見啥呀，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看了一會兒。”

“還真有這么大膽的。”

“聽說，有來許愿的人都靈驗了?！?/p>

“聽說前兩天還有幾個當(dāng)官的來許愿呢……”

124.何用開家

何用開坐在客廳里憂心忡忡，嘆氣連天，坐臥不安。

何妻進來，看見何用開的樣子，嘲笑著問道：“這些日子你是怎么啦？是不是市里抓了幾個腐敗分子把你給嚇著了？”

何用開：“你懂什么？”

何妻：“你不是就擔(dān)心那姚永盛嗎？都快五年了，一點音信都沒有，八成早就死了?！?/p>

何用開：“死了倒好了，可是他生死不明，萬一哪天一下子冒出來……把柄和欠條捏在他手里，那可是個大隱患啊。”

何妻：“那你就想法子把他給找到，你不是能耐嗎？”

何用開：“找到？檢察院、公安局都找不到，我上哪兒去找啊?！?/p>

何妻一扭臉：“那你就接著在這兒愁吧?！彪x開客廳。

125.何用開辦公室

何用開低聲問盛二首：“我聽說興隆庵來了長白頭發(fā)神仙？都說興隆庵的菩薩靈得很，特別是晚上去朝佛拜菩薩最靈驗？”

盛二首笑嘻嘻地：“是的，現(xiàn)在去興隆庵朝佛的人越來越多，白天去拜菩薩，晚上去拜長白頭發(fā)神仙。那神仙神秘得很，很難見到他的面，但還是有人去碰運氣?！?/p>

何用開想了想，心情沉重地：“為何兩次搜山搜不到姚永盛，這事與那神仙有沒有關(guān)系？”

盛二首不假思索地：“只怕是長白頭發(fā)神仙保佑了姚永盛。”

何用開：“我倆該去拜拜菩薩，會會那位神仙，祈求保佑?！?/p>

盛二首點點頭：“好，好?！?/p>

126.興隆庵

云遮霧繞，黑天黑地。

何用開身穿一件袈服和盛二首跪在殿堂前叩拜菩薩，嘰咕地許大愿狀告姚永盛。

突然，一位老人大步地跨到菩薩前面，揚起頭，挺起胸，將拐杖往地上“咚”地一蹾，用北京半文半白的方言高聲喝道：“喂！汝倆何許人也？”

兩人抬頭一看，站到自己前面的老人一頭的長白頭發(fā)，飄灑到了腰，臉上皺皺巴巴，似如90歲的老翁，手上拄著的拐杖，疙疙瘩瘩，杖頭像獅子，中間有花草。那老翁拄著它，神態(tài)自若，派頭十足，傲氣沖天。

兩人愣得一時沒回話。

長白頭發(fā)老人接著呵斥道：“汝等為何此逛？”

盛二首兩個拳頭捏得骨頭響，扯扯何用開的衣角，咬著耳朵悄聲說：“什么鳥，如此高慢？”

何用開定睛看清楚了，扯扯盛二首的衣角，悄然耳語：“別亂來，這位長白頭發(fā)老人，就是傳說中的神仙。”立刻轉(zhuǎn)向長白頭發(fā)神仙，“尊敬的仙家?！?/p>

長白頭發(fā)老翁又蹾了三下拐杖：“哼!速速述來。”

何用開心里有幾分膽怯，雙頰紅了又白，話聲顫抖起來，畏畏縮縮地給長白頭發(fā)老翁回話：“吾倆……皆良……民也?！?/p>

長白頭發(fā)老翁眼睛一鼓，再次蹾了三下拐杖，加重語氣：“哼！觀汝一臉官相，何以穿上袈服？目下凡界貪官多，汝等清官乎貪官乎？”說著，閉上眼睛，伸出指頭，掐著暗算起來。

何用開渾身顫抖著。

長白頭發(fā)老翁第三次“哼”一聲，又喝問：“我查出來了，汝皆何姓乎，穿假服，說假話，諸多平民指著天穹向吾舉報，汝與市里高官狼狽為奸，貪污受賄。汝還霸占高級酒店，賺得頗多黑錢。再者，汝與副市長……”

何用開聽了這番話，嚇得一臉黑青，亂了神經(jīng)，雙腳一軟，猛然癱軟得歪倒下去。

盛二首眼疾手快，扶著何用開坐了起來，可他舌頭僵得說不出話來了。

長白頭發(fā)老翁見狀，緩了一下口氣：“好了，吾觀后效，汝等歸家用心反省，自覺坦白交代罪過。”

盛二首嚇得屁滾尿流，拉起何用開歪歪倒倒，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了興隆庵大門。

127.市國土資源局

艾相芙、姚國生母子倆坐在局長伍英民面前。

伍英民：“你們母子倆在獄中的表現(xiàn)我早就聽說了，你們都能提前完成改造，我很高興，先住下來，以后的問題慢慢來?！?/p>

艾相芙哭泣著：“我丈夫走邪路，把一個美好幸福的家庭徹底破敗了，請局長可憐我兩母子，高抬貴手幫一把?！?/p>

伍英民：“放心，你們的生活和工作問題我會幫忙想辦法的。這么多年了，姚永盛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知他怎么樣了。前不久，‘兩高兩部’發(fā)布了《關(guān)于敦促在逃犯罪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在逃犯罪嫌疑人主動投案自首可爭取從寬處理。你們?nèi)绻幸τ朗⒌南?，一定要勸他主動投案自首。要把你一家捏攏來，唯一的出路是動員他投案自首，這樣，我們才好幫忙?！?/p>

128.四云山村

姚家老屋已經(jīng)打掃一番，顯得干凈利索。

艾相芙與武落花一邊流著淚一邊交談著。

武落花：“民警來了兩次，上山搜了兩次，沒有找到永盛的蹤影，后來，你婆婆一氣之下沒有醒過來，你公公糊里糊涂地走失山里跌死了，你們一家人就這樣完了?！?/p>

艾相芙不停地哭泣。`

武落花：“在來青和有春的帶領(lǐng)下，村里人幫著辦理了后事。那天晚上，永盛還半夜悄悄回到家咬指血為母親吊孝了。后來，又聽說興隆庵出了神仙和鬧鬼的事情，我琢磨著，這八成是跟永盛有關(guān)，這樣看來永盛肯定還躲在山里，但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現(xiàn)在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艾相芙停止了哭泣，堅定地說：“姚永盛肯定還躲在山里?！?/p>

129.小雜屋

姚國生看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抑制不住心里的悲哀，流下了眼淚。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來到墻邊，揭開一塊糊在墻上的報紙，從里面的小洞里取出一把錢，還有一張小紙條，一看是妹妹的遺囑，他低下頭。

130.興隆庵

夜，繁星滿天，圓月高掛。

姚永盛小心地走來，他一看臺上的供品，眼睛一亮，供品中有兩個燴紅薯，他立即高興起來，當(dāng)即取下一個燴紅薯，剝開一看，里面夾有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寫著：我回來了，明晚相會，三掌為號。

姚永盛把紙條看了又看，不由地思考起來：“是相芙？”

131.小山洞

月高星稀。

艾相芙躡手躡腳地來到這里，顧盼四周無異狀，拍了三下手掌。

早在洞口等著的姚永盛伸手把艾相芙拖進了山洞。

132.山洞內(nèi)

姚永盛跪在妻子面前，懺悔不已，承諾道：“若能是有機會，咱們就回到出生的老家，夫妻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平淡的日子?！?/p>

艾相芙把丈夫拉起來，愛撫地捅了他一拳，既誠懇又親熱地說：“你走錯路我是知道的，沒提醒沒阻攔，也是有責(zé)任的。過去的事已過去了，現(xiàn)在我們改邪歸正，撐好下輩子的航船吧！”

姚永盛悲哀地：“我還能有這種機會了嗎？”

艾相芙：“有?！睆目诖统觥堵?lián)合通告》，交給丈夫：“你看看這張通告?！?/p>

在臘燭光的照射下，姚永盛一字一字認真地閱讀起來?？赐辍锻ǜ妗泛?，他猶猶豫豫地盯視妻子，默默然不吭聲。

艾相芙也盯視丈夫，問道：“你那錢和銀行卡帶來放在哪里了？”

姚永盛把頭朝洞角落一擺：“埋在那里。”

艾相芙：“何副局長和金行長等人的賬本和憑據(jù)帶來了沒有？”

姚永盛：“也埋在那里面?！?/p>

艾相盛高興地：“有了這兩種東西，就可以去自首，贖罪減刑了?！?/p>

姚永盛：“那是我夢想的。躲在這里，雖然餓不死，但還是人不如狗。”

艾相芙：“伍局長和有春都說，投案自首才是出路?！?/p>

姚永盛看著艾相芙：“我再想想?！?/p>

艾相芙從口袋掏出女兒的遺囑交給丈夫。

姚永盛看著看著，流下了眼淚。

艾相芙：“來春讓我?guī)闱那幕乩衔荩H自開小貨車送我倆上省城，直接向省檢察院投案自首。”

姚永盛擦了一下淚水，深深地點點頭。

133.姚家老屋

艾相芙拿出剪刀，指著四方凳子說：“你坐好！”

姚永盛不解地：“你要干什么？”

艾相芙伸手抓丈夫的腦殼：“把你的長白頭發(fā)剪掉，好上省里?！?/p>

“嘿！”姚永盛搖搖頭，“這長白頭發(fā)是寶貝，剪不得呀?！?/p>

艾相芙：“什么寶貝，你那么長的白頭發(fā)，見省里的大領(lǐng)導(dǎo)不出大丑？”

姚永盛一本正經(jīng)地：“保持原汁原味，讓省里的領(lǐng)導(dǎo)看看我吃苦頭的實證，真實反映事實的真相?！蓖ｎD了一下，他打趣地說，“過去有‘白毛女’，今天有我這個‘白毛男’，我與‘白毛女’是兄妹名人哩！莫看我長白頭發(fā)怪模怪樣，自首后卻能喚醒一些人的，是有特殊意義和作用的?！?/p>

艾相芙笑了：“你說的也有道理?！彼襾硪粔K黑頭巾，把姚永盛的長白頭發(fā)綣包在他的頭頂上，又用一個大口罩將他的白胡子遮住，說：“現(xiàn)在這樣子才基本像個人??！”

134.省檢察院

在值班員的帶領(lǐng)下，三個信訪者來到劉檢察長辦公室。

劉檢察長熱情地：“大家請坐！”

辦公室主任也來了，倒開水招待客人。

劉檢察長：“你們先介紹一下自己。”

姚永盛向劉檢察長敬了一個舉手禮，點著自己說：“我叫姚永盛。”指著艾相芙，“這是我的妻子艾相芙?！庇种钢泶?，“這是我們村黨支部書記姚來春?！苯榻B完了后，姚永盛捧著自己的腦袋說，“今天我把腦殼送來給您，請您驗收打收條！”

劉察長看著面前戴著大口罩、綣黑頭巾的中年男人，愣了，問道：“你說送來什么？驗收什么？打什么收條？”

姚永盛：“您還記得嗎？公安部懸賞十萬元要我的腦殼咧！”他抬起右手，把腦袋上的黑頭巾一把拉了下來，那一頭兩尺多齊腰的長白頭發(fā)，隨之飄灑而下，霎時姚永盛變成了一個白頭老翁。

姚永盛這怪模怪樣的姿態(tài)，使辦公室內(nèi)的人大吃一驚。

姚永盛鄭重其事地：“我是來投案自首的。”

劉檢察長驚喜地：“我明白了，你是全省金融大案者也，‘兩高兩部’出了通告，只要你投案自首得好，自會獲得寬大處理的。”又問道，“你是明白人，當(dāng)時為何不投案自首，卻躲藏起來？為抓到你，公安部出通緝令懸賞，我們曾搜了兩次山，花了不少的精力和錢財啊?！?/p>

姚永盛低下頭，再也忍不住地掉下眼淚，懺悔地說：“現(xiàn)在我知罪了。”

劉檢察長認真地：“今天，我不把你當(dāng)犯人，在我個人面前你暫時不談自己的罪行，只聊聊犯罪以外的事?！彼ь^望一眼姚永盛，啟發(fā)性地說，“比如兩次搜山搜不到你的一些怪事，聊完了先住進我們院里的招待所，明天上午，我們通知省國土廳、省農(nóng)業(yè)銀行和有關(guān)部門派人來，一起聽你投案自首犯罪的事?！?/p>

姚來春和艾相芙會意地點點頭：“感謝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懷?！?/p>

劉檢察長勾著指頭算了算時間，說：“這案子有五年了，不容易啊。姚永盛，這多年你躲在哪里？怎么過來的？”

姚永盛噙著淚水：“我躲在四云山自家老屋后的小山洞里。這個小山洞是人在上面走，水在下面流，看不到摸不著，沒人知道?！?/p>

劉檢察長問姚有春和艾相芙：“你倆知道嗎？”

姚有春：“我是姚永盛的堂弟，他沒與我打招呼，我確實不知道?！?/p>

艾相芙低著頭：“我知道，未交代是有罪的，被判處包庇罪六年有期徒刑，前半個月提前一年釋放。一回到家我就想主意找到了丈夫，勸他來投案自首?！?/p>

劉檢察長問姚永盛：“你躲在山洞里，頭發(fā)、胡子都白了，那日子是怎么過的？”

姚永盛哽咽起來：“蝸居山洞，怕民警搜山，怕村民發(fā)覺，白天不敢出洞。熱天蚊蟲咬，毒蛇過，不敢驅(qū)趕，冬天冷得牙齒打架，渾身發(fā)抖。長年在山洞里縮踡著身子，見不了太陽，吃不到鹽，黑發(fā)變白發(fā)，青年變老翁，人不如狗……”他說不下去了。

劉檢察長安慰道：“好了，不用說了，這些，我們也能想的到。姚永盛，你原來是先進人物，后來蛻變成了腐敗分子，怎么說變就變了，教訓(xùn)太深刻，你要好好地照照鏡子，認真地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明天上午，一五一十作好投案自首的陳述?！庇謫栆τ写汉桶嘬剑澳銉扇伺阋τ朗⑦M省城投案自首，還有誰知道？”

艾相芙：“我們是悄悄來的，除我們?nèi)送猓瑳]一個人知道?！?/p>

劉檢察長：“你自首，為何不去市里？卻避近求遠，直接來省里，又是悄悄而來?！?/p>

姚永盛恨得咬牙切齒，砸出了響聲：“因為市里有人要殺我滅口?！?/p>

劉檢察長愣了一下，鄭重交代：“你們還要保守機密，不可敲山驚虎？說不定大老虎還在后面呢？”

姚永盛三人默默然點著頭。

劉檢察長對姚有春和艾相芙：“下午，由我們辦公室同志陪你們一起去醫(yī)院給姚永盛全面檢查一下身體，有病治病，沒病也好放下心來。你們兩人再玩一天，后天就可以回去了。”

135.省檢察院小會議室

這里在開個小型會議，參加會議的人不多，坐在前面的是省紀委趙書記、省委政法委周書記、省紀檢監(jiān)察局傅局長、高級人民法院張院長、國土廳孫副廳長、省農(nóng)業(yè)銀行李行長等領(lǐng)導(dǎo)，還有幾個領(lǐng)導(dǎo)的隨從辦事人員。

劉檢察長說了開場白：“今天上午是個特殊會議，會議主題是聽取全國B級逃犯姚永盛投案自首，請大家關(guān)上手機，嚴守絕密?！彼隽藗€手勢，“姚永盛，正式開會前，你把躲在山上的真相亮出來讓大家認識一下?！?/p>

姚永盛像與劉檢察長見面那樣，舉起右手拉一把祼在腦袋上的黑頭巾，那二尺長的長白頭發(fā)像瀑布樣飄了下來，一個活脫脫的白頭老翁展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里。

與會人員驚訝不已，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省政法委周書記:“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解放初期，四川省出了個‘白毛女’，50多年后的今天，我省出了這個‘白毛男’。

省監(jiān)察局長：“‘白毛女’、‘白毛男’，是不同時代出現(xiàn)的，都有著不同的社會意義和作用?！?/p>

省高級法院張院長：“‘白毛女’是代表解放前受壓迫人的特殊典型，教育和喚醒了很多人，‘白毛男’是現(xiàn)代代表貪官污吏人的特殊典型，也可以教育和喚醒很多人?！?/p>

省紀委趙書記：“這件大怪事有著特殊意義和典型性，要好好地總結(jié)一下，讓更多的人，特別是領(lǐng)導(dǎo)和勞模之類的人受到啟迪和教育?！?/p>

劉檢察長：“姚永盛，你在部隊是功臣英模，轉(zhuǎn)業(yè)到地方來又當(dāng)了道德模范，后來是怎么變成貪官污吏的？你重點講是怎么蛻化的？如何貪污腐敗，與哪些人聯(lián)手搞的等問題就不要在這個會上講了，會后個別向辦案人詳細交代。我再次強調(diào)，你老實徹底地投案自首出來，才能獲得減刑。”

姚永盛抹了一把長白頭發(fā)，向大家敬了鞠躬禮，然后沉痛地講了起來……

136.省檢察院小會議室

姚永盛低著頭坐在劉檢察長和幾名辦案人員對面，不時地擦著眼淚。

劉檢察長：“你貪污腐敗的錢，用到哪些地方去了？”

姚永盛：“我只想把搞來的錢積攢起來，將來送龍鳳雙胞胎兒女讀大學(xué)，出國留學(xué)。我舍不得用，連房子也沒買一套?！彼拖骂^，勾著指頭說，“約有一千多萬元是銀行卡，還有20萬元現(xiàn)金，我一并帶上了山，沒用一分，全部埋在山洞的地下?！?/p>

劉檢察長：“何用開所干的勾當(dāng)他會認賬嗎？”

姚永盛：“省銀行來查賬，是何用開報的信兒，我上山躲避，又是他出的主意。他與市公安局一位鐵哥們兒副局長勾結(jié)，搜了兩次山，第一次是怕抓到我，牽連了他們，是保我的，搞的是‘賊喊捉賊’的假搜山，后來他發(fā)現(xiàn)我未全部按他的交代去辦，懷疑我是靠不住的人，搞了第二次搜山，要殺我滅口，毀滅他們自己的罪證。”

劉檢察長心一驚：“難怪省農(nóng)業(yè)銀行去查賬，頭一天就撲了個空。”他站起身，憤慨地，“何用開把省檢察院當(dāng)擋箭牌，干著陰險的勾當(dāng)，真是罪惡昭彰。關(guān)于何用開還有什么證據(jù)？”

姚永盛緊捏拳頭：“我審判過何用開和盛二首，那場情景和對話，是最好的證據(jù)?！?/p>

劉檢察長不相信地：“什么？你審判過他們？”

姚永盛頻頻點頭：“千真萬確，一點不假?！?/p>

劉檢察長好奇地：“你什么時候，在什么地點，用什么方式審判他兩人的？”

姚永盛：“晚上，在四云山上，興隆庵正廳里?！?/p>

劉檢察長笑了：“你是個犯人，而且一個人，對方是公民，兩個人，你有吃天的本事嗎？兩個公民抓不到你一個犯人，反而被一個犯人審判嗎？”

姚永盛堅定地說：“我使出一個智謀，他倆不但不敢抓我，倒是嚇得一個癱倒在地、一個屁滾尿流?！?/p>

劉檢察長仍半信半疑：“你說說你那‘智謀’吧。”

姚永盛：“我是一個人，可我當(dāng)時被當(dāng)成是一個神仙呀！一個神仙當(dāng)?shù)冒偃饲?。人哪怕是千人萬人，都會敬畏一個神仙的。何用開和盛二首心里有鬼，聽說興隆庵來了神仙，菩薩靈得很，特別是晚上有神仙來堂，許愿特靈。他倆便在一天晚上上興隆庵拜佛許愿，碰上了我。我就將他們審了，他兩人嚇得半死，承認了他們的罪行?！?/p>

劉檢察長笑了笑：“你做的很好，可那還屬于是惡作劇，成不了證據(jù)?！?/p>

姚永盛：“盛二首這個壞蛋，我逃走，老婆判刑，兒子去深圳打工，女兒孤獨地住在國土資源局的小雜房里，打著辦公室慰問的幌子，花言巧語，強奸了她，逼得她投河自盡了?！睆目诖统瞿菑堃鸬倪z囑交給劉檢察長，說，“這是鐵據(jù)呀?！?/p>

劉檢察長接下小紙條，瀏覽后說：“是鐵據(jù)！”

137.看守所

在民警監(jiān)引下，剪了發(fā)的姚永盛邊走邊四處觀望著，他挺起身，昂著首，眼里噙滿了淚水，忽然，他放開喉嚨邊走邊洋洋自得地大嚷：“唉唉，五年來，我一直是鬼是神，今日我還了原，恢復(fù)了真面目，第一次做了人?！?/p>

兩位民警深感蹊蹺。

一民警：“不許喊，快走！”

姚永盛興致勃勃地走進了看守所。

138.四云山

幾部小車和一部中巴車，浩浩蕩蕩，開到了四云山下，許多村民跑來看熱鬧。

劉檢察長帶著化了裝的姚永盛和兩位民警從第一部車上下來，后面的車上人也紛紛下車緊緊跟上，他們徒步奔向山洞。

姚永盛外面套穿了警服，頭上帶了太陽鏡和大口罩，沒有村民認出他來。

139.小山洞

姚永盛指著一個偏僻角落說：“錢和證件就埋在這里面?！?/p>

兩個專業(yè)民警動起手來，幾分鐘便挖出一個小鐵箱。

劉檢察長要姚永盛掏出鑰匙，交給民警。

民警打開鐵箱，馬上報告說：“里面有個塑料包，包里是20萬元現(xiàn)金和銀行卡及一些文件。”

劉檢察長：“封存起來。”

大家看到洞里面有很多鐘乳石、石花、石筍，還留下少許蜜蜂窩、螞蟻窩和野菜根殘跡，有一處石壁上有炭條寫的住洞勞作條文。那根老人杖斜放在鐘乳石壁上。

劉檢察長說：“這些都是重要證據(jù)，食物殘跡和勞作條文，拍下照片，老人杖帶走?！?/p>

140.小山洞外

大家往山下走，有人不時地回頭看山洞。

劉檢察長問大家：“你們對這山洞有何評價？”

幾個人同時發(fā)出驚奇的聲音：“這個山洞真奇怪，頭頂溪水而過，七彎八拐才走上洞來?！?/p>

劉檢察長感慨不已：“這個山洞，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難怪兩次搜山搜不到姚永盛，巧就巧在山洞的進出口?！?/p>

141.四云山下

馬路上停車處站滿了村民，大家豎著眼睛觀看著，交頭結(jié)耳地議論著。

姚永盛混在兩位民警中間先上了車。

有個村民來到劉檢察長面前，鄭重地：“領(lǐng)導(dǎo)，我想報告?zhèn)€情況?！?/p>

劉檢察長看看村民，熱情地：“噢？有什么情況，請講吧?！?/p>

村民：“不久前，前兩次搜山隊伍中的一位領(lǐng)導(dǎo)行動有點不對頭，不知為何事，一天晚上他穿袈裟來拜了菩薩，回來時上不了車，是我扶他上去的?！?/p>

另一位村民補充說：“是一位副指揮長。”

劉檢察長：“啊，這個情況我們記下了。這位村民，你叫什么名字？”

村民：“人們都叫我狗尾巴，你記住狗尾巴就行?！?/p>

劉檢察長與村民握了握手：“謝謝你能提供情況，狗尾巴，我記住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再來找你?！?/p>

村民高興地：“我一定積極配合。”

劉檢察長上了車，他問姚永盛：“狗尾巴說的那領(lǐng)導(dǎo)是誰？”

姚永盛：“還有誰，何用開，那是我剛審判完他?！?/p>

142.瀟湘市賓館會議室

這里在開緊急會議，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與會。

劉檢察長：“經(jīng)過清查鐵皮箱的贓款贓物，實物折價，共計價值1350萬元。以上所通報的是全部案件情況。另外，我宣布，因貪污腐化等問題，立即對瀟湘市國土資源局副局長何用開、辦公室副主任盛二首、區(qū)農(nóng)業(yè)銀行行長金鑫明，實行雙規(guī)。責(zé)令瀟湘市公安局副局長沈昆停止工作，接受審查?！?/p>

143.瀟湘市市委會議室

政法部門在這里召開新聞發(fā)布會。

發(fā)言人：“姚永盛貪污腐敗案，牽連了省、市、縣十多名干部，其中有副師級和副處級干部各二人，共計貪污、受賄、挪用經(jīng)濟總額達四千多萬元，國家損失達一億多元。案件所涉犯罪嫌疑人將移交省城郊區(qū)檢察院起訴，郊區(qū)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p>

有記者問：“聽說這起案件還牽扯到一位副市長，能通報一下他的情況嗎？”

發(fā)言人：“剛才已經(jīng)通報過了，這起案件牽的官員較多，具體情況還將由司法機關(guān)審理后再行公布?！?/p>

有記者問：“這起案件主要嫌疑人姚永盛主動自首，退還贓款，并檢舉同伙，會從輕處理嗎？”

發(fā)言人：“‘兩高兩部’早就發(fā)布了《關(guān)于敦促在逃犯罪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明確規(guī)定了在逃犯罪嫌疑人主動投案自首可爭取從寬處理。并且按坦白從寬，立功受獎的一貫政策，我想，他會得到從寬處理的?！?/p>

144.省城郊區(qū)看守所

劉檢察長在與姚永盛談話。

劉檢察長：“你的名字叫姚永盛，是你父母給你取的吧，很好，寓意是要永久旺盛。雙親大人期望你永久旺盛，因為你不聽話，母親氣死，父親摔死。浪子回頭金不換，你以后要保持永久走正道，保持永久旺盛，才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p>

姚永盛頻頻點頭：“這個教訓(xùn)太深刻了，我永久記住。”他看了看劉檢察長，笑著說，“劉檢察長，你是第二個用我的名字來教育我的領(lǐng)導(dǎo)人。”

劉檢察長笑著問道：“像我這樣說事的還有誰？”

姚永盛：“市國土資源局局長伍英民?！?/p>

劉檢察長：“伍英民倒是個好人。拜菩薩應(yīng)該上峨眉山，姚永盛你卻去了上海灘。你進市國土資源局拜錯了碼頭，沒拜伍英民，卻去拜了何用開。以后交朋友，你要特別慎重了。”

姚永盛愧然地：“我永久牢記，交好朋友，讓政治和生命永久旺盛?！?/p>

145.省第一監(jiān)獄

一輛裝著掃把的汽車從車間開出來，到監(jiān)獄倉庫大門時，車上的掃把突然燃起火來。

司機大喊起來：“滅火呀！滅火呀！”

正在維修工場上勞動的姚永盛，聽到滅火叫喊聲，立即拿起一臺滅火器跑到現(xiàn)場，而滅火器壞得不能使用了。

汽車上的火苗越燒越大，一時又找不到滅火器材，人們望著火勢措手不及。

姚永盛顧不得煙熏火燎，將衣服和手套打濕爬到車上直接滅火。

有人大聲地勸阻說：“不要過去，上車太危險！”

姚永盛：“沒別的辦法了，救車要緊，不要管我?！?/p>

姚永盛急速爬上車，把燃燒著的掃把一點一點地全部拋散下來，很快控制了火勢。

姚永盛被人們攙到空地上，他的雙手被火燒傷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一輛救護車駛來，人們將姚永盛扶上救護車。

146.醫(yī)院病房

床旁的小桌上擺著鮮花和水果。

監(jiān)獄長與一個民警坐在床邊。

監(jiān)獄長：“我要對你說的還是那句話，個人的歷史，是自己寫出來的。你要在監(jiān)獄里起帶頭作用，寫好自己勞動改造的歷史，樹立一個好的形象。上個月，由于你的細心，發(fā)現(xiàn)一位服刑犯有輕生跳樓的嫌疑。你能及時向我們匯報，并主動接近那人，與之談心，現(xiàn)身說法，做了許多我們無法做到的工作，使那人轉(zhuǎn)變過來，積極地配合我們改造自己。監(jiān)獄里已經(jīng)打了報告到局里，請求給你立功并減刑。”

姚永盛高興地笑了：“是嗎？那太好了，那也是政府對我改造的結(jié)果。”

監(jiān)獄長：“這次，你表現(xiàn)得很英勇，給所有服刑人員做出了榜樣，而且又受了重傷。我們馬上再次打報告給你請功，并請求再次減刑。”

姚永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謝謝監(jiān)獄長，謝謝全體管教人員?！?/p>

監(jiān)獄長：“我們得謝謝你呀。那場火雖然不大，但事發(fā)突然，如果不及時撲滅，汽車燃燒爆炸，將危及倉庫和生產(chǎn)車間的安全，損失將是巨大的。好吧，你好好養(yǎng)傷，痊愈后還要繼續(xù)努力改造。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姚永盛小心翼翼地說：“省委常委、省紀委趙書記說我五年的‘白毛男’史，對教育勞模和干部有特殊意義和作用，我想利用業(yè)余時間寫成一本書，不知可否？”

監(jiān)獄長點點頭，笑著說：“當(dāng)然可以，我們還要大力支持呢。這樣吧，為了方便你寫作，我們將給你騰出一間小雜房，作為你業(yè)余時間的寫作室，我們祝你把書寫好！”

147.一組鏡頭

姚永盛揮汗如雨地與囚犯們一起參加勞動。

夜，姚永盛坐在這個像蒸籠的小房子里伏案寫作，蚊子、蠅子、飛蛾圍著燈泡光飛來飛去，他一只手握著扇子，不斷地拍打蚊蠅；一只手握著流著汗水的圓珠筆寫著。

月光灑進鐵窗小房，姚永盛仰頭沉思。

城里新家，姚永盛與妻子、兒女的幸福生活情景。

山洞里，姚永盛心神不安，艱難生活片段。

小桌上，稿紙方格上，圓珠筆寫出一個個文字，稿子上落下一滴滴汗水與淚水。

148.四云山村

姚永盛與艾相芙、姚國生走在村里，一群老鄉(xiāng)圍著他。

姚永盛與村干部們握手，激動地：“對你們的感激，不知說什么才能表達出來，你們是我的再生父母！”又向眾鄉(xiāng)親們拱手道，“父老兄弟們，感謝你們的幫助！我姚永盛永遠也不會忘記你們的！”

村干部們拉著姚永盛走了。

村民們感慨地議論著。

“這些年，永盛他們一家可受了不少的苦啊。”

“這能怪誰？還不是他自己作的，放著好好的干部不當(dāng)，非要去經(jīng)商，掙大錢?！?/p>

“這回掙了個大大的教訓(xùn)，總算回頭了。”

“聽說他寫了一本書，是寫他自己這些年的經(jīng)歷，叫什么《白毛男史》，書店里都有賣。

“他還是在監(jiān)獄里寫的哪，因為寫這本書，他還立了功，減刑四年，加上勞改中減刑四年，提前八年出獄了?！?/p>

“要不說，永盛還是個能人啊！”

149.瀟湘賓館

一間寬大的包間里，兩桌子豐盛的宴席，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伍英民、鄧圓珠、四云山村村干部，武落花一家和村民代表坐在一起，大家興高采烈，歡歡喜喜，熱熱鬧鬧。

伍英民端著酒杯說：“作為姚永盛的老領(lǐng)導(dǎo)，我是看著他由一個很有前途的干部，一步步走上彎路，或者說是絕路的，那時的我只能是著急，痛心啊。今天，我們又看到了跌倒后又重新站立起來的姚永盛，真是萬分地高興，愿他牢記這一深刻教訓(xùn)，勇敢地面對生活，踏踏實實地做人。前幾天得知姚永盛一家辦起了一個小編織廠，要自食其力，艱苦創(chuàng)業(yè)，好，有勇氣，有魄力！我相信，他們的前景是光明的，在這條路上是可以大步地向前邁進的，我祝他們成功！祝他們這條路越走越寬闊，越走越亮堂！”

眾人呼應(yīng)著，站起來，舉杯祝賀。

這時，門開了，服務(wù)生引著一位青年女子進來。

青年女子看看大家，沖著姚永盛和艾相芙走來，哭泣著大聲叫道：“媽呀！爸呀！”

大家都愣住了。

武落花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媽呀！這不是國娥嗎？孩子，你還活著？”

姚永盛和艾相芙都驚呆了，望著女兒，淚流滿面。

150.包間內(nèi)

人們圍在姚國娥身邊，鄧圓珠親切地陪坐在姚國娥身旁。

姚國娥抽泣著講述著：“我從橋上投下河里后，一位打夜魚的老漁翁看到了，火急地開船來拖我上了船，做了人工呼吸，把我救活背回家。好心的老漁翁老兩口精心地照顧了我好幾天，見我已恢復(fù)了，就一再問我叫什么，家在哪里，他們想送我回家。我知道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沒有家和親人了，就一直不肯說。二老就收留了我，并認我為他們的干女兒。”

有人感慨道：“真是一對菩薩心腸的老人?。　?/p>

姚國娥：“這幾年來，老人像親女兒一樣待我，我也把他們當(dāng)作了自己的親爹娘。后來我才知道，他們的心一直是很痛苦的，他們曾經(jīng)有一個小男孩，三歲時被人拐走了。我經(jīng)常安慰他們說，我就是你們的女兒，永遠陪伴在你們身邊，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我一定想辦法，找到我那個被拐走的哥哥。老人聽了高興得不得了，可前不久，他們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我的真實身份，并得知了你們都回來了的消息，就勸我回家與家人團聚。我當(dāng)時沒答應(yīng)，我舍不得他們。在他們的一再勸說下，我才來找你們。”

艾相芙撫摸著女兒的頭，感激地說：“孩子，你的想法對，人得懂得感恩。你回來也對，畢竟讓爸媽了去了一塊心痛。我們是你的父母，他們同樣也是你的父母，你要永遠地愛他們，照顧他們?！?/p>

大家感動地鼓起掌來。

151.街上

街燈點點，車水馬龍。

鄧圓珠與姚國娥漫步在街邊。

鄧圓珠：“那個打救、撫育你的兩位老漁民的孩子是哪一年被人拐走的？”

姚國娥：“哪一年拐走的我沒問，我怕勾起那傷心的往事?！?/p>

鄧圓珠想了想，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們一家散了，我不是向你承諾了有事來找我嗎，你遇到了那樣大的大災(zāi)難怎么不來找我呢？你跳河自盡后，我找得你好苦呀！把一條河流從頭到尾看了個遍，還詢訪了沿河所有的公安派出所，沒發(fā)現(xiàn)你的尸體，我堅信你沒有死，還活著?！?/p>

姚國娥眼眶里飽含淚水，低下頭，抱歉地說：“我已是一個不干凈的人了，投河前想見你一面，但想來想去，還是沒臉面見你，所以未去找你了。老漁翁救出我來，我好不尷尬，不愿出門，也沒臉去見娘和哥?！?/p>

鄧圓珠輕輕拉住姚國娥，為她擦了擦淚水，將她摟在懷里，輕聲說：“你投河，是忠于真正愛情的表現(xiàn)，河水把你洗得一塵不染，可以說，你是世界上最干凈的人！”

姚國娥緊緊地摟住鄧圓珠，又輕聲哭泣起來。

152.老漁民家

鄧圓珠拉著二老的手，看了又看，說：“我是三歲時被人拐賣的?！?/p>

兩位老人聽了，驚喜得相互看了看，一起打量起鄧圓珠來。

老婦人看了一會兒，嘴唇有點抖動，說：“孩子，你把衣領(lǐng)掀開，讓我看看。”

鄧圓珠脫下衣服，現(xiàn)出了后頸脖子，一顆圓黑胎記顯赫地展示在兩位老人的眼簾，二老對視一眼，點點頭。

老婦將圓黑胎記摸過來摸過去，泣涕漣漣地：“你看呀！這黑胎記中間有一個小白圓點哩！”

老頭：“是的，正因為中間有個小白圓點，這顆圓黑胎記就特別好看，像一個手圈?！?/p>

老婦又看看鄧圓珠，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鄧圓珠：“我叫圓珠，我清楚地記得這名字是我爹給我取的。”

老頭眼含淚水：“是的，這名字是我取的！因為這后頸脖子的圓黑胎記像玉石的圈子，我便給你取下‘圓珠’這個名字！孩子，我可找到你了！”

老婦也淚水不止：：“千真萬確，孩子，你是我倆的親生兒子！”

鄧圓珠馬上跪下，向二老各叩拜了三下，激動地叫道：“爹呀！娘呀！”

兩位老人高興地應(yīng)道：“噯！”

鄧圓珠起身看看兩位老人，又看看一旁的姚國娥，興奮地：“國娥，我有爹有娘了！”

姚國娥擦著淚水，激動地：“圓珠，我真為你高興！”轉(zhuǎn)向兩位老人，“爹、娘，你們?nèi)缃裼钟袃鹤佑钟信畠毫耍@是多么高興的事兒呀！你們的晚年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兩張滄桑的老臉，樂得變成了兩朵大茶花，四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153.瀟湘賓館

一場隆重的婚禮在進行。

鄧圓珠與姚國娥身著新婚禮服向親人、朋友、來賓們鞠躬。

姚永盛夫婦，老漁翁夫婦，伍英民、劉檢察長、監(jiān)獄長、四云山村的干部、村民們笑逐顏開，向新人祝賀。

歌聲起：

美麗的金銀花兒開，

誰個不想把致富之花往頭上戴。

嗟來之食切莫張開口，

不義之財伸手必被逮。

勤勞儉樸是為人處世之根本，

正道生財金銀財寶自會排山倒海滾滾來。

神鬼嚇得打冷戰(zhàn)，

幸福敲門盡開懷。

(劇終)